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袁媛沒有回來,第三天還是沒有回來,等到第四天的時候,幾乎全校的人都知道袁教授的女兒神奇地失蹤了。我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不應(yīng)該那麼相信她會哭一頓就乖乖地回來。
這幾天的課完全沒有心思上,第五天的中午我剛從食堂打飯回來就見一輛吉普停在宿舍樓前,不斷有人從上面抱些衣物還有其他的東西下來,果然我看到了袁媛盛零食的那一個藤編的籃子,我剛想上前去問,就見小瞿她們在一邊朝我招手。
“怎麼了這是?”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
“你還不知道啊?”她們奇怪地看著我,小聲地說“袁媛想和郝連嶽私奔被抓回來了。現(xiàn)在她家裡人來拿她的東西,估計再也不會讓她在這裡呆了!”
“那郝連嶽呢?”
“你不問問你的好姐妹怎麼了?”在她們看來我的提問稀奇又古怪,要知道我和郝連嶽並不熟悉,所有的瞭解也不過是來自袁媛的描述而已。
“真是理智!”看我不說話,她們又感嘆了一句“當(dāng)然是被關(guān)起來了,你知道小黑匣子吧?已經(jīng)很多年不用了,聽說,那個小士兵就被關(guān)在那裡….”她們還在喋喋不休,而我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轉(zhuǎn)身離開。
到駐地的時候,才被告知蕭晉也被家人關(guān)了起來,周豔舫同樣消失不見,牽一髮而動全身,天知道她們這是做了什麼孽?
蕭家的人不讓我見蕭晉,我完全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儘量向守衛(wèi)表達自己的來意,希望他轉(zhuǎn)述給蕭夫人,我要一個答覆,從而知道他們都好好的,只是一個答覆而已,卻足足等了三個月。
我發(fā)誓,那種忐忑,我一輩子也不想嘗試第二次。
整個暑假,嫂嫂都在勸我“不要讓自己陷得太深,她們兩家的事是說不清楚的。”哥哥更是直接警告我不要給自己找麻煩,所有的人都認(rèn)爲(wèi)我是瘋了,不斷地去H大的家屬區(qū),打聽到袁家在L區(qū)的房子後更是天天守在那裡,那時候哥哥已經(jīng)準(zhǔn)備把自己的工廠建到鎮(zhèn)上,半年前家裡就在準(zhǔn)備,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的所有舉動無疑是不合時宜的。
只有嫂子勸他們說,不讓她去,她心裡難安,還是依了她吧。就這樣父母再一次向我妥協(xié),暑假將要結(jié)束的時候,終於有一天一個保姆打扮的人從袁家那所房子裡出來,她說“袁小姐已經(jīng)一個星期不吃飯了,你去勸勸吧!”
我再一次見到袁媛,她清瘦的厲害,見我來了便一把抓住我的手扯我進房間,保姆要跟著進來被她狠瞪了一眼,才訕訕地停住了腳步。
“不錯嘛,完全不像是絕食一週的人。”我握著被她抓的有些疼痛的手腕說。
“我纔不會那麼傻!”
還是一樣的倔強。
我不禁笑,真慶幸還能見到這樣一個鮮活的袁媛。
“小商,她拉我到一邊,你能不能幫我一件事?”
“什麼?”我已經(jīng)想到,如果是關(guān)於郝連嶽,或許我可以幫一點忙。
她把我的手輕輕地搭在自己手腕處,我看到她的舉動不僅好笑“我沒學(xué)過中醫(yī),是診不出喜脈的!不過,你要是讓我做個傳書達意的信使我倒是願意。”
我難得開玩笑,她卻奇異地沒有笑,我看到她嚴(yán)肅又堅定的眼神,恨不得立即回家查黃曆,看是不是又撞到了大神。
事實又一次不幸被我這張烏鴉嘴言中。
她說“小商,你一定要幫幫我!”
“怎麼幫?你瘋了!”看到她眼裡奇異的神色,我忽然覺得又掉進了一個陷阱,也不自覺地苦笑。
“你只要幫我兩個月,兩個月過去,她們再想弄掉她就不會那麼容易了。到時候我爸媽肯定會心軟,說不定就把連嶽放了!”
“你想生下他就因爲(wèi)這個原因?”
“當(dāng)然不是!”她抿著嘴,突然傻笑“我愛她啊!”她把我的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慢慢遊走“我真的愛她,每次一想起這裡面有一個小傢伙我就忍不住地想笑,我怎麼可以這樣幸福呢?”
“你有病!”被她的快樂感染,心情不由得大好“你這麼幸福,乾脆給你孩子起名叫幸福好了。”
我只是開玩笑,她卻極爲(wèi)認(rèn)真“小商,我們真的心有靈犀啊!以前和豔舫聊天,說將來我們有了孩子,不論是誰,生個女孩就一定要叫她幸福!”她並沒有刻意隱瞞周豔舫的名字,不知是故意還是真的是無心。
“那要是個男孩呢?”
“男孩就叫知足。”她無比確信。
“你真的不怕將來你的孩子怪你?”
“她要是知道她的老媽這樣拼命地保護她肯定會原諒我的…到時候我和連嶽還有幸福就可以整天呆在一起了!”她又興奮地望著我“他已經(jīng)快三個月了,再堅持兩個月就好,我只要再堅持兩個月,等到他們發(fā)現(xiàn)就什麼都晚了…”她似是陷在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中不能自拔。
二十一年來,第一次,我被朋友那樣需要。對袁媛來說這是一場艱難的戰(zhàn)鬥,對我來說卻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我請了兩個月的假,袁媛的父母工作都很忙,她從不踏出房門一步,只和我說話,只吃我做的東西,就連上廁所的時候也只要我陪著,她的父母也漸漸放心,料定我一個書呆子似的女孩幹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
兩個月就快過去,私下相處的時候我越來越能感受到她的快樂,彷彿幸福指日可待。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父母卻已外爲(wèi)她出國的事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
我真的不忍心,戳破她的快樂。
我們的掩飾工作做的很好,但還是出了漏洞,等到袁媛的母親將我趕出去的時候,我正準(zhǔn)備將川續(xù)斷和菟絲子倒入鍋中,袁夫人本身也是幹這行的,這下可謂人贓俱獲。她冷冷地看著我,最後用很禮貌的方式將我請出去,我身上還扎著圍裙,滑稽又可笑,她轉(zhuǎn)身的時候,我忍不住說“袁媛身體很不好,孩子過十幾天就滿五個月了,要是強行流掉她的話,您也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她把門摔得很響,我不自覺地就戰(zhàn)慄了一下,心裡快速地盤算著勝算率,我決定回學(xué)校找蕭晉,現(xiàn)在也只有他能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