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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後,林家一羣人全部圍著張亮而坐,林欣率先開口問他在縣衙的事。
“沒想到縣衙裡的官老爺還真是不錯,你一告上去他就受理了,而且還這麼快就判了。真得是一個不可多得父母官呀!”林欣小嘴裡說眷漂亮話,扎眷羊角辮的腦袋在那裡搖來搖去,也不怕碰疼了屁股。
張亮瞄了她一眼,當然知道她口不對心,想必剛纔在路上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審判爲什麼會這麼快下來了,不過她既然問了,張亮也就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嗯,不過不是那個官老爺英明神武,是因爲今天穎縣來了個大人物。所以,那個官老爺纔會這麼快就下了判書,否則的話可能還要拖一段時間,畢竟他可是從小飽讀詩書,沒那麼容易接受子告父這件事的。”
林氏一聽這話,興趣立刻被提上來了,急忙追問:“今天這離縣來啥大人物了,怎麼我不知道呢。這衚衕裡也沒有人提過呀,亮呀,給嬸子說說,讓嬸子也開開世面。”爲了聽下八卦,林氏直接省略了張亮的姓,親暱的叫亮。
林業三個人也是十分感興趣的伸長了脖子,聽他講後續,而原來早知道這件事因果的林德,則作高深莫測樣,抽著他那根旱菸不時的嗒兩下。
“嬸子不知道呀!”張亮臉上顯出了一抹驚訝,畢竟這事怎麼說也算得上穎縣的最大八卦了。
“就是咱們離國的勤王來了呀!我聽人家說,那勤王來的時候可威風了,後面跟著百十頭高個大馬,左右還有人護著,前面又有人開路,端得是威風無比呀。男人當如勤王那樣,征戰沙場,受萬人敬仰。”張亮說著說著兩眼便發光了,嘴裡不停的說著理想,想要變成像勤王那樣的人。
而旁邊坐著的林業幾人明顯也受了他的理想,畢竟男孩都會有戀英雄情結的,就像女人總是喜歡英雄,而英雄也愛美人。
“我知道你有遠大的理想和想要實現的魄力,但是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你打算怎麼辦?你應該知道的,出了今天這樣的事,衚衕裡的人肯定會對你說三道四。說句長遠的話,以後你要是想計媳婦都有一定的難度。畢竟,誰也不希望讓女兒嫁給一個讓自己父親坐牢的人。”林氏幾個聽著林欣越漸成熟的話,心裡已經不再驚訝,因爲他們已經習慣了。
“亮告他父親也是有苦衷的呀,這方圓百十里的誰不知道呀,他們怎麼會因爲這件事就耽誤他的終身大事呢!”林氏不相信了,因爲她覺得事情的始末都清楚,那別人就不應該有這種想法。
林德倒是沒有吭聲,只是拼命的抽著他那根旱菸,嗆鼻的煙霧不斷的徘徊在空氣裡,久久不散。
“娘,你想得也太簡單了,同情歸同情,但人心原本就是這樣。他不可能因爲同情而不考慮自己的名聲,如果讓他的女兒嫁給了張亮,那以後肯定會被人家戳脊梁骨的,說他家女兒嫁了個不孝子。”林欣自然是把人性看得比較通透,況且這原本就是事實。
張亮低下了頭,房間裡有片刻沉悶。“我打算過一段時間就離開這裡,聽說出了穎縣有一個到處行商的商隊,我想要去那裡跟著他們去行商,順便去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張亮堅定的語氣裡,有著決絕又有著眷戀。
林欣一愣,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決定要走的事情,可是他走了他的母親怎麼辦,總不能也跟著他一起走。像他們那種到處行走的商人,有時候可是要在外面餐風露宿的,他的母親能夠受得了這種苦嗎?
“可是你的母親怎麼辦?你想帶著她一起走嗎?”林欣想了一會兒才問道。
張亮搖搖頭,開口道:“不,我並不準備帶她去,因爲她有她想去的地方,我是阻止不了的。如果真的可以阻止的話,我用自己的命去阻止也願意,但她不願……”張亮的表情十分痛苦,似乎對她母親想要去的地方十分痛恨,但又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那個地方越來越近。
林欣好奇心雖然不重,但此時也被張亮所說的話把好奇心給勾起來了,但她又不太敢問,很明顯這件事是張亮心裡壓積多年的刺,如果自己冒冒然的問了出來,他肯定會更傷心,所以還是順其自然。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走呢?東西都收拾好了嗎?要不要我們幫你收拾一下。”林欣問道。對於他想走的事情,她並沒有勸他。因爲他和自己也不過是萍水相逢,只因爲一件事情而把兩人聯繫在了一起,事情了結了,人自然就要散了。
“三天之後我就要走了,到時候商隊的人會來接我。行李我早已準備好了,商隊有吃有住,每年還會發衣裳,所以就沒有帶太多的東西。”張亮十分仔細的交代著,絲毫沒有提起他的母親。
“伯母,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林氏站起身打開放在靠牀邊的那個小櫃子,拿出一小瓶藥,放到張亮手上。“拿著,雖然不是什麼金貴的藥,但也能讓你臉上的傷好得快一點。見到你娘,多說些讓她寬心的話,別讓她爲你擔心。”
張亮用手緊緊的捏著手上的小瓶子,深深的看了林氏一眼,點了點頭便推門而出。原先圍在一起吃飯的熱鬧氣息蕩然無存,餘下的只有飄蕩在空氣中的離別傷感。
隨著那件事過去,日子平靜了一天後,又掀起了軒然大波,張亮的母親居然死了,而且還是死在自已的家裡。
官府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張亮的房屋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流言就像那空氣中的灰塵一樣慢慢擴散。原本那些人以爲張亮的母親肯定是他殺死的,但官府仵作的驗屍報告卻讓人大吃一驚,張亮的母親居然是自殺。
林氏幾個人聽到這個消息當然是非常震驚,而林欣也漸漸明白了張亮爲什麼那麼無奈跟痛苦了。他的母親活著是因爲張三麻還活著,因爲他母親太恨張三麻了,所以想要看到他受天應有的懲罰。
當懲罰降臨到他身上時,他母親所堅持的也就煙消雲散了。張亮早就知道他母親會這麼做,但他還是阻止不了。
當官府將結果告訴圍觀的衆人,站在自家院子往外看的林欣明顯看到了這些人有的是不相信,而有的卻是有些失望會是這個結果。或許這些看熱門的人更希望張亮的母親是他殺的,這樣才能滿足於那些人的黑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