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
不知是誰驚叫一聲,七王爺的手靠近那人的面具,一股勁風那張猙獰的面具便飛落而出,在空中滑過一道優美的弧度,落地的瞬間便摔了個粉碎。
面具下的這張臉說不上多俊逸,但那雙眼睛卻明冽的出奇,帶著一股自然的威儀。
“樓…樓主….”不知是誰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緊接著,清風樓中之人盡數跪倒在地,簡直是荒謬之極啊,今日花魁大賽,無一人見樓主,如此重大之事,樓主怎可不來。早該知道…眼前之人是樓主。樓主是七王爺的皇弟,這個認知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顫。
“沒有想到,你這張臉還變了樣?!焙雎犉咄鯛斃浜咭宦?,下一刻,長年練劍的手觸碰上風清揚的臉側,只聽“撕拉”一聲,什么東西從臉部滑落的聲音響起。一只手抓住薄薄的人皮面具,看著眼前之人,目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胤德。你以為這點雕蟲小技就能蒙騙我么?!?
人皮面具,人們下意識的抬頭用余光瞥去,這一瞥不要緊。幾乎另所有人都為之一顫,有些人甚至難以承受一般,似乎嚇極了一般,從座上跌下,口中不斷念叨:“罪過啊罪過,看來今日是活不得了?!毕乱豢瘫阋娔菨M身肥膘的富家嚇得幾乎尿了褲子,神色面如死灰。
如今的情景,誰也顧不得他人,只盯著那張面孔,似是難以置信一般,這個人,明明就是清霜公子!一樣的眉眼,一樣的面孔,只是那周身散發的氣場,冷然中帶著極深的城府,一瞬間,眾人仿佛看見了呼之欲出的龍爪。
就仿佛將樓主風清揚的威儀與魁首清霜公子的俊逸合二為一,這是多么奇異的化學效果。
仿佛受到了強大的沖擊,不光是清風樓中的小倌,即便是經常光顧清風樓的來客也仿佛受了強烈的刺激一般,清風樓的樓主風清揚,清風樓的魁首清霜,誰又會想到無論是身份地位都有千里之別的二人竟會是同一個人,更令人難以置信的卻是“胤德”這個字號——這是當朝的名號 。
帝王的名號….這…不可能!幾乎所有人的心在這一刻顫抖得厲害,如果說三年前,胤德帝便在這里,那么,如今座與龍座之上的又是誰?!
“你準備好了么?!币坏揽侦`之音傳入流玉的耳中,那雙望不到底的幽藍注視著眼前之人,帶著微微的笑意,不知是夜色愈發旖旎,還是那襲幽藍之上的碎鉆愈發璀璨,半透的天使袍下閃爍著若隱若現的肌理,月光自周身打下一層薄紗般的輝光。
墨玉般的雙目微瞇,自其中折射出隱隱的流光,將那夜空都仿佛比了下去。凝視著眼前之人,帶著醉人的蓮醴之氣:“看來你早已知曉,我來此的目的?!?
艾米特但笑不語,忽聽一道清冽凌然如山泉般的聲線傳:“噢,能否告訴我,這朵花有何意義?!痹挳?,一只手輕輕拔出沒入桌案之上的“瑪格麗特”,凝視著眼前之人放到唇邊落下輕輕一吻,子夜般的雙目一剎那仿佛點燃了最熾熱的火焰。
沒來由的,艾米特的心一陣顫動,這朵“瑪格麗特”確實有它特殊的含義——預言愛情。當初摘它的時候,心中或許有過一閃而逝的念頭。瑪格麗特為神界的一種花,花語為期待的愛情。
一時間,藍眸中滑過復雜之色,不知何時腦中浮現出挺立修長的身形,淺金鎧甲包裹下的勁裝帶著颯爽之氣,之戰前夕,在即將走向戰場的一剎那,尤利爾伸手拉過他,將自己緊緊環繞在他的臂膀中,直至今日,他仍然記得,那雙眼注視著自己,帶著萬般的不舍與眷戀,自身側摘下一朵淺玫瑰色的“瑪格麗特”,在他的耳邊輕輕道:
“艾米特,如果,有一天我無法回來,請一定將它送給值得你傾慕的人?!蹦菚r的他是如何含淚答應的,卻一直將這支“瑪格麗特”封藏在心中。
不知何時,一只手臂抬起,掩住額頭,眉睫輕顫,遮住了一閃而逝的憂傷。片刻后便如那褪去潮水的汪洋,靜謐如斯。
尤利爾,不再,而他仍需活著。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星辰殿的冰泊之中…..有他傾心守護的東西。
這細微的變化并未逃脫那雙星目,不知何時,手中迸發出一道微涼的仙氣,執在手中的“瑪格麗特”此刻仿佛浸泡在圣水中一般,原本綻放的花瓣愈發嬌艷欲滴。
有些吃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即使知道這與神界的法術不同,但是他卻依然可以看出,這并不僅僅是法術,而是施法之人最精純的力量,就仿佛天使的本源一般。既是本源,就不會輕易施展,為何他會….
