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門之外,便是一條唯一的街道,這時燈火明滅,行人稀落,幾條人影,卻似星飛電掣般向村外掠去。出村不遠,突聞毛清低喝一聲:“這邊走!”白孤略一回顧,見查百川人縱往右前方向,乃微一冷哼,如飛追去。
這千家集,人煙稠密,十分繁華,卻極似一個鎮甸,在這村外之處,有一片打曬稻穀的曠場。
陰陽掌查百川與矮金剛毛清二人,來到這片曠場之前,停下步來,回身冷然注視著隨後跟來的大旋風白孤。
白孤環目向四周一瞥,只見四遭一片黑暗岑寂,僅有那瑟瑟的秋風,拂著樹枝所帶起的簌簌之聲。
天空黯淡的星光,及青色的下弦月,照得大地的景物,在朦朧中泛著一絲陰森森的涼意。
陰陽掌查百川,緩緩向前行上兩步,隨著他的動作,那件質地高貴的紡綢長衫,在月光下起了一陣輕微的波動,這波動很柔和,但襯著查百川此時陰沉的面孔,卻現得有些不大協調。
白孤原有些輕微的醉意,但在這種氣氛之下,亦不由全部消失,澄神靜氣的調運體內真力。
陰陽掌查百川陰森森的道:“白孤,這裡是千家集,咱們誰也不在自己的地盤之內。嘿嘿,現在彼此全憑真功夫較量一下,那一個裁了也得認命!”
大旋風白孤不屑的嗤聲道:“姓查的,你當老夫動起手來,還會顧忌在什麼地方?老實說,只要老夫興頭來了,說不定會到你們金衣幫總壇去舒散筋骨哩。”
“只怕閣下已沒有那個機會了!”查百川尖刻的說。
矮金剛毛清,虎視耽耽的伺立一旁,他早已蓄備真力,隨時有暴起發難的可能。
白孤並不理會二人所形成的挾擊之勢,他此刻所暗中考慮的,只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同時逼退面前這兩個功力甚高的敵人。
陰陽掌查百川慢條斯理的捋起衣袖:“姓白的,閱下還等什麼?等那兩個胎毛未脫的幫手麼?”
大旋風白孤狂笑一羣,道:“老夫是計算你們兩個老小子歸位的時間。來吧,二位還是一起上,來得乾脆!”
矮金剛毛清聞言之下,狂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怪不得我等心狠手辣!”
白孤輕輕向前踏上一步,厲聲道:“正是,老夫早已看出你們兩個存心何在,金衣幫如果懂得武林中的道義,早已飛黃騰達了!”
陰陽掌查百川不理這些,同毛清拋了一個眼色,二人站立的身形,又在暗中向白孤移近了一尺。
而這時,在雙方的距離上,已夠到了一進步便可以擊著敵人的位置。
陰陽掌查百川故意做出一股輕藐的神態,道:“姓白的,眼前已是時候了!”
他“了”字纔出口,矮金剛毛清的攻勢已驟然發動。但是,另一陣呼轟如浪的勁力,亦在同時倏然暴卷而至,抗拒毛清的攻擊。
在眨眼之間,場中兩條人影急合又分,二人已在這電光石火的接觸中,相互攻拒了七招之多!
顯然的,矮金剛毛清已吃了一絲小虧,只見他身形猝然退出三步之外站定。
陰陽掌查百川適時而動,雙掌一陰一陽,兩股剛柔互濟的綿綿功力,宛似怒浪般罩向白孤身側!
大旋風白孤,身軀在一陣急幌猛旋中,迅疾有若飄風似的,向陰陽掌查百川攻出九腿十一拳。
他掌腿始出,忽聽矮金剛毛清狂吼一聲,雙掌挾著一片凌厲勁風,轟然劈向白弧前胸而來!
白孤雙掌伸縮如電,分向查百川及毛清攻出,身形亦在這狂厲的勁風交擊中,飆然閃幌。
陰陽掌查百川,身爲金衣幫總執法,功力精絕無匹,實不較大旋風白孤稍遜,二人在這有如狂風暴雨的輪番急攻猛打下後,白孤的攻勢似已受到阻遏!
