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男神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八十五。男神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春天迅疾的過去了。哪怕是春季的尾巴,在季節延遲的流云峰上,也不見了蹤影。袁不破在丹房的時日越來越多,到了最后,他索性在丹房閉關起來。
沈慕白深深的覺得,他家男神仿佛是一個化學家。煉丹這種事情,就是分析藥理,以此加入各種藥材。而袁不破要做的,就是將費盡心機搜羅到的各種藥材一一放入煉丹爐中,小心的掌控火候,將藥材中的雜質去除。
成千上萬的藥材投入了爐中。這是一種完全不計較成本的投入,宣布破要的,是各種藥材中最為精華的部分,再經過地火的反復提純,力求保證藥力的清澈醇厚。倒不是袁不破的所謂“愛他,就要給他最好的”的矯情。而是袁不破自己塑造了沈慕白如今的身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用十五年的時間融合了祖龍血肉,并且承載了祖龍靈魂的軀體會強悍到什么地步。
若是藥力有一絲一毫的溫和,或者煉制出的丹藥里有那么一絲一毫的不純粹,都可能導致功虧一簣。
就宛若沈慕白的愛情,若非一開始,就用絕對的暴力擊碎他的外殼,戳動他柔軟的內心,那么,袁不破就永遠沒有機會擁有那個人。許或沈慕白對他依舊會是仰望,可是那仰望太過坦蕩,不夾雜絲毫的情愛的,單純把他當做所謂的“男神”去膜拜。可是,袁不破希望的,沈慕白主動的更深層次的碰觸,是絕對不可能有的。
所以,每一次的藥物的提煉和精純,袁不破都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煉丹的時光是清冷而單調的,然而這樣繁復的工作,并沒有讓袁不破對沈慕白有絲毫的冷落。他刻意的,將沈慕白帶在了身邊。在袁不破掌控煉丹的火候和時機的時候,沈慕白便在用靈力初步處理袁不破需要的藥材。
袁不破私心里,希望沈慕白參與到這件事情中來。沈慕白一無所知,而袁不破在愛,哪怕沈慕白還是混沌未開。沈慕白的這種參與,讓袁不破覺得,他的愛,并不是他一個人的顧影自憐。
袁不破很強大,然而,在沈慕白面前,他卻意外的脆弱。大概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是如此。面對旁人,永遠都是勇敢尖銳的樣子,而一旦面對自己,就會柔軟的一塌糊涂。袁不破將這俗世踩在腳下,卻不屑一顧。然而,對沈慕白的所求卻到了近乎卑微的地步。
沈慕白沒有說什么。他不知道他家男神是怎么了。袁不破的過去不可憶,他的未來不可追。沈慕白知道,自己錯過了袁不破的很長根本的歲月。然而,對于袁不破,他選擇了相信。沈慕白知道,自己對人性的把握很是單薄,畢竟,誰也不能要求一個宅男變成心機帝的。
沈慕白覺得,自己實在不夠聰明,索性,在和袁不破相處的過程中,他便也不愿耗費什么心機。就,將一切交給袁不破掌控。他在袁不破劃定的范圍中用盡自己全部力氣的去愛,毫無保留,也不后悔。
誰走能說,這不是一種愛情呢?
丹藥這種東西,并不是能夠一蹴而就的。袁不破煉制醒世,耗費了足足半年有余的時光。當袁不破從儲物空間中取出幻靈草,沈慕白默契的并指為刀,將幻靈草的根1莖切割下來。手指上凝結了冰涼的靈力,在切斷幻靈草的那一刻,就將創口冰凍起來,同時,也密封住了飛速逸散的靈力。
隔空取過切好的幻靈草的根部,袁不破從心口引出一團冰藍色的火焰。沈慕白看到那一團火焰,神色驟然嚴肅了起來。他如何不知道,袁不破動用的,絕非尋常火焰。和這一團火焰比起來,平素袁不破煉丹用的地心之火簡直不值一提。
這是,袁不破的本命心火。
沈慕白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因為他的心口,也同樣有些這樣的一團火焰。沈慕白周身溫暖,心火的作用也就不甚明顯,然而袁不破仿佛天生就是冰冷的體溫,少了心火的支撐,沈慕白甚至可以看見,袁不破的身上凍結起了一層薄薄的寒冰。
袁不破絕白的臉上,覆上了一層冰藍色。然而,他的手下動作不停,將幻靈草的根1莖飛速的投入這團心火之中。
心火隨著袁不破的手勢變化形狀,反復炙烤著幻靈草。可是,幻靈草看起來和草木無異,真正投入火中的時候,卻仿佛帶上了金屬的質感。不到沒有燃成灰燼,反而隨著袁不破控制著火勢的加大,而融化成了流動著的碧綠液體。
袁不破此刻一心二用,將制備好的各色藥粉依次混合,然后小心的倒入心火之中的碧綠液體中。
藥粉和藥液的融合并不輕易,對火候的要求尤為嚴苛。袁不破目不轉睛的盯著火中的變化,投入藥粉的手卻非常的穩,一絲錯也無。藥廬中泛起了清冷的藥香,清苦的香氣有些涼意,苦澀,卻并不是不能容忍。