依舊如山泉般的清冽之音傳入他的腦海之中,凝視著他的目光如子夜般幽深仿佛將人吸入一般:“既是你心頭之物,我亦不會毀了它?!闭f著這句話,整個人卻依舊飄渺如云,仿佛之前閃現的柔情只是錯覺。
一瞬間,艾米特微微失了神,對于流玉的微妙感情,此刻的他內心是復雜的,觸摸的到卻又仿佛永遠無法預知,一切….都似乎是個謎,或許自己正是被這樣的他吸引罷。
驟然間,耳畔傳來一聲輕笑,那笑聲帶著幾分冷意:“皇兄,你是否以為自己所做之事無人知曉?”抵住胸間的匕首又近了幾分,甚至在那匕首之上隱隱閃現出幾絲紅痕。
七王爺冷哼一聲,看著眼前之人,目中露出一閃而逝的殺意:“皇弟,我勸你有些話還是斟酌些再開口的好。興許,本王還能留你一個全尸。”
仿佛連呼吸都停滯,這個七王爺…如果此人真的是胤德帝,他是要誅殺豐國的?!
一瞬間,眾人臉色愈發蒼白,如果說…他連手足之情,君臣之情都不顧,今日他敢如此肆無忌憚,是不是意味著….在座所有目睹這一切的人即將變成冰冷的尸體?!
這是怎樣一種絕望又無助的感覺,樓內外,此刻仿佛早已被一層包裹。不知何時,一隊人馬早已將樓內外圍的嚴嚴實實。
“皇兄,或許,你還未搞清楚,現下到底是何狀況?!北M管那匕首已經沒入胸口幾分,沾染了青衣,而風清揚的眼中依舊不見畏懼之色。
“胤德,你死到臨頭,還嘴硬么。?**咄躋焙秈熳用洌憧煽闖鏊哪蹦嬤摹?br />
抬頭瞥了一眼執著匕首的梅,用眼神示意道:“動手?!?
下一刻便見那匕首以極快的速度向著青衣下的胸膛直直刺去。鮮血飛濺間,忽見那匕首一個急轉,自手中脫出,以無法預料的速度朝著相反的方向射出,直刺對面之人的胸膛。
而那七王爺也在微微一愣后,做出了極快的反應,雖然避開了要害,但卻這枚匕首深深刺入右胸。
從口中咳出一口血,看向梅的目光中透出復雜之色:“瑾瑜,沒想到你竟然會為了他反叛與我?!?
那襲月白長衫松開鉗制著風清揚的手,走近踉蹌的身影,看著他的目光,露出的冰冷,甚至帶著幾絲綿延的恨意:“七王爺,我從來都是陛下的人?!?
不知是氣極還是難以置信,又是一口血沁出,望著眼前之人的目光驟然間變得陰鶩:“當年你是故意落入我手中。”
“不錯?!蔽醇把矍爸舜鹪挘灰u青衣便從錦袍面前滑過,自然的在搖椅上躺下:“這也是寡人的安排。”
輕抿了一口桌案之上的茗茶,似珠玉落盤一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直擊人心:“三年前,你派人刺殺朕?!闭f到這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扶手,那姿態說不出的安逸,仿佛在談及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
那雙微冷的雙目,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間拂過艾米特的面頰,在那雙泛著水光的緋紅唇瓣上停住。仿佛感受到傳來的目光,微微移目,如金緞一般的發自身側流瀉,隨著他的動作蕩起一陣金光。
碧藍中流散的星光露出淺淺的笑意,沖著眼前之人微一點頭,如同最初在清風樓相識之時。
靜謐幽遠的金色身形仿佛近在眼前,又似遠在天邊。
一瞬間,扶手上敲打的指不自覺停了下來,目中閃過一瞬即逝的*。
下一刻青衣便自躺椅上起身,負手而立,望著地上被挾住的人影,這才幽幽道:“當年,寡人登基,你便起了殺意。不過,另寡人沒有想到的是,你動手的時間,比寡人預想的要遲上許多?!?
