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伴隨著怪聲持續了很久,才逐漸消退。眾人無心睡眠,一直等到了東方破曉。待清晨的濃霧漸漸散去,唐風佇立在營地中央,他這才看清楚他們所處的環境,就在營地的北面是一座突兀的高聳山峰,而以這座山峰為中心,從東西兩側各延伸出兩條山脈,一直向南延伸,直到南面正對著山峰的地方,兩座山梁突然戛然而止,僅留不足十米的間隔,兩側的山壁直挺如刀砍斧削一般,令人望而生畏,而就在這群山環繞中,是一片如世外桃源般的美景,古木參天,郁郁蔥蔥,鳥語花香,鶯歌燕舞,而他們昨晚露營的地方正好位于北峰下的一大片高山臺地上。
“這正是一片絕妙的景色。”馬卡羅夫贊嘆道。
“看來咱們昨天是從北峰后面繞過來的。要是我們直接從這下面那個山口上來,就省了這么多麻煩了。”徐仁宇指著山下的那個狹窄山口說道。
“哪有那么多可能?”唐風反駁徐仁宇。
韓江卻沉默不語,“你在想什么?”唐風問。
“博士的話,倒是提醒我了,我剛才一直在想,如果這里就是黑鷲寺,當年西夏皇室要來這里燒香禮佛,那么多人馬怎么上來呢?總不能像我們那樣走懸崖峭壁吧,現在看來山下那條路才是上來的正途!”韓江推斷道。
“得了吧!你看下面有路通上來嗎?就算當年有路,現在也早已湮沒無尋了。”眾人順著唐風手指的方向,向下望去,山下郁郁蔥蔥,一大片森林,根本看不出有路。唐風又接著說道:“再說,這兒是不是黑鷲寺還兩說呢!不要急于下結論。”唐風倒還算嚴謹。
“那怎么才能判斷這就是黑鷲寺呢?”馬卡羅夫問。
“當然要找到更直接的證據。不能因為晚上的那陣怪聲,就說這是黑鷲寺。”唐風想了想,又道:“米沙在他的筆記里曾經記載上世紀五十年代時在黑鷲寺遺址發現過西夏時期的建筑遺址,特別是他還看到了大殿的遺址。我們不妨在這里找找。”
“那就開始找吧!”韓江說完,卻見唐風盯著四周的林子,猶豫不前。“怎么?害怕啊?”
“你就是不相信我說的,我跟你說這片林子會迷路,你們都不信。”唐風還要接著復述他凌晨的恐怖遭遇,韓江一擺手,“好,就算這片林子容易迷路,現在是大白天,有什么可怕的?再說,有我陪著你呢!”
唐風聽有韓江陪同,心里稍稍平靜下來。于是,韓江讓葉蓮娜和老馬,徐仁宇三人留下來看守營地,自己和唐風帶著武器和必要的裝備,向營地北面的林子出發。
2
從營地到高聳的北峰下,被一片樹林遮擋,目測上去約有百余米距離,但這片林子再次誤導了唐風和韓江的判斷,好在這次他們沒在林子里迷路,待他們走出林子,回頭望去,大約已經離營地有兩百余米遠,而要到北峰下,估計還有兩百余米。
兩人走上了一個土坡,唐風忽然覺察出了什么,一把拉住了韓江。
“怎么了?”韓江看著唐風。
“這土坡……”
“土坡怎么了?”韓江不解。
唐風蹲下來,仔細檢查腳下的土坡,接著,又疾走幾步,爬上土坡最高處,查看一番后,唐風抬頭仰望高聳入云的北峰,最后轉過身,眼睛愣愣地直視前方。
韓江伸手在唐風面前晃了晃,“著魔了?”
“我……我想我們確實找到黑鷲寺了!”唐風眼睛仍然直視著前方,嘴里喃喃自語道。
“什么?就憑這個土坡?”韓江一頭霧水。
唐風回過神來,對韓江解釋道:“這臺地上突兀起這么大的一個土坡,本身就是怪事,我剛才查看過了,這土坡上全是夯土。”
“夯土?”
