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馬被這個情景給徹底整毛了。
按理說這裡應該是動物的天堂,偏偏這裡除了我和老馬,什麼活著的東西都沒有。要不是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會覺得自己都是死的。
我們上了岸,沿著河一直朝著上游走去,河岸上有水嫩的青草,老馬忍不住,一邊走一邊就吃了起來。我們就這樣一直走到了天黑,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的活著的東西,老馬就在這一路上吃飽了。
我說:“天黑了,我們就在這裡宿營吧。也只能見怪不怪了。”
老馬自然是沒有意見。我搭好了帳篷之後,剛要睡,一個大腦袋就鑽了進來。接著,老馬那碩大的身體也擠了進來,趴在了我的帳篷裡。老馬說:“我有些怕。要是有情況,我倆一起逃。”
我說:“也好。”
就這樣,我靠在老馬的身上睡著了。連日的疲憊,好不容易放鬆下來,我很快就睡著了。當我睡醒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外面起風了。這風颳的不是很大,但還是把帳篷吹的微微晃動。
我從帳篷裡鑽了出來,這一出來,直接就懵了!在我的帳篷外面,已經是銀裝素裹,地上捂了厚厚的一層雪。我用手拍了拍老馬的屁股說道:“老馬,你醒醒,看看外面這是怎麼了。”
老馬這才從帳篷裡掉個頭,將腦袋伸出來,和我一起看著面前的這個奇怪的世界。老馬說道:“沙漠裡下雪的事情可不多,沒聽說過啊。再說了,我們進來的時候那麼熱,怎麼睡了一覺就到了冬天了呢?”
我鑽了出來,此時的河面已經結冰了,我朝著河對岸看過去,隱隱約約我看到了一串腳印。這一串腳印是從對面來的,到了河對岸之後,又回去了。好像是來打水的。我說道:“老馬,好像有人。”
老馬站起來,一步步到了河邊,用腳踩了踩河面的冰,說道:“很結實啊。”
我收拾了帳篷等裝備,搭在了老馬的後背上,然後和老馬一起過河。到了河對岸的時候,看到了河邊有一個冰窟窿,這個冰窟窿剛被砸開不久,還沒徹底風洞上。在冰窟窿的後面就是一串腳印。這腳印一直延伸到了遠處。
我說:“寧可住在遠離這裡的地方,來這裡取水,也不住在這河的兩岸,到底爲什麼?”
老馬說道:“你說,我們是睡了大半年嗎?”
我說:“不知道啊,要是沒有什麼特殊情況,我最多就是睡了十個小時吧。不可能睡大半年,那還不睡死啊!或者,我們兩個都在一個夢境裡。”
老馬說:“你看那些樹,你看那些草,根本就沒有枯萎。就像是我們來時候一樣。”
老馬用嘴撥開了腳下的雪,裡面的草還是鬱鬱蔥蔥,它吃了幾口,然後擡起頭在嘴裡嚼了起來。之後他說道:“有個傳說,說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有一條河,河的上游住著一個姓姬的家族,河的下游住著一個姓姜的家族。上游的姬姓家族種植水稻,下游的姜姓家族在河的兩岸挖了很多魚塘養魚。有一年下了一場大雨,河水淹沒了魚塘,於是魚塘裡的魚到了河道里,這魚就一直向上遊,都游到了姬姓家族的稻田裡。於是,姜姓家族的人就去稻田裡抓魚,踩壞了姬家的稻田。姬家自然就阻止他們抓魚,並且扣留了他們的魚,作爲踩壞稻田的損失。”
我說:“這非打起來不可啊。”
“後來發展到,凡是河裡的魚遊進了稻田,姬家人就據爲己有。而姜家人乾脆就說河裡的魚都是自家的,他們每天劃著船巡視,看到姬家人捕魚,就阻止,於是,暴力衝突就難免了。後來,姬家人乾脆在上游修築了大壩,讓姜家人沒有水,那些水都流進了稻田,他們開拓荒地,獲得了大豐收。姜家人斷了水源,沒有了魚,維持不了生計,就拿著工具去拆大壩。於是,姬家和姜家就打了起來,開始的時候是拳腳,後來是鋤頭,再後來就是弓箭和刀槍。矛盾越來越大,仇恨越來越重,就連六歲的孩子見到都會拔刀相向,甚至發展到最後,誰要是割下對方男子的腦袋,就是族裡的英雄。這樣的戰鬥一直進行著,一直戰鬥了很多年,漁業荒廢了,種植業也荒廢了,終於有一天,姬家和姜家最後的男子都在戰鬥中死去了。本以爲從那以後,這裡就會平靜下來,但是想不到的是,自此以後,這裡是每天一個季節,一天夏,一天冬,一天夏,一天冬,循環往復,農作物都沒有辦法存活,只有野草和一種耐寒的四季樹能存活在這裡,這裡也就成了不毛之地。”
我聽了之後說道:“你的意思就是,這裡就是那個一天冬,一天夏的地方,是嗎?以前的魚米之鄉,成了不毛之地。姬家的人和姜家的人,在這裡戰鬥了無數年,最後終於在這裡同歸於盡,是嗎?”
