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已經陷入崩潰狀態的敵軍,最為正確的做法其實是勸降。
漢軍自然是有進行勸降,只是他們發現敵人卻是出奇的硬氣,逃不掉也不會投降,反而是進行了歇斯底里的拼命。
波斯人和羅馬人決定反漢之后,他們一直在宣揚漢人的政策,其中就包括漢帝國要對奴隸進行全面閹割的事情。
戰敗被俘對于很多種族來說并不算什么,甚至是有些種族在戰敗之后很樂意給戰勝者當狗,他們得到的情報是漢人極少收狗腿子,給漢人當奴隸要被閹割。在這種原因之下,各族除了極少數的人選擇跪地投降。
“必須扭轉風氣!”李匡已經下令一直沖鋒在前的刀盾兵退后修整,他得到了一些戰俘審訊的結果,知道波斯薩珊和羅馬一直在宣傳漢人霸道的一面,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沒有希望的敵人必然抵抗選擇到底,不應該出現這樣的狀況。”
漢帝國是很強,漢軍也很驍勇善戰,可是戰爭注定是要流血,一旦每一個敵人都帶著絕望在與漢軍作戰,漢軍再能打也會出現一些原本不必要的傷亡。
其實強大的敵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絕望到心懷決死意志力的敵人。
“雖然大部分是事實,但的確應該進行扭轉。”宋平手里已經有了己方的初步戰損數據:“都護是想要做個典型嗎?”
真正去干什么事情很多時候并不重要,是讓想要得知一些什么情報的人去得到自己讓他們知道的情報。
漢帝國的確是會對奴隸進行全面的閹割,可是不能讓這一件事情被“實錘”,造成增加敵人拼死的負面影響。
“是該有典型。”李匡第一時間想到了烏孫人,很快又進行了否決。他想了想,說道:“妥善安排這一批俘虜,要讓各族看到大漢是一個禮儀之邦。”
一些軍隊在對待戰俘方面比對待自己的戰士都要待遇更高,無非就是在進行心理戰,給予對軍士兵一種哪怕他們戰敗投降了,不但人身安全能夠得到保證,小日子可能過得比待在本國還要好的印象。這樣一來的話,可以削弱敵軍的拼死意志,甚至可能誘因敵軍主動過來投降。
宋平很清楚應該怎么操作,立刻應了下來。
今天的戰斗是從早上東方露出魚白的時候開始打,漢軍與反漢軸心聯軍在正面戰場的交戰消耗了將近兩個小時,中間在“城墻”這一條戰線又消耗了一個小時左右,是在中午時分才進入到攻營狀態。
反漢軸心聯軍的營地非常龐大,盡管反漢軸心聯軍自行發生混亂,漢軍花了兩個小時左右也才推進七八里左右,以整個營地的規模,只是攻占了十之三四左右的樣子?
進入到營區攻防戰,漢軍的傷亡遠比之前要高出許多,一直沖鋒在前的兩曲刀盾兵最后退下去的是一千七百零六人,其中重傷患七十六人,其余人多多少少都帶了一些輕傷。
宋平剛剛接到的就有關于刀盾兵的損失和戰果統計,損失就是那些,能夠以耳朵統計起來的戰果是干掉四千余人,口頭上報軍功的是消滅敵軍六千左右。
對于刀盾兵匯報的戰果,宋平認為非常合理,畢竟敵軍一開始就陷入混亂,是被擠到難以向后撤退,才在混亂狀態下進行反擊。
反漢軸心聯軍是真的自己擠到沒有退路,導致他們在最東面的友軍面臨漢軍的屠宰,不是處在與漢軍交戰第一線的各部族卻是為了爭奪生路自己廝殺了起來。
