“一張紙的存放安全度可比一小袋的碎銀子，一長串的銅錢好放多了，不然為什么會有鋪戶和寶鈔的存在，不是只有大戶人才想著生活更輕松更放心一些的，普通人也一樣。如若有一家大家共同的鋪戶，沒有人會選擇更帶著一大堆的銅錢出門，一張薄薄的紙就夠了。”

“讓大家相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公良先生皺著眉頭說道，雖然林曉琪將茶館的事情解釋的很好，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茶館的主要銀錢來源還是那些為了體面，為了臉面而來的所謂的達官貴人。

“讓人相信確實很難，但讓人去嘗試卻很容易，只要他們前面放一個誘餌就行。”林曉琪淡淡說著拿起一張銀票在公良先生的面前晃了晃“比如前三位存錢者可得五兩白銀，千三百名存入者可得三兩白銀，前三千名存入著可得10貫銅錢，你說到時候有人平白得到了錢，別人會怎么想。”

“眼紅，嫉妒。”公良先生淡淡說道，他已經可以預想那個場面了，只是“若是他們得了錢之后，又用寶鈔將存入的錢取出來呢。”

“那就加限制，只有存入的金錢時間足夠一個月或是三個月才能取出來，越是最先存入者得到獎賞越多的人，限制的時間越久，而且作為獎勵兌換出去的錢也是我們錢莊發行的寶鈔，當然這個寶鈔可以當時就兌換。”林曉琪聞言只是隨意想了想便說道，其實這些都是現代很常用的營銷手段，只是在古代還沒有被使用罷了。

“這樣我們最初的客人就有了幾碼三千名，而在他們沒法取出錢的時候我們的寶鈔會被迫流入市場，等他們可以真正取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明白寶鈔的實用和好用，到時候我們在慢慢建立信任就好。”林曉琪說著又伸手去摸了摸空蕩蕩的桌子，實在是說的話有些多，口干舌燥的，早知道讓梅香多帶些茶水好了。

“對了，還有在我們的錢莊存錢的話每年按照存款數額的0。12算利息，這樣就會收攏更多的人，到時候可以在雪月國各地都開始錢莊，這樣就能同步服務了。”說著林曉琪有些懊惱的地撓撓頭“我想的太遠了，現在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著林曉琪自己興奮地一直說，現在又這么自己否定自己，公良先生搖頭失笑。不過幾秒的時間少爺竟然想到了如此周全的方法，公良先生還是不得不佩服的，捋著胡子他鄭重地說道“少爺放心，老夫一定會和瑾瑜好好商量的。”

“恩。”林曉琪淡淡說道，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過些天可能會有個王姓的公子來茶館找先生，他是王啟昌的兒子，我讓他辦了件事情，先生到時候收下他帶來的東西就快些送來涼城。”

“老夫知道了。”公良先生溫言說道，每一次和少爺深入交談的時候都會被她的想法所震，原來生錢之道還能這么來“少爺，那我們收來的這些錢要怎么辦。”

“留著，等有用的時候賺大錢。”林曉琪淡淡說道。

有用的時候賺大錢，公良先生在心里念了一遍，林曉琪只是這樣信口一說，但他偏偏聽出了那么一絲莫名其妙的篤定和自信，好像她一定會因此賺大錢，也一定會等到更大的需要錢的機會。

林曉琪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從認識她的第一天開始到現在，公良先生就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在他的眼里，林曉琪最初是淡然的，自信的，后來是信馬由韁的，好像對什么都漠不關心的，現在卻又好像把什么都放在心上，什么都埋在心里。

她的想法總是想到哪是哪，說一出是一出，而這樣看似無邊無際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想法，卻好像被一根無形的線索牽引著，朝著同一個方向不停地奔跑。這個方向公良先生不知道是好是壞，他甚至不知道林曉琪到底在追逐什么，即便她曾說過要幫太子上位，但給他的感覺也不過是順手而為，那并不是她真正想要去完成的東西。

“少爺，你的道究竟是什么呢。”想著想著公良先生不由地將心里話說了出來，但他也沒有因此而慌亂，只是緩緩看著林曉琪，希望得到認真的答復。

瞧著桌子的手指一頓，林曉琪將一側的簾布拉開，明亮陽光瞬間照射進來，抬手去接住陽光，有暖暖的感覺流便全身“先生曾經問過我同樣的問題，那時我的答案是殺戮。”

