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其實還記得劉姐說過雨露媽來找過自己，正好現在有時間去舅媽哪兒逛逛也不錯。

小區的角落依舊堆滿了垃圾，劉姐之前住的那間屋子已經被拆除，孩子們在哪兒玩兒著泥沙嬉戲打鬧著，好像對他們來說這里又多了一處游樂場。

我很快走到舅媽門前，半開著小門里面傳來了雜亂的聲音。

直接走了進去并沒有敲門，我看見村長和幾名男子正坐在桌前有說有笑的喝酒，舅媽則坐在一旁，穿著新衣服，靦腆的看著眾人一言不發。

坐在門前的男人看我沒打招呼走了進來，表情很是不悅，伸手一把將我攔住。

“沒看見我們在吃飯啊，你是個什么東西？沒長眼嗎？”剛進門就被罵了一句，我心里很是不爽，推開男子的手臂說到：“你有毛病嗎？我進來關你什么事？”

舅媽一見是我，想要起身卻被村子一個眼神盯的坐來，他不安分的手掌已經放到了舅媽腿上。

“別這么沒禮貌，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你是張寂吧？張烈的兒子？”村長詢問著，給我倒了一杯酒

我的眼神全在村長占便宜的那只手中，忍著心中怒火點頭坐到了飯桌前剛才罵我那該男人對面。

“和你父親一個脾氣”

村長說著喝了一口酒，身旁的男子急忙拿過酒瓶又倒了一點兒。

“你哥哥張磊可是有著一身本事，你小子怎么文縐縐的？”

那男人開口就提到了哥哥，這讓張寂更不高興。沒有回答只是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一口氣喝掉了杯里的烈酒。

村長始終保持著微笑，看著總有些猥瑣的感覺，他的臉像是用什么東西擦拭過，顯得有些白凈光亮，黑黃的牙齒鎖不住嘴里的酒臭味，我隔著對桌就聞到了，不知道舅媽是怎么想的能還坐到了他身邊。

“要不您就在這兒先喝著，我們還要回去處理些事情，那些村民又來鬧事兒了”旁邊的男人嬉皮笑臉的站起身來，語氣溫柔對村長說完沒在坐下。

村長看了看手機，抽了一口煙：“好吧，我也跟你們回去，有些事情還是需要我來做”說完他拍了拍舅媽的肩膀看了我一眼，走在最前面離開了。

舅媽走上前去關門，坐到我身邊，她有些不敢看我的眼睛。給我的碗里夾了些菜，讓我趁熱吃點兒。

在舅媽屋里看見村長這些人讓我很是反感心煩，我沒心情多問當下的這頓飯局的來龍去脈，低頭默默吃著碗里飯菜。

“他們是來幫我處理一些土地的事情，你也知道村里要重新分割土地，我也沒什么辦法......”

舅媽語氣中透露著一絲凄涼，我理解舅媽的處境，這頓飯或許也是逼不得已的做法。

“村長這個人是什么樣大家都知道，但我看他身邊的那些人可沒那么簡單，你還是多注意，別與他們過多來往”我好心提醒，眼神依舊沒看舅媽。

舅媽微微一笑，拉著我坐到新買的沙發上：“屋里有些冷，你穿件衣服吧”

“嗯？舅媽是喝多了？這么熱的天怎么會冷呢？”

我有些想不明白，看著舅媽突然拿了一件哥哥之前穿的外套遞給我，驚奇之余我依舊沒有開口問，默默的穿好衣服，這衣服勾起了我的回憶，這是哥哥夏天里常穿的外套，那段時間不管太陽多大，哥哥都會穿上這件灰色的薄外套，目的其實就是為了遮蓋住那些打架留下的傷口疤痕。

“你怎么會有這件衣服？”我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舅媽盯著我打量，輕快的說著，臉上多了幾分快樂。

“上次去你家幫著收拾屋子發現的，是你哥哥的衣服吧，你穿著也差不多，有幾分他的味道”

我總覺得舅媽有些奇怪，莫名的舉動讓我很是不解。她坐的離我很近，又不說話，只是一直這樣看著我，這種欣賞藝術品的目光看得我很不自在感覺渾身都不舒服。

“我怎么了？”盯著舅媽我試探性的問到。

“沒有沒有，就是覺得這樣看你真覺得你和你哥好像??！”

“這不很正常嗎，哈哈”

我尷尬的笑了一聲，心里好奇，怎么今天舅媽嘴里一直都是張磊。

舅媽花癡般的眼神泛濫還在盯著我看，我搞不懂這是為什么。她的這種眼神按理說不應該出現在我身上，往日也不見舅媽這樣，難道是真的喝多了酒？

“舅媽你還是上去休息休息吧，一身酒味兒，雨露也快回家了，我幫你收拾收拾”我起身來到桌前。舅媽笑著點了點頭，走進了廁所。

桌下是一堆的酒瓶，飯桌前還殘留著舅媽淡淡的香水味，我突然覺得有些心痛，劉姐曾對我說過，喪偶的女人是這天底下最可憐的人，她們依靠的山倒了才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前進的方向，只會在原地徘徊，期盼著有人的出現能帶給她們溫暖，卻又害怕這是短暫的感覺留下的更多還是傷痛，我突然有些害怕，舅媽會不會也像劉姐那樣，逼不得已為了生活不惜出賣自己的尊嚴。

獨自坐在沙發上我又點了一支煙，聽著舅媽洗澡的聲音傳來，不知道為什么在此刻我突然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男人了。

王球沿著山路來到小花家門口，小花正在清理著剛殺的豬，手里的鮮血額頭的汗珠讓王球看的很不是滋味。

“你休息休息吧，我來做”王球端了盆清水，走到了殺豬臺邊。

“不用了，每次你來都沒停過，哪還像個客人啊”小花看著王球突然出現一臉欣喜，仍舊忙著手里的活，嫻熟的洗著豬肉。

“我聽說叔叔又病了吧，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去衛生所看看吧，實在不行請他們上來看看”

“沒事兒的，我爸就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王球看著小花，她雖然不漂亮沒有其他同學那樣聰明但卻是最單純懂事的存在，在王球眼里其實小花就是仙女下凡，比誰都好看。

王球把豬肉扛著掛了起來，小花端來一杯茶水，兩人坐到了門前。

“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王球忘不了剛才看叔叔躺在床上的面容，再不是那晚的朝氣蓬勃，他的面色差的難看，嘴唇發白看著他王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要不咱們一起請假照顧叔叔吧，他需要有人陪在身邊”

王球還是放不下心，認真的對小花說了一遍自己的打算。

“不必了，我已經習慣了，屠夫的命硬著呢，你下周來的時候就會好起來的，別擔心”小花看著王球淡淡的笑著，隨即又把頭埋了下去。自從母親走后父親的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她雖然知道這是為什么，但卻絕對不能告訴王球。

“那天晚上的事兒，你別在意啊，我那是喝多了，你也知道我這人，就是嘴里說不出好話”王球有些愧疚，想起那晚吃飯時的魯莽，不敢抬頭看小花一眼。

“你平時不也這樣嗎？沒事的，咱們班就你對我好了，也不知道你是那根筋出毛病了”小花看著王球，第一次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原來王球也有細心的時候。

“因為我......”

看著小花盯著自己，王球鼓足勇氣卻還是不敢說出心底的那句話。王球連自己都養不活，怎么敢在小花面前說出那不負責任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