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伽羅從口袋里拿出了骷髏令,跪著地板上發誓:“我發誓,永遠都不去找伊依小姐的麻煩!老七,你滿意了吧……”對著骷髏令發誓,是海骷髏家族里最嚴重的誓言了……
“我信不過你的人!……”海裟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去叫我的人來,叫老海來!讓老海送伊依上飛機……”
“好說!……”海伽羅睇了個眼色,一個男人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海伽羅眼珠子一轉兒,又將自己的上衣脫下來,溫柔地覆蓋在伊依破爛的衣服上,好心地將她從桌子上攙扶起來,溫和地說道:“伊依小姐,委屈你了!剛剛,只是跟你開一個小小的玩笑哦!不要放在心上。你瞧,這就測試出來了,我們家老七是個情種,對你可是癡心一片呀!……”
伊依忍耐住厭惡,對他問道:“裟欏呢?你會不會殺害他……”
海伽羅古怪一笑:“你就放心好了!海骷髏有不殺兄弟的祖訓,我是不可能殺害他的!不過,做個一個敗勢的首領,他也失去自由了!按照我們家族的規矩,他一輩子都要關在這間地牢之中!上一代的叔叔們兒,有好幾個都關在這里,老七他有人作伴,不會寂寞哦……”
“啊?……”伊依的心如刀割!海裟欏的后半輩子,都要被他們囚禁著骯臟可怕的地牢中了嗎?她使勁地搖頭:“不、你們不能這樣做!……”
海伽羅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你不是一直渴望自由的生活嗎?現在多好,我把他永遠的囚禁起來,他再也不能打擾你的生活了!從此以后,你和我們海骷髏家族再無聯系了!你可是全身而退呀!多少人羨慕你呢,快回去找你的媽媽去吧!媽媽在家里等你呢,多可憐呀,六年都沒有見面了……”
“你真是一個不要臉的男人!……”伊依咬牙切齒的罵道!……
海伽羅不以為意:“呵呵、罵的好!說實話,我是真心感謝你。我這個首領的位置,有你一大半的功勞呀!……”
伊依再也不想看海伽羅一眼了!她的眼神,落在海裟欏的身上。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
他吐在胸前的血,如同一朵艷麗的血色牡丹!他亦是憂傷地看著她。看到她的目光,他閉上了眼睛,似乎不忍相看!……
看得越多,心就越痛……
她張開手臂,撲到他的懷里,小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裟欏,我不走了,我就在這里陪著你一起坐牢!……”
自由就在眼前,她卻走不動了!……
“滾……我不想看到你!……”他惡狠狠地說道!……
伊依,你怎么可以留在這里!這里的爭奪,永遠不會停止……
一串兒傷心的淚水兒‘嘩啦啦……’的流著!他心里,還是恨她的。是啊,她把他傷害成這個樣子。他當然恨透了她……
“裟欏……”她伏在他的胸前抽泣著:“原諒我,好不好!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有多遠……你就滾多遠!這輩子,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他惡狠狠地罵道!他仰面長嘆著,不讓自己的眼淚兒輕易地流下!……
伊依,你快點走,走的越遠,就越安全……
血,可以流!淚,卻不能流……
“裟欏!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泣不成聲地說道:“你要怎么樣才能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一臉沮喪的老海走入了地牢,傷心地說道:“爺兒,我來了!兄弟們兒在酒宴上都疏忽了,對不住您呀……”
海裟欏面無表情的說道:“把伊依拉走,盡快送她回國!你要親眼,看著她離開……”
“是!我拼死也完成您的心愿!保護伊依小姐安全離開……”老海悲痛地說道!他上來扯住伊依的手臂!……
她哭喊著不肯離去:“不、我不走了!裟欏,不要趕我走!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愿意一輩子陪著你!就算在這間地牢里生活一輩子,我也心甘情愿……”
“滾!……”海裟欏臉色鐵青!臉上的刀痕又流出血花兒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走啊、走啊,你快點走呀!父親快來了,不會饒了你的命!海裟欏的心,在一點、一點的撕裂……
海伽羅冷笑著一揮手,上來幾個男人扯住伊依,就向地牢門外走去!……
“啊!裟欏、裟欏,不要趕我走,不要……”她被架起來,抬出了地牢!
