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關掉那些討厭的帖子,打開校內,發現上面也有很多完全不認識的人跑到我的頁面來留言。
有人說:“原來你就是那只有辱國格的雞,終于知道你長什么樣了。”
還有人說:“賤人,長得還不賴,要不別便宜別人了,跟我算了,讓我好好TIAO JIAO你。”
有女生說:“你就是那個風云人物啊,丟人現眼的賤貨。”
下面居然還有一起來留學的陳曉曉在我的狀態下留言:“呵呵,丟人就算了,別帶上咱母校行嗎?”
看到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我氣得心臟“怦怦”直跳!簡直豈有此理!這段時間我得罪了什么人嗎?為什么這樣敗壞我?這是在侵犯我的名譽,妥妥的網絡暴力!
一旁的子若憤憤地說:“一定是有人嫉妒你!我看這小心思像是女生!我看八成是陳曉曉!”
在國內上大學的時候,同宿舍的陳曉曉就喜歡處處跟我比較,無論是成績、穿著、護膚品還是個人用品,沒有一樣不跟我較勁。前陣子我在校內發了不少學藝館里的上課照、表演照、活動照和各種稀奇古怪的趣事,關注的人非常多,難免陳曉曉不會眼紅。
子若拍案而起,“走!現在就去找那個賤人撕X去!”
“冷靜,冷靜!你有證據嗎親愛的?”
子若拉著我往樓道走,“問問總沒壞處。”
我就這樣被子若拉著,來到了同層的另一片住宿區。
“陳曉曉,你給我滾出來!”子若的喊聲在樓道里回蕩,我也跟著緊張起來。
許多人探出腦袋看我們,眼神有些驚懼。子若拽著我直接去敲陳曉曉的房間門。
“陳曉曉,你給我出來!”
房門很快開了,陳曉曉穿著睡衣睡眼惺忪,“干嘛?大早上的嚷嚷什么?有病啊?”
子若兇巴巴地問:“留學生論壇的那些帖子,是你寫的嗎?”
陳曉曉一臉無辜,“什么帖子?”
“別他媽裝蒜了,敗壞林韻詩的帖子,你不是還在校內留言了嗎?幸災樂禍!”
陳曉曉伸了個懶腰,“呦?我還真不知道,不過,要不是某人行為不檢點,誰會寫那些呢?你說怎么就沒人寫我呢?”
子若大罵:“呦?你也配?就你那張臉,誰稀罕看你?”
陳曉曉也怒了,“徐子若,你神經病吧?”
子若推了陳曉曉一把,“我告訴你,不管是不是你寫的,都不帶你這么幸災樂禍的,大家都是一起來的!”
陳曉曉還了子若一下,子若又要還手,被我們一眾人拉開。
“算了算了,咱們走吧。”我拉著子若往回走,就聽陳曉曉在那頭大喊:“徐子若,林韻詩,你們兩個賤貨,還不知被多少男人上過呢!”
子若又要發怒,被我狠狠按下,“別理她,她是空虛寂寞冷。”
“可你沒被男的那個啥過啊,被她這么罵你冤不冤?”
我一臉黑線,“你覺得現在這個還重要嗎?”
回到寢室,文承敏發來短信:“這周末的拍攝任務你沒忘吧?我這就去留學生公寓找你。”
糟糕!差點忘了!好像胖胖前輩昨天下午給大家群發過短信!
我匆忙換上牛仔褲和長袖格子襯衫,踩了雙運動鞋就跑到了樓下。
大廳里,不少人紛紛看向我,不時地交頭接耳,好像在議論我,眼里盡是輕視和不屑。
可惡!莫非那些帖子他們也看過了?究竟是誰在惡意中傷我?如果不是陳曉曉,那會是誰呢?
走出大門,我便看到一早等在那里的文承敏,心情一下子舒緩許多。
他今天穿得比較舒適隨意——牛仔褲、運動鞋和一件寬大厚實、印有英文口號的綠色衛衣,頭發應該是簡單抓了抓就出了門。他身后背著一個黑色背包,手里提著一個沉甸甸的銀色大箱子。
“這么多東西?這箱子是什么?”
