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壁上的鐘擺在‘嘀嗒’,沒脖子的黑大壯坐在鐘擺下打盹兒,隨著呼吸起伏的節奏,一顆晶瑩透亮的鼻涕泡被吹大、縮小、吹大、縮小……身旁的暗門打開,kenny整了整領帶,大步走了出去。
門外是已經搬空的職場,吳文濤和caroline這兩個黃金搭檔全副武裝,身後站著相同造型的數十名硬漢。吳文濤臉上掛著難以言語的興奮,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搓的通紅。
“就緒了?”kenny摘下金絲邊眼鏡,放進了做工精良的眼鏡袋,紅潤的臉上綻出迷人一笑。
“全部就位,可以出發了。”caroline一頭金髮束在腦後,鋥亮的腦門兒和整齊的髮際線看起來格外英武,寶藍色的大眼中掩飾不住的狂熱。
kenny點點頭,讓人叫醒了還在睡夢中的黑大壯,沉默不語走向窗邊,望著窗外如洗的藍天,心中百感交集:“當上帝爲你關閉了一扇門,必定會爲你打開一扇窗,對嗎?caroline。”
“很顯然,是這樣的。”caroline矜持一笑,對kenny的話深表贊同。
“雖然有了意外突破,但重心不能改變,全程繼續撒網,那個安貞,生要見人、死要見屍。”kenny望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輕輕呵了口氣,用手指在劃出幾個筆畫。
caroline對此有些不解,試探著問道:“還有必要嗎?”
“有,非常有。”kenny回答的很堅決,想了想,道:“最好能找到她,不論生死,否則她會是一個大麻煩。rca徹底完了,接下來就該和當權派正面對話,我絕不允許安貞出現在當權派的陣營。”
前rca的外勤們靜默不語,冷漠的臉上寫著‘生人勿近’,對於大老闆的言語也無甚反應。
“知道了,這事兒交給我。”吳文濤拍著胸脯跟kenny立下軍令狀:“找不到安貞我就提頭來見。”
“我要你的頭做什麼?”kenny笑出來聲,轉身道:“這件事不用你管,按照之前安排好的,外圍安全由你負責,caroline負責內部運轉,時間不多了,我不能一直等著安貞送上門。”
“要提前行動嗎?”caroline問道。
“或許吧,如果有需要,我會告訴你們。”kenny眼角抽動了一下,餘光看到樓下走來一小隊人馬,街道上的行屍視他們如無物,與這幾個人就這麼擦肩而過。
“我們的急先鋒回來了。”kenny抿了抿嘴脣,笑了。
沒一會兒,樓梯間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安全通道門豁然打開,七個穿著整齊rca外勤制服的男女走了進來。
“怎麼樣?”kenny過去拍了拍爲首男人的肩膀,很是欣慰的樣子。
“全部關停了,沒有什麼異樣,進展還算順利。”男人不鹹不淡的回了一聲,瞥了眼搭在肩上的手,又迅速移開了視線。
“我是說,你感覺怎麼樣?”kenny毫不在意男人的冷淡態度,依次走到其餘六人面前打量一番,臉上的笑意愈加明顯。
“和之前一樣,氣力消耗的很快,不過還在承受範圍之內。”男人有些不悅的哼了一聲:“暫且這樣吧,我可不想變成嗑藥的癮君子。”
“好的,不勉強你,反正新批次就要出來了。”kenny環視一週,深深的吸了口氣,朗聲道:“全員出發,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去。”
caroline有些奇怪,問道:“趕時間嗎?”