從戰斗開打到現階段,宋平猜測己方消滅的敵軍應該是超過三萬人,敵軍每時每刻也有人死在自相殘殺之中,很確定這一支反漢軸心聯軍的主力哪怕不是徹底廢掉,逃出去后至少也需要半年以上的時間才能重新恢復戰斗力。
“對方太亂了,我們的人無法確認他們主力的動向。”宋平說到這個覺得荒謬的同時又非常頭疼:“這一場戰事,打到現在成了爛仗。”
李匡作為指揮官早就確認是一場爛仗。
不是李匡對己方部隊失去指揮,是部隊太少,敵軍太亂,就算己方很努力地在殺人,敵軍也在自相殘殺,但己方無法有效地勸降,難以短時間內結束戰事,是在不斷殺人中迎接敵軍能逃的人全逃掉。
現實就是這樣,要是一支軍隊沒有出現成批投降的事情,軍隊數量多到一定份上,就是再亂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被消滅。
數量規模龐大的軍隊,會在短時間內被消滅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這一支軍隊失去了戰斗意志,己身保持次序進行了投降。
不少時候總是會有那么一句話,像是某支軍隊敗了,還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全軍覆沒,那么通常就會有“就是多少頭豬讓敵人殺,也要殺X天”之類的評價。就是因為豬不會投降,它們會逃竄到安全或死掉才會停下來。在指揮官命令下投降的軍隊,一聲令下就全成了俘虜。
羅馬的一個滿編軍團和一個殘了的軍團,攜帶一萬左右的附庸種族,是在馬魯斯的率領下脫離了營地。
就是羅馬人短腿的毛病很致命,他們不像那些騎馬逃竄的人,一離開擁擠區域就向著漫山遍野的馳騁逃竄,只能是以小跑的姿態混在潰逃的大部隊中進行撤離。
不知道是出于驕傲還是素質,羅馬人哪怕是在逃跑的時候都還保持著相對完善的隊形。這一點與包括波斯人在內的所有潰軍相比起來,顯得非常的難得。
漢軍是被滯留的反漢軸心聯軍潰兵給拖住了腳步,散出去的斥候因為戰場整體形勢太混亂很難進行有效的偵查,很多時候斥候偵查到有效情報也難以進行匯報,羅馬人逃離營地的消息暫時沒有匯報到李匡手里。
艾爾巴塔同樣也是逃出了營區,只是與馬魯斯還能帶上自己的大多數軍隊相比,他能夠有效控制的部隊僅有三千不到的樣子,其余是被丟在了營地。
反漢軸心聯軍現在有沒有指揮官都不會有什么區別,他們極度混亂的情勢從某些方面做到了阻止漢軍的高速推進。
身在戰場上的劉慎,面對眼前的景象是一種腦子亂哄哄的狀態。他看到的是到處亂糟糟的模樣,不止是漢人在殺人,敵軍也在進行互相殘殺,到處都有人在不斷倒下,空間卻是短時間看不到“空曠”的跡象,一眼看去還是那么的擁擠。
漢軍步槍兵進入敵軍營區之后,受于地形的影響難以保持漫長的陣列線。他們是分成了若干的小隊,有了各自的射擊視野。
與之前排成漫長的陣列線相對比,漢軍步槍兵在分成若干小隊之后,遭遇到的沖擊機率大漲。
那是火力密度的減少和射擊頻率的降低,再來就是他們對上了歇斯底里到連死亡都能忽視的敵軍。
很搞笑卻是現實,反漢軸心聯軍歇斯底里到忘記了恐懼,無視了前方的人不斷成片倒下,發狂地邁腿狂奔進行沖撞,反倒是真的沖到了可以和漢軍步槍兵肉搏的距離。
只是失去理智的反漢軸心聯軍,他們無視死亡的沖擊只是想要跑出一條能逃命的通道,與漢軍步槍兵發生沖撞之后,壓根就沒人想著要漢軍士兵搏斗,是進行撞開,沒死就繼續邁腿向前狂奔。
“退,退出營區!”