老馬點點頭說道:“如果傳說是真的,那麼這裡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魚米之鄉了。只可惜,神都看不下去了,這麼好的地方成了戰場。”
我說:“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那麼我們是住下還是離開這裡呢?”
老馬說:“你不是來找蜘蛛的嗎?我們還是走吧,順著這腳印,看看對方是個什麼人。”
我用手量了下腳印,說道:“是個女人。”
我們沿著腳印前行,越往前,氣溫越高,當我們穿過樹林的時候,氣溫猛地就提升了起來,地面上也沒有了雪,成了綠油油的草地,簡直就是另一個世界。
我們一邊走,這草就越是稀疏,大概也就是幾十米,腳下又成了黃沙。而我們身後,還是那個銀裝素裹的河岸。到了明天,也許這裡就會成爲夏天了吧。怪不得動物會選擇離開這裡,這裡的氣候真的太極端了。
我們失去了腳印,也就失去了方向,老馬用鼻子嗅了嗅,然後看著一個方向說道:“那邊。”
我說:“你是馬,你不是狗,你還嗅什麼啊。”
“你相信我就不會錯的,我比你有經驗。”它說完,帶頭在前面走了出去。
我說道:“一定不會離這裡很遠的,看腳印的深度,她提了最多五十斤的水,這些水只是用來喝的話,最多十天,要是我們找不到的話,乾脆就在這裡等上十天,一定能等到她的。”
“十天不算長,也不算短,我們先去找一下,要是找不到再回來。”老馬說,“你放心,我能找到回來的路。”
“這樣也好。但是你要明白,這個女人不可能住的很遠的,她一定就在附近,而且需要一個有食物的地方纔對。”
老馬快跑了起來,它跑上了一個沙丘,大量的沙子被它的蹄子給蹬了下來,把後面的我差點給埋上。我在它下面喊道:“老馬,你這是要把我活埋啊你,你怎麼不說話啊你,你看什麼呢?”
我好不容易爬了上去,順著老馬看著的方向看了過去,前面有兩座巨大的墳冢,兩個墳冢對著,遙相呼應,就像是女人的兩個乳房。
到底有多大呢?我就像是狙擊手一樣伸出大拇指來,用左右眼交替觀察,用視覺位移的距離判斷了一下,這兩座墳冢離著我們大概有三公里,這麼說來,我估算了一下,這墳冢的高度大概是一百米左右,墳冢的直徑大概也是一千米。
老馬說:“左邊的是姜家的,右邊的是姬家的,倆家的墳冢對著,不甘示弱,都修的出奇的大。裡面埋著的,都是這兩家的男人吧。”
我說:“也許還有女人,也許還有對方人的頭顱用來殉葬。”
我和老馬加快了腳步,在太陽落下去之前趕到了這裡。我們現實圍著南邊的墳冢走了一圈,天也就黑了下來。老馬說道:“先住下,明天再去看北邊的那個,那個女人一定就在這附近了。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我們就能找到她。”
我乾脆就在兩座墳冢的中間紮營,睡到了半夜的時候,我就覺得大地震動了起來,就像是在地震一樣。接著,外面想起了噼裡啪啦的腳步聲,還有馬蹄聲,擊鼓聲,很快,有了兵器互相碰撞的聲音。
我直接就爬了起來,鑽出來一看,可了不得了。我左邊密密麻麻一片骷髏大軍,右邊密密麻麻一片乾屍大軍,兩軍對壘中,有兩個人在一對一的打鬥。
兩邊都有人在擊鼓,只剩下骨頭的馬匹和乾屍馬匹都覺得不安,在不停地跺腳。
我一看這陣勢,立即叫醒了老馬,東西也不收拾了,和老馬朝著一旁的一個高地跑去。這兩撥大軍根本也不在乎我們的離開,似乎就當我們是不存在的。
我們剛剛到了這個高地,下面的兩軍就對衝了起來,兩隊人馬打了個天翻地覆,喊殺之聲響了一晚上,到了天亮的時候,兩邊總算是收兵了。
我和老馬從高地回來這裡,發現這裡沒有了任何的痕跡,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但是,我們的帳篷和睡袋,包括水壺什麼的都不見了,唯一還留在原地的,就是一把鏟子了。我把鏟子從地裡拔出來,說道:“老馬,你見過這樣的陣仗嗎?活著沒有打過癮,死後組隊繼續打,這得多大的仇恨啊,這是打了多少年了啊,十萬年,一百萬年?還是要永遠這樣打下去呢?這些人是永遠去不了陰間了,更不會得到解脫了。”
老馬這時候擡著頭看著一個方向,說道:“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