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之中,公孫鞅已經是下令將魏國河西的馬匹牛群皆是歸攏到老秦的之下,老秦士卒亦是就近伐木,打造各式各樣的大車,為的就是將在安邑城內搜刮出來的巨額積藏押送回老秦咸陽。
第一批回歸老秦的軍隊,正是以右軍為主要部分的軍隊,桐鄉之戰中右軍最為精銳的將士已經是死傷大半。
若非是此番右軍將士立下阻擊魏河西軍主力的功勞太過巨大,另一方面右軍的領兵之將乃是南秦公子贏琰,否則的話,單單是這般巨額的傷亡,極有可能受到咸陽秦庭的責難。
畢竟死傷在桐鄉的老秦士卒并非是普通秦卒,他們大多數乃是老秦的百戰之卒,如此之大的傷亡即便是當日攻破犬戎王庭,都是未曾出現。
即便是這些老秦士卒從桐鄉的激烈戰場上存活了下來,其中的大多數也是身上帶上不小的傷勢,似沖鋒陷陣的騎將胡傷,身上便是多出來了十數道新傷疤,其中更是有著三四道是致命的傷勢。
但是如今,胡傷卻是再次站了起來,往昔的麾下士卒幾乎都是葬送在了桐鄉戰場之上,雖然這些人大多數并非是追隨胡傷十數年的雍城騎卒,僅僅是半年之前被極為不情愿的編入了自己的麾下,但是胡傷卻久久不能夠釋懷桐鄉戰場之上的慘烈。
“今日,爾等以戰勝之卒的身份,回家了!”看著旭日東升,胡傷亦是夾著馬肚對著這些人說道。
這些傷卒不乏躺在大車之上的糧食上面,見到胡傷這般說,即便是斷了一條腿的老秦士卒亦是支撐著自己的上半身挺直了腰背,發出來叫好的陣陣喊聲。
其中固然是有著戰勝之卒的欣喜,但更多的是九死一生之后的慶幸與對那些戰死同袍的惋惜。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
一陣接著一陣的秦風低吟聲響起來,胡傷亦是騎著馬查看了一圈這長長的車隊,走到了最前列,與守衛此番安邑積藏安全返回老秦咸陽的騎將王簡身邊的位置,拔出來了腰間的佩劍,對著眾多士卒言道:“諸將士,得勝回鄉!”
安邑的城頭之上,看著宛如長蛇的老秦車隊緩緩挪動,林玧琰亦是頗為感觸,如此之多的財富簡直是可以比擬當年在舊楚王室所搶奪出來的積藏。
魏國奪得的舊晉部分乃是當初作為霸主的晉國最為肥沃的土地與最為稠密的人口,其中安邑更是姬姓魏氏的聚集之地,可以這么說,舊晉的相當一部分積藏被隱藏在這河西之中。
單單是拿到了這些積藏,便是意味著老秦足以在短時間之內,國力能夠得到空前的膨脹,不說進軍中原筑諸侯列國爭霸,但是西陲霸主之國的身份,卻是做的穩穩當當!
無衣的歌聲之中,太子嬴肆的目光亦是有一些難看,其面色之上陰郁如同鐵水一般,讓人不愿意靠近,這安邑……太子嬴肆曾經無數次想過將其狠狠地踩在腳下。
如今得償所愿,但是太子嬴肆卻是絲毫高興不起來,只是因為這安邑能夠打下來,與太子嬴肆沒有絲毫的關系,完完全全是那自己極為不對付的南秦公子贏琰打下來的。
比起來太子的面色陰郁,留守在安邑之內的大多數將士卻是對右軍將士能夠返回老秦咸陽是極為羨慕的,畢竟似他們已經是保證了在戰場之上撿回來了一條性命,再加上前前后后的戰場,可想而知日后的咸陽必定是會賜下巨額的封賞。
此番這些右軍將士真的可以算是衣錦還鄉,好不羨煞旁人!
見到右軍車隊已經是駛出了數里開外,城門樓之上的老秦國相公孫鞅在沉默了許久之后,終是開口對著身旁的一道身影說道:“公子琰,右軍將士已經是出發返回櫟陽了,身為主將,應當是出發了!”
林玧琰點了點頭,雖說之前公孫鞅的確是有【借刀殺人】的不光彩手段,林玧琰本人亦是久久不能夠釋懷,但并不能夠否認,這位老秦相國在兵法上的造詣,的確是有著獨到之處,究其原因,便是因為這公孫鞅并非是并非是純粹的兵家。
“國相已經是確定了那魏國大梁不會派遣援兵了么?”林玧琰終是開口問道。
“魏國自稱為中原霸主之國,老秦興師動眾討伐魏國,占據了魏國的故都安邑,魏國豈會是有不追究之理!”公孫鞅如是回道,又是接著說道:“但是如今距離老秦討伐魏國伊始有著半歲有余了,魏國東部卻是半點援兵都是未從派遣過來,看來其也是身陷在與中山國的戰事之中抽不出來身,即便如此,魏國大梁周圍還有十萬之中的魏國正卒,若是魏王有意招募,旦日之間便是能夠得二十余萬的兵馬!”
“按照國相這意思,河西不是還有一場鏖戰?”說到底,林玧琰還不理解此時此刻的公孫鞅為何將右軍安排護送河西的積藏返回老秦。
公孫鞅笑了笑:“魏國的確是有兵,但并不意味著魏國敢于開戰……說到底,魏國未能夠征服中山國,便是難有國力支撐起來兩線作戰,老秦聚集在河西已經有十數萬之眾,即便是賠上了這十數萬之眾,老秦尚還有遁回隴西大山等待卷土重來東山再起的機會,然則魏國,身處四戰之地,其國力又是惹人覬覦,一旦國力有損無法護住如此之廣的疆域,齊國、燕國甚至是韓國趙國,皆是不會按捺住心中對魏國的覬覦之心!”
“再者便是……某將會把安邑之內的這些老氏族的宗老送往大梁,這些人雖然在某軍之中羸弱不堪,但是在姬姓魏氏之中,即便是魏王亦是不得不看重,這些宗老家族子弟已經是被老秦控制,如此一來,到了大梁之后他們便會竭盡全力利用一切勸服魏王,與老秦和談!”
“原來如此……”林玧琰裝作剛剛聽懂的意思,實則卻還是對公孫鞅疑惑重重。
公孫鞅偏過頭來,一眼便是看穿了林玧琰心中所想,當下又是看著林玧琰的眸子,對后者問道:“公子琰是在好奇某為何將右軍將士遣返回咸陽么?”
未待林玧琰點頭回應,公孫鞅便是自問自答道:“無他,老秦的二十等功爵制需要活著的有功將士,方能夠激勵其它的老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