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當天晚上,三人在大白泉旁露營,不敢與那些尸骨做伴,三人只好圍坐在那塊石碑旁,沒有篝火,好在這個季節夜晚沙漠里還不算冷。
車上攜帶的手電筒和電池大都丟失,只有韓江的背包里還有一支手電筒和幾節電池,唐風拿著韓江的電筒,一個人盯著玉插屏的照片出神,他想在古地圖上找到大白泉的位置,但是古地圖上標示的幾處泉眼卻并沒有這個“大白泉”。
唐風越看心里越不安,怎么會沒有大白泉?在瀚海宓城東面,他沒有看見一處標示的泉眼,倒是北面有幾個泉眼,按理這里既然有西夏的石碑,古地圖上也應該有標示才對!唐風打了個哈欠,感到腹中饑餓,但現在只能忍著,他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照片,慢慢地合上了眼……
唐風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他忽然覺得干熱的沙子下面變得潮濕起來,他在黑暗中用手在身旁的沙地上胡亂地摸索,是水!唐風感覺手上觸摸到冰冷的水,這是什么水?不像是海子里被烈日炙烤的水,冰冷的水倒像是來自幽深的地下。
唐風驚得坐起身來,發現大白泉里的水早已漲到了自己身下,東面的蘆葦叢被海子沒去了大半,北岸沙地上的尸骨也已被上漲的泉水淹沒,這……這是怎么回事?唐風趕忙去找韓江和梁媛,韓江早已不見了蹤影,而梁媛卻被上漲的泉水一下卷到了海子中央……
“救……救命!”梁媛發出凄厲的呼救聲,突然,水流變得湍急起來,打著漩渦,梁媛在水面上拼命地掙扎,但卻都是徒勞,唐風伸出手臂,想去抓梁媛的手,但還沒等他夠到梁媛的手臂,迅速上漲的水流已經將她包圍,水流越來越湍急,梁媛的呼救聲斷斷續續,最后完全被淹沒在漩渦中……
“不!媛媛——”唐風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驚醒過來,四周死一般寂靜,大白泉的水面一如白天看到的那樣,并沒有上漲,水面泛著幽光,完全是一潭死水。難道自己又做了一場噩夢?這個夢似乎很短,也不是那么清晰,那個戴面具女子也沒有出現,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風的叫聲驚醒了韓江和梁媛,“你又亂喊什么?”韓江怒道。
“我又做噩夢了,夢見……夢見你和梁媛都被這海子吞了。”
“吞了?海子吃人?”
“不,是海子里的水突然漲了起來,把你們倆都卷了進去。”
“靠,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這一潭死水,怎么可能上漲?還把我和梁媛卷走?你自己怎么沒被卷走?”
“我……我不知道,但依稀夢里就是這樣一個場景,海子里的水突然上漲,變得水流湍急,你們倆都被卷到了漩渦中。”唐風極力在回憶著夢里的場景。
“難道這水里還有什么玄機?”梁媛喃喃自語著,竟走到了海子岸邊。
“小心!”唐風大喊道。
但是大白泉里的水并沒有發生變化,梁媛回過身,怔怔地望著唐風,“怎么,你還真以為水會漲上來?”
“不!我不知道。總之,這是一個奇怪的海子。”
“你想得太多了,所以老做噩夢……”
梁媛和唐風正說著話,突然,韓江發現了一些異樣,“梁媛,你看你的腳!”
梁媛一驚,忙低頭看去,剛才站在岸邊的梁媛,這會兒海子的水已經沒過了她的腳面,梁媛驚得尖叫起來,忙向沙地高處跑去,梁媛一頭扎在唐風懷里,不敢再看那詭異的海子。
2
唐風死死盯著平靜的水面,壓低了聲音,仿佛不愿驚動這兒的幽靈,“看來我的夢都是真實的。”
“別太武斷了,這會兒下結論為時尚早!”韓江說著向岸邊走去。
“嗨,你要干嘛?小心。”唐風告誡道。
但是,韓江已經走到了岸邊,十多分鐘過去了,唐風發現海子并沒有出現他夢中的快速上漲,更沒有激流旋渦出現,但是它剛才卻真實地在上漲。
“媛媛,你剛才挪動過腳嗎?”唐風轉而問梁媛。
“我一開始就站到了岸邊,然后轉了一個身,就算挪動腳,也是往地勢高的地方挪動,不可能再往水里面挪動。”
“那就是說剛才大白泉的水面確實上漲了。”唐風若有所思地盯著水面。
韓江從岸邊走了回來,說道:“大白泉的水位確實發生了上漲,但是上漲的幅度很慢,而且現在已經停止了。”
“這是什么原因?”
