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春來放在屋檐下磨鋤頭的半塊磚被他兒子拿起來砸了他屋里的窗戶!
這一磚頭的作用是立竿見影的,正屋里立馬消停了下來。
蘇嬸子卻嚇得一直到天亮都沒有合眼,就怕大愣子犯了渾過來沒輕沒重地揍蘇奕一頓。
不過直到她最后實在困得受不了,不知不覺地睡去之后,蘇春來也沒有過來找兒子的麻煩。
戰戰兢兢的吃了早飯之后,蘇春來和往常一樣拿著鋤頭下了地,家里一切風平浪靜。
蘇嬸子懸著的心終于安穩了,隨即覺得頭暈眼花,困得不行……
搖搖晃晃地進了屋,爬上了炕,把還沒疊的被子往身上一蓋,她對拿著一柄木劍在比劃的蘇奕說道:“小驢子,奶奶睡一會兒,你看著點弟弟啊……”
“奶奶睡吧。”蘇奕聽話的走了過來,往床里瞟了眼正坐在炕里吃番薯干磨牙的蘇哲說道:“他要是敢吱聲,我就揍他!”
番薯干太硬,蘇哲咬著頗為費勁,吃得胸脯上的衣服都被口水洇濕了,抬頭望著站在炕邊上拿著木劍的哥哥,他呲牙一笑,哈喇子順著口角便流了下來……
蘇奕看得一皺眉,心道:弟弟可是真臟!
蘇哲的眼睛從哥哥身上又移到了躺在自己身邊的奶奶臉上,蘇嬸子幾乎一夜沒睡,如今躺下就著,嘴巴還張著,呼吸平穩。
“呵呵……呵呵……”蘇哲笑著一探身,將手中啃得爛糟糟的番薯干直接塞進了蘇嬸子的口中……
……
到了晌午時分蘇春來按時從地里回了家,推門進了院子之后聽見廚房里一陣勺子碰鐵鍋的聲音,知道午飯還沒有煮好便悶聲不響地坐在檐下準備拿磚頭把鋤頭上粘的泥土磨掉。
頭都不回的伸手一摸,往日擺在臺階旁的半頭磚早沒了蹤影。
他皺著眉頭一回身,再一抬頭,就看見了正屋的一扇窗上被砸出的拳頭大的窟窿!
蘇春來立馬起了身,把手中的鋤頭往墻邊兒上一靠,大步走到東屋門口,撩著棉門簾子往里一探頭:“老大,那屋的窗戶是不是你砸的?”
“嗯。”蘇奕倒提著木劍眼睛聽著炕上的弟弟,只悶聲應道。
蘇春來皺著眉一甩門簾子進了屋,東屋里傳來一陣起‘叮叮當當’地聲音,蘇嬸子正在廚房里煮飯,扔下勺子就往外面跑:“大愣子,你要是敢打我的小驢子,老娘就和你拼了!”
正屋里正在給蘇小三喂奶的楊巧蓮聽見婆婆的叫聲也是慌慌張張地下了地,趿拉著鞋子露著半片胸脯就跑到了外面:“娘,快拉住他!那個人手太狠,打孩子沒譜!”
待到蘇嬸子和抱著孩子的楊巧蓮進了屋,滿屋子亂竄地蘇奕已經被蘇春來逮住,此刻他正把兒子趴著放在了炕上,扒了他的褲子往蘇奕的屁股上拍巴掌!
而蘇奕則緊緊的咬著嘴唇扭身支愣著腦袋對蘇春來怒目而視!
“你是不服么?那爹就給你講講道理。”蘇春來幾巴掌下去,單手按住兒子慢慢地說道:“磚頭是爹磨鋤頭用的,你用來砸窗子就不對。”
“磚頭是蓋房子用的,爹爹能用來磨鋤頭我就能砸窗子!”
蘇春來原本是想給兒子講講道理,以德服人,奈何水平實在不高,一張嘴就被兒子給悶了回來,他腦子里一轉不過來,嘴便也笨了起來,單是用手把兒子按在炕上下一部該如何他也沒了主意。
眼瞅著大孫子的屁股兩邊都紅彤彤的一片蘇嬸子的眼睛也紅了起來,她大步走到兒子身后,左看右看,實在沒有合手的東西,然后脫了自己的一只鞋子,朝著蘇春來的臉上就抽了過去:“你敢打我大孫子的屁股,老娘就抽你的臉!看誰疼!”
‘啪’地一聲過后,正在苦苦思索要如何駁斥兒子這番言論的蘇春來面頰上便出現了一枚清晰的鞋底子印……
他伸手撫著臉頰茫然地看向老娘:“您干嗎打我?”
“那你打我大孫子干嘛?”蘇嬸子揮舞著鞋子吼道。
“他淘氣,砸了我屋里的窗戶啊!”蘇春來看著老娘,無比的委屈。
“他夜里就砸了,你怎么不早晨就過來教訓他,半天都過去了,現在教訓管屁用!”蘇嬸子可不覺得兒子委屈,倒是看著炕上的大孫子才是個可憐的娃娃,趕上這么個狠心的爹!
“我……”蘇春來覺得老娘說的也對,既然夜里孩子就犯了錯,那早晨就該過來和孩子講道理了,自己怎么沒過來呢?
這么一思索,蘇春來想起來了,他沉聲說道:“早晨我忘啦!”