沈慕白嗅著這一點藥香,整個人卻仿佛比袁不破還要緊張。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袁不破的動作,靜音等待他成功的那一刻。
沈慕白有自己的任務。他要應對的,是丹劫。
煉丹的人都知道,但凡有驚天動地的丹藥出世,隨之而來的,必定是丹劫。丹藥的品質越好,功效越是逆天,降下的丹劫就越是恐怖。醒世至今只有一枚,相傳它的丹劫相當于修士的飛升劫。
袁不破再是強悍,抽取心火之后,都會修為跌損,所以,應劫的任務,就交到了沈慕白身上。若說天道妄圖消滅一切超出他掌控的東西,那么,他最想要消滅的,一定就是袁不破。一道讓天道找到了合適的時機,袁不破相信,他不會對自己有絲毫手軟。袁不破知道,沈慕白修為不遜于任何人,但是,他的半身太年輕了。在此之前,沈慕白甚至沒有親自渡劫過,也就不用提什么經驗了。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那一抹微笑中,是無限的自傲。玄字輩的師兄弟四人,曾經提出過要為袁不破護法,卻被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對于親自養大的四個土地,袁不破額態度,仍舊是,不相信。不是不相信他們的忠誠,而是不相信他們的力量。
在他力量無限強大的時候,的確無所謂。然而袁不破知道,自己在煉丹成功之后,會變得多虛弱。這種虛弱的狀態下,對待心有不軌的人固然足夠,可是,要和這天地抗爭,卻顯得力不從心了。那個時候,為他護法的人,將要獨自面對天道。玄字輩的師兄弟四人,支撐起了號稱修仙界第一門的青云宗,在修真者之間誠然是各中翹楚,然而,讓他們以四人之力,對抗天道,終歸是太過勉強了。
所以,袁不破選定的護法之人,是沈慕白。其實,這并不僅僅是袁不破的選擇,而是一種必然。沈慕白已經不是那個初到此間,處處仰仗著袁不破的男子。對于這段注定攜手走過的感情,他有著自己的承擔。
縱使是女子,面對愛人有難的時候,尚且能夠挺身而出,何況,沈慕白到底是一個男子。縱使有的時候,會因為性子里的溫柔而帶上一些處事的綿軟,可是,在是非和情理面前,他從來不曾含糊。
沈慕白知道,自家男神一直缺少一種被愛的安全感,對此,他感覺遺憾而費解。轉而,卻努力做到更好。他一直在不斷的告訴著袁不破,他也在愛,袁不破并不是一個人。就譬如這一次,沈慕白不知道袁不破到底在做什么,但是隱隱覺得,是和自己有關,于是,他選擇了配合和相信。
當袁不破將掌心冰藍色的火焰收回胸口,一道驚雷應聲落下。往日的丹劫都是沖著煉丹爐去的,可是醒世不同。醒世沒有煉丹爐,成品的丹藥就被袁不破托在掌心,泛著玄紫的光芒。
沈慕白瞳孔一縮,他清楚的看到,那道劈山裂石的雷沖著袁不破直劈而下。這樣險峻的時刻,沈慕白反而冷靜了下來。修煉到了一定境界,縮地成寸,不在話下。然而,沈慕白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極致的增加自己的速度。
不足瞬息,沈慕白就擋在了袁不破面前。袁不破已經席地而坐,調息了起來。沈慕白恰然擋在他的身前,抬手迎上第一道雷劫。他不需要任何法器,畢竟,這個時間。哪有什么法器比祖龍的皮膚更強韌的東西么?
周身的靈力暴漲開來,將袁不破周密的護衛了起來。沈慕白在指尖凝結了冰涼的靈力,在雷劈下的瞬間凍住它。當靈力運轉到臻境,便沒有什么凍結不了的事物。袁不破的靈力偏向于冰雪,沈慕白和他一脈相承。
當沈慕白的指尖碰觸到雷電的一剎那,饒是他一向溫柔寬厚,眸中也不由帶出幾分冷意。
何以至此。
在沈慕白接觸到雷的那一刻,就覺出了一股磅礴的威壓。這威壓來自于天地,是有妖孽出世,天道才會降下的天罰。而如今,這樣嚴厲險峻的威壓,竟來對付一位小小的丹藥,怎么看,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身氣勢暴漲,沈慕白褪去了慣有的溫柔,手段也越發冷峻凌利了起來。蒼天在上,我自敬畏。然而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傷害我所愛之人,卻是妄想!
將最后一絲對天道的敬畏泯滅,沈慕白應對起丹劫越發輕松了起來。
袁不破被沈慕白嚴密的護在身后,他的臉依舊有些蒼白,然而方才身上覆蓋著薄冰已經全部碎裂,血色正在慢慢爬上他的臉龐。
丹劫結束之后,袁不破對著沈慕白緩緩一笑,沖著他攤開掌心,將醒世遞給了沈慕白。
這個時候,袁不破并不知道,他是挖了一個坑給自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