“顯然這是古人的杰作,我大概測算了一下,這個夯土臺體量巨大,上面原來應有一座宏麗的宮殿式建筑。再看這夯土臺的方位,位于北峰之下正中位置,面向山下的那道山口,如此體量宏大的建筑,如此絕妙尊貴的方位,在這賀蘭山中,除了黑鷲寺,還會有什么建筑呢?”唐風分析地頭頭是道。
韓江站在夯土臺之上,極目遠眺,果然,此地龍盤虎踞,藏風聚氣,風水絕佳,“看來黑鷲寺真的被我們找到了。”
“先別忙著下結論,再找找其它遺跡。”唐風從夯土臺上向四周望去,夯土臺周圍又出現了幾個較小的土坡,“喏,那幾個小土坡應該就是黑鷲寺其它建筑的遺址,這里要是經過正規的考古挖掘,一定能出土不少有價值的文物。”
唐風指給韓江看那幾個小土坡,然后隨手從腳下的土中撿起一塊碎磚,對韓江道:“這幾乎就是明證了。”
“怎么?這是西夏的?”
“嗯,還有這個。”唐風又從土中撿起一件形狀奇特的建筑構件,對韓江說道:“這種建筑構件叫‘迦陵頻伽’。”
“迦陵頻伽?”韓江不解。
“‘迦陵頻伽’是梵語譯音,俗名‘妙音鳥’,人身鳥形,被佛教徒認為是極樂世界之鳥,‘迦陵頻伽’類型的建筑構件曾在西夏王陵出土過,中原地區還從沒發現過這種樣式的建筑構件,現在,這里出現了‘迦陵頻伽’類型的建筑構件,我幾乎可以斷定這里一定就是黑鷲寺了。”唐風解釋道。
“建筑遺址,西夏的磚瓦,建筑構件,獨特的地理位置,還有那夜晚的怪聲,一切都符合米沙在筆記里的描述,看來我們真的找到黑鷲寺了。”韓江的話語中明顯帶著興奮。
唐風點點頭,但隨即又疑惑起來,“可是第三塊玉插屏又在什么地方呢?”
韓江看看四周荒蕪的黑鷲寺遺址,“誰知道呢?也許已經跟這座曾經輝煌的皇家寺廟一起毀于戰火了,也可能在歷史上就被人拿走了……”
“也許就埋在這黃土之下。”唐風打斷韓江的話說。
韓江扭頭吃驚地看著唐風,“你是說咱們要把這兒挖個底朝天。”
唐風沖韓江笑笑,然后一本正經地對韓江說道:“韓江同志,請你用腦袋思考問題,假設那塊玉插屏還在這里,假設當初存放玉插屏的那個人不是很傻,那這塊玉插屏一定會放在一個特殊的位置,絕不會隨便放在一般的殿宇里,在那個動蕩的年代,存放玉插屏的人一定會比我們考慮得細致。”
韓江被唐風訓了一頓,但聽唐風說得有理,韓江非但沒生氣,還頻頻點頭,“對!應該有個特殊的地方存放玉插屏,不會輕易被戰火毀壞,不會輕易被人盜走。”
“嗯,韓江同志終于開竅了。”唐風得寸進尺笑道。
“你這么一說,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張藏寶圖。”韓江一語驚醒唐風。
唐風馬上想到藏寶圖上在賀蘭山標示的紅圈,雖然那個紅圈旁邊沒有參照物,但直覺卻告訴唐風,那個紅圈和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似乎有著某種必然的聯系。
3
唐風極力回憶起那張圖上紅圈所處的位置,“圖上紅圈的位置確實和這里很接近。”唐風推斷道。
韓江皺緊了眉頭,“難道藏寶圖上所謂的‘寶’,就是玉插屏?”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糟了!你想想,民國時,就有人知道玉插屏在這兒,還繪制了藏寶圖,那玉插屏也許早就不在這兒了?”
韓江聽唐風這話,心里猛地一沉,但他很快轉念又想,“如果玉插屏不在了,芬妮又為何出現在這里?而且還被人殺死了!”