老海,抹去眼淚,匆匆跟了出去……
裟欏、裟欏、裟欏……
那一聲聲兒撕心裂肺的呼喊,回蕩在幽深的地牢中!……
她,哭地驚天動地!這一次分別,也許是他們這輩子的最后一面……
昏暗的燈光下……
海裟欏,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伊依,等我!……
你要好好活著,在外邊等著我……
如果,我還有機會翻身,還有機會走出這間地牢,我就去中國找你……
也許,會等上一年、會等上三年、五年、十年、甚至是幾十年……
只要我活著出去!
就去找你……
魚街……
陰雨綿綿的小巷子里……
蒙蒙的細雨,淅淅瀝瀝,織成一片兒輕柔的網,網住了天與地、網住了屋頂和樹木!……
背著簡單行囊、風塵仆仆的女孩兒,在寂靜郁郁的雨巷中緩慢地走著!滴滴答答的水花兒,濺落在她沾滿灰塵兒的鞋子上……
她的身影,是如此寂寥,疏放……在霏霏的煙雨中獨然沉思……
小小的雨,用不著打傘兒!就這樣平靜地走著,悄然感悟著故鄉的滋味……
細雨中,遠近皆朦朧,人在畫中行……
清靈的雨珠兒洗盡街心的濁塵,眸中狹窄的街巷驟時變得漫長而幽遠。深幽的綠葉清洗過般,密密的枝杈變得滋潤,路邊的石階更顯輕盈……
她惆悵地抬頭,滿眼皆是凄清的雨落兒!那物、那景、那人,多少次在她的夢中縈回……
這里的小巷沒有變,這里的青石子路沒有變、這里的矮小房子沒有變,這里的樹木依然歪斜著枝椏,這里的空氣里還是漂浮著濃濃的海腥味兒……
偶爾……路上遇到了幾個行人,戴著漁家特制的厚重斗笠,低頭匆匆忙忙地走著!誰也沒有去特別關注這個‘外鄉而來’的女孩!伊依略微期待看到一張兒熟悉的臉,可大概為了避雨吧?大家步履匆匆……
不急吧!不急…等伊依回家的消息傳出來后,往日的小伙伴們兒都會熱情地跑來看她的!不知道大家現在都變成什么樣子了?還能不能認得出來?……
滴答、滴答的雨追溯著往昔,勾起她遠去的惆悵,還有美好的童年……
她的心中感慨萬分……
故鄉,我回來了。闊別六年的光陰,我終于重新回到了您的懷抱里!我回來了,你們的伊依回來了!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之后,她終于回來了……
經歷了千辛萬苦,傷害了最愛她的人,她終于回到了魚街!……
她在路途中哭了很久,哭自己的愚蠢、哭自己的無知、哭海裟欏的悲慘!然,哭有什么用呢?……
滾!這輩子,我都不想看到你了!滾、滾、滾……
這句話,一直回蕩在伊依的腦海里,刺激著她敏感的神經!臨分別時,他那痛恨而冰冷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樣鋒利,似乎像要剜去她的心!她的裟欏哥兒不要她了、再也不要她了!即使,她愿意在地牢中陪伴他一輩子,也不能得到他的原諒。他的心死了,恨透了她……
是啊!她真是活該!她把一個高高在上的首領,變成了屈辱茍活的監下徒!冷傲如他,怎么可能原諒自己?就連她自己也不肯原諒自己!……
日子,還是要照常的進行。以她一個小女子的能力,根本無法介入海骷髏家族的紛爭。剩下的歲月中,她只能在祈禱與悔過中渡過……
臨上飛機的時候,平日里溫和的老海也變得冷冰冰了:“伊依小姐,您真是糊涂呀!怎么可以幫著外人,來陷害裟欏爺兒呢?爺兒對您那么好!唉……我說一句不中聽的話,你的命是裟欏爺兒給的,你這叫忘恩負義!……”
