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沐沨跟那女子到達云巫峰正殿廣場,只見那里已經群英薈萃,熱鬧非凡。
北暮派門人正在焦急等待,終于見到掌門,這才放下心來。一個白須老者走上前來,躬身道:“掌門!”
寒沐沨點頭道:“厲長老,辛苦了。”
這位白須長老正是北暮派厲昆,剛剛聽聞掌門受傷,擔憂不已。如今見掌門神清氣朗,心中雖安,卻仍關切問道:“掌門傷勢如何?”
寒沐沨道:“已經無礙,眾位不必擔心。”
厲昆咬牙切齒道:“吳天竟敢施毒暗算掌門!下山之后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寒沐沨道:“此事暫且告一段落,不必再提。各位切不可為了一時意氣而再起殺戮!”
厲昆不甘道:“如此一來,吳天豈不會更囂張!他這個人最喜歡吹噓自己,到時候肯定又要炫耀自己曾經打敗北暮派掌門,到時候叫我們北暮派顏面何存!”
寒沐沨道:“吳天品行卑劣,諸位江湖朋友都心知肚明,誰又會相信他的那些話!況且不論別人如何看待,我們心中清明即可!”
厲昆還欲再說,寒沐沨輕輕揮手,笑道:“我們應邀前來云巫峰,還是不要喧賓奪主才好。”
厲昆自知現在是云巫教正事之際,當然不可為了門派之爭而在此斗狠,于是壓下心中忿恨,恭請掌門走到那群英之中,坐在了位子之上。
這時寒沐沨忽然察覺,剛剛隨行的那位姑娘不知何時已經走開。心想她大概是向云巫教教主復命去了,于是也不再多想。他從容端雅地坐在椅上,神情沉靜地看向那高臺之上。
只見從那云霧深處走出一人,身影綽綽,面紗輕拂。雖然寒沐沨從未見過此人,但是也能猜到,這人就是云巫教教主云巫。
云巫走到高臺正中,只見那里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個金盆。久經江湖之人自然也能猜到,那擺設究竟有何用途。
云巫一雙魅眼掃向臺下群雄,冷然說道:“我請諸位前來云巫峰的用意,想必大家都已經了然于心。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必多說。今日我當著諸位之面金盆洗手,從此以后退隱江湖,再也不管江湖之事!”
說著,她伸手摘下面上黑紗,隨手一揚,任它隨風而逝。看到她真面目的瞬間,臺下許多人不禁紛紛贊嘆。誰能猜得到,行事邪異的云巫竟然是這樣一個絕色美人!而云巫教年輕之輩也從來都沒有見過云巫真容——甚至連云清音都沒有見過娘親的模樣。只可惜云清音現在不在此處,否則心中定會驚嘆萬分。
云巫遙望那遠方云煙,神色惘然,半晌后終于幽幽開口:“從此以后,世上再無云巫,只有楚容。”
云楚容,云端之下,楚水之上,容顏絕世,風華無雙。一個名字,一段往事,只可惜經年已過,物是人非。
她的心中滿是悵惘,臉上卻并沒流露半分。許久之后,她才終于看向桌上金盆,沉吟半晌,雙手伸了進去。
只是這無塵清水,是否真的能洗凈自己一身血氣?
見她真的金盆洗手,臺下早已有人按耐不住。只不過礙于情勢,只能暫時壓下心中仇恨,靜觀其變。
金盆洗手也不過是形式而已,她只是在盆中虛晃而過,然后命人將桌子撤了下去。
她再次看向臺下群英,凝重說道:“從此刻起,我不再是云巫教教主!我這就當著諸位之面,將教主之位傳給——”
說到這里,臺下好事之人皆是屏氣凝神,心中暗暗揣度,究竟誰會是下一任云巫教教主!不知道對那人究竟是福是禍,對整個江湖又會是怎樣的影響!
云楚容看著那些人,一字一頓道:“云清音!”
這個陌生的名字剛說出口,那些不知情者更是議論紛紛,不知道這云清音究竟是何方高人,他們從未聽過此人事跡,又怎會莫名接任掌門!
只有那些歷盡風浪的俊杰豪俠兀自沉靜,一派從容。
那些人正在妄自揣度,忽見一道云色身影從那幽深之處飛出,落在了高臺之上。見到此人容貌,那些人更是連連稱嘆。本來云楚容已是姿容絕世,沒想到新任教主更是驚若天人。
從容坐在其中的寒沐沨本來一直寧靜無瀾,待新任教主出來時,不由得微微一驚。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斷崖前所見到的那個清柔絕塵的女子,竟然會是云巫教教主!
心中感慨良多,卻也只能化作無奈一笑。
云清音飛到母親身前,恭順喚道:“娘。”
云楚容點點頭,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輕聲笑了起來:“清音!娘的好女兒!除了你,娘親實在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云清音凝重說道:“娘親請放心,我一定不會負你所望!”
云楚容笑得更為欣慰,從右手拇指上取下教主指環,正色說道:“云巫教清音聽命!”
云清音盈盈拜倒在地,清然道:“清音領命。”
云楚容道:“從此以后,你就是我們云巫教教主,這教主信物,你可千萬要收好!”
云清音點點頭,伸出了右手。云楚容拉住她的手,準備給她戴上指環。
忽然聽到臺下一聲怪笑響起:“都說云巫教行事邪異,如今看來,豈止是邪異,根本就是卑劣!教主之位,這么大的事情,竟然由教主一句話決定!這等丑事,難道眾位英雄竟然要聽之任之嗎!”
這無法無天的鬧事者,正是無天派掌門吳天。本來他只是來云巫峰看熱鬧,根本沒想過要多生事端,畢竟他也忌憚著云巫教教主的詭異武功,不敢輕舉妄動。再說,云巫教教主傳給誰,跟他也沒有任何的關系!然而今日清晨,他來這云巫峰之后,卻認識了一位美人。他中毒受傷之際,美人幫他打敗胞弟吳法,給他喂藥療傷,甚至主動投懷送抱,讓他享盡春色溫柔。美人甘愿伺候他,唯一的條件就是——在教主傳位之時鬧上一句!
如此美事,吳天又怎么會拒絕!就算仍然忌憚云巫教奇功,但心想也只不過是說上一句公道話而已,教主總不會當著所有人的面與他為難!況且教主已經金盆洗手,就絕對不會再大開殺戒了!
本來他應該在教主說出云清音的名字之時就站出來的,只是他終究底氣不足,猶疑半天,到此刻關鍵時才終于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