“你的意思……”
“我也說不好,反正這事不像我們想的那么簡單。”韓江重重嘆了口氣。
“那咱們下一步呢?我可不想在這兒鬼地方再住一晚!”唐風抱怨起來。
“這可由不得你了,我看這片遺址很大,咱們都要走一走,不能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今晚咱們肯定是走不了的。”
“如果要像考古發掘那樣細致地把這個區域勘查一遍,我看咱們這個月就得呆在這了!”唐風一想到晚上那不明怪聲,頭皮就一陣發麻。
“也許不用那么長時間。”韓江安慰唐風。
兩人惴惴不安地一直走到北峰山腳下的石壁前,整片遺址似乎在這兒到了盡頭。韓江對著石壁看了一會后,轉身便要離開,可唐風卻怔怔地對著面前一大塊石壁出神。
“發什么呆啊?快回去吧,他們該等急了。”韓江催促道。
唐風沒吱聲,還在對著石壁發呆,韓江拉了一把他,“你還真以為這石壁能給你再來個芝麻開門啊!”
“你有沒有發現,我面前這塊石壁比其它地方的要平整。”唐風終于回過神來。
韓江也盯著那塊石壁看了看,點點頭,“是比別的地方要平整,但這又說明什么?石壁上難道有什么機關?”
說著,韓江伸出雙手,情不自禁地撐住石壁,使勁推了推,石壁沒有任何反應,“這兒怎么可能有機關!”韓江嘴里喃喃說道。
唐風并沒去推石壁,卻往后退了幾步,立住,又盯著那面石壁看了一會兒,忽然,唐風驚叫起來,“果然有玄機!”
“哦?!”韓江一驚。
唐風卸下背包,在包中一陣翻找,韓江不耐煩了,催促道:“你大驚小怪的,究竟發現了什么?”
唐風只顧在背包中翻找,也不搭理韓江,“你倒是說啊!你到底發現了什么?”韓江一個勁地催促。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唐風從背包中找出一瓶礦泉水。
唐風擰開瓶蓋,將水倒在手上,然后抹在那面石壁上,慢慢地,慢慢地石壁上一點一點起了變化,“這石壁上有畫!”韓江驚叫起來。
“你聽說過賀蘭山巖畫吧?”唐風反問韓江。
“以前不知道,這不都是給玉插屏這事鬧的,前段時間惡補歷史,才看過關于賀蘭山巖畫的書。”
“賀蘭山巖畫是中國目前發現最大的巖畫群,從新石器時代一直持續到西夏,我們的先人最早就是用天然的礦物顏料在石壁上作畫,創造出了最古老的藝術。”
“這些書上都說過了。賀蘭山發現巖畫也沒啥稀奇的,你有什么好大驚小怪!”
“賀蘭山發現巖畫并不稀奇,但我沒有想到能在這么偏僻,這么高的地方發現巖畫,如果我沒記錯,賀蘭山還從沒有在這么高海拔區域發現巖畫的記錄。”
“就算是個新發現,和我們要找的東西又有什么關系?和我沒關系的發現我可不感興趣。”韓江對巖畫看上去興趣不大。
唐風被韓江的話噎得無語,“你怎么不聯系起來想,我們既然已經確定這地方就是要找的黑鷲寺,那么在這個地方出現的巖畫,肯定和黑鷲寺有關,說不定還和我們要找的東西有直接關聯。”
唐風這一提醒,韓江也覺出了味,面前的石壁被水涂抹了一遍,上面的巖畫已經清晰地露出了真容。
4
一幅巨大的巖畫清晰地展現了唐風和韓江面前,兩人退后幾步,再仔細觀看,只見整面巖壁上,都用赭紅色繪滿了圖案,整個圖案可以分為上、中、下三個部分,下面繪的是三個場景,左邊是勞作的場景,右邊是作戰的場景,中間則像是一副慶祝豐收的場景,下面這部分巖畫人物眾多,密密麻麻布滿巖壁;往上看去,中間畫著一個人,鷹鼻深眸,身材魁梧,頭戴金冠,身披長袍,威風凜凜,直視前方;再往上看,人物又多了起來,上部中間繪的是佛祖涅槃,菩薩,羅漢,侍者,皆圍繞著佛祖,一派**肅穆的景象。
“這圖說明什么?”韓江看完了石壁上的圖,迫不及待地問唐風。
“從創作技法和所繪的圖案看,應該是西夏時期的巖畫無疑。”唐風還在盯著石壁上的巖畫。
“我沒問你這個,我是說這畫是什么意思?或者說畫這畫的人想表達什么?”
