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羅多斯真的不愿意就這么憋屈的死去,狂點頭的同時不斷思考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剩下的那三個羅馬人,他們也是飛快地點起了頭。既然已經為了活下去屈服了一次,那么繼續屈服并不值得糾結,剛才他們只是憤怒自己那么配合,漢軍卻還要殺掉自己。
“……”楊銳一時間有些無語,低聲罵道:“說好的強國驕傲呢?原以為十個里面至少會有一個硬氣的。”
羅馬人是每隊十個人被帶走,不全是帶到楊銳所在的位置,有三十個地點用來處置他們。
大概是一個小時過去之后,帕勒斯被帶到了楊銳所在的洞窖。
“尊敬的將軍……”帕勒斯既是惶恐也是憤怒,他進了洞窖嘴巴里面的抹布被掏出來,才能講話:“為什么!?”
帕勒斯已經看到里面疊著一堆尸體,不用太仔細的辨認就能發現全是羅馬人。
“我已經知道你們為什么投降。”楊銳沒有做什么歇斯底里的表情,相反臉色看上去很文雅:“為了火藥,不是嗎?”
帕勒斯掙扎了一下,被兩名漢軍死死地摁住,大吼:“沒有!我們戰敗了,為了活命愿意為漢帝國而戰,用鮮血和殺死曾經的自己人換取活下去的機會!”
“知道我為什么會清楚你們的計劃嗎?”楊銳微笑道:“你們中間出了叛徒。”
帕勒斯臉上表情很明顯低僵硬了一下下,一再確認是誰會將計劃告訴漢人,電光火石之間真想不出誰會意志那么不堅定,知道計劃的人無不是國內的大貴族,其余人便是知道也僅是知道要響應貴族們起事而已。
“知道嗎?”楊銳看著沉默的帕勒斯,緩聲說道:“大漢原本是要與羅馬做朋友,也許會在將來的某天同謀薩珊。在消滅薩珊之前,大漢與羅馬會是很好的朋友。”
“我們是真心誠意投降……”帕勒斯依然選擇掙扎:“你們那么多的士兵,還有精銳的騎兵,更有那么多優秀的斥候。我們搶到了火藥,怎么逃走?逃不走,為什么會搶火藥!”
“當然了,做朋友需要用大漢的規則來。”楊銳欣賞著帕勒斯的表演,自顧自繼續往下說:“租借你們一些土地怎么了?你們也可以向大漢提出租借請求嘛,或許大漢會答應。好好地當朋友,一起愉快地產生收益,然后瓜分掉你們的千年之敵,不是很美好嗎?”
“不可能的!你們賽里斯人……”帕勒斯很希望能看到暴怒的楊銳,知道那樣或許還有辯解的機會。他面對的卻是一個沒有半點煙火氣的楊銳,無比清楚楊銳越是冷靜,代表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等人的計劃:“賽里斯人太蠻橫了,根本沒有想過與任何國家形成平等的外交關系。對于你們賽里斯人來說,世界上只會存在兩種人,一種是死人,另一種是奴隸。”
“瞧,說真話是不是會讓心情無比的暢快?”楊銳笑得更加和藹了:“大漢其實很不喜歡賽里斯這個稱呼,它翻譯過來是絲綢。我們不是裁縫,絲綢只是我們文明中微不足道的存在。你們因為喜歡絲綢,給我們弄了這么一個名字,很不合適。”
“羅馬曾經輝煌,我們知道自大的人會是什么樣的狀態。”帕勒斯不再掙扎,嘲諷地看著楊銳:“我們的亞歷山大·塞維魯時代結束是最輝煌的,消滅交戰數百年之久的帕提亞帝國。我們走上了巔峰,下一刻是墜落萬丈深淵,進入軍官亂政時代。”
楊銳含笑點頭,示意帕勒斯繼續。
“我在學習賽里斯語言的時候,很認可那一句‘盛極而衰’。”帕勒斯突然又劇烈地掙扎起來:“我們的歷史,你們的歷史,無數次上演著極度的強盛,然后又走向了衰弱,直至一個王朝的滅亡。現在賽里斯無比強大,或許還會持續強大,直至消滅薩珊。但我傳承兩百年歷史的家族背景告訴你,當賽里斯人踏足地中海的時候,就是賽里斯人再一次面臨衰弱的時候,你們的國度必將再次滅亡,你們的后裔將被奴役!”