但大旋風白孤,儘量鎮定自己,在這金衣幫兩個高手的夾擊下,身形旋動如飛,招式伸縮中,稍沾即走。
在頃刻之間,雙方已激鬥了三十餘招。
陰陽掌查百川心中已逐漸焦慮,他十分清楚,今夜既已動手,便非要將對方折在當地不可。否則,若萬一容白孤逸去,那麼,金衣幫日後可就後患無窮了。
因爲,大旋風白孤在黔滇一帶,同樣亦具有不小的潛伏勢力。
爲了以後金衣幫在邊陲四省的擴張發展,查百川二人亦不得不傾出全力,給白孤一個致命的打擊!
二人是同一心意,出手之間,也就越形凌厲。
矮金剛毛清,武功已可列入武林一流高手,再加上陰陽掌查百川那奇幻詭異的掌勢,剛柔相匯於一擊的功力,已予大旋風白孤一個極大的威脅。
三人如走馬燈般迥環交手,勁風四溢,砂石飛舞,三條人影,宛如三縷輕煙般,不絕不息的穿走掠動大旋風白孤,這時已感到有些招架不靈,行動遲滯起來。
他知道查百川的功力甚高,自己目前所遭受的最大威脅,便是那片虛虛實實,忽剛忽柔的陰陽掌力。
但是,白孤亦絕不願就此罷手,他咬緊牙關,儘量平心靜氣,找尋任何一絲可以發揮威力的空隙,絕招連綿而出。
又是三十招過去……
陰陽掌查百川宛如迅雷奔電般,連連向白孤劈出十六掌,口中諷損道:“姓白的,閣下只這麼點兒玩意麼?連區區查百川也料理不了,還大言不慚的想與本幫作對。哼哼,真是癡人說夢!”
矮金別毛清雙臂交織圈出,連踢五腿,亦嗤道:“老匹夫,你下次投胎以後,若再要胡吹亂語,可尋個較爲風涼的地方,這樣自吹自擂,包管得不了熱傷風。”
大旋風白孤仍然不言不怒,出掌,換腿,旋身,進步,全然行動如電,快打快攻。但是,他內心之中,早已爲念怒所填滿了!
陰陽掌查百川又是一招“殊途同歸”,腳下一記“柺子腿”,冷然道:“白孤,若你現在自絕於此,查某答應留你一具全屍!”
白孤,鬚眉俱張,雙掌倏而上下互拒,又閃身避過矮金剛毛清攻向背後的一掌,仍自前護後擋,勇猛奮戰,看去威武,實際上已被對方勁力的壓迫,困窘到無暇開口了。
忽然……
一個清朗的語聲,響自黑影中:“查總執法,尊駕好大興致,現在,尊駕戲也演夠了,目前尊駕是願意賠一隻手,還是賠一隻腿?或者,保留一具全屍?”
陰陽掌查百川,一聽這清朗的語聲,不覺心頭一震,他感到這語聲有些熟悉,但,又有些陌生。
他目光向暗影中一掃,喝道:“是那一路的朋友至此窺採?老夫金衣幫總執法,陰陽掌查百川,如朋友若未與老夫結有樑子,倘請潔身自愛,莫淌這趙混水!”
大旋風白孤這時卻陡然精神一震,他已聽出,這突然響起的語聲,正是自己拜弟,武林中鼎鼎大名的火雲邪者!
他身形電轉中,“百步走蛇”“弧光聚頂”“風狂漠晦”,一連三招,連續施出,口中大笑道:“查老鬼,別那麼沒有骨氣,向你索命的人已經到了。呵呵,裝孫子是不行的!”
查百川狂吼連聲,掌勢有如雲舞風飄,縱橫來往,剛勁如削,柔勁如絲,形成一片奇異的勁網。
矮金剛毛清身手亦倏轉厲烈,他心中十分納罕,不知道橫裡插手之人是誰。
這時,查百川忽然吃吃而笑,陰惻惻的道:“姓白的老狗,本執法險些中了你的詭計,這暗中出言的小狗,定是你適才那個同伴後生!”