“那得一點一點的講,你看畫的下部繪的圖,有勞作,有作戰,還有慶祝豐收的場景,這應該都是黨項人當時真實生活的寫照。”
“廢話,這我也看出來了。你快點說,中間畫的是什么?”
“中間畫的是一個人……”
“我看你現在全是廢話。你就說中間這人是誰?”韓江不滿地嚷道。
“是誰?我現在還說不好。”
“得!等于沒說。”
唐風笑笑,“你先別急,咱們先看上面這部分,等會兒再說中間這個人。上面這是一幅……”
“是一幅佛祖釋迦摩尼涅槃圖。”韓江沒好氣地說。
唐風無奈地看著韓江,搖搖頭,道:“恭喜你,現在都會搶答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這點知識我還是有的。”
“好吧,你說得對,這是一副佛祖涅槃圖,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整幅巖畫上面代表的是佛教世界里的天國,而下面則代表了世俗世界,或者說代表了人間。那么,我們再想一下,中間這個人會是誰呢?”
韓江看看巖畫,又茫然地看看唐風,“你問我哪!”
“當然是問你,我想憑你的聰明博學,一定會猜到。”
韓江被唐風問到了,他憋了半天勁兒,充分運用了自己的聰明與博學,最后一搖頭,“不知道。”但韓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補了一句;“該不會是元昊吧。”
“對!我想這中間畫的人就是元昊。”唐風道。
“元昊?”韓江將信將疑。
“西夏時,在人間和天國之間的人,除了元昊,還能是誰?在古代,世界各國的君主都希望借助神的庇佑,維護他們的統治,那么,神對他們最好的庇佑,就是把君主們變成神的使者,代表神來統治世間萬物,這就是所謂君權神授。當然,作為無神論者,我們不相信神的存在,即使真有神的存在,神也不會把那些君主變成他們的使者,于是,世界各國的君主們紛紛開始造神運動,你不是不讓我當神嗎?我自己創造個神給自己套上,西夏也不例外,黨項人篤信佛教,元昊很有必要把自己打扮成佛的化身,或是佛的使者,來統治西夏,統治人間。”唐風解釋了半天。
韓江點點頭,“說得有些道理。”
“你再來看這里。”說著,唐風走近石壁,指著巖畫中間畫的那個人頭部,對韓江說:“這里所繪的元昊頭像完全符合有關史籍上的記載,而且在這幅畫上,元昊的頭像后面畫出了頭光。”
“這說明什么?”
“頭光一般出現在佛教繪畫和雕塑中,一般只有佛或者菩薩才能擁有頭光,這就進一步說明我之前的判斷,這幅巖畫是元昊給自己造神的產物,上面佛祖涅槃了,元昊便把他自己描繪成佛祖的轉世,來到西夏,來到人間,統治萬物,給西夏帶來豐收,帶來勝利。”
“好吧,就算你分析的都對,可這跟我們要找的東西有什么聯系呢?這幅巖畫只能說明這里就是黑鷲寺,除此之外,還是不能給我們帶來新的線索。”
“不要急嘛,這已經是個很有價值的發現了,說不定我們還能在這兒有更大的發現。”唐風依舊盯著眼前這幅巖畫。
“那我們快點再到別的地方轉轉吧,咱們已經出來挺長時間了。”
唐風嘴里答應著,可眼睛卻仍然一動不動盯著面前這幅巖畫,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這幅巖畫仍然藏著什么秘密,卻不肯輕易地透露給自己。
5
韓江覺得在這幅巖畫面前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于是,便催促唐風:“快走吧!”韓江拉了拉唐風,唐風還是沒動,“…你怎么了?”
“我總覺得這畫還有些不大對勁兒?”
“不都分析完了嘛!挺透徹的,別疑神疑鬼了。”
唐風將頭橫過來,又將頭側過去,還在盯著面前的巖畫,嘴里喃喃道:“這畫……”
“我看你就差倒立過去看了。要不要我幫你啊!”韓江冷笑道。
“倒立?我怎么沒想到呢?”