韓江搖搖頭,“誰知道呢,也許天亮之后,水位又會回落下去。”
“這不正說明了大白泉水下有泉眼,晚上是它新陳代謝的時候。”梁媛說道。
“新陳代謝?”唐風和韓江對這詞都有些吃驚。
“用新水換去舊水,這樣才能保證這汪泉水常年不干,還可以飲用,而且這里的水呈白色,估計也與泉眼下的礦物質有關。”梁媛分析道。
“但是……但是在那個夢里,海子的水是快速漲了上來,像有巨大的吸力,將海子邊的東西都吸進了水下。”
“行了,別老提你的夢了,這個海子總共就這么大,就算漲水,也不會有多大的吸力。”韓江若無其事地又躺在那塊石碑邊上,“還是抓緊時間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唐風和梁媛走到了更高的地方,才安心躺下來休息,但是唐風盯著那閃著幽光的水面,卻怎么也無法再次入睡。
夜里被折騰了這么一下,第二天直到艷陽高照,韓江和梁媛才醒過來,兩人醒過來,看大白泉似乎和昨天一樣,水位并沒有明顯上漲或回落。但是唐風卻不見了。
韓江環視海子周圍,不見唐風,他和梁媛不約而同地回身看了看身后的沙山,趕忙朝沙山上奔去,翻過沙山,他們看見了唐風的背影,唐風站在不遠處另一座高大的沙山上,韓江和梁媛呼喊唐風下來,但是唐風卻怔怔地佇立在那座高大的沙山上,一動不動。
韓江和梁媛疑惑地也登上了那座高大的沙山,他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在大白泉的西邊,地平線的盡頭出現了一片豐饒的綠色,而在那綠色之間,金黃色的大屋頂和鎏金的塔剎閃耀其間,一派壯麗,異于人間!
“這……這是什么?”梁媛一臉驚嘆。
“這樣壯觀的景象只能是瀚海宓城!”韓江喃喃說道。
“難道不會是海市蜃樓嗎?”梁媛忽然問道。
“海市蜃樓?”韓江又向遠處眺望,搖搖腦袋,“不,這么壯觀,這么真切的美景,它絕不會是海市蜃樓。”
韓江和梁媛說了半天,唐風一直沉默不語,直到唐風轉過身,沖韓江和梁媛突然冒出來一句,“我們可以出發了!”
說完,唐風轉身回到了大白泉的石碑旁,梁媛在后面追問,“出發?向那座城市進發?”
“對!我看過指南針,那座城在大白泉的正西方,完全符合我們昨天的判斷。”
“可是……可是當年科考隊的人為什么沒發現?我相信如果他們看到這座城市,絕不會在這里坐而待斃?”梁媛反問道。
“因為他們被高大的沙山阻擋了視線,很多事就是這樣,只需要你再堅持一下,勝利就在前方向你招手。如果不是我凌晨驚醒,如果不是我驚醒后再也無法入睡,如果不是我攀登上這座高大的沙山,誰能想到瀚海宓城已經離我們是如此之近!”唐風自信地說著。
“你不覺得這一切來得太快了嗎?”梁媛還是不敢相信。
“不!我們已經吃盡了苦頭,瀚海宓城它該露面了,當年的那些科考隊員在這兒坐以待斃,最終成了一具具白骨,而那幾個離開隊伍的隊員,很可能找到了瀚海宓城,還有……還有那個俄國女人,她被馬昌國帶走,他們也很能去了瀚海宓城,所以成功有時候只是一步之遙。”唐風一邊將自己的水壺在大白泉中灌滿,一邊自顧自地說著。
“可是他們沒有一個回來的!”梁媛提高嗓音。
唐風一怔,但是很快唐風就轉過臉,扶著梁媛的肩膀說道:“媛媛,你要知道,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別的選擇,我們只能找到瀚海宓城。”
梁媛不再說什么,三人默默地準備好僅有的裝備,帶上三壺泉水,便匆匆上路,向著那座輝煌的城市前進。
3
一路向西,唐風離開大白泉時,抓了一把蘆葦,沒走一段,便將一支蘆葦插在沙地里,作為標記,這樣即便沒能找到瀚海宓城,即便在沙漠里迷失方向,他們仍然可以順著蘆葦標記,返回大白泉。
可是,就算能返回大白泉又有什么用呢?這里沒有食物,即便有水,他們還是會被活活餓死在沙漠中。