“那現在呢，現在的少爺可有找到全新的東西。”公良先生溫言問道，他的眼中有他自己所不了解的熱切和期待，他已經漸漸明白了少爺所說的殺戮是什么，是用真正的鮮血鋪就的道路，是用別人的累累骸骨打開的大門。可是正因為了解這樣的殘忍和血腥，才更加的不想，共良先生不愿不想，不想這個原本清澈干凈的女孩染得滿是鮮血。

有些事情可以讓他這個已經不干凈的老頭子去做，可是少爺從不假別人之手，她自己可以直面這些最殘酷的事情，最鮮血淋漓的場面。只是這樣的她反而讓人更加心疼，因為沒有直面黑暗的人，永遠不知道黑暗到底有多么可怕，多么的恐懼，那是能吞噬人心的東西。

“我從沒變過，也永遠都不會改變，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完成這個結果的道路要怎么走才最合適。先生不必擔心我會被鮮血吞噬，殺戮不過是我握在手中的一把劍，一個用來前進的武器，當然，也是我絕對不會放下的利刃，收割敵人生命的利刃。”林曉琪淡淡說道。

淺金色的陽光穿過木窗懶洋洋地趴在林曉琪的臉上，白皙光滑的皮膚透著少女的粉嫩，金燦燦的暖陽擁抱下，她好似一個純真不知世事的天使。但她一雙清透漂亮眼睛卻涼涼的好似秋風，似水中的明月，那么真實又那么虛幻，仿佛在她的眼中你只是一張輕易就能被看透的白紙，什么也無法隱藏。

輕笑這點點頭，公良先生算是明白了，這就是他的少爺，一個無所畏懼，永遠朝著自己想要的結果奮斗的女孩，沒有什么可以絆住她前進的腳步，就算遍體鱗傷，滿身血腥也毫不在乎。

“少爺，我能否問一句，您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公良先生問道。

“我想看看，僅憑自己一個人能否走出永夜的悲涼，能否擁有足夠的勇氣轉身離開絕望的懸崖，能否在黑夜之后擁抱光明，能否，摧毀曾經最艱苦的囚牢，放出自己。”看著手心的暖陽，林曉琪一點點握緊拳頭，好像這樣就能抓住手心的光明，抓住曾經流失的幸福。

林立到底給了少爺多少傷害，才會讓如此聰慧的她困在感情的囚牢，不可自拔呢，這件事情恐怕會成為少爺心中永遠的一根刺把。公良先生在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欣慰少爺不需要自己的同情，只是他的眼神已經從智者對主人的引導，變成一個長者對晚輩的關懷。

抬手拍了拍那個美好的，趴在陽光底下的腦袋，公良先生緩緩笑了，溫和的說道“少爺，不管你想得到什么，老夫都會幫你去追求，哪怕是死亡也沒有關系。”

平靜的眼神蕩起一小波漣漪，有光照進了那個黝黑的深潭，照進了陰霾厚重的心房，澆灌那顆已經枯萎的心苗。林曉琪任由自己匍匐在這突如其來的眷戀下，安穩地享受著長輩的愛撫，這大概是她重生以來最幸福的時刻了，能遇見公良先生，真的是上天給她最好的饋贈。

如果說對梅香、凌珣、秦越等等都是在消耗著林曉琪為數不多的情感，那公良先生就是在她最干涸的時候，澆上了最甘甜的泉水，讓她覺得自己不是那么的孤獨，那么的讓人難以理解。她也是有人可以依靠的，這種難得的軟弱對林曉琪來說，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先生，我不止一次地說過，遇見您的是我的榮幸，那是因為有了您可以讓我走得更快，走得更遠，更靠近自己的目標。”淡淡說著林曉琪趴在桌上沐浴陽光，掩蓋在手臂之下的嘴角緩緩勾起，鋪上一層金色的眼神好像有光在閃“可是現在我才發現，遇見您的幸運，不是您可以成為我的翅膀祝我高飛，而是您成了我頭頂的一片藍天，可以看著我振翅翱翔，這種感覺，很好——”

暖暖的笑著，公良先生用力揉了揉林曉琪的頭發，傻孩子，這樣輕易地將就自己的柔軟展現在別人面前，不過是一點點的關懷罷了。林曉琪真是讓他越來越心疼了，這么好的孩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呢，她到底承受了多少不該她承受的痛苦。

誒，人真是不得不服老啊，心越來越軟了“少爺，直到您成功的那一刻，老夫都一定會站在您身后的。”

抬起頭，林曉琪對著公良先生勾起嘴角，笑道“恩。”

那樣的笑，比雨后的彩虹還要耀眼，還要難得，連小木一都狠狠地瞪大了雙眼，將這個笑記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