“什么?你不會真的要倒立吧!”韓江驚道。
“為什么不試一下呢?也許倒立過去,還能有什么新的發現!”
韓江無奈,只好提起唐風的雙腳,幫唐風擺好了倒立的姿勢。
巨大的巖畫出現在顛倒的世界里,唐風仔細觀察著,天國,昊王,人間……
“你好了沒?”韓江明顯對唐風故弄玄虛感到不耐煩。
唐風沒有應聲。
“你不會睡著了吧!”韓江說著使勁掐了一下唐風的腳脖子。
唐風被韓江這一掐,猛地翻了過來,“你下手可夠狠的啊!差點把我腳脖子擰斷了。”
“我真以為你睡著了。”
“睡個屁!我似乎真的發現了玄機。”說著,唐風靠近巖畫,又將頭向右扭過去,盯著巖畫上元昊的眼睛出神,突然,唐風眼前一亮,對韓江喊道:“我就瞅這巖畫哪兒不對勁,你看,我說倒立過來能有發現吧!”
韓江趕忙走過來,唐風指著巖畫上元昊的雙眼,道:“你看這眼睛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韓江盯著看了半天,“嗯,是不太對勁,這眼睛明顯畫的大,和整個臉部比例不協調。”
“這還不是主要的,你倒過去再看!”唐風提示道。
韓江也學著唐風的模樣,將頭盡量側過來,看著看著,韓江突然叫了起來,“這……這是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唐風倒還算鎮定。
“我看到在元昊的左眼中是倒過來的那幾幅畫,就……就是代表人間的那幾幅畫,當然是縮小的,而在元昊的右眼中則是倒過來的佛祖涅槃圖。”韓江將他看到的描述了一遍。
唐風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韓江卻追問道:“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要將巖畫的上、下兩部分分別縮小繪入元昊的眼中?又為什么要倒過來?”
唐風搖搖頭,“這種情況確實沒見過,你剛才所說元昊的眼睛畫得過大,和面部線條比例不協調,我估計就是因為在元昊的雙眼中繪入這兩幅圖造成的。至于你提到的兩個問題,為什么要將巖畫的上、下兩部分分別縮小繪入元昊的眼中?這個我還能解釋一下,這么做也許是為了代表人間和天國都已包含在元昊眼中。”
“如果是為了表達這個,那正著畫就行了,又為什么要倒過來畫呢?”
“這個……這個我就實在猜不出來了。”唐風皺著眉搖搖頭。
“好吧,咱們回去慢慢想,先把這幅巖畫拍下來。”
唐風拿出數碼相機,拍下了三張巖畫的照片,才和韓江往營地走去。
穿過那片讓唐風心悸的林子,一切順利,很快兩人便回到了營地。
6
“你們跑哪兒去了?這么長時間才回來?”徐仁宇一見唐風和韓江便嚷道。
“是不是有了什么發現?”葉蓮娜已經猜到了一二。
“我想一定是有了發現。”老馬很有信心的樣子。
唐風喝了一口水,道:“對!我們有了很大的發現。現在我可以肯定這里就是黑鷲寺,……”唐風將他和韓江發現黑鷲寺遺址和石壁上巖畫的事說了一遍。
“謎團似乎更多了?”葉蓮娜聽完唐風的敘述,小聲嘟囔道。
“是啊!這些發現看上去對我們要找的東西沒啥幫助啊?”徐仁宇道。
“你們這兒還好吧?”韓江忽然問葉蓮娜。
“還好!沒什么事。”
“看來那個奇怪的聲響只有在晚上才出現。”韓江推斷。
“準確地說,應該是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或是某個特定的條件下。”葉蓮娜道。
“韓,你們計劃下一步該怎么辦?”老馬問韓江。
韓江看看唐風,然后說:“我想吃晚飯,下午再到遺址去探探。”
“對!也許還會有新的發現。”唐風也附和道。
“既然來到了這里,也確定了這就是黑鷲寺,我們必須探出個結果來。”韓江堅定地說。
唐風和韓江吃了些干糧,稍事休息,仍然按照上午的分工,葉蓮娜,老馬和博士留下來看守營地,唐風和韓江去遺址勘查。
不過,兩人還沒出發,便對行動的路線產生了分歧,唐風仍然想先到上午發現的遺址查看,然后再擴大開來,尋找別的遺跡。但韓江卻有不同的想法,“我仔細查看了這片林子和我們來時的路線,我們昨晚是從北峰西邊的懸崖峭壁上翻過來的,北面是我們上午發現的遺址,南面應該是下山的路,那么,我們只剩下東面還沒去過,我們應該往東走,穿過這片林子,看看那里有什么?”