三個人冒著烈日,一路朝著那座輝煌的城市前進,毒辣的太陽烤著炙熱的沙子,似乎要把沙漠中的一切全部融化,唐風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沙漠中艱難跋涉,腳下的沙子滾燙,每當小腿整個陷進沙子里時,唐風就覺得自己的小腿仿佛被炭火燒烤。
熱浪滾滾的沙漠里,一切都顯得虛幻起來,汗水流進了唐風眼里,唐風抹一把臉上的汗,前方的城市又忽然變得那么真實,而且自己已經離它那么近了,仿佛觸手可得!但是,不論唐風如何加快速度,那座輝煌的城市卻總是與自己保持著距離,仿佛美麗的少女,不愿顯露她的美麗臉龐。
一天很快便過去了,當夜幕降臨時,那座輝煌的城市依舊佇立在地平線盡頭。三人精疲力竭地倒在沙漠里,梁媛的水已經喝完,唐風和韓江的也所剩不多,三個人誰也不想再向前走一小步,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切,離開沙漠。
可是第二天清晨來臨時,他們仍然置身在沙漠中,而更可怕的是一直在他們前方的那座輝煌城市竟然不見了。四周全是荒涼的沙漠,他們知道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他們在沙漠里徹底迷路了。
梁媛癱坐在地上,小聲哭泣著,“都是你們,我說了那是海市蜃樓!你們不聽,現在咱們迷路了。”
“可……可那座城市卻是那么真實,曾經離我們已經那么近!”唐風也沒了主意。
韓江也癱坐在地上,“好了,我們不能再往前走了。”
“你什么意思?”唐風反問。
“梁媛說得對,那確實是海市蜃樓。”
“不!我確信那就是我們苦苦尋找的瀚海宓城!”唐風大聲嚷道,但他隨即又放低了聲音,“好,就算那是海市蜃樓,但我想它也是折射了瀚海宓城真實的場景。”
“你就這么肯定?”韓江問。
“那片綠洲,綠洲中輝煌的古代城市,與我想象中的瀚海宓城一模一樣,難道它還能是其它模樣嗎?”唐風反問韓江。
韓江沉思下來,半晌,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不管那是不是瀚海宓城,我們都不可能繼續往前走了,我們的食物和水已經耗盡,我們只能選擇先退出沙漠,重新裝備好,才能再來尋找瀚海宓城。”
“退出沙漠?”唐風一愣,“怎么退?我們現在就算要退出沙漠,也不那么容易了。我們已經在沙漠里迷了路……”
“向東走,只要向東走,我們就一定能走出沙漠!”韓江斬釘截鐵地說道。
“向東走?”唐風扭頭向東面望去,來時他所插的蘆葦早已不見了蹤跡,東面是一望無垠的連綿沙丘。
“對!現在只有退出沙漠才有希望。”梁媛附和韓江。
唐風無奈地跟著韓江和梁媛向東撤退,三人狼狽不堪地尋找著唐風插下的蘆葦,可是蘆葦枝斷斷續續,到最后完全看不到了,大白泉也消失在了茫茫沙海。
4
唐風和韓江反復辨認方向,韓江確信他們是在向東方走,只要這樣走下去,就一定能走出沙漠。
但是三人在炙熱的沙漠里走了整整一天,除了黃色,他們沒有看到任何其它的顏色,更不用說走出沙漠。
黃昏時分,梁媛終于支撐不下去,撲倒在沙地上,唐風忙去攙扶梁媛,“媛媛,媛媛再堅持一會兒,我們馬上就能走出沙漠了。”
“我……我不……不行了……”
“不,再堅持一會兒。都是我不好,我應該聽你的。”唐風開始后悔自己的莽撞。
梁媛倒在唐風懷里,顫巍巍地從衣領里又掏出了那個雞心項鏈,那里面有她母親的相片,梁媛想打開那個雞心項鏈,但是她已經沒有一絲氣力,唐風的臉頰上流下了兩行淚水,他幫梁媛打開了雞心項鏈,梁媛的母親在照片中還是那么年輕美麗。
唐風也已精疲力竭,但是他不能放棄梁媛,他使出渾身力氣,一把將梁媛背了起來,但是他沒走出五步遠,便帶著梁媛一起摔倒在沙漠中。
韓江看看他倆,使勁地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道:“苦命的鴛鴦!”他也癱倒在沙地上,汗水從頭上流淌下來,躺進了韓江的眼睛,他的眼睛模糊起來,韓江伸手揉了揉眼睛,突然,一個黃色的東西在韓江眼前一閃,那是什么?