楊銳臉色終于變了:“割掉他的舌頭!”
帕勒斯是在掙扎與謾罵中被割掉舌頭,過程中下巴還被弄得脫臼,胯下的蛋蛋也被踢碎,雙重痛苦致使他像是一條蝦米那般卷起身軀。
“校尉?”秦頌過來時恰好是看到那幅畫面,沒有什么特別的想法,匯報道:“初步審訊結果是,只有不到四十人知道實情,不排除還有其它知情者。”
“都護的打算是挑出一些真正臣服的羅馬奴隸作為‘人樣子’,其余全部殺掉。”楊銳就看到帕勒斯身軀猛地一僵,抬頭怨恨地盯了過來。他無視帕勒斯那張怨毒并且滿是血跡的臉,對秦頌說:“這種事情就不要殿下來決斷了。你將事情辦妥!”
帕勒斯懷疑自己聽錯了,竟然是聽到了“殿下”這個單詞。他一瞬間忘記了痛苦,腦海中出現了劉慎的形象。
要是能夠說話,帕勒斯絕對會罵自己真是一個白癡,他有好幾次只距離劉慎不到五米遠,要是敢于拼命很有可能抓住機會發起襲擊,哪怕是不能將劉慎殺死,肯定也會對劉慎造成心理陰影。
要是今天帕勒斯還能活著,他在以后的很久會活在悔恨之中,直至某一天被押上絞架。
一整個晚上,山體之內一些挖出來的洞窯都在忙碌著殺戮,直至天放亮之前恰好結束。
大量的殺戮之下,每一個洞窯皆是充斥著濃厚的血腥味,同時地面上的泥土變得無比濕潤。
三千羅馬奴兵最后只是留下一百的整數,要是他們沒有說謊的話,沒有一個是所謂的貴族,全是新一代的羅馬公民,還全部沒有來得及接受教育。
“殿下。”徐光被分配了掩蓋尸體的任務,干完之后找到劉慎,看到劉慎手持書籍正在發呆,輕輕呼喚了一聲,說道:“部隊要重新開拔了。”
“嗯。”劉慎一整個晚上都沒有休息,他收起書籍,問道:“事情辦完了?”
“這……”徐光還是點了點頭:“已經處理好了。”
劉慎還是“嗯”了一聲,示意親衛收拾一下東西,自己則是向著埋尸體的方向邁步。
“殿下。”徐光勸道:“就不用過去看了吧?已經被填平了。”
劉慎依然邁步,直至走到現場,看到的只是一大片明顯翻過的土壤:“他們該死,對不對?”
“大漢之敵,皆該死。”李匡是得到消息過來:“假意投降,實則蓄意偷襲,更該死。”
劉慎對李匡行禮,口稱:“都護。”
“殿下不必有所介懷。”李匡溫和地說:“我們給過他們機會,對漢人來說,羯人、鮮卑人、羌人……等等無數在漢人衰弱之后無惡不作的人,并未給予漢人機會。即為大漢之敵,我等的職責便是進行消滅,無論是在戰場上消滅,還是戰場之下殺戮,為大漢除去仇敵,乃為正義!”
“慎明白的。”劉慎扯了一個難看的笑容,低聲說:“只是……不太習慣。”
該說的已經說了,李匡知道不能說更多。
不管劉慎是有什么心結,只能是依靠劉慎自己去解。
“往前兩百余里,便是薩珊地界。”李匡停頓了一下,略略為難地看著劉慎,說道:“到了薩珊,便是遠離大漢本土五百里之遙。大軍到后,不知幾時才會班師。”
劉慎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只是沒想到連薩珊的國境都沒看一眼,這么一天就來臨了。
“慎……知道都護的意思了。”劉慎沒有掩飾臉上的失落,過了一小會才再次行禮,用著錐嫩的聲音說:“本宮便祝都護以及諸位將士,旗開得勝,武運昌隆!”