我想接他手中的箱子,他沒有給,“攝影機和相架,你腳不方便,不要拿了。”
他又說:“我們先去日升館的咖啡店等秀恩她們。”
日升館就在留學生公寓旁邊,是韓國低年級優秀學生可以住的公寓。那里有食堂、咖啡店、洗衣房、商店、KTV、健身房,設施十分齊全。
可就是那么幾步的路,也有不少人對我駐足觀望,每個人都是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文承敏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問我:“你……認識他們嗎?”
我疑惑地搖了搖頭。我該怎么回答呢?說我被人冤枉遭受了網絡暴力和全校園的圍觀嗎?
究竟是誰在害我?可惡!
終于來到了地下咖啡店,我和子若剛來韓時也曾光顧過這里多次,老板娘是認識我的。
“呦?!今天沒和你的美女姐妹一起來,卻帶來個這么帥的歐巴啊?”這激動的聲音,是那位熱情的老板娘。
文承敏為我點了這里的特色熱狗,又按著我的手不讓我付錢,老板娘看到這一幕,笑得像花一樣。
時間尚早,咖啡店里沒什么人,窗外的朝陽也只是淡淡的,陽光的溫度都還沒有暖上來。
文承敏找到一處有玻璃擋板的座位,“我這么早來找你,是想給你講電影鏡頭的,還有你的Scene Study發表。”
他不說,我真的要忘記了。
他找老板娘要來一只黑色白板筆,在身旁的玻璃擋板上寫下許多電影鏡頭專有名詞,耐心地給我講解。我坐在沙發上看著他意氣風發的樣子,有些入了神。除了在玻璃板上寫字的時候,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我,不時向我確認有沒有聽懂,看著他那雙美帥美帥又有些誘惑的雙眼,我都已經無法集中精神去聽了。
“以上就是電影鏡頭的分類。”他從包里拿出一個紅色的超迷你筆記本,放映出《如果愛》里周迅和金城武《十字街頭》的歌舞片段。
“這就是你選的片段,現在你要試著給每一個鏡頭截屏。”
說完,他戴上眼鏡,飛快地截了一百多張圖,然后打開PPT,用他精巧的手藝畫出了幾張場景平面圖。
老板娘把兩個做得非常漂亮精致的熱狗連帶咖啡一起端上來,壞笑著朝我眨眼睛,搞得我有些難為情。
很快,PPT中又多了好多小圖案,彩色圓圈代表人物,燈泡代表照明,黑色三角代表攝影機。
我偷瞄文承敏的側臉,他皮膚白皙、鼻子高挺,眼睛細長有神,一雙手也生得那樣骨節分明,修長迷人。他認真地看著電腦,卻也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偷瞄,我趕忙將目光收回,臉有些燒燒的。
突然,他的手機響起來,屏幕上顯示著“全秀恩”。
“喂,秀恩,怎么了?”
原來他私底下直接稱呼她“秀恩”嗎?
也不知秀恩在電話那邊說了什么,文承敏說:“快一點,我們等你。”說完,掛了電話。
他在手機里對秀恩的命名也不過是中規中矩的人名全名,并不是“我的秀恩”、“可愛的秀恩”或“秀恩”之類的親昵稱呼,兩人應該只是比較好的同學關系。哎呀,我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在意這些?
“在想什么?”
“啊!”,我猛地直起身子,“沒什么……”
文承敏淡淡地說:“秀恩她們可能要晚一些。”
突然想起秀恩跟我說過文承敏要休學的事,一想起這件事我心里就會很在意,很想問他究竟為什么要修學?我剛來不久就給他惹了那么多麻煩,會不會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
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問問他?
