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這一覺睡的很沉,而且很美好,連夢都沒有,這樣的睡眠質量,她太久沒有過了。
睜開眼,她伸了個懶腰,昨晚被路東驍各種壓榨,全身像是被拆裝了一樣的酸痛,可這酸痛又帶著幸福,都說女人的幸福離不開男人,這話一點都不假,被男人滋潤的女人才會真的幸福!
之前,初夏的不幸一個接著一個,就像是約好似的,幾乎將她擊垮,可是誰說幸福來臨的時候,不也是一樣呢?
和路東驍和好,又找到了姐姐,對于已經被打擊到谷底的初夏來說,現在每一份幸福都讓她覺得彌足珍貴。
“媽媽,”甜濡濡的聲音響起,初夏這才發現佑兒不知何時跑了進來,他小小的身子趴在床前,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看著她。
那樣子別提多呆萌可愛了,讓人的心瞬間就軟了,初夏伸出手將小小的他抱起來,抱進了懷里,在他肉嘟嘟的小臉上親了兩口,“寶貝兒。”
佑兒比正常的孩子早產,而且還被她用刀刺過,雖然她沒經歷過他由死到生的搶救過程,但想想就能知道有多不易,在這一點上,不管裴天陽是想利用佑兒要挾她也好,還是他內心本善,她都要感謝他。
謝謝他救了佑兒,謝謝讓她這輩子不至于愧疚一生。
想著他三番兩次要求自己去看他,初夏的心有些動容,說起來就憑他救了佑兒一命,她也該看看他。
雖然現在佑兒對初夏很粘,就像所有普通的孩子對母親一樣,但每次看到佑兒,初夏都會心澀澀的發緊,她欠這個孩子的,哪怕現在他好好的,她也覺得虧欠他。
以至于她每次和佑兒相處都是膽顫心驚的,總感覺佑兒有種隨時會記憶復蘇,然后恨死她一般。
想到這里,初夏抱著佑兒的手收緊,直到佑兒發出不舒服的抗議,她才驀地回神,將他松開一些。
佑兒從她的身上翻下去,躺在路東驍枕過的枕頭上,張揚著小手兀自的玩著,初夏側躺著看著他,有種怎么也看不夠的感覺。
一歲多的佑兒白白嫩嫩的,一雙眼睛又黑又圓,就像是黑葡萄一般,雖然現在他還很小,可是五官已經十分的出眾,有她的靈氣,更有路東驍的英俊。
看著佑兒,初夏心底的幸福感更滿了,可是那一瞬間,她也想起了另一個孩子,那就是謙兒。
現在算算,她有好久沒有見到謙兒了,之前不知道她和自己有親緣關系,見與不見似乎并不重要,可現在她是姐姐的孩子,也就是自己的外甥,初夏怎么能不見呢?
“見他干嘛?”當林筱聽到初夏要見謙兒,當即回的話讓初夏一愣。
林筱察覺到了初夏的驚訝,又解釋一句,“現在他跟著那個人,不是說見就見的。”
“可謙兒是你的孩子,就算他跟了爸爸,也不能不讓媽媽見啊,”初夏不能理解。
林筱沉默,初夏看著林筱由內向外散發的憂郁,終于忍不住的問道,“姐,能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嗎?”
初夏這話一落,就感覺林筱看著她的眸光倏的變了,凌厲,煩躁,還夾裹著絲絲縷縷的痛。
這次也扯痛了初夏,她伸手握住林筱的,“姐,不論那個人是誰,他都不能再欺負你,是我的姐姐,我或許沒有那個能力,可是路東驍有,他……”
“我不需要誰的庇護,更不需要誰的施舍,”林筱驟然打斷初夏,過于冷硬的語氣,讓初夏一時有些難堪。
林筱沒有看她,轉身從抽屜里拿出一盒煙,點上,這是初夏第一次見林筱抽煙,按理說她是醫生,她不應該抽煙的,可她不僅抽了,而且在辦公室就抽上了,醫院是禁止抽煙的,更何況她還是醫生?
她一定是心里難過極了,才控制不住情緒,最后只能用煙來麻醉自己吧!
初夏的心好疼,好似那煙的火星燎過一般。
都說女人這樣性感那樣性感,可是在初夏看來,女人最性感的樣子,便是此刻林筱這般,修長的手指夾著支煙,一吸一吐之間,好似吸吐了人生。
是的,林筱沉默的抽著煙,一個字也沒有,可初夏還是從她身上感覺到了濃郁的哀痛,昨晚她光沉浸在與林筱相認的喜悅中了,完全沒有細問她這些年是怎么過的?辛苦嗎?
