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了狀子?”安靜不解地望著才說了幾句話就上期不接的父親:“不是已經將閔嵐笙帶去府郡問詢了嗎?此時應該正好可以問出個結果來啊。”
安懷遠眼睛望著門口明媚的陽光的,盡量讓自己不去看女兒。
自從知道她在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以后,他便對她再也沒有了一絲疼愛。
心中除了厭惡還是厭惡,甚至后悔當年沒有像處理掉她母親一樣的處理掉她!
“當初為父肯投這么一張狀子皆是念在你對嵐笙的一片癡心?!辈还苄闹凶骱胃邢?,安懷遠依舊是用一種慈父般的口吻開了口。
安靜則面上嬌羞眼含感激,父女二人皆是虛情假意,書房里一派父慈女孝。
雖然寫這么一張狀子的根本目的是敲打閔嵐笙,逼回三子安逸,可安懷遠對安靜說的卻都是為了她。
“這事如今走漏了風聲,傳到百姓那里便成了有人迫害平縣的新任縣令!”這話說的聲音重了些,安懷遠開始了又一輪的咳嗽……
安靜連忙起身到了書房的門口往外看去,并對著匆匆而來的安守禮說道:“怎么去了這么久?不是早就讓你們將藥備下么?”
守禮跟著安懷遠的時間不短,雖然身份還是個下人,可在別人的眼中他是與眾不同的。
因此安靜在看到他時便分外的厭棄!
倒是守禮在她面前很知道本份,規規矩矩地低頭行禮之后,便越過了她,端著藥直奔了安懷遠。
“老爺。”將藥遞到安懷遠的手中之后,守禮一手拿著帕子一手端著一杯清水地立在他的身側盡心伺候著,不再看安靜一眼。
而這,也正是讓安靜討厭他的地方,仿佛安家除了她爹便沒了主子!
喝藥之后又用清水漱了口,安懷遠總算是緩過了這口氣。
感覺精神已經大不濟的他說話變得言簡意賅起來:“靜兒,你明日一早就去府郡將狀子撤了,不能因為些許小事惹惱了百姓?!?
“是?!币姼赣H已經沒了談話的興致,安靜也不在書房多待,行禮便想離去。
“若是那知州問你為何要撤了狀子呢?”安懷遠頭微微的垂著,眼皮上翻著看向已經走到了門口的女兒。
這樣的目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陰鷙又顯得暮氣沉沉,安靜看了不禁有了這樣的想法:父親怕是活不多久了……
“父親您的意思是?”安靜回身低聲問道、
“此事,為父從始至終都不知曉,其余的,你看著辦吧。”安懷遠一字一句的說道。
“……”安靜呆立在書房的門口好一陣子都沒有動地方。
直到一陣秋風吹過讓她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之后她才有些回神。
父親說,此事從始至終他都不知曉,那這句話的含義便是:不管什么后果,投了狀子這件事都是需要她去承擔了。
才入秋沒多久,怎會如此的寒冷呢?安靜抬頭看這書房四周高大茂盛的樹木,只覺得那樹遮天蔽日的,早就應該砍去了。
府郡之行比安靜想的還要艱難。
以往那個與父親暗地里沒少往來的知州大人這次卻給了安靜一個公事公辦的態度。
“此事茲體事大,還是請安大人過來一敘吧?!?
“世伯有所不知,此事家父并不知曉,全是晚輩不知輕重自作的主張,沒想到就給您添了這么多的麻煩!”
安靜做低伏小地在知州大人面前落了淚行了禮,咬牙把事情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這倒不是她有多么的聽安懷遠的話,而是她也明白,她必須要保著父親不倒,她才能有出路,否則,安家倒了,他們父女誰也好過不了!
知州大人官做了半輩子,最會見風使舵看人臉色。
本想著今年往朝廷里多交些銀兩為自己添點政績,看能能謀個升遷的機會。誰知道賦稅才一提,平縣的小縣令就提出了異議!
這讓他心里非常的不痛快,而與此同時,正好接了安府派人遞的狀子,雙方一拍即合,都想整整閔探花出出氣。
于是閔嵐笙便被革職查辦了。
這原本也真就是安懷遠所說的,是小事一樁!只要閔嵐笙服個軟,識相地表個態,逼安逸回了家,把賦稅往百姓頭上一攤也就沒事了。
可誰知道平時看著挺機靈的一個人,這次卻變成了木頭似的不通世事起來。
讓知州大人和安懷遠空等月余之后雙方都有些沒耐心了。
安懷遠是默許了安靜找上了閔家,知州大人干脆派人將閔嵐笙‘請’了回來。
人是敲打了,可敲打的沒有一點作用。
閔縣令大義凜然,就要做一個一心只為平縣百姓著想的好官!因此寧愿蹲在大牢里吃牢飯,也不同意回去加賦稅!
而且大有呆在牢里養老的趨勢,每天的一個雜糧餅子吃的連眼睛都不帶眨的,吃飽了還要按時在不大的空地上來回走個二三十趟,這讓偷偷去看他的知州大人瞅著都眼暈!
