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接下來我們來看看下一件拍賣商品。”
湯錦華調大話筒的聲音，將衆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他眼睛一轉，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直接拿掉了麥，壓低聲音。
簡單直白地說：“相信今晚在場的都是圈子裡的人，今晚發生的有些事情，說與不說，說什麼，大家最好有個分寸。”
沈昊和蘇沛白兩人實在是過於特殊，今晚這些奇怪的事情，若是被外面或者媒體的人知道了，不知道還會添油加醋寫成什麼樣子。
湯錦華不管是作爲朋友還是晚會的主辦方，他都有這個必要跟大家提個醒。
有些事情並不能公開對外，在這個圈子裡就得懂得規矩。
“否則，先不要說我湯錦華，大家先想想我們的當事人會怎麼處理吧。”
當事人…
那不就是沈昊蘇沛白兩個人嗎？
這兩個誰都惹不起，大家都心知肚明，認真地點頭表示明白。
剛纔那個插曲像不存在一樣，拍賣會繼續。
這邊蘇沛白舉著項鍊的手僵持了一會，然後收回來，只是定定地看著季菡不說話。
季菡終究是受不住他的目光，嘆口氣問：“你爲什麼要買這個？”
蘇沛白的眼光閃了閃，朝著似笑非笑的沈昊看過去，誠實回答：“因爲他要買，因爲你喜歡。”
輕笑一聲，季菡已經不想再去問，他爲什麼會和顧子茜在一起，或者是爲什麼最開始是顧子茜替他喊價那樣的問題。
這個人的心思實在難辨，有時候他單純簡單像個魯莽的孩子，有時候又心機深沉得可怕。
季菡在他身上吃了不少的虧，現在她只有努力地學乖。
她在嘆口氣，語氣平靜至極，有涼薄的意味，絲絲縷縷傳進蘇沛白的耳朵裡。
她說：“蘇沛白你總是這樣子，爲什麼沈昊要買你纔會搶呢？”
季菡覺得自己就像這串項鍊。
先前沈昊沒有回來之前，蘇沛白對她百般羞辱欺負，可是後來一聽說沈昊要回來，那人的態度似乎就變了。
蘇沛白已經不是冰冷涼薄，在面對季菡的時候，他的佔有和控制慾甚至有些病態。
她已經不敢，也不願意去猜自己對他而言是什麼意義，即使有愛，現在的她都不願意要。
季菡覺得前所未有的累，非常累。
看的出來，蘇沛白也不太好過。
他的心眼太小，一點點小事在他心中都能造成很差很壞的後果，他的冰刀雪劍對著季菡的時候，一點都沒有留情。
兩人的關係，如果已經到達讓互相都劈裂分解的狀態，那這真是個糟糕的事情。
前段時間的短暫甜蜜，像她自己編織的一場美夢，現在夢醒了，季菡必須得接受自己的命。
“季菡。”蘇沛白再英明也猜不到那人的心，拍拍身旁的沙發喊了她一聲。
季菡長長的睫毛眨了眨，身體依舊沒有動。
“呵。”
倒是對面的沈昊冷笑了一聲，閒閒地看了蘇沛白一眼，然後像無事人一樣，又自在地轉過頭去看拍賣的情形。
皺了皺眉。
蘇沛白站起身直接去拉季菡的手，她抖了一下，倒也沒有掙脫，就著他的力氣站起來，坐到他的身邊去。
蘇沛白身上的冷香依舊，可是以往那股徹骨的寒意卻是消減了許多。
有些話卡在喉嚨裡，季菡打開手機去看看剛發的一個月工資餘額，又生生嚥了下去。
她還是底氣不足啊…
經過蘇沛白和沈昊兩邊剛纔的拉鋸戰，之後的拍賣簡單直接得多。
蘇沛白那塊殘破的古董玉佩，以三百萬的價格賣出。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季菡那個價格偏低的南洋金珠，居然排在最後面。
本來大家都習慣了壓軸的重頭戲，誰知道會是這麼個普通的珠子來。
雖說這顆金珠的成色是不錯，但是對於在場，見慣了奇珍異寶的衆人來說，的確是過於平凡了。
湯錦華報完起拍價之後，現場有將近一分鐘的沉默。
就在季菡還在默默擔心這珠子，是不是真的賣不出去的時候，她身旁的男人突然舉起手來：“一百萬。”
湯錦華有苦難言，他不知道今天的蘇沛白，是來耍威風還是砸場子的。
他剛以兩千多萬的價格買走一條項鍊，現在就這個百貨商場處處可見的金珠，他開口就是一百萬…
實在是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就像被下了降頭一樣。
被他猛然出口的數值嚇到，季菡正要張口阻止。
對面的沈昊舉起號牌，張口就是：“兩百萬。”
他一邊報價，眼光一邊朝著季菡看過來，滿面春風地朝她眨眨眼睛。
季菡瞬間就回憶起，剛纔在門口時候他說的出高價買下來，接著蘇沛白是怎麼回答的呢？
他說，自己家的東西自己能買回去。