韓江強打精神,坐了起來,他看見在不遠處的沙地上,有一個小精靈正在盯著他們,唐風和梁媛聽見動靜,也支撐地坐了起來,但還沒等他倆反應過來,韓江已經瞪著一雙饑餓的眼睛向那個小精靈撲了上去。
唐風和梁媛吃驚地看著韓江,待韓江再轉過來時,他們看見韓江此刻完全變成了一個野人,嘴角滴著鮮血,嘴里正起勁地嚼著東西,隨著嘴里的咀嚼,韓江一會兒眉頭緊鎖,一會兒又面露悅色,再看韓江手上,右手是滴著鮮血的匕首,左手上則拖著一個唐風和梁媛都不認識的奇怪生物。
唐風盯著那東西,覺得有些眼熟,“這是什么?好像蜥蜴!”
“對!就是蜥蜴。”韓江吐了一口嚼不爛的東西,噴著滿口血沫說道。
“蜥蜴?我印象中的蜥蜴都是在原始森林里!”唐風皺著眉說。
“這是沙蜥,沙漠里的蜥蜴。”
說著,韓江將手上那條沙蜥扔在了唐風身前,唐風本能地往后一躲,韓江笑了,“你躲什么?這就是你的午……哦!不,是晚飯了,不管午飯,晚飯了!”
“什么?你……你讓我吃這個?!”唐風驚愕。
“吃這個怎么了?你還有別的東西吃嗎?野外生存,你也是練過的?”
“我……”唐風面露難色,他盯著這只已經被韓江開膛破肚的沙蜥,一陣惡心,但是胃里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供他嘔吐。沙蜥的心臟似乎還在跳動,韓江一指沙蜥的心臟,“你倒是快啊,喝它的血,不要讓它的血都流光嘍!”
“這里面不會有寄生蟲吧!”
“媽逼,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煩寄生蟲!你不吃我吃了。”說著,韓江又趴在沙蜥的血管上喝起血來。
唐風扭過頭,看看虛弱的梁媛,“就算我們能吃,你看看梁媛,她那樣,能吃嗎?”
“你她現在最虛,才最需要吃。”
“能不能烤熟了再給梁媛吃?”
“你當這是野外燒烤啊!你要有本事在這兒鬼地方生火做飯,我就等你燒烤。行了,別唧唧歪歪了,將就一點吧!”
韓江說完,從沙蜥身上割了一塊肉,遞給梁媛,梁媛一看這條還在滴血的沙蜥肉,皺著眉頭,猶豫著,不敢往嘴里送。
韓江笑了,“大小姐,我告訴你,這塊肉是沙蜥身上最好最嫩的一塊,就好比牛身上的牛柳,豬身上的里脊,你就別挑剔了,趕快享用美餐吧!”
“媽的,你這時候就別給我提什么牛柳,里脊了!”唐風抱怨道。
梁媛手里拿著那條肉,還是不敢放到嘴里,韓江急了,“大小姐,這么好的沙蜥刺身,要是擱到北京,**的五星級酒店,那可貴啦!您就別猶豫了……”
韓江還在說著,梁媛一閉眼,把那塊肉吞進了嘴里,梁媛想直接咽下去,但是那塊肉還挺大,咽不下去,梁媛緊鎖眉頭,只好一點一點咀嚼。
“對!就這樣,不要吞,要慢慢嚼,你會感到一種美妙的味道,有點像五成熟的牛排,又有點像細嫩的三文魚刺身,開始有點土腥味,但是當你的舌尖慢慢適應這種味道,你就會覺得這是人間最美味的極品!”