突然,一個男生從不遠處發出伸懶腰的聲音,聲音大到放肆,我偏頭一看,居然是齊飛!他身后跟著一個穿著睡衣、睡眼惺忪又頭發蓬亂的女生。再仔細一看,那女生居然就是我電影制作課的同學敏善,是我的后輩,私下里和秀恩關系不錯,今天的拍攝任務她不參加,所以才會這么閑。
看齊飛一副衣冠不整的樣子,一定是在敏善的宿舍里過了夜。想起他曾因為和其他女生過夜打過佳佳,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終于能夠體會到那個往他身上扔玻璃杯子的女生的心情了。欺負佳佳也就算了,還耍了子若,真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我不知不覺握緊了拳頭,心跳加速,想現在就沖過去抽他一巴掌。不行,不行!忍住,忍住!我不安地左顧右盼,發現老板娘的前臺放著一個巨大的塑料桶杯,里面裝著滿滿的冰水。
齊飛和敏善坐在了不遠處的一桌,我在心里暗自叫好:機會來了!
我笑問文承敏:“想不想喝冰水?”
他有些奇怪,“不喝,怎么了?”
“還是給你拿點兒吧!”我起身,從老板娘那兒端起那個裝滿冰水的大桶,桶里面還飄著許多碎碎的浮冰。
文承敏起身相迎,“你要喝嗎?”說著就要幫我端。
“不用不用!”
我繞開他朝齊飛那桌走去,齊飛背對著我,完全不知道我在向他靠近。越是向他靠近,我的心跳就越快,原來做壞事是那么刺激的一種體驗!
齊飛已經近在咫尺,我裝作一個踉蹌,把滿滿一大桶冰水全倒在了齊飛的后腦勺和后背上,那一刻,真是太爽太解氣了!做壞人的感覺真是痛快!
齊飛“啊”地一聲從座位上跳起,他對面的敏善也“哎呀”一聲叫起來。那冰水就這樣順著他的背一直稀里嘩啦地淌到腳下。深秋時節的韓國,早上已經很涼了,齊飛,這桶提神醒腦的冰水您可還滿意?
“這他媽是誰啊?”齊飛用手抹掉臉上的水,轉身看到我,怒吼:“林韻詩?你有病啊?!”
文承敏飛速跑來擋在我身前。老板娘也大叫著跑來,讓店里打工的阿姨拿抹布給齊飛擦身子。
我裝作一副無辜可憐的樣子,“對不起啊,齊飛,我真不是故意的,剛才腳滑了,手也滑了!”
齊飛惱羞成怒,指著我,“你他媽說你不是故意的誰信啊?”
文承敏把我推到他身后,時刻注意著齊飛的言行。齊飛說的話他一句都聽不懂,卻也明白我正面臨著危險。
看著齊飛一副落湯雞連帶渾身發抖的狼狽相,我很解氣,“齊飛我告訴你,我三番五次找你問佳佳的事,你嘴里一句實話沒有,這就是你的報應!說實話,你是不是打過她?”
“打過,怎么了?”
“混蛋!你還有理了是不是?”我伸手想要抽齊飛,被文承敏攔下。
齊飛瞪大眼睛指著我,“行!林韻詩,你給我等著!”他被敏善拉著往咖啡店外走,到了門口還不依不饒地指著我罵:“你牛逼!別以為你是個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你打啊!放馬過來啊!當我怕你?”
齊飛罵罵咧咧地走遠了。
本來我在網上的風評就不好,這下肯定更糟糕了。
我跑去幫老板娘擦干了地板并道了歉。
回到座位,文承敏臉上掛著愁容,“怎么?他欺負過你嗎?你們交往過?”
“沒有,他欺負過我朋友。還記得我那個中國女前輩嗎?”
我用我蹩腳的韓文把佳佳和齊飛的事講述了一遍。
文承敏思索片刻,“真是意氣用事,下次再這樣我也幫不了你!他這么無賴,不定哪天就會報復你!你小心點兒吧!”
他摸摸我的頭,安慰道:“我幫你去警察局查過紀佳佳,她的外國人身份證已經過期,現在屬于非法滯留……”
原來,他真的幫我查過。
我不安地問:“一個女生在韓國非法滯留……都會發生什么樣的事?她又能從事什么樣的工作?”
他的神情有些復雜,“看不了病,無法自由出入境……被黑社會欺負,被迫交保護費……至于工作……你說呢?”
聽到文承敏欲言又止的回答,我的不安愈發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