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念背后,是我想用語言喚醒環抱著的這個人,盛世堯,不要再睡了,也不要忘了我,好嗎?
只是,無論我說了多久的話,他都是一動不動,安眠依舊,是安眠......吧?在湊近他的時候,就用力去感受他是否有呼吸了,將臉靠在他掌心時也“不小心”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脈搏上,然后側躺他身旁,伸手去環住他時,“無意中”手從他脖頸滑落到胸前頓了好多秒,我不愿意承認,他沒有生命特征這個事實。
鬼谷子那般提示我,欲見昆侖,是他盛世堯對我說的約定,他不可能狠心到讓我來看他的......尸體。所以,一定是他每次沉眠之時都是這種情形,就好像身體暫停了所有的機能,換一種角度理解,就是他不走黃泉路、忘川河、奈何橋那種常規的轉世投胎,而是以這種方式輪回再生,更深的理解,醒來后每一百年記憶輪回一次,身體蛻化,等于是他在周而復始的輪回再生。
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他在特定的時限里,只活百歲。
胡思亂想了一陣,發覺自己竟然不再困頓,閉上眼明明酸澀在,但就是意識十分清醒。我想可能是因為依靠著身旁的這個人的原因,無數個不眠夜想著如何找到他,等真正找到后,怎么舍得再睡去。潛意識里有著一種深沉的恐懼,怕一睡下再醒來,天又變了,人又沒了。
斷斷續續地說著一些我與他曾經過往,從初認識起,到后來經歷的風風雨雨。說得累了,就停下來休息片刻,讓靜默環繞。差不多躺了有一天左右,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假如盛世堯短時間內醒不過來,我背包里配備的食物恐怕難以支撐太多天吧,后面該要怎么生存?還有那躺在巨石門外昏睡的五個人,我不能就這么把人家丟在那里不管死活。
從塌上起身,凝看了眼盛世堯,輕聲說:“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還是借由指環出了精石屋,辨認了下方向,沿著石壁回到冰泉岸邊。早就發覺了,在那精石屋內并沒太寒冷,而且身上的衣服很容易就干了,但沒辦法,又得下冰泉游過去。問題是,之前我是從上面跌進冰泉里的,空間高度起碼有兩米多,等下我游過去了要怎么才能上去?原本包里倒是有登山鐵鉤的,可是為了節省包袱空間,把它遺留在了巖層洞中了。
不能蠻干,必須得想到辦法才行。我沿著岸邊緩慢走,腦中盤旋盛世堯在進來時是怎么渡過這冰泉的?他不可能像我這般滾進水里,再游過來的吧,以他的性情定然是有措施的。
事情只要從多角度去想,立即就顯然了。所以當我沿著岸邊走到另一頭,發現有艘小船時,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了。冰泉處,寒氣依舊襲人,但衣服干了,我的體質還算能抵抗的住。船上有漿,沿路敲破薄冰層,劃行到對面,并沒急著想辦法爬上去,而是劃著船將石門下方的石壁仔細找了個遍。果然有看到石壁上有好幾個凹槽,是可供人踩蹬的,并且還有一個鐵圓環呈露在外。
心領神會,把船頭的韁繩給穿進那圓環內綁縛好,然后再踩蹬石壁上的凹槽攀爬而上。輕松不費力地抵達上面,也不多遲疑,跑到那張座椅里坐下,雙手放扶手,但紋絲不動。我不由瞪眼了,難道上去不是這種方式開啟機關?那是要怎樣?我懊惱之極,又一次面臨機關玄術的難題,想著從上而下是雙手放扶手按壓,那從下而上就應該是......掰起扶手。
用力一提扶手,果然如此,座椅又緩緩上升了。看來真的是世事無絕對,只要你細心肯動腦去思考,總還是能想到辦法的。到了上層宮殿后,一眼就看到自己那條繩索還垂落在那,但我越過繩索先跑向了巨石門,最好是能找到機關裝置把這石門給開了,才好把他們五人給搬進這里面來。否則從上方巖層坑洞內吊入,會是又一項艱巨的工程。
