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自從腿瘸,便變得深居淺出,呆在家中修道成仙,但似乎修煉的方向跑偏了,瞧瞧現在的模樣,讓蕭銳備感驚詫。
以前的蕭景不說多帥氣,最起碼很陽光、健碩,現在卻瘦弱和疲憊,臉上沒有三兩肉,黑眼圈很重,看人的目光充滿了陰詭。看來瘸腿對他的打擊很重,到現在都沒有走出來。
更讓蕭銳驚訝的是,蕭景竟然和蕭峰走近了。
蕭峰離京時走得匆忙,無人知道蕭峰的真面目,如今回京,蕭銳一改往日憨厚,開始以真面目示人,直接讓其他人目瞪口呆,然后意識到蕭峰才是扮豬吃老虎的狠角色。
如今這兩個都對蕭銳心懷怨恨的人走在了一起,他們又會搞出什么幺蛾子,頗讓蕭銳好奇。
蕭銳和他倆沒啥好說,見面后便各自坐下。
除了已故的楚王蕭一恒和被貶為平民的蕭鳴,七兄弟在蕭銳成為太子之后,第一次坐在了一起。
蕭炎是主家,蕭銳是太子,兩人坐在了上首,蕭澤和蕭遠坐在右側,蕭烈、蕭峰、蕭景坐在右側,左右分開涇渭分明,似乎也代表了一種立場。而且各聊各的,蕭炎有本事把他們召集在一起,卻沒有本事讓眾人兄友弟恭。
蕭銳忍不住地低聲問道:“九弟,你今日擺著一出意欲何為?”
這是蕭銳很疑惑的地方,明知道兄弟幾人不和,各有各的心思,強行聚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食之無味。
蕭炎尷尬道:“我沒想那么多,只是覺得咱們幾兄弟很久沒聚了。”
蕭銳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蕭炎立即命令酒宴開始,希望有酒助興,能讓氛圍好一些,但是希望破滅,幾兄弟還是各喝各的。
蕭峰和蕭景果然很親近,兩人邊喝邊聊,眉宇間都是喜色,似乎做兄弟這么久,突然發現對方合自己口味啊。
蕭遠和蕭澤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著,而蕭銳則和蕭炎說著話。最后是蕭烈獨自飲酒,就是那雙眼睛總是瞄向蕭銳,內心的怒火還沒壓下去。
就這樣,晚宴在枯燥和乏味中進行著。
……
今晚月明星稀。
皇城中,一道黑影悄悄地躲過禁軍巡視,摸到了皇城墻邊,然后通過飛鉤配合繩索翻上城池,小心翼翼地離開皇城。
能躲過禁軍巡視,并找到皇城上的看守缺口,可見此人對皇城內的情況很熟悉,甚至是了如指掌。
黑影離開皇城,在南城區七繞八拐,來到了一個幽靜的宅子中。
“咚咚咚…咚咚…咚…”
很有節奏的扣響房門,宅子里的人聽到了暗號,立即打開了宅門,里面是六個強壯的中間男子,看清來者后,六人恭敬道:“護法!”
黑影撩開頭上遮掩的披風,露出一種明媚俏臉,不是別人,赫然是呂雉。
此時的呂雉,不僅臉色冷漠,而且眼中還帶著寒光,她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問道:“他人來了?”
一人回道:“呂先生已經到了,正在廳內用茶。”
“一定帶來多少人?”呂雉繼續問道。
六人皆搖頭,道:“只有呂先生一人前來,并且揚言事情緊迫,今晚務必要見到護法,所以我們才冒著風險給護法傳遞消息。”
呂雉點點頭,這才抬腳進了宅子,然后徑直走到正堂。
此時堂內,坐著一位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當他看到呂雉進屋,連忙起身笑道:“護法終于來了!”
呂雉平靜道:“我干娘死后,世上便無黑蓮教,我也不是什么護法。”
“是啊,圣者死后,世上便無黑蓮教了,只是可憐圣者她為齊國奮斗這么些年,臨終都沒有回到故鄉。而且害死圣者的兇手還逍遙法外,護法親自入宮,隱藏在兇手身邊,不知何時動手啊?”呂先生問道。
呂雉陷入沉默,并未說話。
呂先生的笑容消失,變得嘲諷,嘴角還揚起冷笑,喝道:“你不想當黑蓮教的護法沒關系,但你義母之仇不報,你對得起她嗎?你被蕭銳插了一刀,若不是你天生心臟在右邊,你也死了,這個仇你不報嗎?你藏匿在東宮這么久,我不信你沒有動手的機會!上次我費盡周折,好不容易從申州弄到感染痘瘡的太醫,并設計在杭州府聲東擊西,只要把患者送入皇宮,便可爆發痘瘡。就算后來夏皇察覺全城戒備,無法進宮也能感染整個京都百姓,讓大夏大亂,緩和齊國前線的壓力。但你呢?你是怎么做的?遲遲不動,最后害得藏匿之地被巡防營找到,功敗垂成,你難道不解釋一下嗎?呂雉,你是不是愛上了蕭銳!你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就算能拋棄掉所有,也永遠改變不了你的身份!”