矮金剛毛清急攻九掌,哈哈笑道:“總執法,本堂竟然忘了,那乳臭未乾的野種,倘縮在烏龜洞裡不敢出來呢,哈哈,手把式不行,卻會用口把式噓人!”
他說罷又轉首大叫道:“小雜種,出來領死吧,莫非你要眼看著白老狗濺血三步麼?”
大旋風白孤縱聲長笑,左揮右劈,洪聲道:“媽巴子的,你們兩個瞎眼的奴才,竟然連適才說話之人也認不出來。呵呵,活該二位要有樂子了!”
接著白孤的語聲,暗影中緩緩行出四個人來,當先一人,赫然正是火雲邪者!
他身形現出,揶揄的一笑道:“查總執法、毛大堂主,尚認得在下麼?”
“”兩個字,宛如兩聲平地響起的焦雷,震得查百川、毛清二人腦際“轟”然一響!不由自主的倉惶躍出圈外。
二人急急回首瞧去,在星月光輝之下,那一襲青衫,配合著爽朗酒脫的青年,不是是誰?
查百川頓感心頭一顫,腦中有些暈眩,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實在令他感到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矮金剛毛清亦不由雙目圓睜,怔在當地。
昔日於會澤城外,所顯示的超絕武功,他們皆有目共睹,而二人更深切明白,憑他們幫主及“南荒一煞”的那身驚人藝業,猶無法奈何對方,那麼,他們就更不用說了。
緩緩移前幾步,沉聲道:“逼人不能逼得太絕,金衣幫先行圍襲在下於前,復又向在下拜兄挑釁於後,這種做法,未免有些說不過去吧?”
陰陽掌查百川略一定神,舌頭有有些轉動不靈的道:“江……江兄,老夫等與江兄以前之事,早已一筆勾消,嘿嘿,凡是奔走江湖,在刀刃上舔血的人,總是難免含有些誤會。現在麼,這誤會已經化解了,老夫等尚希望與江兄交個朋友!”
。笑道:“承蒙擡愛,愧不敢當。貴幫是否尚未忘懷在下那株萬鑽朱蘭呢?”
陰陽掌查百川十分尷尬的道:“啊,江兄切莫誤解,那株萬鑽朱蘭,吾等實不……實不重視,嘿嘿,江兄乃明達之人,想必定然知道老夫所言,決無虛假。”
大旋風白孤這時已休息過來,他大步行近,向查百川道:“查老兒,用不著掛羊頭,賣狗肉了。他孃的,若老夫拜弟沒有來此,你們兩個會如此罷手麼?”
查百川怒氣倏升,但是轉念一想,他知道此刻萬萬發作不得,只有強自按捺下去,狠狠的瞪了白孤一眼。
大旋風嘿嘿笑道:“查百川,少給白某來這一套剝皮瞪眼,只怕你稍停不瞪也不行了!”
陰陽掌查百川儘管氣得面色血紅,卻盡力壓制著,他心中急快的忖道:“看情形十分不妙,這小子,好似與大旋風有著極深交情,而且在等人身後,尚站著一個紅面禿頂老人,只看這老者神態之沉穩,已可料定必是個武功甚高的人物!唉!這種場面可真要慎重應付……”
他正在暗自打著算盤,已向白孤道:“二哥,這二位好朋友興致很高,你可有什麼意見麼?”
大旋風白孤呵呵笑道:“他們適才要爲兄的這條賤命,不過索命的手段卻有點不甚高明。現在麼,爲兄便想以公平方式,憑真實本領硬拼一次,只是,這一次卻不知道是誰要誰的命哩!”
朗聲一笑,道:“查執法,閣下同意麼?由江某奉陪閣下走上兩招,若是江某敗陣,非但江某一命任由尊駕處置,便是那株萬鑽朱蘭,也雙手奉上。不過,如閣下失手,江某隻須要閣下一條左腿足矣!”