在韓江的循循善誘下,梁媛閉著眼,一點一點把那條肉吃了下去,“怎么樣?好吃嗎?”韓江問梁媛。
梁媛竟然點了點頭,于是,韓江又割了一條肉遞給她,“媛媛,你成熟了,你知道我們要想走出沙漠,就必須多吃點,雖然我知道這味道很難讓人接受。”
梁媛點了點頭,又將這條肉吃了下去,唐風見梁媛如此勇敢,也只好捏著鼻子生吃了一大塊沙蜥肉。
三個人這會兒恢復了一些體力,韓江突然跪在地上,大叫起來,“這只沙蜥可算是救了我們的命了!萬能的主啊,神啊,上帝,耶穌,佛祖,關老爺,孔圣人,玉皇大帝啊!——感謝你們一起賜給我食物,阿門!阿彌陀佛!無量壽佛!”
唐風好懸沒樂了,“你到底這是信得哪門子教啊?”
“不管,誰能保佑我們出去,我就信誰?要是他們都能顯靈,我回去就把他們全供起來!”韓江信誓旦旦地說道。
“全供起來?那這些神仙還不打起來。”唐風苦笑道。
“那是天上神仙的事,我煩不了,我只管眼前!”
“眼前……那你就要看神仙們還保不保佑你了……”唐風忽然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你怎么了?”韓江發現唐風不但聲音變了,而且眼神也變得驚恐起來。
“你……你身后……”
韓江猛地轉過身來,他看見一只巨大的爬行動物正緩緩地向他們走來,這是一只巨型沙蜥,看樣子足有兩米長,嘴里不斷向外吐著須子,正瞪著一雙圓鼓鼓的眼睛,盯著韓江。
韓江不知道這只巨型沙蜥是剛才那只小沙蜥的母親,還是父親,亦或是嗅到血腥味,也想來分一杯羹的同類,但是他分明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這種威脅竟讓他在炙熱的沙漠里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5
韓江曾經只靠一把匕首,和野狼,藏獒,雪豹這些猛獸搏斗,但是和眼前這只巨大的爬行動物遭遇,卻還是第一次。
韓江緊握匕首,向后退了兩步,擺出了要和巨型沙蜥正面決斗的架勢,但是當巨型沙蜥猛地向它撲來時,韓江還是選擇了躲閃,巨型沙蜥從韓江身旁沖了過去,轉過身,巨型沙蜥卻靜靜地躺在沙漠上,不再動彈。
唐風護著梁媛,躲在韓江身后,三人一起盯著巨型沙蜥,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沙蜥像是睡著了一樣,一動不動,“它怎么了?剛才被你刺到了?”唐風小聲問韓江。
“刺個屁!我看它那沖過來的架勢,還敢刺它?”
“那它這是怎么了?睡著了?”
“我以前曾聽說沙漠中有一種蜥蜴,體型巨大,行動笨拙,但是當它在陽光下曬足日光浴,吸收了充分的熱量時,皮膚就會變黑,變得異常敏捷,我想今天我們就遇到了這樣的蜥蜴。”韓江回想起了傳說中的蜥蜴。
“難道這只巨型沙蜥就是這種蜥蜴?”
“你看它,正在吸收沙漠里的熱量,注意看,它的皮膚正在起變化……”
“是啊!開始變得發黑!”唐風叫了起來。
“和傳說中的一模一樣。小心!”