李匡暗自松了口氣,他怕就怕劉慎起了性子,不到薩珊邊境不聽安排,甚至到了薩珊邊境還想著參與接下來的戰爭。真到那個時候,他是干不出強制將劉慎送回國的事來,最后只能是鬧到劉彥那邊。
“多謝殿下。”李匡想了想,說道:“我會將殿下在軍中作為,親筆書于陛下。陛下得知殿下軍中表現必會喜悅。也請殿下勿要忘卻安西都護府的袍澤情誼。”
劉慎并不是一個遲鈍的人,很清楚那是李匡隱晦地表態看好自己,愿意在風評上面給予正面的評價。他的確是需要正面的評價,有益于更進一步地邁向太子的寶座,于是再次莊重地行禮。
一幫的眾親衛,來自崔氏那一邊的人情不自禁露出了喜悅的表情。
便是皇城親衛也是喜悅非常。
崔氏自然是有大喜的理由,一旦劉慎成了太子,他們作為太子生母的娘家人,等于是第二代的富貴有了保障。
皇城親衛則更不用說了,他們之中的很多人是劉慎嬰兒時就已經上崗,只要不是出現傷殘過早退役,那么多年的盡忠職守必然是會得到回報。而那個回報還是取決于劉慎最終會是什么身份,沒有比劉慎有那么一天會隆登大寶的回報更高了。
劉慎回到自己的部隊,將決定回國的事情告訴徐光。
“這……”徐光先是一陣錯愕,隨后萬分的糾結,最終還是露出了高興的表情:“如此也好。”
“你可以向眾人詢問。”劉慎已經有了成熟的考慮:“若是不愿意回國,都護自然是有安排。愿意回國,則隨本宮歸國。”
那一幫勛貴的子侄輩,有些人之前就是在軍中服役,更多則是臨時被安插進來,目的當然是抓住劉慎到軍隊的機會,好歹也混個臉熟。
他們在劉慎麾下服役的時間只是過去三個月,真沒有想過時間會是那么的短暫,很多人甚至連混臉熟的機會都沒有。
“我會留下來。”徐光深呼吸一口氣,往下說:“應該是大多數都會留下來。”
“也對……”劉慎有些話不愿意多說,他并不愚笨,要是一開始沒明白這些人是什么意思,后面也該琢磨出來了。他笑了笑說道:“帝國之間的碰撞,薩珊與大漢相比,帝國之名或許名過其實,但必定會是一場曠日大戰。好男兒自該有建功立業之心,如何會放棄如此大戰。”
徐光能從劉慎的言語和表情中得出一些判斷,那些選擇跟劉慎回國的勛貴子弟,大概就會被劉慎打上不堪任用的標簽。
“徐大將軍乃是大漢的棟梁。”劉慎走上前拍了拍徐光的肩膀,慎重地說:“本宮希望你也會是大漢未來的棟梁。”
徐光怔怔地看著劉慎,有那么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下意識重新審視一下劉慎,臉依然是那么錐嫩,可是眼神卻是大大的不同。
硬要說現在的劉慎與之前的劉慎有什么區別,大概就是那一雙眼睛更加的堅定,是看清了一些迷障,尋找到未來方向的眼神。
“紀海……”徐光鬼使神差地說:“要是他選擇留下,必然是硬撐,殿下還是將他帶回去吧。”
“……”劉慎要不是知道徐光和紀海沒仇,會以為是在下絆子。他對紀海的印象無比深刻,知道紀海就是一個以混日子為畢生目標的家伙,沒有什么雄心壯志,嘴巴還特別碎,忍不住失笑道:“真的會是硬撐。”
“我上次責打了他二十軍棍,被打的時候叫的那個凄厲無比。”徐光臉上的笑容非常自然,揶揄道:“其實也沒有打得多嚴重,他躺著養傷的時候嘴巴喜歡碎碎念的毛病依然沒有改。這毛病也不知道是在哪得的。”
劉慎倒是知道,他出于好奇了解了一下,紀海原先是在東北當文官,說是文官其實就是一個草場的管理員,平時能說得上話的人沒有多少,以前還有自言自語的毛病,現在變成嘴碎的毛病已經算是改善了。
“他兩三年只是回家了一次……”徐光其實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感性地說:“中書令……唉,一家人一家事,只是中書令著實是狠了一些,換做誰也受不了。”
劉慎對紀昌其實是有些發憷,他印象中的紀昌是一個非常古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