陰陽掌查百川不由又驚又怒,有些無所適從。
他知道憑自己一身所學,決然不會是之敵,但是,在江湖上稱英雄,充字號,最重要的是名望重於生命,“寧可人亡,也要名存”?雖然明知不是對手,卻也不能過於窩囊啊!
他再三思考之下,只得硬起頭皮道:“罷了,若江兄甘願爲人架樑,與本幫結怨,老夫亦無可奈何!”
查百川臨到此等關頭,說話之間,卻仍然十分乖巧,他這輕淡的一言,已等於告訴,你與我結仇,即是與金衣幫結仇!
面色一沉,厲顏道:“查百川,閣下用不著擡出金衣幫來嚇唬江某,江某既然不放過今夜之事,便不會膽怯閣下日後尋仇之舉,而且,是否能容閣下復還邊陲,亦要看江某的高興!”
陰陽掌查百川面孔倏青倏紅,他驀然狂吼一聲,已在眨眼之間,向攻出七腿十三掌。
星目驟睜,寒芒暴射,右掌圈起萬輪弧光,左掌泄出朵朵星芒,在一片呼嘯銳風中,直襲查百川!
陰陽羣查百川沉喝一聲,身形已退出五步!
一傍的矮金剛毛清,悶聲不響的搶上兩步,抖掌便向脊樑劈下!
就在他身形始動之際,五股急勁的銳風,已自斜刺裡襲向他腦側“五營”“承靈”“腦空”“頷厭”“懸顱”五穴!來勢有如電掣星泄,疾厲無比!
毛清掌力未及吐出,已逼得回身撤步,急躍而退。
一個蒼勁的語聲,隨即大笑道:“毛堂主,若尊駕手癢,便由老夫戰千羽奉陪一番,又何苦如此迫不及待呢?”
矮金剛一聽到紅面韋陀報出“萬兒”,全身一震,暗叫一聲:“苦也!”
一個修偉魁梧的身影,已有如行雲流水般,掠到他的面前。
毛清大叫一聲,駢指如戟,颯然點向對方的“喉頭穴”,雙腳已連環而起,踢向敵人丹田腹下!
紅面韋陀戰千羽哈哈大笑,“風雨欲來”“山霧瀰瀰”兩招倏出,上架下劈中“點金腳”宛如毒蛇吐信,自掌力隙縫中猝點而出。
“劈啦”連響中,矮金剛已悶哼一聲,退出三步!
須知紅面韋陀功力之高,在大旋風白孤之上,而大旋風則較矮金剛毛清又高一籌,武功一道,最是不能有絲毫等差,在如此情形之下,毛清那裡會有便宜佔呢?
紅面韋陀宏聲一笑,絕不遲疑,身形翻飛中,又已呼呼轟轟的疾攻而上!
矮金剛毛清傾力抵擋,身形卻已在戰千羽那浩蕩如浪般的勁風中,步步向後倒退。
而陰陽掌查百川此刻的情形,卻較毛清更爲惡劣。
在出手之下,施展的全爲長離絕學“七旋斬”,那漫天的掌影,腿山,幾乎是永無間息迴環不絕的滔滔涌出。
每一招式問的威力勢如恢宏,其連續揮舞的速度是如此快捷而凌厲,使陰陽掌查百川在驟然之間,全然處於被動的地位。
大旋風白孤閒散的立於一傍,說著風涼話:“嘿!查總執法,你這一掌出得太慢了。好!四弟,那兩腿掃得夠狠。對了,查老兒,這一招‘單矢射日’還有那麼幾分火候,咦!則跳嘛,這又不是在耍猴戲……”
站立一隅的雲山孤雁夏蕙,不由掩嘴竊笑,她對這位大旋風,實在感到有趣。
陰陽掌查百川在一輪狠打猛攻之下,已逐漸有些招架不住,面紅氣喘。
但是,他仍然一聲不響,傾出他所能發揮的任何一分功力,與這武林新起的俊彥,拚力死鬥。
掌影交織著,勁風四溢,身形閃掠中,叱喝如雷,這兩位金衣幫有數的高手,已豁出性命,盡力與他們出山以來,所遭遇到的空前敵人狠拼。
於是時間在人們不覺中一分一秒逝去,而陰陽掌查百川,與矮金剛毛清二人,卻隨著時間的消逝,喘息更急,身手更形遲滯。
大旋風白孤揹負雙手,踱著方步,一搖三擺的道:“總執法、大堂主,唉,真正不上算啊!二位在邊陲繩威赫赫,如今卻爲了老夫,而將老命送在此地,確實令人惋惜!嗯,令人惋惜……”
陰陽掌查百川左掌一顫,揮出一股柔韌勁力,如長蛇般繞向頸項,右掌卻宛如迅雷巨錘,疾劈對方胸前!
