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飛羽宮的漢中卿并沒有立刻前往平姜城,他還需要一個契機并不著急。
而此時的飛羽宮大殿里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敢說話。白衛情冷冷的看著下面那些心思各異的人保持沉默。她知道自己誤入歧途已久,可是她已經出不來了,再也出不來了。從千年前馳寒瑕站在她面前的一刻起她就被永遠困在了自己悟的道里出不來了。也許她還有辦法那就是去找那個男人,去找那個給她帶來陰影、帶來恐懼的人。
別人看她雪尊只說她變了,變得貪婪無比,變得爭強好勝。其實她只是不敢去,不敢去見那個給她帶來陰影的人,不敢去面對自己心里的魔障。那是她第一次也許也是今生唯一一次看到那么可怕的場景。
寒尊分七界,沒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當時正是天靈與雀羽矛盾開始的時候。雀羽族人野心大,那時她剛到雀羽,還沒有站穩腳跟就聽到有人傳言她白衛情向天靈宣戰。她不知道那個謠言是誰傳出去的,可是卻有人信了。她想要解釋可雀羽內部又出現了一支號稱是她組建的隊伍私自對天靈發動了攻擊。聽到這個消息她都傻了,她真的什么都沒有做過。可是這個消息就是當時的雀羽族長都信了,自己更是被他出言諷刺了一番說自己預謀已久、狼子野心。那些她所謂的由她組建的人更是只聽她一個人的命令。這一切都把她逼上了絕路,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去跟天靈斗。就在這時寒尊來了,他就當著她的面動手分裂了天源。數十萬“擁護”她的人就這樣一個不剩的全部死在了她面前。那些人都死了,都死了,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正是這個原因讓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天靈給雀羽的警告,可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這是一個陰謀,她不過是一顆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糊里糊涂的棋子罷了。
她害怕極了,這么多年她一直在想當時寒尊為什么不連同自己也殺了。自己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對他來說似乎并沒有什么用。他為什么要自己活下來,這樣痛苦的活下來?活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這么多年了,她終于也算是看清了幾分。小小的雀羽啊,那可真是不得了。下面這些人可以為自己所用的就有剛剛拂袖而去的漢中卿一人。單是雀羽本族內部就分成兩股勢力,一群好勝激進,一群保守無能都不堪重用。剩下那些什么長老、客卿都是從各處潛進的探子,天靈、岳爍、景玖、生源府……
從前她不明白為什么一個不大不小的雀羽會有這么多勢力插足。后來她漸漸明白了,雀羽就是他們選中的一個棋盤他們在上面爭斗、廝殺。可憐的雀羽族人還什么都不知道。有時候她也會為他們感到可憐,可是那時她就會更加的可憐自己,可憐自己也掉進了這個漩渦,可憐自己比他們知道得多。
無數個黑夜里她常常想也許當時寒尊留自己一命就是看自己可憐吧。可是寒尊那樣一個冷漠無情的人真的會可憐自己嗎?那么多的人他眼都沒眨一下,說殺就殺會在那殺人的瞬間可憐自己嗎?
下面的人跪在地上不出聲他們是在想什么?他們是在怕自己殺了他們嗎?就像但年寒尊殺那數十萬的人一樣。
漢中卿的話讓她很生氣,但卻不是生說了實話的漢中卿的氣她是在生自己的氣。她知道自己把災難帶給了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可憐人。下面這些人,他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在乎,眼中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利益。
可是自己能怎么辦呢?能怎么辦啊?去找寒尊,可是那個人為什么要幫自己,他也不一定記得自己是誰。再說了她實在是沒有那個勇氣站在他面前。
庭中眾人頂著凝重的氣氛在雪尊的沉默中胡思亂想。突然間,他們好像聽到了雪尊那淡淡的清冽的聲音。回過神這才反應過來雪尊問的居然是是否真的看到與天靈軍隊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
嗯?小姑娘!尊者這是不生漢中卿那個呆子的氣了?怎么又問起小姑娘來?雪尊問小姑娘做什么?那個小姑娘有什么特別的嗎?眾人看著上座的尊者連連稱是。
見眾人如此做派白衛情心情更加煩躁,這讓她想起了千年前站在寒尊前的自己。那時的她是不是也像他們一樣卑微?
她起身離開直接結束了這場還未分出勝負的爭論,退兵或者不退兵她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疲憊的往自己住的屋子走去,白衛情揉了揉那雙因壓制憤怒而微微顫抖的素手,心里正想著如何才能接近天靈小公主。
回屋的路上人影晃動、樹木蔥翠,白衛情突然停了下來緊張的看著四周。
“呵呵”一聲輕笑在她身后響起,嚇得她即刻轉身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目色冷峻不像會發出笑聲的年輕男子。白衛情身軀一顫向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震驚得顫聲一句“寒尊”。一滴清淚很快地從眼眶滑落順著臉頰打濕了衣襟,隨之而來的就是止不住的奔流長江。
白衛情抬手擦了擦止不住的淚水,雙腿一軟重重的跌到地上。她顧不得疼痛順勢向前傾去伸手拉住馳寒瑕的衣袍失控的喊著寒尊。
馳寒瑕低頭看了她一眼又抬起頭看著四周生機勃勃的環境,低嘆了口氣問她:“為什么要向天靈出兵?這一次沒有人可以左右你了吧?你明知道打不過的,你明知道狐孤在利用你。”
面對詢問白衛情并沒有立刻回答,她向前挪動位置緊緊的抱住馳寒瑕的雙腿嗚咽的道:“我在等你來啊!我只是希望在見到你一次。而且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是希望我出兵的。”
馳寒瑕沒有說話了,他沒有掙開白衛情也沒有扶她起來,只是看了看天上的陽光和四周的景物。白衛情也抬頭看著天上的陽光,陽光耀眼刺痛了她的雙眼,可是她卻舍不得閉眼。這樣明媚的陽光她有多久沒有好好感受過了?
她眨了眨眼不在看耀眼的太陽轉而看向慢慢投向她的那片陰影。她笑了笑握住拉她起來的那只手問:“原來我不是可有可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