傳令兵在各個位置奔跑著,傳達秦松下達的最新命令。
步槍兵不應該待在這樣的戰場,他們當前的數量還稀少,本身就是作為擴軍的種子,那就是為什么依然保持峻稷山校尉部番號的原因,日后會被拆散到各個常備軍,成為組建火器師的骨干。
秦松命令火槍兵撤退是得到李匡的同意。
作為總覽全局的李匡,他在接到秦松的請求之后并沒有立刻應允,是在后方增援上來的部隊能夠接替步槍兵的戰斗位置,才允許前線的步槍兵撤退。
其實也不是什么增援部隊,是李匡原先留在噴赤河東岸的守軍,他們原先的作用是防止渡河作戰不利,起到哪怕是過河部隊戰敗,乃至于是被全殲,依然能保證河防不失的必要兵力。
反漢軸心聯軍陷入崩潰之后,李匡就下令原先留下的后備隊抵近戰場,送往噴赤河東岸的命令要相對晚一些。
已經發現無法短時間內結束戰事的李匡,他有些腦仁疼地命令新投入戰場的部隊只是做出逼進姿態,繼續給予敵軍恐懼讓他們自相殘殺,但不要沖上去與之硬撼。
“我們的兵力太少了!”李匡都不知道自己是多少次說這句話。他滿臉苦笑地說:“打了勝仗,結果是這種進又進不得,退又退不了的樣子。”
“都護,這一戰之后,您也成了當世名將了。”宋平并不覺得自己是在恭維:“您投入一萬的部隊,可是擊潰了數量多達二十余萬的敵軍。”
就是因為這樣,李匡才會覺得憋屈。
人總是在達到某種自己想要的結果之后,想著既然是做到了,那么要是手頭的籌碼更多一些,肯定能做得更好,在做得更好之后就會想要完美。
李匡現在就是這么一個情況,能用一萬部隊擊潰二十余萬敵軍,就會不甘心只是做到擊潰,貪心不足又短時間內無法得到兵力的補充,就產生了郁悶。
作為獲勝者的指揮官是在郁悶,那么成為戰敗一方的馬魯斯和艾爾巴塔該情何以堪?
兩個反漢軸心聯軍的指揮官,他們在脫離混亂的營地就再也沒有重新獲得聯系,甚至連選擇撤退的方向都不相同。
艾爾巴塔是筆直向著西面撤退,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撤到第三條防線,趕緊接手第三條防線的指揮,準備抵抗漢軍的抵近。
馬魯斯則是選擇向北撤退,他知道己方很腿短,向北撤退很有可能會被追上,卻依然選擇這么做的原因是,已經清楚城墻根本攔不住漢軍的進攻,撤向北方去聯軍的放牧區,獲得足夠多的代步畜力,頭也不會回就要經由匈尼特國境,直接退到薩珊境內。
不同的選擇是因為背后的國家不同,艾爾巴塔所在的國家離漢帝國中間也就是相隔一個匈尼特,但凡是還有希望,哪怕僅僅是微弱的希望,他都不會放棄嘗試將漢軍給抵擋下來,只要他們能夠多擋住漢軍一天,薩珊就能有多一天的準備時間。
馬魯斯所在的羅馬離漢帝國足夠遠,要擔憂也是來自漢帝國的海上遠征軍,除非是薩珊倒了下去,要不然羅馬面對漢帝國陸地上的入侵還很久遠。
曠野之上到處都是在逃竄的人,有的是徒步奔跑,有的是騎馬狂奔,每個人臉上要么是逃出生天的慶幸表情,不然就是一臉的心有余悸。
艾爾巴塔嘗試收攏周邊的潰兵,他接下來還要組織第三道防線的布置,兵力是越多越好,明知道潰兵不是好選擇,可是多一個人頭怎么也能多消耗漢軍一支箭矢或一發子彈吧?
饑不擇食想要更多兵力的艾爾巴塔,很快就知道各族根本不再鳥所謂的波斯權威,直接拒絕的人大把,兵器相向的更多。
各族已經見識到了漢帝國的強大,有多么恐懼漢帝國,那么就有多么痛恨將自己拉進反漢軸心的波斯人。
他們之前還畏懼波斯薩珊的強大,經歷過這么一場大敗之余,看到波斯人在漢人面前是那么不堪一擊,多少是會生出一種“波斯人也不過如此”的想法,不敢去面對漢人,倒是敢對波斯人呲牙了。
“蠢貨!那些蠢貨!”艾爾巴塔不是氣急敗壞才謾罵,是在冷笑:“他們已經加入了反漢的陣營,難道漢人會放過他們?不堅定地與我們站在一起繼續對抗漢人,不止漢人會攻擊他們,我們也不會放任產生敵意的雜種!”
騎馬狂奔中的艾爾巴塔突然看到了前方的一條黑線,同時看到了奔跑向那條黑線的潰兵成片地倒下,一時間恍然過來,難怪之前的漢軍數量那么少,原來是有漢軍迂回到了戰場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