他雙掌施出後,大聲狂吼道:“狗孃養的白孤,你有種便上來一決生死,自己縮頭不出,只知狂吠,也算是江湖上充字號的人物麼?”
查百川吼叫之間,心神一浮,一招“浪花成煙”之後,跟著又是一記“巨濤千里”。
呼轟迴盪的勁力,宛如瀚海倒流,無盡無絕的涌向敵人。
陰陽掌查百川,此刻已不及提勁拒敵,大叫一聲,雙掌倉猝間急推而出,身形已似流矢般倒射三丈!
長笑一聲,如影隨形,抖手便是二十三掌!
查百川喘息未定,已覺一片凌厲勁風,彷佛天降地涌般,將自己前、後、左、右,全然封閉,嚴密得就似那無際的雲層!
他魂驚魄散之下,在瞬息的空間中,已將體內能及時發揮的力量,在-那間併力施出,全身則猛然躍退。
大旋風白孤所以會出言激怒查百川,一則是報復對方適才的譏諷,再則,亦是有意令查百川心神急燥,動作虛浮。
大凡是高手較技,首須澄氣寧神,不可有絲毫浮燥,否則,神志不能專注,便無法掌握克敵制勝的時機,那麼,便會離敗不遠了。
這時,大旋風又呵呵笑道:“老夥計,怎麼老是向後跑啊?你不是要老夫自絕麼,哈哈!看情形你自己倒要一嘗滋味了!”
查百川那裡還有心思去聽白孤的諷言刺語,只見他掌一出之下,身形已藉勢彈出。
但是,就在他身形後掠的-那間,肩頭已是如中鐵錘,痛澈心肺,人也蹌踉退出五步!
適才一口氣將“七旋斬”法,施出四招三十三掌,掌掌連衡相接,一氣呵成,他在無意中,已將長離一梟新近苦研而成的“七旋斬”,融匯於心了!
掌勢使出後,不由微感一怔,他心中大喜之下,又斷喝一聲,掌影隨著叱喝之聲,又漫天而起,來勢較之先前更爲凌厲懾人,呼嘯之聲彷若怒濤飛舞,大有風雲變色之勢!
這一次,他已將七旋斬中新的六個招式,共二十一腿三十二掌,幾乎在同一個時間內展出!
陰陽掌查百川這時正好躍到一堵土牆之前,而那片足可拔山扛鼎的澎遊勁氣,已有如怒海中的暴風般,呼轟跟上!
他不由心神大震,面色在-那間變得慘白!
這凌厲的形態,正是在一個人面臨死亡之前,所具有驚、恐、悔、恨的神色啊!
在瞬息間……
轟然巨響中,又起了一陣“嘩啦啦!”的驚天動地之聲,那片土牆,已像是被一位巨神一杵搗碎般,飛揚倒塌!
