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給給!”領(lǐng)頭的日本軍曹像打了雞血一樣吆喝起來,耿長樂一見這架勢,差點沒笑噴了,以往在戰(zhàn)場上的時候,遇到這樣喊叫的,通常都會抽出軍刀,整個人擺出一副非常欠揍的姿勢,縣大隊里的神槍手們專門瞄著這樣的貨色打,一打一個準。
但是軍犬們可不是吃素的,耿長樂從它們嗜血的眼神中就能明白自己的處境,軍曹一聲令下,這些狼狗吐著舌頭直撲上來,那樣子似乎要把他撕成碎片,他無奈之下,只能向后退卻,周圍都被人包圍了,只能拼死撞開一條血路,船舷另一側(cè)是河水,只有跳入水中,他才能活著逃出去。
狼狗們已經(jīng)近在咫尺,他聞到了狗嘴里腥臭的味道,自己也緊咬牙關(guān),本打算豁出一條胳膊不要了,卻不想沖在最前面的幾條狗剎那間變成了肉泥,原來頭頂?shù)娘L(fēng)水石碑早就開始松動,此時最外圍的兩座石碑恰好砸下來,不偏不倚砸在狗身上,當(dāng)場就把血肉之軀砸得萬朵桃花開,狗血濺得滿地都是。
“混蛋,我的風(fēng)水碑!”紅美子失聲尖叫起來,身體顫栗著幾乎要抓狂。
可她的驚叫已經(jīng)太晚了,頭頂上所有石碑都劇烈晃動著,搖搖欲墜讓人膽戰(zhàn)心驚,后面一波狼狗剛沖上來,又被接連落下的石碑砸成齏粉,重擊之下,連這艘大船都震顫不已,這么多人在上面左右搖晃著,沒法站穩(wěn)腳。
他此時方注意到這些石碑的排列是有講究的,總共是五排五列,最中心那根最粗最長,看上去也是有年頭的老物,按照紅美子的說法,這根石碑正是崔應(yīng)龍當(dāng)年壓鎮(zhèn)魚妖的鎮(zhèn)妖碑,這些石碑按照五行順序排列,最中間的一根屬于水,正是魚妖所屬,此時掉下來的都是圍在大碑周圍的,按照從外向內(nèi)的順序掉落下來。
也不知道為什么,盡管粗重的石碑掉落地毫無征兆,可他卻沒傷到分毫,冥冥中似乎一股力量在驅(qū)使著他躲避,每當(dāng)野狗被砸中的時候,他總會提前移動一下,躲開要命的一擊。
狼狗被砸得差不多了,隨后石狗也開始登場,其實命運差不多,它們動作更慢,被砸得更扁,但紅美子更不樂意了,狗血本就是熱的,石狗吸了人血后,自身的熱量更甚,按照崔氏抓魚妖的體系,石狗的血專克魚妖,紅美子自認命中和魚相連,自然對狗血避諱,況且風(fēng)水碑本為給魚妖提命所制,此刻全都沾染了石狗的血,更讓她無法接受。
耿長樂一邊躲避,同時看到了紅美子臉上流露出的不悅之色,目光所及之處,船下四只石狗馱著張秋芳的頭顱仍在,心想剛才自己能躲得那么干脆,興許就是她暗中相助,她想保全自己性命,究竟所為何事呢?
所有的石碑,除了最中間那個壓魚碑外,全都掉落下來,在船甲板上砸出了二十四個方頭窟窿,船上一片狼藉,地上全是狗血和殘存的皮肉,鞋底在地上摩擦,感覺地面都成了粘的,大黃船上變成了修羅場,還有幾只狗被砸斷大腿,此時只能躺在地上哀鳴,恐怕也難逃一死。
耿長樂把注意力集中到甲板上,卻發(fā)現(xiàn)石碑后面凝聚了大批冰冷的面孔,狗雖然沒了,可大批的日本兵跟在后面,荷槍實彈,幾十條槍口對著他的頭。
紅美子就站在對面,也許是受刺激過度了,呵呵看著他直笑。
“看來我這條命,今天算交代到這兒了!”他絕望地長出了一口氣,幾乎癱倒。
紅美子站在他跟前,面無表情。
“脫下上衣!”她聲音冰冷,下命令般的口氣。
耿長樂沒動,旁邊早上來兩個日本兵,橘子剝皮一般褪下了披在肩上的白布小褂。
她盯著他胸口上的青麟胎記,沉默許久,熱辣辣的視線讓他渾身不自在,心在跳臉在燒。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紅美子突然問他。
“丈母娘真是忘性大!”他冷笑道,“我是高二力啊,家住高家河,你女婿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胡說!你叫耿長樂,家住耿家莊,你是八路軍的偵查員,別以為我不知道!”紅美子湊近他耳邊,牙齒幾乎貼著他的耳垂說道。
耿長樂聽罷不禁打了個寒顫,不曉得自己的底細這個日本女人怎么全都知道,他愣愣地看著紅美子,心里莫名產(chǎn)生了一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他知道陳菲菲對她素來沒有好印象,也知道此人工于心計,手段冷酷,可她剛才沖自己說的那番話,明明可以當(dāng)著眾多日本兵的面大聲講出來,可為什么非要湊到自己耳邊說呢?
