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弦月如鉤,夜色彌漫。
靜謐的景色配合打光柔和的螢石燈,簡直將曖昧的氛圍拉滿。
然而,面對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以及琥珀色的蜂蜜酒,芙蕾雅卻如坐針氈,高挑曼妙的身軀不安扭動,肌膚上泛起詭異的玫瑰色,兩條筆直的大腿微微顫抖,搭在桌面上的一只手青筋暴起,仿佛在忍受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雞湯來了~!”
伴隨著一道輕快的聲音,洛恩從廚房灶臺上捧出熱氣騰騰的陶罐,將其放到餐桌上。
打開蓋子,濃郁的香氣彌漫開來,雪白晶瑩的雞肉漂浮在金黃色的濃湯中,加上野菜和菌菇的點綴,令人食指大動。
但芙蕾雅卻下意識移開了目光,一眼都不敢多看。
眼見客人遲遲沒有動手的意思,洛恩當即盛出一碗雞湯,“好心”遞了過去:
“這都是為你做的,別客氣!”
客氣個鬼!
芙蕾雅眼見躲不過,心中暗罵了一句,揚起那張滿是潮紅的俏臉,悲憤控訴:
“你真卑鄙,居然…居然,在菜里下藥……”
話沒說上幾句,這位英勇善戰(zhàn)的女武神便氣喘吁吁地半趴在餐桌旁,胸口不停起伏。
然而面對食客的控告,親自下廚的洛恩更加悲憤:
“你怎么能憑空污人清白呢!我什么時候干過這種事?”
“少來!”
芙蕾雅一邊趴在桌邊大喘氣,一邊咬牙切齒地開口,
“吃了你做的菜之后,我的身體就開始變得很奇怪,不是你做的,還能有誰?”
“你可以污蔑我的人品,但不能污蔑我的職業(yè)操守!”
作為灶神赫斯提亞的繼承人,洛恩果斷拿起餐具自證,
“說我下藥?我吃給你看!”
親眼看著洛恩嘗完了每道菜,依舊臉不紅氣不喘,芙蕾雅頓時傻了眼。
怎么會這樣?不應該啊……
難道,真的錯怪他了?
正當女武神陷入自我懷疑之際,對面?zhèn)鱽砹艘魂囮庩柟謿獾妮p哼:
“在指責別人之前,先想想自己的問題,這么多年品行夠不夠端正?心態(tài)夠不夠健康?”
芙蕾雅瞬間眼神一清,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當即撩起上衣,血色的強制神印浮現(xiàn)在小腹之上,光華隱隱流轉(zhuǎn)。
的確不是菜的問題,而是她的問題。
但……
芙蕾雅瞪向?qū)γ妫魂囈а狼旋X:
“你又對我做了什么?”
“這個啊?”
洛恩笑了笑,一臉真誠地解釋道,
“為了讓你盡情享受美食,我通過術(shù)式把你的味覺和某些感官共聯(lián)。”
“吃飯能吃到這種情況?”
找到癥結(jié)的芙蕾雅雙目噴火,銀牙咯吱吱作響,
“那我真是要謝謝你啊!”
“不用謝,應該的,只是對食客和食物負責而已。”
洛恩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看到對方恬不知恥的模樣,芙蕾雅有些抓狂。
誰家廚師做個飯能把人吃到這種情況?
但芙蕾雅顯然沒有窺探旁人思維的能力,她強撐著發(fā)軟發(fā)熱的身體從座位上站起,只想提前結(jié)束這場讓她備受折磨的晚宴。
可一張笑瞇瞇的臉湊了過來,截斷了她的退路:
“吃啊,為什么不吃?”
“我吃飽了……”
芙蕾雅干咳著回答,目光躲閃。
而洛恩聞言,原本笑瞇瞇的臉瞬間烏云密布,音調(diào)拔高數(shù)度:
“什么意思?你不吃了?那你讓我準備這么多?”
“我沒……”
“贏家通吃,一滴都不浪費,誰說的?”
“……”
芙蕾雅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這話她還真說過。
但不是那個意思啊!
“我最恨言而無信的人,堂堂的華納女武神,說到就要做到。”
洛恩掃了芙蕾雅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道,
“是你自己來,還是我?guī)兔Γ俊?
芙蕾雅看著桌上幾乎能撐死一頭猛犸象的食物和酒水,不由欲哭無淚。
雖然有心回絕,但想到那那讓她身不由己的強制神印,她也只能眼含熱淚地坐了下來,拿起餐叉,一臉悲壯地開始進食。
而每咽下一口食物,喝下一口酒水,各種在味蕾上綻放的愉悅。
撐住,再忍忍就過去了。
芙蕾雅一邊自我安慰,一邊舉起餐叉,將食物塞進喉嚨大口吞咽,想要盡快結(jié)束這場酷刑。
終于,桌上食物的被消滅了七七八八。
“瞧給你饞的,慢點吃,廚房里食材多的是,我又給你加了幾個菜。”
體貼的話傳入耳中,芙蕾雅看著某人從廚房中端出一盤比她頭都粗的炭烤牛腿,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從座位上滑倒在地,無助悲鳴:
“吃不下,真的吃不下了……”
洛恩不為所動,笑瞇瞇地將芙蕾雅扶起,用溫柔的語氣說出了最具殺傷力的言辭:
“放心,慢點吃,我不急。”
求和不成,女武神心中滿是懊悔。
明知道這混蛋折磨人的手法殘忍至極,自己沒事惹他干嘛?