散碎的磚塊泥屑,飛濺起數丈之高,煙砂晦迷,籠罩四周,曠地之上,已全然被一股濛濛的塵土布滿這超絕的威勢,已將場中的任何一人震懾得目瞪口呆,鴉雀無聲─不論站在那一方的人,不論是在交手或在傍觀的人。
四周是一片沉靜,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終於,煙砂逐漸消逝了……
一聲低啞的呻吟,如一根遊絲般,嫋嫋飄入各人的其內。
愕立一傍,不知所以的矮金剛毛清,驀然悲呼一聲,急忙搶向那呻吟傳來之處。
在一片頹圮粉碎的砂礫堆中,毛清已蹲身抱起一個滿身覆滿灰砂的軀體來。
這乾瘦的軀體,無論衣衫、面孔、肌膚,全沾滿了塵土,在毛清的懷中簌簌顫抖。
最令人驚懼怵目的,卻是他軟軟垂下的一條左腿。
場中各人俱爲武林中成名人物,他們一眼便可以看出,那條無力搖擺的左腿,內中骨骼,定然已經摺斷。
矮金剛毛清癡迷的望著躺在自己懷內,神智朦朧昏迷的陰陽掌查百川,兩滴英雄淚,已輕輕酒落。
適才出手之下,本可將查百川一舉擊斃,但是。他終於在心念轉動中,突又將勁力移向那堵土牆雖然如此,他那渾厚無儔的勁力,仍然有著極少的一部份掃到陰陽掌的左股上。
查百川左腿折斷,可以說是無心如此,但是,在他思忖猶豫的-那,所發出的掌力,已在他不知不覺中偏向敵人左腿,因爲在交手之前曾說過,只須要他一條左腿,所以,也可以說是有意的。
這就像我們不願意做一樣事,但是,在-那間又好象爲另一種不可抑制的力且而改變做法,在局外人當然是不明所以,其實都是有原因啊!
這種原因,是勢非得已,或者受其它的顧慮,牽連,或諾言所影響。
有些後悔,但是,卻也有些迷惘,他不知道自己一天來這連串的拼鬥結果,是否出自本心所願意這時,矮金剛毛清啞聲叫道:“姓江的,你傷了本幫總執法,本幫無論天涯海角,必然會尋你一報此仇!”
大旋風白孤雙目怒睜,說道:“毛清,你這是嚇唬誰?老實說,你能否活著回去哭訴你主子呂寧,還得看老夫等是否網開一面。告訴你,鐵牌開山呂老兒便是再橫,也橫不到老夫頭上,這筆賬,遲早會與你金衣幫結清的!”
矮金剛毛清怨毒的瞪視著白孤,恨聲道:“白孤,毛某等二人便算認栽。不過,你也不用如此趾高氣揚,金衣幫不會容你活著回到黔黔的!”
大旋風白孤大吼連聲道:“好極,老夫倒要看看,你們金衣幫如何將老夫生根之地刨了。哈哈哈,毛清你回去告訴呂寧,說我白孤永遠不會向你金衣幫低頭!”
紅面韋陀戰千羽這時壽眉微皺,沉聲道:“毛清,你大概也懂得道上規矩,適才老夫四弟已與貴幫總執法約定勝負之賭,無論孰輸孰嬴,也不好失了風範氣度,若貴幫總執法心有未甘,大可約期再戰,實可不必唬駭恫嚇,此種村夫罵街行爲,實在令人不齒……”
矮金剛毛清聞言之下,不哼一聲,悻悻閉口不言。
戰千羽微一沉吟,又向及白孤面孔一瞥,緩緩說道:“毛堂主,老夫等亦不難爲二位,請自去。但是,倘請切記一言:武林之中,無論有著多大仇怨,最好都能看開一步,冤冤相報,趕盡殺絕,是最爲愚蠢不過!”
矮金剛毛清陰沉的注視了戰千羽一眼,恨恨說道:“姓戰的,閣下不用如此冠冕堂皇,虛仁假義,在殺場上唸佛;還是請閣下自己記住這句話吧!”
語聲一停,矮金剛抱著手中的陰陽掌查百川,頭也不回的向暗影中躍去。
白孤怒叱了一聲:“混賬東西!”
便待追去,戰千羽微微搖頭,嘆息道:“罷了,我等日後行動自行謹慎,無庸與彼等一般見識。”
說著,已招呼四人,徐步向村內行去。
此刻,已是雞聲初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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