於是蘇沛白果然是這樣做的，他面色沉靜，下一秒就立即提價喊了回去。
先前競拍項鍊的那一出鬧劇又開始上演，而且是從同一個區域傳出來的。
大家的三觀在今晚被不斷刷新，看來最頂端上層的人也不見得過得多快樂，你看他們爭某一樣東西的時候啊，像個幼稚的小孩子。
可是季菡沒有資格幼稚啊，她覺得自己像個小丑。
最後是湯錦華代表主辦方出來喊了停。
這時候，他們的競拍價已經到了五千萬，五千萬買一顆金珠，只怕是有病吧。
“非常不好意思，蘇總裁，沈太子。”
“經過剛纔我們後勤部門的核算，今晚的拍賣所得金額已經遠遠超過計劃，所以最後這一項，我們打算原路返回給捐獻者，不再進行出售。”
“非常抱歉。”
隨著湯錦華的話，現場所有人都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那兩個人掩藏在和諧下的洶涌暗流，實在是令人心驚，很怕一個不小心控制不好，在場的觀衆就遭了秧。
季菡低著頭，也不願意去看那兩人是什麼樣的表情，一言不發地就出了卡座往外走。
她真的是特別特別後悔，來這個什麼拍賣會，感覺自己就是來被當猴看的。
逃似的走出老遠，來到三樓的電梯口，季菡又委屈又氣，按電梯的手指都在發抖。
電梯門打開，她正要擡腳邁進去，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有空嗎？”
季菡回頭，顧子茜雙手抱胸靠在牆上，向來高貴的氣的臉上有些微盛氣凌人的意味，她妝容精緻的紅脣輕啓，她繼續說：“聊聊吧。”
“好啊。”季菡無聲地笑，乾脆地回答。
顧子茜涼涼地看了季菡一眼，直接邁步進去開著門的電梯，她說：“去五樓吧。”
兩人上到五樓，穿過紅毯長廊來到貴賓包，顧子茜按下指紋鍵開門，嘴裡輕聲細語講著：“我來耶皇還是沛白介紹的，我最喜歡這個包間的佈局和色調，然後他就幫忙安排留給了我。”
“哦。”
季菡的反應不冷不熱。
推開門進去，季菡看著滿房間以粉色和浪漫爲基調的佈置，癟了癟嘴。
這是她小學時候的欣賞水平，也不知道大明星顧子茜是怎麼想的。
“坐。”
顧子茜放下包，對著鏡子理了理身上的禮服裙襬，招呼了季菡一聲，然後朝著吧檯走去。
爲了搭配今天的旗袍，季菡就拿了一個銀色細閃手包，她雙手握著，面色冷淡地搖頭：“坐就不坐了，你就說你想跟我聊什麼吧。”
本來兩人也不是需要維護面子的那種關係，顧子茜笑了笑，直接在吧檯前的升降椅上坐了下來。
伸手給自己倒了杯紅酒，顧子茜的頭髮不知道什麼時候散了下來，濃密微卷的長髮在她背後披開來，搭配黑色長裙，既妖嬈又嫵媚。
顧子茜是那種很容易被大衆接受的美女，北方人的高個子，大氣的五官搭配得讓人挑不出毛病。
可是，即使除去她和蘇沛白的曖昧關係因素，季菡依舊不喜歡她，說不出理由的不喜歡。
那時候她把這種想法跟許文怡說過，許文怡向來看事情比季菡明白透徹，她沉思了一會，然後得出結論。
許文怡說：“季菡，你這就是典型的排異現象。”
許文怡的意思是說，就長相而言，季菡和顧子茜是兩個不同的類型，所以產生了排異現象。
季菡嬌俏嫵媚，顧子茜溫婉大氣。
溫婉大氣的顧子茜此刻並沒有多大氣，她只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做了精緻美甲的手指纖纖如玉，她晃動著紅酒杯，然後將頭髮撩到耳後去，笑著反問季菡：“你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這個場面，就像原配找到小三之後的情形。
原配身心俱疲灰頭土臉，小三嫵媚妖嬈雲淡風輕。
好吧，其實季菡本來也是原配。
可是她並沒有打算順顧子茜的意思，她面無表情地搖頭：“沒有。”
顧子茜輕輕喝了口酒，有紅酒汁流到她嬌豔的脣角，她開門尖山直入主題：“我喜歡沛白。”
季菡突然覺得有點好笑，然後她真的笑了出來。
“靠，顧子茜你真幽默！”
“你喜歡蘇沛白關我什麼事情，你跟我告白是什麼鬼。”
季菡開口閉口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顧子茜心裡的優越感越發明顯。
這一個多月以來她在國外拍戲，這是她回國之後第一次跟蘇沛白見面。
剛纔在耶皇門口，她看見蘇沛白麪對季菡時候的樣子，微微感覺到他的變化。
可是她上來在三樓再見到他的時候，蘇沛白又是以前那個樣子了。
冰冷的，疏離的，讓人畏懼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