呂雉俏臉寒霜,冷漠道:“我從未忘記我干娘之死,她雖是服毒,卻也是蕭銳所害。也沒有忘記蕭銳插我那一刀,我千方百計入宮靠近蕭銳,自有我的謀劃,不用你來關心。至于讓京都百姓感染痘瘡…哼,你呂傲是齊國人,身受齊皇恩情,但我呂雉是大夏人,干娘在時,我是黑蓮教的護法,幫助你們對付大夏無可厚非。但現在我和你們沒有半文錢關系,你們讓我加害京都百萬百姓,恕我難以辦到!我的仇我會報,不用呂先生掛心。”
呂傲陰沉著臉看著呂雉,但呂雉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
片刻,呂傲轉怒為笑,道:“既然你會報仇,那我便靜候佳音了。”
呂雉則問道:“你突然來這里,所為何事?”
呂傲道:“自然是來看看你的態度,如今看清楚了,大齊那里也能交代了。從今以后,大齊和黑蓮教的關系徹底斷了。就如同姑娘說的一樣,圣者去世了,這最后的紐帶已斷,我們大齊沒有資格命令姑娘。”
呂雉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不過她看著呂傲,根本不全信他的說辭!
此人是齊皇安插在大夏境內的死士頭目,一直來,都是借用黑蓮教安插的信徒行不軌之事。如今大夏打到了奉天府,北方元國也進犯齊國,齊國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齊皇必須想辦法讓夏、元兩國退兵,所以這個時間點來大夏京都,他只是來找自己的?
呂雉不傻,心里知道呂傲必有陰謀!
突然,呂雉想到了今天外出的蕭銳,似乎去參加唐王殿下準備的午宴,到現在遲遲未回,莫非呂傲要行刺殺之事?
但是就算刺殺了蕭銳,也救不了大齊啊,相反會惹怒夏皇,不惜代價調兵北上,徹底滅掉齊國,除非刺殺的人不是蕭銳,而是當今陛下!
如果能殺了夏皇,那對齊國而言才是救命的良藥,但想殺夏皇難如登天,夏皇可不是趙皇可比的。
“呂先生,這次我偷偷溜出皇宮不宜久待,一旦被發現,我這些天做的努力就功虧一簣,告辭。”呂雉想不透呂傲的用意,便告辭離去。
“好!”呂傲點點頭,目送呂雉離開。
人之后,呂傲也迅速離開宅子,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中還有一位中年人,中年人問道:“情況怎么樣?”
呂傲嘆了一聲,道:“我只是試探幾句,就發現她心意已決,不愿和我們為伍,想讓她刺殺夏皇,根本不可能。而且我懷疑她已經愛上了蕭銳,被兒女情長羈絆。上次的計謀多好了,可惜功虧一簣,如果當時我在京都,便可讓痘瘡感染整個京都,甚是更多地區,到時候不僅能解決我們齊國的燃眉之急,還能重創夏國,扳回劣勢。大好機會喪失,我真想一刀殺了呂雉,以消心頭之怒!”
說到最后,呂傲咬牙切齒。
中年男子點點頭,沒有說話。
“現在要解齊國之危,尋常手段已經不起作用了,只有刺殺夏皇!一旦夏皇身亡,蕭銳雖然是太子,但夏皇給他布的局還沒有鋪好,其他幾位親王還蠢蠢欲動,尤其是端王蕭峰,到時夏國爭權內亂,齊國才有機會翻身。”呂傲嘆道。
中年又是點了點頭。
現在蕭銳剛做太子,局勢還有空擋鉆,一旦時間久了,蕭銳的人脈、聲望越來越大,到時候再想耍陰謀就難了。除非蕭銳謀反,被夏皇廢黜。但可能嗎?
所以只能趁著現在有空檔可以鉆,若能刺殺夏皇,還能搞亂大夏。
“你準備的怎么做?”中年人問道。
呂傲冷笑道:“呂雉壞我好事,豈能這么輕易地放過她?聽說呂雉有個雙胞胎妹妹,是她僅剩下的至親,接下來就看她的態度了…當然了,諸多事情還需要先生配合。”
中年人笑了笑,沒有多說。
話說呂雉有驚無險返回皇宮,暗暗松了一口氣。她的暗傷痊愈,修為恢復了四品武者,但即便是有身手在身,也不敢如此進出皇宮。
脫下外面的衣服,恢復女官服,呂雉回到了女官殿,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顏小小竟然在院中等候多久。
那顆年代很久的楓樹正當紅,顏小小回頭看向呂雉,平靜問道:“呂雉姐姐可有空?我們聊一聊。”
呂雉早就知道顏小小派人偷偷盯著自己,并且對自己有敵意,至于原因嘛,呂雉心知肚明。此時她在這里等候,是準備攤牌了嗎?
“好!妹妹請!”呂雉笑著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