但事已至此,自己也只能乖乖就范,不然等著這家伙采取強制手段,她的下場恐怕只會更慘。
意識到逃不過這場折磨,芙蕾雅眼含熱淚地坐回椅子上,拿起餐具,開始了痛并快樂的進食。
~~
次日清晨,屋內(nèi)杯盤狼藉。
曾經(jīng)英氣十足的華納女武神,挺著高高脹起的西瓜肚,在冰冷的地板上躺尸,目光空洞,頭發(fā)披散。仿佛是一只被剝了皮的青蛙,被架在試驗臺上,遭受重復的電療刺激。
“等消化完了,記得把這里收拾一下。”
洛恩擦著手,從廚房中走出,隨口囑咐。
芙蕾雅僵硬地轉(zhuǎn)過頭。
這個惡魔……
隨著房門咿呀關(guān)閉,那道身影走遠,地板上躺尸的芙蕾雅看著小腹上微微發(fā)亮的暗紅符文,不由攥緊雙拳。
不行,再這樣下去,自己早晚被那混蛋折騰死!
作為華納一族的女武神,以這種方式死去……
芙蕾雅不由打了個寒噤,強烈的恐懼在心中萌生。
那可真是太丟臉了。
但硬拼她根本不是那家伙的對手,而且現(xiàn)在還被種下了強制神印,別說和那家伙交手,就連剛升起反抗的念頭,恐怕就會被他收拾。
芙蕾雅冥思苦想一陣,目光幽幽閃爍。
華納神族天生便擁有強大的生命權(quán)能,這種力量對女性神靈來說會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
其一,帶來優(yōu)秀的身體素質(zhì),令宿主成為一名合格的戰(zhàn)士;
其二,則是和愛欲、繁衍之類的神性有關(guān),令宿主擁有強大的異性吸引力,進而誕下更為優(yōu)秀的血脈。
作為華納一族的女武神,第一條路她幾乎走到了頂點,但仍舊不是那家伙的對手。
既然硬的不行,那只能來軟的。
比如,充分利用自己女性的魅力,從心理上把那家伙征服,讓那家伙跪倒在她的腳下。
想到往日的屈辱,芙蕾雅磨了磨銀牙,心中一狠,果斷進行神力性質(zhì)的轉(zhuǎn)換。
昏暗的大殿內(nèi),金黃色的威光逐漸收斂鋒芒,彌漫起絲絲嫵媚的粉色。
~~
與此同時,對此渾然不知的洛恩伸著懶腰,愜意地走在去往地窖的路上。
為了徹底“喂飽”最近有些跳的芙蕾雅,讓這女人長長記性,他幾乎用光了廚房里的食材,做出了大量的菜肴。
但忙活了一晚上,雖然成功“灌滿”了芙蕾雅,他卻沒吃上一口熱菜。
現(xiàn)在空閑下來,洛恩倒是真的有些累了,不由想去地窖里取些食材和酒水,犒勞一下自己。
然而來到地窖前,一排小小的腳印吸引了的他的注意。
從鞋子的樣式和足印的深淺來看,不屬于赫蘿,也不屬于海拉。
同時,地窖里面?zhèn)鱽砹艘魂囮嚫O窸窣窣的聲音。
“誰?出來!”
洛恩目光一冷,當即一腳踹開半掩的地窖門,大聲呵斥。
雷鳴般的回音在地窖中翻滾回蕩,角落里某個嬌小的身影不由一個哆嗦,手中捧著的酒壇掉在地上,碎裂開來,黃金色的酒液四處流溢。
“嗚,我的蜂蜜酒……”
嬌小身影緩過神來,看著地上碎裂的酒壇,見此情形,疼惜到幾乎哭出聲來。
“是我的蜂蜜酒!”
洛恩冷哼糾正,隨即激活鑲嵌在地窖石壁上的螢石燈,看向角落里那個敢偷到他頭上的小賊。
出乎意料,這是只身高不過一米二的小丫頭,比不滿十歲的海拉都要矮。
如成熟麥穗一般的金黃色長發(fā),被扎成了兩條松散的馬尾辮,純凈的眸子好似一對毫無雜質(zhì)的藍寶石,配合著那張緊張而迷茫的小臉,讓洛恩不由聯(lián)想起森林中迷路受驚的小鹿。
洛恩皺了皺眉:“你是誰家的孩子?跑這里來做什么?”