“嗯。”kenny饒有興趣的轉了轉眼珠,笑道:“那邊有一場精彩節目,我不想錯過。”
精彩與否顯然關乎視角,至少對曹良他們來說,更直觀的感覺是殘酷。畢竟眼前是一灘碎肉,除了血腥味,別無其他。
光明與黑暗的反差特別大,在亮如白晝的囚室呆了一段時間,乍一回到黑暗中,眼睛有些適應不過來。門後彷彿是另外一個世界,黑暗將門裡門外完全隔斷,一絲光亮都沒能透進來。想象中的雷霆攻擊沒有出現,六個人屏著呼吸靠在身後的冰冷鐵門上,努力適應著眼前的黑暗,大氣都不敢喘。
曹良原以爲兩邊只是一門之隔,進去後才發現不是這麼回事。門後有一段十米來長的狹窄通道,伸手不見五指,盡頭處另有一扇鐵門,很沉。推開鐵門,後邊還是深如濃墨的黑色,只不過多了些隱隱約約的怪聲。
鐵門從裡邊關上便無法再打開,這讓曹良幾人心裡不免有些忐忑,怪不得最先進來的人沒有一個能出去。只是這門如此沉重,但隔音似乎並不好,至少無法隔斷慘叫和咆哮聲。老六走在最前邊,黑暗中看不到各自的臉色,但從吞嚥口水的頻率來判斷,老六也是在強撐著。曹良攔住了打算繼續深入的老六,他沒敢出聲,只是堅定的拽著他的胳膊,在他手心劃拉了一個‘等’字。
之前進來的人不知是如何行動的,總之沒幾分鐘就被咆哮吞噬,曹良估摸著那些人太過著急,或許都沒有給眼睛一些適應的時間便匆匆衝進了黑暗,結果落了個慘絕人寰的下場。六個人就這麼等待了十分鐘,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周圍的黑暗開起來不再濃不可破。這期間什麼都沒有發生,好似進入了異度空間,連空氣都是靜止的。
老劉矮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曹良幾人呈‘品’字形跟在他身後,豎起耳朵戒備著四周。他們無法判斷這裡有多大,也不知道眼前是怎樣的通路,只能憑著感覺一點一點向前摸索,隨時準備應對突變。
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六人小隊估摸著移動了不到百米,最前頭的老六停下腳步,止住了衆人的步伐。他感覺到前邊有東西,腳下方纔踩到了什麼,帶著一些溫熱,膩膩滑滑的,還有一股腥氣。
曹良和宋瑤分列左右,凝神注視著黑暗,路茜在中間蹲下身子,和老六在地上摸索了一陣,摸到了老六所說的東西。路茜胃裡有些翻滾,雖然看不到手上的事物,但那手感和味道卻再熟悉不過,是腸子,一截腸子。
路茜嫌惡的擦了擦手,儘量壓低聲音道:“可能是前邊進來的——嗷!”
話音未落,突如其來的咆哮響起,打斷路茜話音的瞬間又是一道風聲,黑暗中有東西直撲而來!
“趴下!”危急關頭曹良也忘了噤聲,大吼一聲撲倒身邊兩女,只覺得頭頂一涼,有東西擦著頭皮飛了過去。
最前邊的老六慢了一拍,不過好在他一直矮著身子,倒是躲過一劫。沒等衆人反應過來,又是風聲掠過,一股清晰可辨的腥臭味道鑽進鼻腔,一團黑影凌空而來,撲向了擠成一團的六人。
老六一聲怒吼,居然不閃不避迎了上去,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幾人只聽到肉體相接觸的悶響,然後老六和那個東西兩兩摔落地面,那東西似是哀嚎了兩聲,再看去,老六竟好像壓在了那東西上邊,正喝罵著猛力捶打!
幾人都看呆了,曹良反應了過來,虎吼一聲撲過去幫著老六摁住那一團扭動不休的事物,手一摸,愣了。
“狗?”曹良覺得自己是不是傻了,急忙探手掐住那玩意兒的脖子,對老六道:“壓住它!”
老六得令,身子使勁兒沉下去,死死將那東西壓倒在地面,曹良看不真切,只顧著手上用力,那東西掙扎的力道越來越小,曹良順勢扣緊手指狠狠一掰——‘喀吧’一聲,那東西便不再動彈。
驚魂未定的四人喘息著圍攏過來,路茜驚詫道:“什麼?”
曹良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似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是條狗?!”
“啊?”牛頭梗聽聞此處有近親,急忙湊了過來,但又不敢到跟前看個究竟。
老六胳膊一抖,將那事物拎了起來,怪笑道:“媽了逼的,真是條狗。”
宋瑤她們只能看到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怎麼也辨認不出來,不由讚歎道:“多虧你了。”
“我怎麼看不出這是狗呢?”路茜有些奇怪,壯著膽子探手捏了捏那東西,毛毛的,還帶著餘溫,腦子裡不由自主勾勒出一條大狗的樣子。
“剛纔躥得飛快,這不,黑背狼狗。”曹良呼吸平復了些,戳了戳耷拉的夠腦袋,道:“真夠嗆,狗怎麼能發出那嗷嗷聲?”