韓江話音剛落,那只皮膚已經變成黑色的巨型沙蜥猛地向他們沖了過來,唐風護著梁媛倒向了一邊,韓江倒向另一邊,但是巨型沙蜥這次變得異常敏捷,它一下撲空,立即掉頭再次向韓江撲來,還沒等韓江站起身來,就被巨型沙蜥撞到在一個凹陷下去的沙坑里。
巨型沙蜥死死趴在韓江身上,紅色的舌頭已經可以舔到韓江臉上,韓江揮舞鋒利的匕首,不停地向沙蜥的軟腹部刺去,但是韓江的手臂卻被沙蜥一把擋開,韓江再次揮舞匕首,向沙蜥刺去,沒等韓江的匕首到,沙蜥猛地擺動如鋼鞭粗的尾巴,正打在韓江的身上,韓江感到一陣劇痛,手中的匕首險些撒手。
當沙蜥準備再次向韓江發動進攻時,唐風從地上掀起一陣飛沙,沖著巨型沙蜥大吼道:“來啊!我在這里。”
巨型沙蜥被身后的唐風激怒了,扭轉龐大的身形,一頭向唐風沖去,唐風根本不是沙蜥的對手,還沒等沙蜥沖到身前,唐風撒丫子就跑。
這時,韓江跌跌撞撞地從沙坑中站了起來,幸虧他死死抓住了匕首,他見沙蜥向唐風撲去,一下撲到在沙蜥身后,揮舞匕首,猛地向巨型沙蜥的尾巴扎去。
巨型沙蜥發出一聲怪叫,丟下唐風,氣急敗壞地扭動粗壯的尾巴,一下打在韓江拿匕首的右臂上,韓江只覺右臂一陣鉆心的巨痛,手一松,匕首掉在了地上,韓江依舊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他忙去撿掉在沙子里的匕首,可是沙蜥卻靈活地轉過了巨大的身軀,再次撲向韓江。韓江慌忙在沙地上向后退卻,他的匕首被壓在了沙蜥身下,真正危險的時刻來臨了,失去了匕首,又負傷的韓江,面對的是一頭暴怒的巨型沙蜥。
6
唐風目睹此景,想去幫韓江,可又不知如何是好,巨型沙蜥步步緊逼,幾乎已經貼上了韓江,它只需稍稍再一用力,甩動一下粗壯的尾巴就能把韓江的骨頭擊得粉碎。
情急之中,唐風把匕首當成了飛鏢,直接向沙蜥的后背拋了出去,匕首擊中了沙蜥的后背,但是唐風的力量不夠,匕首碰到沙蜥結實的后背,竟然彈了出去。
韓江見此情形,一閉眼,他知道自己這次是兇多吉少了,想不到自己竟然死在這丑陋的怪物尾巴下,真是倒霉!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韓江和唐風就覺著空中似乎被烏云遮蔽了,韓江睜眼抬頭觀瞧,竟然是一只低空俯沖下來的兀鷲,不!韓江認出來那不是兀鷲,而是一只鷹,一只真正的雄鷹。
雄鷹展開巨大的翅膀,直向倒在地上的韓江撲來,韓江又閉上了眼睛,但是過了很長時間,韓江并沒有聽到風聲,身上也沒有絲毫疼痛,這是怎么回事?
韓江趕忙睜開眼一看,那只雄鷹已經將巨型沙蜥抓離了地面,此刻正向太陽落山的方向飛去,韓江長出一口氣,躺倒在沙地上,他知道他又得救了,是那只雄鷹救了自己一命!
沒有了巨型沙蜥,也沒了雄鷹,沙漠深處又恢復了寧靜,韓江再次跪在沙地上,虔誠地禱告,“草原,沙漠,戈壁上一切的主宰,偉大的長生天感謝你再一次挽救了我們,我知道您始終眷顧著我們,那么就請您一直眷顧我們,將我們帶出這無邊無際的沙漠。”
唐風見韓江忽然變得如此虔誠,不禁啞然,“你剛才還神啊,主啊的一大堆,怎么這么一會兒又拜長生天了,而且只拜長生天?”
“因為只有長生天才是這里一切一切的主宰,那些神在別的地方好使,在這里可不如長生天管用。”韓江笑道。
“你就是一實用主義者,連神靈也被你呼來換去,想找哪個神就找哪個神!”唐風又吃了一大塊沙蜥肉,這會兒恢復了不少體力。
“神是人創造出來用的。這里是長生天的地盤,我們就得拜長生天!”韓江終于露出了他無神論者的本質。
“不!神本來就存在。”梁媛忽然開口了,“這里的神是長生天,她不僅僅存在于牧民的心中,也存在于這兒的山,這兒的水,這兒的沙漠戈壁中,長生天在冥冥之中主宰著這里的一切,包括每一個試圖進入這里的人。”
“你這是萬物有靈……”
“我剛才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梁媛打斷唐風的話,緩緩說道,“我們為什么跟半個世紀前的科考隊和一個世紀前的科茲諾夫探險隊一樣,那么的接近瀚海宓城,卻又功虧一簣?因為我們的心不夠誠。”
“別扯了,這跟心誠不誠有什么關系?”韓江不以為然。
“我這一路,特別是我們遭遇黑塵暴,在沙漠里迷失后,我想到了很多,我覺得這一切都是長生天冥冥之中的安排,為什么我們會遭遇黑塵暴?為什么半個世紀前的聯合科考隊也遭遇了黑塵暴?也許科茲諾夫的探險隊也曾經遭遇黑塵暴?還有七百多年前的蒙古大軍,為什么遲遲不能消滅瀚海宓城那支黨項人?”梁媛越說越起勁。
唐風插話道,“你的意思七百多年前的蒙古大軍也是被黑塵暴襲擊,以至于無法靠近瀚海宓城?”