就在知州大人騎虎難下,不知該把閔嵐笙如何是好的時候,安靜上了門。一開口就是撤狀子……
知州大人撓著頭皮一陣的冷笑:好你個安懷遠老匹夫!事情大了,自己就想抽身了?門兒都沒有!
冠冕堂皇地說了一番屁話之后,他輕而易舉地打發走了哭哭啼啼地安靜。
馬上叫人備了車馬,帶著安府的那張狀子,他親自去見了自己的上司府郡的知府大人!
至此,原本在安懷遠心中沒有當回事的一樁小事,徹底發散開來,朝著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
那張狀子上交到知府大人手里的當天夜里,就出現在了閔家的正屋里。
姜溫一本正經地將狀子上洋洋灑灑的內容給正哄孩子的蘇夏至念了一遍之后問道:“你說,安懷遠要是知道你當初買地的銀票是本座的,他會不會就不告了呢?”
“你現在去告訴他也不遲。”給一一換好了小衣衫,蘇夏至抱著胖乎乎的閨女親了一口才繼續說道:“他家的小姐一直就想攀個高枝,你趕緊到他家里晃悠晃悠,那個爛青梅絕對就不會再騷擾我家秀才了?!?
“夏夏,你太壞啦!”姜溫拿著那份狀子權當扇子似的在臉前呼打呼打地扇著:“你若是總這樣對我,我會生氣的!”
蘇夏至抬頭斜了他一眼,“切……”
“真是邪了??!”姜溫在蘇夏至身前驢拉磨似的轉了兩圈,然后彎腰在她的耳邊問道:“我跟你說啊,京里的很多官員見了我都是說不出一句整話哆哆嗦嗦呢,你為何不怕我啊?”
“我又不想神官發財死老婆,我怕你干嘛?”蘇夏至單手推開那個生的太過漂亮的妖孽,并且指著他的鼻子說道:“你最好離我遠點,你長得這樣見人的時候就應該把臉遮上點!”
“嗯?”姜溫好看的大眼睛眨了眨,忽然露出個迷人的微笑來:“我知道你怕什么了!”
蘇夏至抬頭望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姜溫非常得意地對他一抬下巴,擺了個他認為自己最美的側臉給蘇夏至,口中語氣欠抽地說道:“我生的比閔嵐笙貌美,學問也比他好,歲數也比他小……總之哪里都比他好,你啊,是是怕自己看多了我便會情不自禁地喜歡上我!”
“不對,你現在已經有點喜歡我了對不對?”
“我一直很喜歡你?!甭犃怂脑捄?,蘇夏至馬上就開了口,并用的是很嚴肅的口吻。
“哈!我就知道啊,我這么好,你怎么會不喜歡呢!”姜溫在得到這個答案之后竟興奮地在屋里轉了兩圈之后,手在桌子上一拍之后,人已經輕飄飄地坐在了房梁上!
竟是應為蘇夏至的一句喜歡他而高興的不能自已,手舞足蹈起來。
蘇夏至仰頭看著那個如花般俊美的青年不禁也是展顏一笑,隨即又搖了搖頭:“你一直都很好,實在不必和我家秀才比這比那的?!?
“哼!我知道你要說什么:閔嵐笙在你心里才是最好的那一個對不對?”房梁上的妖孽語氣不善地說道。
“我家秀才啊……”蘇夏至說道閔嵐笙的時候語氣已經是不自覺的溫柔起來。
“我家秀才心眼兒可小了,他要是看見你和我這樣說話,一定會與我鬧別扭的?!?
“而且啊,他也不會過日子。給他錢都是花的。”想起幾個月前他從帝都買回的那堆長了毛發了霉的點心,蘇夏至又是一陣心疼,好多銀子啊,白扔了……
“若說別的,也真如你所說的,也許與你是無法比的。”
“可我從來就沒有將他與任何人比較過啊……”
蘇夏至俯下頭去,在已經要睡著的女兒的小臉上輕輕一吻后如自言自語般地說道:“我可以喜歡很多很多人,也可以喜歡我家貓小白,喜歡白花花的銀子……可只有秀才與這些都是不同的?!?
“他與我早就成了一個人,你說,人就是有千般不是,又有誰會嫌棄自己呢?”
梁上的妖孽臉上的笑容凝住,在片刻之后,他翩然而下,收好那份狀子之后往門口走去。
“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往外跑?”
“本座可以不去救那個黑心秀才,但不能不去救你……”既然她說,她與閔嵐笙早就成了一個人,那么他就去成全她吧,何苦讓她夜夜輾轉反側的擔心那個人呢。
“那個……”蘇夏至欲言又止。
“怎么?”已經下了正屋臺階的姜溫回首望向她。
“我是說,注意安全!”
“好!”姜溫笑著點頭,然后帶著一屁股從房梁上坐的灰塵縱身而去。
“娘親本來想提醒他一下的,不過那個妖精有潔癖啊,要是知道自己帶著一屁股灰那是肯定不會出門的……”蘇夏至鬼鬼祟祟地對懷里的女兒嘀咕道:“你爹爹還在牢里受苦呢……還是早點回家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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