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撲面,一道身影憑空閃現,打斷了譚雅的諸般思緒。
“譚仙子迤邐而來,不知往哪里去?嘿嘿……”
蒼老中夾裹著濃濃的油腔滑調,讓譚雅聞之色變,原來她心神恍惚之間,不知不覺地,已經飛到了第九大營的上空。
擋在前方的這個矮矮瘦瘦、陰笑連連的黃衫老頭,正是平時避之唯恐不及的鎮山長老:烏道光。
兩道色迷迷的目光,在全身上下游動不停,就好似千百只螞蟻貼肉爬動,令譚雅驚怒難安。
強壓住內心的厭惡,譚雅低頭拱手,看不清面目表情,說道:
“烏仟座,屬下正在趕往第十大營上任,軍令緊急,失禮之處還請勿怪。”
說完便催動遁訣,打算繞過烏道光,速速遁走,忽聽耳旁嘿笑一聲,一波渾厚的靈識毫無征兆地奔涌而來,與身體甫一接觸,立即化作三道,在幾個至關重要的部位滯留不動。
“畜生!”
滾燙的怒氣噴出心口,堵塞胸膛,直沖頭頂,譚雅差一點就怒罵出聲,深深呼吸之下,好不容易才堪堪忍住,也不回頭,只是埋頭飛遁,只想遠遠地遁出此人靈識范圍,免受這無盡屈辱。
靈識雖然是無形無相,但只要不是高出三靈以上,被探查的修士都能清楚地感覺到,烏道光只是二重天二靈,他此舉分明就是自恃身份,肆意調戲譚雅,算準了譚雅不敢聲張。
看見這身材嬌小的美人兒埋頭竄逃,靈識打探之處更是春光無限,烏道光嘿嘿一笑,咕噥吞了一口口水,竟然催動遁訣,不急不緩地追了上去。
譚雅強壓住滿腔怒火,埋頭飛出百丈,卻發現黏在身上的幾道神識猶自不散,頓時穩住身形,怒而回頭,一對細目狠狠地瞪向烏道光,就要問個究竟。
沒想到烏道光并不靠近,恰好停在數十丈以外,側過身去,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
那三道陰魂不散的靈識卻始終未曾離開譚雅的嬌軀,甚至開始蠢蠢而動,轉著圈兒梭巡起來。
一重天靈識未能成海,不能震蕩防守,譚雅屈辱難忍,雙目發酸,震音怒喝道:
“烏道光!你欺人太甚!”
烏道光拿手指鉆了鉆耳朵,偏頭一笑:
“嘿嘿!譚仙子何出此言?老身前往后方大營有點要事,順便巡視一下,莫非譚仙子有什么更好的提議?若是想與老身促膝相談,把手言歡,老身肯定樂意奉陪,嘿嘿……”
譚雅怒不可遏,也豁出去了:
“你!身為真軍仟座,怎就如此不知羞恥!”
“自恃修為高深,屢次欺辱于我,十年前若不是我見機得快,以十萬道績申請調往青石臺,只怕早就遭了你毒手!”
“色中餓鬼!心宗敗類!”
……
一旦爆發,譚雅便再也按捺不住,所有的憤懣全都化作怒罵聲聲,靈識震音,聲傳三里,第九大營盆地之中,也是隱約可聞。
一道黃影從盆地中沖天而起,竄到半空之中,遠遠地看見烏道光和譚雅,冷笑一聲,凝立不動了。又有幾道身影沖出盆地,正打算前去看個究竟,卻聽那道黃影冷喝道:
“擅離職守,該當何罪?”
數道身影齊齊噤若寒蟬,倉惶回竄,就連正準備沖出盆地的許多修士也都駐足當場,打消了一探究竟的念頭。
譚雅遠遠地瞧見這一幕,頓時暗恨不已,她之所以震音怒罵,就是為了引出營地修士,讓烏道光顧及顏面,不敢過于糾纏,沒想到卻被那人橫插一手,徹底掐斷了譚雅的打算。
這分明就是在給烏道光的齷齪行為打掩護!
“陶文軒!混蛋!”
譚雅心頭大罵,氣得不行,終于屈辱憤恨交加,也不管烏道光如何了,雙目通紅,默然垂淚,回頭便往南飛。
烏道光朝陶文軒投去一眼,嘿嘿一笑,兀自緊隨在譚雅身后,不遠不近,不快不慢,始終不打算就這么放過譚雅。
譚雅從護營長城離開,前半路綺思不斷,后半路便是屈辱難言。因為昨日剛剛完成調度的原因,第九大營和第十大營之間,看不到半個修士的身影。
譚雅孤立無援,無計可施。
也想過要與烏道光同歸于盡,但她畢竟修心多年,早就已經明心見理,知道什么事可為,什么事不可為。
她完全沒有與烏道光同歸于盡的資格,這是一個無力改變的事實。
若是拼命不成,白白送了性命,烏道光肯定還會反咬一口,說她任性胡為,以下犯上,就算死了也落不到好名聲。
正是這種無力感,使得譚雅如墜火海,整個人都好像要被屈辱點燃,飛遁之中,身心交瘁,本來就有些輕傷的身子終于經受不住,噗地噴出一口血霧。
血淚齊飛,譚雅緊咬銀牙,堅持運轉靈力,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子,艱難地飛向南方。
南方……南方……
柳大哥,素言……我該怎么辦?
如此過去了半日,本就是火行靈力的譚雅終于抵達了第十大營上空,一口氣松懈,差點就掐訣不穩,墜落下去。
努力地穩住身形,譚雅鳳目含淚,認準青石八營的營地,倉惶地飛身而下。
“小雅?”
正在八營廣場重新編排真軍隊伍的蕭素言,看見譚雅搖搖晃晃地落下天空,頓時大吃一驚,飛身而上,將譚雅攔腰摟住,安全落下地面。
烏道光在空中頓住身形,看著譚雅落下營地,嘿笑兩聲,也是飛身而下,鼠目一閃,三道作祟了半日的靈識終于從譚雅嬌軀上撤離,回歸了識海。
“烏仟座?!”
蕭素言看清烏道光,不由得驚呼出聲,對真軍們揮手道:
“解散!”
軍令如山,真軍戰士們雖然對譚雅和烏道光的到來感到十分疑惑,卻也不敢多呆,應聲解散,迅速地返回營地石屋。
烏道光看向梨花帶雨、神色凄惶的譚雅,臉上黑皮皺起,輕舔嘴唇,似乎是意猶未盡。
蕭素言看看譚雅,再看看烏道光,兩道秀眉一豎,也懶得行禮,冷冷問道:
“烏仟座,駕臨本營,有何指教?”
烏道光鼠目一轉,笑瞇瞇地看向蕭素言,說道:
“聽說柳佰座負傷休養,特來探望探望,嘿嘿……順便也看看蕭仙子。”
譚雅聞言身軀一抖,揮袖抹淚,怒視烏道光。
蕭素言皺眉道:
“勞烏仟座關心,柳君已無大礙,正在靜坐休養,不便見客,失禮之處,請烏仟座見諒。”
烏道光勾起嘴角,擺袖負手,上下打量蕭素言一眼,洪聲道:
“怎么,我堂堂真軍仟座,難道還沒有資格見他?”
一道靈識,若有若無,在蕭素言嬌軀上游弋不休。
烏道光這一裝腔作勢,瞧得譚雅渾身發抖,再也按捺不住,戟指烏道光,嘶聲大叫道:
“滾!給我滾!”
蕭素言則是二話不說,冷哼一聲,掐訣呼疾,一柄青石長劍憑空出現,呼嘯著刺向烏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