“難道不是嗎?”梁媛反問道。
“這是由于瀚海宓城南邊的魔鬼城是個大風口,地形和環境都容易產生黑塵暴。”唐風解釋道。
“這是客觀的原因,但是西夏時,從九里堡到黑石,再到瀚海宓城是一條交通要道,這條要道甚至直達蒙古高原,難道當時黨項人去瀚海宓城也會在胡楊林那里遭遇黑塵暴?”
梁媛的反問,一下把唐風和韓江都給問住了,“是啊,我們遭遇了黑塵暴,聯合科考隊遭遇了黑塵暴,科茲諾夫的探險隊也很可能遭遇了黑塵暴,還有驍勇善戰的蒙古鐵騎為什么在瀚海宓城外裹足不前,難道同樣是黑塵暴?!可……可西夏時期,黨項人為什么可以進出瀚海宓城?”唐風陷入了沉思。
7
吃了沙蜥肉,恢復了體力的梁媛又接著說道:“這一切都是長生天的安排,長生天安排沒藏皇后中途兩次告誡我們,我們沒有聽,當第三次試圖接近瀚海宓城時,黑塵暴就來了,這難道不是長生天的安排嗎?”
唐風張張嘴,想說什么,梁媛不等他開口,繼續說下去,“還有,我們遭遇黑塵暴后,來到了大白泉,當年科考隊遭遇黑塵暴后,大部分人也來到了大白泉,這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又是長生天的安排?可……可科考隊一部分人喝了大白泉有毒的水死了,還有一部分人不敢喝,活活喝死了!”唐風道。
“我沒雖然沒有中毒,也沒有被渴死,但是我們仍然被困在沙漠中,長生天用虛幻的瀚海宓城引誘我們,最后再將我們從半空中重重拋下,讓我們嘗盡失望!”
“可是剛才雄鷹救了我們,這不是長生天的眷顧嗎?”韓江反問。
“是的,在我們精疲力竭,無力再往前走的時候,長生天給我們送來了食物,雖然這食物并不味美,但幫我們解決了生存問題,當我們遭遇危險的時候,長生天又派雄鷹替我們解了圍,曾經拋棄我們的長生天,為什么又開眷顧我們,因為這一切都發生在我們選擇遠離瀚海宓城之后!”
“你的意思長生天不眷顧那些企圖靠近瀚海宓城的人?”唐風反問道。
梁媛點點頭,“是的,所以當我們選擇遠離瀚海宓城之后,長生天開始重新眷顧我們。”
“你這說的有點太邪乎了!按你這么說,我們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瀚海宓城嘍?”韓江搖著頭,不肯相信梁媛的話。
“不!韓隊,你理解錯了,長生天不眷顧那些企圖靠近瀚海宓城的人,但并不意味著無法到達的瀚海宓城,只是想找到瀚海宓城的人必須超越所有的困難,這也是長生天的有意安排!而我們顯然準備不足,還遠遠不夠,所以長生天不眷顧我們。如果我們真的克服了所有困難,那么長生天必然會幫助我們找到瀚海宓城,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韓江停著梁媛的話,倒覺得她說得有幾分道理,“不錯,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看來我們得重頭再來了。”
三人討論完神的問題,天色已晚,那只沙蜥已經被三人分食殆盡,三人找了個沙凹,倒頭就睡,可能是因為在沙漠里跋涉了好幾天,太累了,也可能是長生天的眷顧,這一覺三人都睡得很好,沒有黑塵暴,也沒有噩夢來襲。
次日清早,三人繼續出發,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但是三人一直走到中午,仍然沒有走出沙漠,四周依舊是茫茫沙漠,沒有辦法,只有繼續前進,后來,沙漠變成了荒涼的戈壁灘,還是看不到人煙,也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跡象。
難道長生天不再眷顧他們?就在三人胡思亂想的時候,前方的地平線上,依稀出現了幾棟房子,還有房子外面的鐵絲網,這是什么?難道又是一座虛幻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