事實證明,我如果冷靜了,不心浮氣躁后,很多事都能憑智慧迎刃而解。在我將巨石門仔仔細細察看過,又觀察了兩旁的壁畫以及廊柱后,立即就把目標鎖定在了廊柱上。因為右邊那根廊柱有幅九宮格的圖案雕刻在上,從沒算過這類九宮術學,此時也只能靜下心來計算。等空余的格子算正確按下后,巨石門也徐徐緩緩開啟了。
轟隆聲就像垂老已久從遠古傳來一般,帶著神秘而暗沉。當時我的腦中有道電光閃過,但實在太快,沒抓住那是什么念頭。如意料中的,外面的五個人還是靜躺在石階上,我快步跑上前,先探過每個人的鼻息,發覺蕭默與亞楠都還正常,其余三人可能體質原因有些微弱。也沒在意,覺得可能是昏睡久了后的癥狀。
逐一把人搬進宮殿,又把所有包袱也都拿進來,這才按啟機關把巨石門給關上,是為了以防野獸動物們也進來。此時眾人都昏睡,尤其是連能驅使動物的亞楠也睡過去了,萬一要是什么狼群也沖進來,可就不是開玩笑的事了。隨后我又順著繩子爬上坑洞內,將之前遺棄的東西全都帶了下來。
將所有的包袱都聚集在一起,一一打開,把食物和水都拿了出來,主要是食物,水如果沒了可以飲用下面的冰泉水。基本上每個人帶的都差不多,全是壓縮餅干之類的,數量上也來去不多,當初我們啟程進山時預計在山中生存一個月,所以都是各自配備了一個月的食物。
我擔心的是,他們昏睡過去無法進食后,如何提供營養補給。因為醫用品只有一個人的背包里帶上,除去一些通用藥物外,營養劑帶得很少。幾個人的手機都檢查過了,進入山洞之后就沒信號。人在不吃不喝情況下,至多生存三天,我在這三天里可以灌一些水給他們,然后營養劑到三天之后再打。
暫且如此規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他們能夠從昏睡中醒來,那么也就能讓他們自行離開,不用再在這里陪我了。還能拜托他們去外面帶多一點食物進來,供我今后生存。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做好了長期奮戰的準備,甚至打算就這么陪著盛世堯。
但如果說他們一直都沒有醒,營養供給也不足時,那么我就不得不一個人獨自離開去尋找出路,到山洞之外,用手機向外面求救。光一想到我要離開這個地方,離開盛世堯,心中就覺得難受了,可到那時又是不得不而為之。他們是為了我來到這昆侖山脈里來的,我得對他們的生命負責。
歷經千帆過往,我如今最怕的就是“犧牲”兩字,不要任何一個人再為我犧牲。
糾結了一番,在確定幾人無事后,就再度下到二層地宮,沿原來的老路下冰泉,到岸邊綁縛好小船,心事重重地往精石屋前走。當用指環去開啟精石屋石壁時,有感覺到它變得異常灼熱,也沒放心上,只當它是因為起到效用才這樣,因為之前一次使用時我全身被凍得沒有知覺,也感覺不出來它是否發熱。可是等走進精石屋,穿過白茫氣霧到得白玉塌前時,怔愣住了。
烏黑幽深的眼珠,赫然呈現在我眼底。
我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來,全身都在顫抖,他醒了!以為要等上很久很久,也做好了長期奮斗的打算,將各種可能性都精打細算了一遍,甚至心生了哪怕等到自己黃土枯骨,也都要一直等下去,可他居然在我轉身走開一會的功夫里,醒過來了!
那三個字是顫抖著從齒縫中擠出來的:“盛......世......堯。”
原本凝定上方,一動都不動的黑眼珠,終于轉向了我,靜靜的,沒有一絲情緒波瀾。心往下沉,他真的......忘了我?早想過這層可能,臨到跟前時,還是覺得心痛。
忘了的滋味,我最能體會,忘了就是關于一個人的影像,完全成了空白;忘了就是像欣賞一種殘缺的美,看著許多場景,總覺得少了什么;忘了就是明明夢到最愛的人,卻不知道他是誰。
好吧,既然我曾經那么對過你,那此刻我也接受你將我忘記。
終于控制住了顫動的神經,俯下身湊近他耳旁,輕聲說:“盛世堯,歡迎你回來。”
從地獄到人間,歡迎你回來。
盛世堯始終都沒開口說話,在我對他輕語后,目光就一直緊凝著我沒移開。
-----余下部分在底下,大家別漏看了--
嘿,堯哥醒了,沒有再經歷萬難,他就這么醒來了。緣由后面會說哈,算不算是新年的禮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