“知道那天在憲兵隊,我為什么要放你走嗎?”紅美子像是自言自語。
“縣長說了,你心里都是詭計!放我走也是在利用我!”他愣頭愣腦地答道。
“你真是混蛋!”紅美子突然圓睜雙眼怒視著他,“你見到陳菲菲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從我布置的幻局里逃脫了,我能利用你什么,如果把你關(guān)在憲兵隊里用上大刑,我想陳菲菲會更難過,放了你,你倒返回來找到了這兒,壞了我的風(fēng)水石碑矩陣,讓我這段時間的努力全都白費了!一想到這個,我恨不得掐死那個小**!”
耿長樂后退一步,有些驚訝地看著她,沒想到她也能情緒激動,一連串說出這么多話來,以前只覺得她做派怪異,一舉一動都很做作,卻不想此時的紅美子像頭發(fā)怒的母獸一般,眼中雖說流露出怒火,可隱匿了惡意。
“來這兒是我個人的主意,和陳菲菲無關(guān)!”他說。
紅美子突然笑了:“我可以馬上放了你,但有個條件。”
耿長樂白了她一眼:“傷天害理的事兒,我不干!”
紅美子說:“你不用干任何事,我只要你離開永定,走的越遠越好,永遠別回來!”
耿長樂說:“這不可能,陳菲菲要生產(chǎn)了,我得在她身邊保護她!”
紅美子冷冷看了他一眼:“她肚里的孩子不是你的,難道你不知道?還是愿意替別人當(dāng)王八?”
耿長樂說我知道,但我當(dāng)那就是我的孩子,你管不著,紅美子聽罷,沉默良久。
此刻張秋芳的頭就在船腳下,距離他們不超過十米距離,他盡管和紅美子在說話,可腦子里卻越發(fā)混亂,那感覺就像陳菲菲曾經(jīng)跟自己描述的那樣,意識劫持!
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女人依然非常危險,她在說話的時候也能對自己的腦袋動手腳,盡管他的潛意識拼命抵抗,可依然抵擋不住光怪陸離的想法如潮水般涌入頭腦中去。
意識入侵如幽靈之手,軟綿綿的,卻能殺人于無形之中,想擺脫它就得除掉船下那顆頭,還有眼前這個紅艷的女人,如果陳菲菲只身一人面對這對大腦組合,真的非常危險,如果能用自己的命和她二人交換,他覺得值。
剛才他在說話的時候,眼角的余光一直瞄著頭頂上那根最粗最長的石碑,周圍二十四根都掉下來了,唯有它還懸在頭上,他剛才且說且退,就是為了讓自己站到石碑下面,紅美子不明就里,身體不自覺地隨著他的腳步前行,沒注意到死亡的陰影就懸在頭頂正上方。
眼看著紅美子進入自己設(shè)計的圈套中,他突然縱向跳起,頭頂上就是石碑垂下的鐵鏈,剛才那些石頭接連掉落,帶動這幾根鐵鏈也失去了原有位置,高低錯落不平,最低的一根已經(jīng)垂落到他頭頂不遠的位置,此次他跳起來,手剛好抓住鐵鏈,落下的時候用自身重量把鏈子扯下來。
就聽見頭頂鐵素摩擦的聲音,那個巨大石碑帶著風(fēng)聲呼嘯下墜,勢如泰山壓頂,那一刻,紅美子都愣了,眼巴巴地盯著大石頭朝著自己腦袋砸下來。
他閉上眼睛,面帶笑容,等著和她同歸于盡的那一刻,誰料人算不如天算,一陣冷風(fēng)略過他的臉,那塊石碑竟然在他和紅美子之間掉落,大船甲板轟然作響,這塊石碑成了打碎甲板的最后一擊,黃色大船甲板整體被砸碎,船身搖晃不已,雖說船身依然穩(wěn)固,可甲板破碎,所有人都無法立足,船上的人全都驚叫起來,紛紛四散逃命,畢竟腳下的河水深不見底,沒人愿意生死關(guān)頭還去替別人抓人。
趁著密室中一片混亂之際,耿長樂脫衣蒙面逃下船,順勢撿起一管藥水,帶著它沿原路返回去,在井底他發(fā)現(xiàn)一架木梯,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身后竟沒有一個人來追,如此緊張時刻,他也沒管那么多,只身爬上井口逃出壓魚觀。
“紅美子,紅美子在我腦子里植入了一個謎題!”他喘著粗氣對陳菲菲說道。
陳菲菲接過他手里的藥水,對此物她心里已有準備,聽他講述了壓魚觀里看到的大致情況,說自己能逃回來,也是紅美子有意為之,他說自己腦子里有個聲音不停地廣播,說紅美子已經(jīng)暗中在城中某處安放了**,作為謎題,答案也藏在自己腦子里,可他怎么想都找不到答案,時間緊迫,陳菲菲必須立即解開謎底。
“快去北崗醫(yī)院!”她聽罷二話不說,拉著他直奔山崎玉辦公室所在,在那里放著洗腦盒子,像以前一樣,連接后進入耿長樂的意識世界,說起來,這還是他倆的第一次...神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