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龍聽罷這番說話,不由得面色變得一片慘白,即使郭威不說,他便知道當年跟他說話之人,便是自己的親父開山動地,破天魔拳張無爭,而旁人略一推測,把郭威與雷墨亭的對話略一印證,隨即想到當年在無極魔宗中把魔鼎沸勁“偷去”的人,便是張無爭,想到自己的生父真個無惡不作,不禁心中又是一痛,石守信最清楚他的過去,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郭威眼見他面色難看之極,正色道:“旁人一向只道張大哥十惡不赦,但我知他必有苦衷,再者這又與你何干,你年紀輕輕,但一直行俠仗義,在江湖之上已薄有俠名,又何需如此介懷老父的過去?”
趙匡胤便欲岔開話頭,忙道:“然則那魔鼎沸勁,眼下便在景龍體內,把他那過剩的真氣不住催動,使他失卻本性?而爲何那魔鼎沸勁在他體內這多年,直到現在才發作出來?”郭威面露難過之色,嘆道:“想來張大哥既身負魔鼎沸勁,又沒有修練那九天十地,天魔大法神功,料不到魔鼎沸勁竟遺傳了給血肉相連的親生骨,而湊巧的是,景龍體內又有著那麼強大的真氣,因此遺禍甚深,加上這些日子內把體內真氣催動得甚爲頻繁激烈,才把那魔鼎沸勁刺激得活躍起來!”
張景龍的遇合之曲折離奇,便使到在場衆人全都一片沉默,作不了聲,韓重忽道:“既然那甚麼九天十地,天魔大法可以控制那魔鼎沸勁,我們何不去那無極魔宗之處,把那功法求來,便可讓景龍把體內真氣運行控制!”此話一出,雷墨亭不禁“嗤”一聲,笑了出來,聲音中充滿了輕蔑之意,韓重正色道:“韓某的說話有何不妥之處,還請姑娘示下!”
雷墨亭冷笑道:“你道陰冥異城是什麼地方?豈容你說去便去,再者,你所欲要求取的,卻是人家的鎮教神功,首先人家一定不會給你,若一旦給他們知道了張公子身上有著他們教中失傳多年的魔鼎沸勁,你道你還有命離開那兒嗎?”韓重只是擔心張景龍的傷勢,沒有經過深思把想到的意見提出,被雷墨亭搶白一番後,不禁爲之語塞,此時郭威卻緩緩的道:“尚有一法可行。”
衆人心中都是一凜,只聽得郭威緩緩續道:“陰冥異城,地居西夏與吐蕃之間,接近貴族回強之地,一向都爲軍權所管治不到的區域,兩國既不欲邊陲之處發生問題,因此一直沒有強行進侵,而位於陰冥異城內的異教,亦深懂生存的規則,因此與兩國一向各不相干。”衆人忽聽得他竟說及時局佈置,都是不明所以,唯獨柴榮點了點頭,忽然說道:“但近年由於中原局勢混亂,西夏與吐蕃兩國乘勢強大起來,但始終受著劉知遠的管轄,偶有進貢,我們這次若鋤奸成功,承接了劉知遠在中原的霸主地位,或可迫得西夏與吐蕃順從,向無極魔宗施以壓力,或可求得那九天十地,天魔大法來給張兄弟治傷。”
趙匡胤拍手說道:“此計甚妙!一來我們可照著原本的計劃進行,又可替景龍覓得那續命功法……”張景龍卻罕有地一揚手,截斷了趙匡胤的話頭,趙匡胤一愕,卻不明所以,只聽得張景龍朗聲說道:“當地的人民既一向安居樂業,景龍雖然不才,又豈可爲了一人的安危,而令他們有開戰的可能,禍及當地百姓?此事再也休提!”語氣便決絕之極,再笑道:“整晚只是談著我的事宜,倒冷落了整桌酒菜!石大哥韓大哥,行軍打仗是你們了得,但若論喝酒的本事,只怕你們加起上來,也難敵我張景龍一人!”
石守信與韓重對望一笑,都知道並沒有看錯張景龍此人,只見韓重一拍桌面,喝道:“你這小子大言不慚!今晚就不醉無歸!以興我們把袁千河打了個落花流水!”隨即縱情喝起酒來,郭威與趙匡胤心中有所盤算,而雷一豹又傷於雷安民之死,提不起興來,都只是喝了數杯,淺嘗即止,但反觀張景龍,柴榮,石守信,韓重及雷墨亭,卻不住的把桌上酒水狂吞肚內,張景龍一向好酒,又受情傷,與他們相互對飲,酒到杯乾,就一人便已喝下了他們數人的份量,不覺間他們便連說話的舌頭都已大了,郭威便不知道這個侄兒好飲至此,眼見他拼命狂飲,恐有損身體,遂笑道:“我已有點醉了,再喝恐有失儀,不若大夥兒這便散去休息,明天再商量打後之事如何?”
事實上柴榮,石守信與韓重已喝到醉意十足,聽得此話只躺在椅上點了點頭,張景龍滿身酒氣,卻站起身來,指著他們笑道:“跟我張景龍斗酒?這世也沒你們的份兒!”郭威走了過去把他扶著,說道:“喝夠了,讓爲叔送你進內房休息吧!”趙匡胤眼見郭威望著張景龍的樣子,滿臉關懷之色,顯得情真意切,心中一動,就在此時,雷墨亭卻醉醺醺的,卻步蹣跚的向他走去,滿面通紅,笑道:“我有點醉了,陪我到外面走走,如何?”
雷一豹眼見雷墨亭醉得甚爲厲害,本欲上前相扶,哪想到雷墨亭竟要趙匡胤相陪,雷一豹知道這大姐一向甚爲執拗,自己絕對說她不動,便向趙匡胤說道:“如此有勞趙公子,我亦要去看看弟弟的傷勢。”趙匡胤點了點頭,扶著雷墨亭便到廳外的花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