十年前,豐國先帝崩,八皇子赫連城即位,年十七。而當年的七皇子赫連睿卻比八皇子要年長十歲,無論是才德自然比這個新帝高上許多。
當時坊間傳言,七皇子才德兼備,先帝駕崩,一紙遺詔將皇位傳于八皇子,原本先帝對七皇子甚是寵愛,而七王爺最終只得了個“福康王”的頭銜,紛紛為之惋惜。
而七王爺對此毫無怨言,盡心輔佐新帝,國泰民安。曾幾何時,成為一段佳話。
“你血口噴人。本王只是在替天行道,胤德,不要以為本王不知你那皇位是如何坐上的,先帝駕崩的蹊蹺,沒有誰比你自己更清楚,到底是何人弒君?!蔽醇罢f完,便見胸口被狠狠踢上一腳。
原本赫連睿是想激怒眼前之人,不想,赫連城卻道:“不錯,是寡人弒父,那又如何。當年你害死九弟,與我不過是大同小異罷了?!?
說到這里,忽見那雙桃花眼中閃過一瞬即逝的哀婉。帝王之路,本就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注定不會是一條平坦的道路。就像現在,誰又能夠了解,處于權力巔峰之人的孤獨。
“既然是你自己選擇的這條路,如果決定走下去,那便沒有退路?!辈恢螘r,一道空靈之音傳入赫連城的心中,只是些微的愣怔,忽見他的嘴角微挑,露出一抹了然之色,如此神奇的溝通之術,早已不止一次切身體會,除了他這世上怕是不會有第二人了罷。
瞥了一眼依舊端坐于桌案之側的身影,被圣光勾勒出朦朧的優雅暗影,此刻卻散發著
不同以往的堅毅,宛如傲然怒放的郁金香,不知為何,一瞬間,他竟然有種錯覺。
仿佛這個人,曾經經歷和他一樣的孤獨。甚至,比他要多上許多。
不知何時,一種異樣的情愫在心中點燃,較之以往更甚。
這世上,沒有他得不得的東西。此刻帝王的目中盈滿勢在必得的鋒芒。
艾米特何嘗不知身為君王的孤獨,在他的手中掌握著千萬顆星辰的命運。
無論是作為托勒密星群的王亦或是身為天使軍團的最高統帥,任何感情,包括微笑都是給予需要的人,嚴格來說,他并不是一個仁慈的人。
一旦帶上了感情,做任何事情,便會失去理智。而這對于他來說,是絕不允許的。
這個世上,了解他迤邐外表下真實內心的人,除了尤利爾,沒有第二個。而正是這樣一個人,卻讓他受盡了痛楚。
直到現在,他依舊無信和面對——那一日,在邦德城,尤利爾將愛德華殺死之后,用那把月鐮貫穿了他的肩頭,只因他是尤利爾,他甚至不曾想到躲開,任由冰冷的神器刺穿血肉。
至今,耳邊仍舊回想起尤利爾的話語:“艾米特,就用你引以為傲的光燃燒我的黑暗紋章!”
即便是親眼所見,他也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綿延不絕的疼痛傳來,漫天的血雨,仿佛仍舊歷歷在目。早已不在乎,殷紅的金發,蝕骨的疼痛。他甚至不記得當時是懷著怎樣一種心情,握緊了拳頭,拖著沉重的身軀來到他的面前,注視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容顏,兩道血淚自眼眶滑落。
尤利爾,你可知道,即便你已墮落,我依然相信,你還活著。
一陣眩目的光閃過,一陣極強的光波蔓延開來,將一切黑暗卷入其中。
終極的神之光,沒有任何黑暗能夠逃脫。當眼前一切歸于平靜,再也看不見那張熟悉的面孔。我們之間愈來愈微弱的感應,告訴我,你已經離我而去。
曾經不止一次告訴自己,你還活著,終有一日會告訴我發生的一切。
如今,一切仿佛遙不可及。
右側的鎖骨下方,至今仍留著一道傷痕,不是無法治愈,而是,不愿治愈。
這也是為什么那件事之后,他一直試圖遺忘過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說一下,以免大家對劇情產生誤解,艾米特的雙生天使尤利爾米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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