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由衷嘆道:“余元帥,你真是好眼光,我秦陽不得不服。”
“哦,秦統(tǒng)領,黃州城已落在你手中了?”
秦陽眼中精光閃動:“是。余元帥,可惜你來晚了一天,此刻黃州城所有兵將已盡降,加上我手下艾鐵、羅延慶的四萬兵馬,木子店鎮(zhèn)的一萬多兵馬,余元帥,你有信心破城否?”
余化龍忽然笑了,他嘲諷道:“統(tǒng)領大人,如果你真有這么多兵馬,會舍得甘心置身死地,入我軍中來擒我?”
秦陽淡淡道:“會,我只需要冒冒險,就可以減少我麾下兵士的傷亡,也可以避免黃州城百姓遭受戰(zhàn)火之災,何樂而不為?”
余化龍的笑聲止住了,他冷冷道:“你有信心在千軍萬馬中擒住我?”
“你我只相距五丈,我擒你或者不行,但殺你絕對可以。你可有信心接我全力揮出的雙刀?”
秦陽再次向前踏出一小步,凜然洶涌的殺氣驟然釋放,一股無形的氣浪噴涌而出,擋在余化龍和秦陽之間的近二十名親衛(wèi)如被狂風掃過,盡數(shù)被震得向兩旁倒退不已。
秦陽與余化龍之間再無任何阻隔!
秦陽雙目如刀,一字一句道:“降,或者死!”
“鏘!”斷章雙刃如同有生命般,從刀鞘中彈跳而起,躍入秦陽手中。雙刀一入秦陽之手,便散發(fā)出一紅一藍的兩道刀芒。秦陽靜靜峙立,如山如岳,讓人明顯感受到,此人不動則已,一動就是驚天動地的殺招。
所有人都倒抽口涼氣。
沒人認為秦陽在托大,哪怕是早知到余化龍厲害的舒州軍也一樣。
天下間恐怕沒多少人敢接下秦陽全力一擊。
余化龍的臉色終于變了。
良久,余化龍開口了:“秦陽,你真要我歸降?”
“不降,便死。”
秦陽的殺氣還在不斷提升,全身衣服無風自鼓,凜為奇觀。
站在他旁邊的衛(wèi)涇早已承受不住壓力,退到兩丈開外。連展昭都不由自主地退開五步。
余化龍臉色數(shù)變,他感覺全身已被秦陽的刀氣鎖定,根本避無可避,退無可退。他不過是三級上的一流高手,而秦陽卻是即將突破到四級上的絕頂高手,較之張?zhí)鞄熞严嗑嗖贿h。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哪怕余化龍是“鬼谷子”門下的“第一人”,照樣無計可施。
余化龍的亮銀槍就在鞍旁,可他連手指都不敢動,怕一動就會引發(fā)秦陽的刀勢。
他千算萬算,偏偏算不到秦陽的武功高到如此駭人聽聞的地步,簡直比傳說中的還要可怕數(shù)倍,更可怕的是秦陽的意志與決心,余化龍知道只要自己拒降,秦陽絕對會毫不留情地殺了自己——哪怕他會因此身陷十數(shù)萬兵士的重圍——余化龍聽過太多秦陽的事跡,他早已分析出秦陽的行為不外乎五個字“勇、智、仁、義、情”,但后面“仁、義、情”三個字卻往往是激發(fā)秦陽“勇、智”的最關鍵要素。就如秦陽所說,為了滿城軍民冒險心甘情愿,這決非空言恫嚇或者夸夸其談。何況只要秦陽拔刀殺了他,這十數(shù)萬靠他以威嚇權謀聚攏起來的大軍很快就會潰散,甚至可能歸降到秦陽麾下……
豫卦之象,果真要我降于此人?從此就要聽從他的差遣?明明差一點就可以占據(jù)黃州城,取曹成而代之,成為一方霸主。
余化龍極不甘心,他原本已蒼白的臉色此時更是白如紙張:“秦陽,你心中的‘道’就是‘仁、義、情’?”
“不錯。”
“我知道你有心于天下,難道你不知道,想成為天下霸者,須以江山為棋盤,以兵士百姓為棋子,該爭便爭,該舍便舍,才能最終取勝?我早已研究過你的言行,你最大的缺點在于不懂舍棄,不夠狠,對百姓太好,對手下太信任!一旦有人反叛你,你將陷入絕地!你或者會成為一個絕代統(tǒng)帥,但絕對當不了天下霸主!從古至今,從未有通過堅守‘仁、義、情’王道走向權力頂峰的人,孔子做不到,孟子做不到,你秦陽更做不到!”到最后,余化龍幾近竭斯底里。
秦陽緩緩答道:“我確是有心于天下。”他聲音不大,但此時他真氣流動,內(nèi)氣澎湃,聲音傳遍二三里路,十余數(shù)軍士聳然色變。
秦陽這個東巡御使、御林軍統(tǒng)領相當于是公然宣稱對淮南王心懷異心!