“按照這山勢判斷,東面應該和西面一樣,是懸崖峭壁,可能連像我們來時的路都沒有。”唐風望著頭頂的群山推斷。
“所以才要去探探,看看到底是不是懸崖峭壁?還有沒有路?”
唐風拗不過韓江,這次只好聽從韓江的建議,向東進發,準確地說是東北方向,兩人帶齊裝備,又走進了林子里。與上午不同,唐風和韓江在林子里走了半個多小時,仍然沒有走出林子,韓江心中起疑,不禁駐足觀察。
“按照我的推斷,半個小時,足夠走出這片林子了。”韓江環視四周。
“是啊!這片林子到底有多大?上午我們走了五分鐘就走出了林子,怎么往東會走這么遠?”唐風困惑不已。
韓江查看了指南針,“方向應該沒錯,東北方向。”
唐風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樹,“你發現沒有,咱們走這一路,地形沒什么變化,但是樹倒是有了很大變化。”
“嗯,這兒的樹越來越高大,而且越來越濃密了。”
唐風仰著頭極力辨別著頭頂北峰的崖壁,“但是讓我更難以理解的是,為什么我們走了這么遠,離北峰崖壁的距離并沒有縮短,似乎與營地到北峰巖壁的距離差不多。”
“是啊!我也注意到了,按理我們往東北方向走,應該離北峰崖壁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我們走到巖壁下才對!”
“所以按照我們離北峰崖壁的距離,我們還要走很遠的路。”唐風露出了悲觀的情緒。
韓江搖著頭,嘆道:“想不到這看似不大的一個臺地,竟然還有這么大的范圍。”
“說到底,還是應了那句詩‘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要是我們能站在一個高處,看清這里的一切就都清楚了。”唐風也嘆道。
“真想生出一副翅膀,讓我升上天空,看一看這片神奇的地方。”
“你這幾句話倒挺有詩意,呵呵。只可惜你生不出來。”
兩人說完都沉默下來,四周寂靜無聲,林子里,只有兩人喘氣的聲音,既沒有動物,也沒有鳥鳴,甚至這會兒連風聲也沒有了。
一切都沉寂下來,韓江沖唐風揮了揮手,兩人準備繼續出發,可就在這時,半空中傳來一陣刺耳的鳴叫,緊接著,一陣狂風卷起樹梢,林子上空仿佛飄來了一大塊烏云,霎那間,唐風就覺著自己頭頂上有什么東西壓了下來。
7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唐風大駭,忙仰頭觀望,可空中的那片烏云像是瞬間消失了,天空碧藍,并無異象,林子也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剛才怎么回事?”唐風依舊心悸。
韓江也在仰頭查看,“好像是一只大鳥。”
“大鳥?!”唐風馬上想到了凌晨在林子里夢見的兀鷲,自己被兀鷲鋒利的爪子抓起,兀鷲帶著自己飛過了草原,飛過了河流,飛過了高山,最后來到了一大片原始森林上空,那是一個漆黑的世界,在那里,自己見到了有生以來最恐怖的景象,特別是那個白袍女子的人頭……
“難道是那只兀鷲?”唐風小聲喃喃自語。
“你說什么?”唐風聲很小,但韓江還是聽到了唐風的嘀咕。
“你還記得我對你說的夢嗎?夢里我夢到了一只兀鷲,夢后面所遭遇的一切恐怖都是源于那只兀鷲。”
“兀鷲?”韓江眼前一亮,“你忘了這的名字嗎?”