路茜有些狐疑的揉了揉眼睛,還是一團麻黑,更別提分辨出這是什麼品種。
老六膀子一甩將狗扔出老遠,將坐在地上的曹良拉了起來,道:“大兄弟夠意思。”他是在感謝曹良剛纔挺身幫忙,他心裡清楚那玩意兒力氣多大,光憑他一個人是制不住的。
“好說。”曹良也不客套,拍拍他肩膀站了起來。
“當心!”老六突然一聲驚呼,探手把路茜和宋瑤拉到了身後,曹良也瞬時發覺不對,和老六一起站在了前邊,貓著腰擺出了攻擊防禦姿態。
宋瑤幾人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情況。
“怎麼了?啊?又有狗?”牛頭梗也驚慌失措的往後躲,那個叫做惠惠的姑娘話都說不出,只知道死命拉著牛頭梗的胳膊。
“行屍!往後退,不算太多,咱們散開些。”曹良保持著冷靜,和老六如同一道屏障將身後四人護住,緩步和黑暗中搖搖晃晃走來的行屍拉開距離。
宋瑤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問道:“曹哥,你倆能看見行屍嗎?”
“啊?”曹良愣了一愣,沒明白宋瑤什麼意思,回道:“能…能啊?”
路茜心思如電,聽宋瑤一問也發現了不對,瞇眼瞧了半天,還是一片漆黑。她碰了碰身側的牛頭梗,道:“你倆呢?能看到行屍嗎?”
“哪兒啊?都他媽黑乎乎一片……到底什麼情況?”牛頭梗嚇得夠嗆,勉力忍住撒腿逃跑的念頭,牙齒不住的打戰。
“老六你也能看見行屍?剛纔的狗你倆也能看到?”宋瑤繼續追問道。
兩個人肉屏障知道宋瑤爲何如此一問了,老六呆了半晌,隨即咂嘴道:“丫頭腦瓜轉的就是快!他孃的,我剛纔也啥都看不見啊,那狗崽子從頭頂跳過去之後……好像我就能看見了……”
“我也是,看得不清楚,不過能看到!”曹良也百思不得其解,他還以爲只是眼睛適應了黑暗,但聽宋瑤這麼一說,似乎不是那麼回事啊。曹良揉了揉眼睛,低聲道:“正前邊有三個行屍,兩男一女,右邊有倆,後邊還有四五個……誒?”
“怎麼了?”宋瑤有些心急,抓著路茜的手有些顫抖。
“朝左邊跑!那邊有武器!!”曹良猛地挺直了身子,招呼了老六一聲,拉起睜眼瞎宋瑤和路茜便朝著一個方向跑了過去,此時行屍的低吼聲也漸漸逼近,在這環境下更顯得詭異。
“拿著!”曹良顧不得驚訝,從空中垂釣下來的細繩上解下兩把匕首塞進宋瑤和路茜手裡,老六帶著另外兩個瞎子跑了過來,從曹良手裡接過砍刀便撲向了行屍。
“你們待在這別動!”曹良來不及多想,抄起半臂長的砍刀跟了上去,黑暗裡立時便響起金屬撕扯開血肉之軀的聲響。行屍‘赫赫’嘶吼聲越來越響,黑暗裡只能隱隱綽綽看到有黑漆漆的影子在快速移動。
“瑤瑤,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路茜抓著匕首戰戰兢兢的盯著黑暗,腦中一團混亂。
“有古怪,一會兒再說。”宋瑤拉著路茜的手,低聲對幾人道:“別出聲,不要把行屍引來。”
牛頭梗點點頭,正要問話,忽然覺得懷裡一涼,一隻溫熱的手迅速捂住了他的嘴。牛頭梗茫然轉頭,盯著身邊的惠惠,不知道她什麼意思。
惠惠掐了掐牛頭梗腰側軟肉,牛頭梗不明就裡的探手進被套摸了摸那冰冷硬物,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