“我,我住這兒……”
金發(fā)小蘿莉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緊張地向陰影中縮了縮。
那里有一張用秸稈和樹葉剛鋪好的小床,長短恰巧契合小蘿莉的身材。
怎么還在這里打上窩了?
洛恩臉色一黑,沒好氣地冷哼道:
“這是我家!”
“朋,朋友讓我來的……”
小蘿莉怯怯地回答,表情有些迷茫和委屈。
朋友?
洛恩微微一愣,隨即試探性地開口:
“海拉?赫蘿?”
“我不知道她們叫什么……”
“她們一個頭發(fā)是棕黑色,看起來兇巴巴的,另一個的頭發(fā)是棕褐色,還長著條尾巴和一對狼耳朵。”
“對對,就是她們!”
小蘿莉連連點頭,緊張的小臉略微放松。
然而,洛恩卻滿腹狐疑。
不對啊,他怎么沒聽說過那倆丫頭在外面還有這號朋友。
而且,誰家正經(jīng)朋友會被安排住地窖?
有問題!
洛恩臉上撐起溫和的笑容,柔聲開口:
“小妹妹,我是赫蘿的父親和海拉的老師,剛才是個誤會。嚇到你了,不好意思。”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是我不好!”
小蘿莉連連擺手,很是乖巧地主動攬起責任。
洛恩的臉色又柔和幾分,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模樣問道: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伊登,我叫伊登!斯瓦塔爾夫海姆(矮人國)來的!”
小蘿莉不假思索地回答,嬌憨的小臉上洋溢著純凈的笑容。
洛恩聞言,心中不由一陣錯愕。
青春女神伊登?怎么是她!
為了避免認錯,洛恩再一次詢問:
“你父親是不是叫伊瓦爾德?”
青春女神伊登的出身頗為神秘,并非出自阿薩神族,而是矮人伊瓦爾德的女兒。
“是啊~!您知道他~!”
小蘿莉興奮回答,同時拍著胸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原來她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果然很早就認識了!”
洛恩聞言,臉色更黑了。
作為領導過幾次對外戰(zhàn)爭的阿薩統(tǒng)帥,他認不認識伊瓦爾德不好說,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海拉和赫蘿絕對不認識這對矮人父女。
畢竟,這兩個丫頭幾乎都沒怎么從中庭的石南島離開過,更別提進入矮人國亂晃。
洛恩心中疑竇叢生,表面卻不動聲色,繼續(xù)跟眼前單純的小蘿莉套話:
“你們是怎么認識的?她們怎么把你請到家里來了?”
“這個啊,她們在矮人國迷路了,我?guī)退齻冋业搅朔较颉H缓笏齻冋f要感謝我,請我吃好吃的,就帶我來到了這里。”
“那怎么住地窖啊,上面的房間多的是。”
“她們說這里比較安靜,而且有好多好吃的,我想吃什么都可以。”
伊登脆聲回答,隨即低頭看向灑在地上的蜂蜜酒,眸中滿是惋惜和自責,
“但我把這里弄得一團糟,真是對不起她們。”
此時此刻,洛恩僵硬地點了點頭,臉色已經(jīng)黑成了鍋底。
什么感謝?什么好朋友?
這話也就騙騙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誰家會把恩人和好朋友大老遠地從矮人國拐到中庭,然后塞進自家地窖里?
這哪是什么報恩,分明是誘拐和綁架!
好啊,不好練劍和學習,居然跑去矮人國干起綁票的買賣了!
海拉,赫蘿,你們長能耐了!
“她們呢?現(xiàn)在在哪?”
洛恩冷聲詢問,陰森的目光幽幽閃爍。
伊登聞言面露難色,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告訴您的話,您可不可以不要責罰她們,她們對我很好的。”
聽到這話,洛恩憐憫地看向眼前這只單純到極點的小蘿莉,心中暗自腹誹。
孩子,長點心吧,你差點被人賣了知不知道?
不過隨即,他想到北歐神話中,對于這位青春女神的描述,便有些釋然了。
——伊登性格溫柔善良,認為所有人都是好人,從來不會真正討厭一個人。甚至直到最后也愿意相信“洛基”是善良的。
此時此刻,北歐的詭計之神“洛基”微笑點頭,向伊登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放心,我是她們的老師和父親,怎么可能罰她們呢?”
“那好,我告訴您,她們喝醉了,現(xiàn)在就呆在小樹林里的木屋休息。”
不疑有他的伊登,脆生生地作出了回答。
然后,她就看到洛恩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右手嫻熟地從魔法陣圖中抽出一根又粗又長的藤條。
小蘿莉見狀,一臉錯愕:
“不是說,不罰她們嗎?”
“沒錯啊,這是愛!”
洛恩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笑容逐漸扭曲,
“只不過,我表達愛的方式,比較特殊!”
說著,洛恩拎著藤條,殺氣騰騰地沖向林中的小木屋。
留在地窖中的伊登聽著遠處噼里啪啦的抽打聲,以及陣陣女孩子的悲鳴與慘叫,頓時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