雖然之前早就與林筱熟悉,但她們的關系是醫生與病患,有很多事初夏不便問,而如今她是自己的姐姐,初夏有知道的權利。
“姐,能告訴我,你這些年怎么過的嗎?”初夏走過去,看著她。
林筱沒有動,眼睛一直望著遙遠的天際,煙偶爾抽一口,每抽一口,初夏都有種她在抽人生的感覺,悲涼,又無可奈何。
林筱對著空氣吐了個煙圈,熟稔的動作讓初夏知道她是個有煙齡的女人,不過她身上卻從來沒有煙味,如果不是今天看到,初夏都不知道她會抽煙。
“小夏,”林筱叫了她一聲,初夏看向她,她也看過來,姐妹倆四目相對,她說,“雖然我們是姐妹,可我還是想你尊重我的生活。”
一句話把初夏說愣,也讓初夏的心微涼,“姐,我沒別的意思,我不是想打探你的隱私,我,我只是希望能更和你更近些。”
初夏急急的解釋,林筱淡然一笑,那笑十分的薄涼,“小夏,你應該清楚我早就知道了你是我妹妹,我卻沒有認你,除了因為我怨恨父母之外,就沒想過還有別的原因嗎?”
其實初夏確實有這樣的疑惑,只是那點疑惑在知道她就是自己姐姐的開心中,早已消失不見。
“因為什么?”初夏問的有些木訥。
林筱看了眼初夏,丟掉手中的煙節,伸手撫了下她的頭,“小夏,有很多事你必都弄的太明白,有時人糊糊一點才會幸福,還有,我們雖然相認了,但我希望我們還能像之前那樣相處。”
盡管林筱說的已經很委屈,可是最后她最后的話,還是讓初夏感覺到了距離,那種距離不是隔的遠的距離,而是讓初夏覺得她和林筱之間,雖然看得見,近的似乎伸手可觸,可實際上,她根本觸不到她,因為林筱在她們中立了道透明的玻璃墻。
這種感覺讓初夏的心很難受,難受的像是塞了團棉花似的,可是難受之余,她知道是自己心太急了。
路東驍回到家的時候,就看出了她的不對勁,走過去,他將她抱起,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怎么了,昨天肆意張揚的好像擁有全世界似的,今天蔫的又像霜打了一般?”
初夏把臉貼他的胸口,“路東驍,我好像做錯事了,我,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卻又不知道錯在哪里一般,迷茫,又可憐。
路東驍的眉心微微一縮,他知道這與自己昨晚發的短訊脫不了關系,心疼的把她擁緊,“為什么要先怪自己?或許你根本沒錯呢。”
初夏搖頭,把今天和林筱的對話又復述了一遍,然后看著路東驍,“我真的沒法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謙兒,我只是了解一下她們的過去,想更好的照顧她們。”
“傻妞,”路東驍輕吻著她的發絲,“我知道你想替父母彌補對她虧欠,可是你也不必扮演一個欠債者的模樣,你不欠她的,知道嗎?”
“可是……”
“夏夏,我希望你能活的自私一點,不要為別人失了自己,”路東驍最后的話讓初夏意識到什么,她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初夏沒有再去找林筱,不是她生氣,而是林筱和路東驍說的都對,雖然她們是姐妹,可她們也是獨立的人,都該有自己的生活。
就像現實中很多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結婚了,分開了,也要有自己的獨立空間一樣,她是與姐姐親,是分開多年了,可也不能過于親密,對于她來說,這份親情是可貴的,可是對于一個人生活太久的林筱來說,自己和她走的太近,或許會讓她有煩躁感。
四天后,初夏剛給顧蘭芝喂完午餐,她的手機響了,看到林筱的號碼,她仍控制不住的激動,“姐……嗯,好……我馬上過去。”
“剛才是誰給你打的電話?”初夏掛了林筱的電話,顧蘭芝質問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初夏因為林筱的邀約而激動,沒有在乎顧蘭芝的口氣,也沒有掩飾的回道,“我姐姐。”
這三個字剛落地,就聽到咣的一聲,顧蘭芝手中的水杯摔到了地上,她整個人臉色也驟變,“你說誰?”
初夏擔心燙到她,沒有回答連忙過來,“媽,你燙到了沒有?”
顧蘭芝一把抓住她的手,很緊,把初夏都捏痛了,“你剛才說找到誰了?”
“我姐啊,”初夏詫異的看著她,“我的親姐姐,她在小的時候被人拐走了,不過現在我又找到她了,而且她就在這個醫院里上班,我改天帶她一起來看您。”
顧蘭芝握著初夏的手緊了松,松了緊,最后緩緩松開,她整個人也閉上眼睛,露出了像被人抽盡所有力氣的疲憊,初夏不解的看著她,“媽,你沒事吧?”
顧蘭芝沒有說話,一個字都沒有,而她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臉,此刻更是像霜打了一樣的白。
“媽,你這么大的反應,難道你認識我姐姐?”初夏不是傻子,顧蘭芝這么異樣的反應,讓她察覺到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