所以的人都恨透了她!海伽羅說的沒錯,她就是一個害人的禍水女人……
命再賤,也要珍惜著!回家的信念,支撐著她踏上了路途……
只有活著,將來才有可能再次見到裟欏哥兒!伊依祈禱著,裟欏哥兒一定會化險為夷的……
幸好,她還有一個家。家,就是她避風的港灣。無論何時,這個家都是歡迎她的。那里有她至親的人……
站在這童年的小路上…她的心,是激動的、是顫抖的、是微微期待的!她的眼睛,仿佛已經出現了秀英媽媽那激動興奮的笑臉,出現了伊雪妹妹那羞澀高興的神態……
還有伊達強爸爸?該如何面對他呢?真想沖上去給他一頓拳打腳踢呀!他當年,為了償還賭債,無恥地出賣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這樣一個齷齪卑鄙的父親,真是讓伊依氣憤難忍!可是,秀英媽媽是那樣愛他?好不容易一家團聚了,就不要再波瀾再起了!為了家庭的和諧,伊依決定原諒他……
算了!誰都有犯錯的時候,自己還不是犯了天大的錯誤!伊達強爸爸雖然很差勁,和海裟欏的父親相比,算是柔和很多了吧?唉……再怎么差勁,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給了自己生命的人呀!只要以后,大家可以好好地相處、好好地過日子……
陰天,漫步在夢魂牽繞的故鄉中,心情沉淀在淡淡的憂傷中,為什么她的心總有一種隱隱失落的感覺?再轉幾個彎兒,再走上大概十分鐘,就可以看到夢寐以求的家了……
家!多么溫暖的字眼兒呀!伊依的心情,漸漸地起伏著,如同漣漪陣陣的湖水!腳下的步伐也不由加快了……
一個拉著平板車的人,從前方的轉彎處走來!車子上裝滿了堆積如山的魚簍子。上坡的時候有些困難,車輪在泥濘的小路上滑了幾滑,又向后倒退一下……
伊依急忙上前幾步,彎腰幫他推著車子!那人戴著寬大的斗笠,繼續向上拉車,頭也不回地道了一聲兒謝:“謝謝…”
在兩個人的共同努力下,將平板車推上了小高坡!……
那人喘了口氣兒,這才放下車子回頭:“謝謝你哦……”話說了一半,就梗塞住了,驚訝地目光盯在伊依的臉上……
伊依亦是平靜地看著他,黑亮的眸子里閃動著好奇的光……呵呵,終于遇到一張熟悉的臉了。是她回到家鄉遇到的第一個熟悉的人呀!戴維,當年那個流著鼻涕,總是被伊依追打、欺負、嘲弄的小男孩,長成一個大個子了!總體來說,他的五官沒有怎么變,依稀可見當年的模樣……
“怎么?不認識我了?……”伊依的眼睛里含著笑、含著絲絲激動……
戴維的嘴唇顫抖幾下:“伊……伊依,你,你是伊依呀……”天呢!這眉兒、這眼兒,這小巧的鼻子,怎么越看越像是失蹤多年的伊依呀!……
大家都以為她死了呢!頭一年,人們都認為她是自己離家出走了!第二年,遠出海外的、蛇哥的貨船返回了。漸漸的、有一個不好的消息從黑幫里傳了出來,在魚街的大街小巷里流傳著……大家這才知道,伊依是被伊達強爸爸給賣掉了,在遙遠的海外做了雛妓!被賣到海外的女孩兒,哪里有一個能夠活著回家的?沒人敢把這個消息告訴王秀英媽媽,小伊雪再三交代大家都要緘口,怕早已傷心欲絕的媽媽病情加重。所以,王秀英至死都不知道丈夫做過的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