“忘啦就算了吧,你們娘倆,父子倆各退一步,相公,你不要打你兒子了,娘,您也別打您兒子了,如何?”
楊巧蓮擠在炕邊上,聽著那娘兩個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字的拌嘴,頭直疼!
同時她覺得眼睛也有點不夠使,又要盯著相公,怕他再打了孩子,又要盯著婆婆,怕她再抽了相公……好在這二位都腦筋慢的很,楊巧蓮只好先穩住了兩個大人再救兒子了。
蘇春來和蘇嬸子聽了楊巧蓮的話都認為是條解決之道,于是同時點頭:“不打啦!”
蘇春來當即松手,蘇嬸子金雞獨立晃晃蕩蕩地站在炕邊上穿鞋,旁邊的蘇春來一見,趕緊伸手扶住了老娘。
蘇嬸子一把推開他,走到正在提褲子的蘇奕身邊,心疼地問道:“小驢子,疼不疼?”
蘇奕低著頭,默不作聲地搖搖頭,蔫頭耷腦的系著腰帶。
“你也忙了半天了,回屋喝點水……別和孩子真生氣。”好不容易消停下來,楊巧蓮看兒子并無大礙也就放了心,而蘇春來年紀一把還挨了老娘的打,也有些神情落寞,她趕緊小心翼翼的勸道。
蘇春來的心里還在琢磨著老娘和兒子的話,總覺得有哪里不對,而他又想不明白,正是苦惱的時候,因此并未聽清媳婦說了什么,他走到墻邊擺著的椅子上安靜的坐了下來,開始思考……
作為父親,蘇春來認為他有必要給不懂事的兒子講清一些道理,當然,在講道理前,他自己先得想明白才成。
廚房里還煮著飯,蘇嬸子不敢在屋里多待便又去了廚房。
蘇奕抬頭看了看爹爹和娘親之后,也撿起地上的木劍跟在奶奶的身后出了屋。
楊巧蓮以為兒子是怕了蘇春來因此跟著奶奶出去避難,又看到還在炕上爬來爬去的二兒子只好留在了東屋。
吃午飯的時候,蘇家的人才發現少了個人!
蘇奕不見了……
而站在涼嗖嗖的屋里,蘇春來四面環顧,也發現自己屋里所有的窗戶紙都被捅了個稀爛,目前正從窗棱里往屋里歡快地灌著涼風!
兩個時辰后,就在蘇家人找遍了杏花村也沒有尋到蘇奕正著急冒火的時候,蘇夏至打發小廝來給娘家送了口信:“小奕子不堪虐待已經逃到了她那里,而她看到孩子屁股上的傷勢非常氣憤,兒子是不準備還回來了……”
知道小奕子去了閔家,蘇家人總算是放了心!
繼而開始清算,婆媳兩個一起對蘇春來開了火,晚上吃了飯之后,楊巧蓮抱著蘇小三睡到了婆婆屋里,正屋的大炕上只剩了蘇春來一個人吹夜風。
將被子在身上裹緊之后,蘇春來像一條巨大的肉蟲一般,在黑漆漆的屋里對著屋頂發呆。
在把今天的事情反復的琢磨了幾遍之后,他總算是找到了事情的根源:都是媳婦叫的太浪,才引發的后面的這些事情。
于是乎他又洋洋得意的想出了解決的法子:以后再歡好的時候把媳婦的嘴堵上就成了!
……
閔青蘭出嫁后留下了嬌嬌和樂樂,現在又來個倔驢似的蘇奕,再加上她自己的女兒,蘇夏至徹底淪為了孩子頭!
每天只要出門,身后就必定跟著三個小屁孩,隊伍很是壯觀。
而晚上幾個孩子在大炕上一溜躺倒著的時候,她便會笑模笑樣地看著那幾個小腦袋對閔嵐笙說道:“秀才,還是孩子多了好,今晚上我熬得一鍋排骨湯都喝了,一點沒剩……”
“嗯,是挺好。”對于娘子的這個說法閔嵐笙是毫無意義的,并把娘子的理想充分化為了行動,只要有機會便*一番,只是結果事與愿違,小媳婦的肚子總是沒有動靜。
春耕開始的時候,山下村和杏花村的農田又都種上了辣椒。
所謂物以稀為貴,東西少了,買的人多了,掙銀子就會容易很多。
深諳其道的蘇夏至這兩年只靠辣椒一種作物便賺的盆滿缽滿,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大財主!
為了防止辣椒的種子在周邊范圍內傳播開來,蘇夏至并未將新鮮的辣椒販賣過。
她所銷售的都是辣椒加工后的東西。
目前有兩樣:辣椒酥和辣椒醬。
周家的那座老宅如今已經成了閔家的又一處作坊,依照山下村的模式,作坊里招的人都是杏花村的街坊鄰居。
人的本性大多良善小氣,在觸及到自己利益的時候便會分外的斤斤計較。
蘇夏至正是看中了這一點并加以利用,她把辣椒種子的控制當做生意這幾年多掙銀子的根本,并毫不隱瞞地將其中的利害關系講給了村民們聽,讓大家一起小心的維護著辣椒只在這兩個村子的田地里種植。
雖然辣椒在大梁擴散開來是早晚的事情,可搶得先機的她有這幾年時間的運作早就遠遠地走在了其他商家的前面……
幾年之后,當周邊的村子開始摸索著種植辣椒的時候,閔記的辣椒醬早就通過程茂昌家的商隊在南方打開了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