秦陽恍若不聞,他繼續(xù)說道:“但我從沒想當什么天下霸者。我只想當一個王,凡我‘秦’字王旗所插之處,便要保民眾安居樂業(yè),休養(yǎng)生息;保律法之下,王子與庶民同獎罰;我要讓外敵聞風喪膽不敢入侵,讓豪強權貴不敢魚肉百姓,讓宵小盜賊不敢行兇作惡!我要讓天下百姓,不再像現(xiàn)在這樣,被當成豬狗一樣驅(qū)逐、虜掠、屠殺!”
全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怔怔了地聽著秦陽的話語,心中掀起層層巨浪。
余化龍再也沒有先前的氣定神閑,他大聲叫道:“你這只是幻想!不可能實現(xiàn)的!一將功成萬骨枯,當王者就必須踏著累累白骨向上爬!像你這樣,為了黃州城軍民便親身冒險,置身于十數(shù)萬軍中的死地,是不智、是魯莽!你遲早會死在這樣的魯莽之下!何況為王者,必須擅于權謀,擅于防下!你真以為現(xiàn)在你愿為黃州城的軍民而死,他們就會感激你,同樣為你而死?”
秦陽臉色平靜:“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天下亂了太久,百姓也苦了太久,該讓他們過上平靜安穩(wěn)的日子了。你認為我虛情假義也好,籠絡人心也罷,有我秦陽一天,我便會盡我所能,讓百姓能盡量避免兵災戰(zhàn)火,讓麾下的兵士盡可能回到家里與父母妻兒團聚。這便是我愿走的王道。”
他語氣淡淡,沒有自夸,沒有驕傲,但人人都可以聽出他話里的真摯。
回想秦陽自成名以來的種種事跡,在場舒州軍兵士無不動容。他們多數(shù)是難民或落拓不得志的人,想到秦陽描繪下的生活,誰不心生向往?
如果真有這樣的王,該多美好。
不知是誰先開了口:“秦統(tǒng)領,我愿追隨你的王道!”“哐!”他拋下兵刃,單膝朝著秦陽下拜。
緊接著,“我們愿追隨秦統(tǒng)領!”的聲音此起伏落,越來越多兵士拋下兵刃,翻身下馬,向著秦陽下拜敬禮。
余化龍喃喃道:“難道真有這么荒謬的事?不可能……我們‘鬼谷子’只相信實用主義,從不信這些虛妄的理想論……”
他像是瘋了般跳下馬,揪起一個親衛(wèi)的衣襟:“喂!秦陽不過是空口說白話,你為什么要拜他!”
那親衛(wèi)平時畏他如虎,此時卻昂起頭道:“元帥,跟著你,我只看到尸骨遍地,看不到未來的希望!秦統(tǒng)領給了我們安居樂業(yè)的希望,他在用血汗為我們開辟通向美好未來的道路!”
余化龍怔怔了松開了親衛(wèi)的衣襟,環(huán)視四周,在場所有兵士都已跪拜在地,哪怕有些少數(shù)人和余化龍一樣不認同秦陽的王道,但大勢之下卻不敢不拜。
余化龍看在眼里,喃喃道:“難道這就是大勢所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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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想起那卦象——豫卦,順時依勢,主青龍歸位。
全場只有兩個人依然站立,余化龍長嘆口氣,頹然下拜,向著全場唯一一名如山岳般挺立的少年低下了頭。
“余化龍,愿降。”
……
隨著曹成及各大臣武將被擒、許翰和余化龍及十三萬大軍盡數(shù)歸降的消息傳開,與麻城對峙的何元慶自號“天慶將軍”,帶著麾下殘余的十四萬大軍果斷向著光州方向撤退,麻城之圍自解。
展昭帶著五萬大軍奔赴麻城換防,替換下傷亡嚴重的秦家軍,羅延慶心憂義兄,與艾鐵商量過后,帶著本部兩萬多兵馬到麻城拜會楊再興。
艾鐵、封孝友在同一時間火速帶著兵馬趕到黃州城,以嫡系秦家軍完全接管黃州軍的防衛(wèi)事宜。
幾日后,秦陽安撫完黃州的軍士、百姓、大族及官員后,任命封孝友為黃州城城守,與知府許翰共同管理黃州城,全權負責選賢任能、整頓兵馬、積聚糧草等軍政大事,又加封艾鐵為黃州招討使,領三千黑甲驃騎衛(wèi)和兩萬人馬,掃蕩黃州境內(nèi)賊兵余匪,封羅延慶為蘄州招討使,帶齊本部人馬,揮軍進入蘄州。大軍所到之處,黃州、蘄州兩州諸縣郡望風而降。不過半個月,黃州、蘄州境內(nèi)的城池大半已光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