“黑鷲寺。”唐風心中猛地一顫,“文獻上記載元昊與沒藏皇后私通是在戒臺寺,米沙判斷戒臺寺就是他所發現的黑鷲寺,而‘黑鷲寺’這個名字,是米沙從當地人口中得知的,難道這里真的有兀鷲?”
“當地人口中得知,可能有兩種情況,一種西夏時這里就有兀鷲出沒,于是那時就有人稱戒臺寺為黑鷲寺,一直沿用下來;還有一種情況是戒臺寺早就湮沒,但后來在這里出現了一種小廟,這點米沙的筆記可以佐證,當地人不知以前這叫戒臺寺,見這山上有兀鷲出沒,便喚此寺為‘黑鷲寺’。”
“不管怎樣,我現在開始相信這里有兀鷲。我真怕夢中的那些都會應驗。”
“不要自己嚇自己,那只不過是個夢,即便剛才那是兀鷲,也沒什么好怕的,本來這深山出現兀鷲,也算正常。”
韓江寬慰了唐風半天,見唐風平靜了許多,兩人才繼續前進,往東北方向,沒走一會兒,韓江發現身旁的樹木發生了變化,一直伴隨他們的那種誰也叫不上名字的樹木不見了,這會兒四周都是高大的雪松。
唐風也注意到了周圍的變化,不僅如此,唐風還注意到了他們腳下的地勢正在逐步抬高,“我們好像再往山上走。”
“我也注意到了。”
“難道東面的道路能一直登山北峰?”唐風又仰起頭,向頭頂望去,高大的雪松遮天蔽日,唐風已經根本看不到北峰的崖壁,他不知道此時他們離北峰的崖壁究竟還有多遠?
唐風的話,讓韓江停下了腳步,登上北峰的道路?從營地往北望去,北峰似乎高聳入云,無路可攀!難道真的會有一條道路繞著北峰,蜿蜒而上?
“要是那樣?我們一旦走遠,天黑前就趕不回營地了!”韓江判斷道。
“是啊,我們已經走了快一個小時,如果這條路真的一直往北峰上延伸,我們現在得做個決斷了。是繼續前進,還是先返回營地。”
“走了這么遠,你甘心就此返回嗎?”
“當然不甘心。”
“我也不甘心。”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既然你我都不甘心,就應該繼續往前探一探。”韓江打斷唐風,斬釘截鐵地說。
唐風還想說什么,可就在這時,他們頭頂的天空再次被“烏云”遮蓋,一陣陰風拂過兩人頭頂,唐風和韓江本能地向空中的“烏云”望去,不,是樹梢!因為他們看見那個東西正從雪松的樹梢掠過,給樹林里投下了大片的陰影,也給兩人心中投下了濃濃的陰影。
“果然是兀鷲!”唐風喊了出來。
“我還從沒見過這么巨大的兀鷲,簡直像是一條翼龍從頭頂飛過。”韓江的話把兩人一下子帶回了白堊紀時代。
兩人正在發呆的時候,半空中,又是一只巨型兀鷲飛過,兩人嘴半微張著,癡癡地望著樹梢上,唐風不禁喃喃地說道:“我們真的回到了白堊紀……”
夢中的場景一幕幕閃現在唐風的腦中,唐風不敢再想下去,他向后退去,卻被韓江一把抓住,“咱們不如跟著這兩只兀鷲,看能走到什么地方?”
“你瘋了。”
“不瘋就不是我了。”
說著,韓江抓住唐風就往兀鷲飛過的方向狂奔,他快速判斷著方位,讓他驚異的是兀鷲飛過的方向就是他們要去的東北方。他不知道這是喜是憂?他不知道兀鷲會把他倆帶向何方?
韓江的步伐慢慢減緩下來,因為他已經看不見那兩只兀鷲,唐風掙脫韓江,喘著粗氣,沖韓江叫道:“你這樣狂奔,方向還對嗎?”
“沒錯,走了這么久,也該見分曉了。”
韓江話音剛落,兩人眼前豁然開朗,高大的雪松到了盡頭,兩人吃驚地看著前方,一堵石壁像高墻一樣攔住了他倆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