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風怪最近很鬱悶。
其實論實力,他在西天路上的諸妖魔中名列前茅,雖然沒有招攬手下,卻也沒人敢惹。
給他帶來煩躁的,往往都因爲他那顆細膩敏感、玲瓏剔透的心。
現在,他在煦暖的陽光裡,在溫柔的微風中,躺在柔軟的草地上。
風中,他的眼睫毛有些細膩的顫動,也帶來他心靈深處的陣陣悸動。
他不快樂。
本來只有一件事情讓他不快樂。
那就是他的親密夥伴,一隻驢,總是心事重重。
他覺得這樣的憂鬱有必要去分擔。
可他分擔不了。驢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且無法溝通。
現在,不快樂的事情成了兩件。
他收留了一個人。
這人本來正傻傻呆呆到處亂跑,他覺得可憐,就讓他跟著走。那人就跟他到了這裡。
這個人同樣心事重重,而且無法溝通。
黃風怪覺得,世界既然讓他有了偉大的情懷,就該回報世界以偉大的幫助。所以,無法幫助這一驢一人,讓他覺得很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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驢在不遠處吃草,那人就坐在附近,呆呆看著驢。
心事重重的驢吃草的樣子很特別,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接吻。
它以與戀人離別的姿態在吃草。
它帶著無盡的悲愴,在吃著離離原上草。
看它吃草的樣子,陽光變得很單薄,風有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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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癡癡的看著驢。
明亮的天光裡,他就是唯一的黯淡。
陽光沒有照到,和風也未拂到。
他似乎被整個世界拋棄了,或者他將整個世界關在了門外。
看上去,他的身體鐵一樣堅硬。
可他的神情卻是一個迷路的兒童。
他的頭上有半寸左右的頭髮,能看到一道可怕的粗大疤痕繞天靈蓋一週,似乎代表著某種可怕的過去。
看到他,黃風怪就再也無法安然躺著。
他爬起來,準備過去交談一下,雖然之前的交流嘗試從來就沒有成功過。
突然,他又看到了有趣的事情:
一個和尚慢騰騰走了過來。
這和尚有點胖,皮膚有點白,面相有點善。
可黃風怪從來也沒有看過樣凌厲的人!
和尚走的不快,如一把危險的鋒利刀子戳向人的面上。
陽光照著他的光頭,便陷入一個黑洞,而且似乎這山坡範圍的熱量已經全被他給吞沒,黃風怪覺得自己突然就置身於高山冰原,被刺骨的風侵犯。
和尚來到他的身邊,眸子深不可測,卻是赤紅色,妖火正在其中瘋狂燃燒。
黃風怪顫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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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風怪?”和尚問。
“對……對,是我?!秉S風怪說。
“好的,就是你了?!焙蜕姓f。
黃風怪突然看到 ,和尚一隻手正變的越來越大,按向自己的臉。黃風怪多年修煉的工夫立刻起了作用。他猛的一仰頭,躲過冷悽悽的一掌,身體彎曲的似一張弓,而且這張弓一陣搖曳,立刻從跨下突出一隻尖刺,帶著紅芒,刺向和尚的胸膛。
和尚一側身,躲過尖刺,順手一掌就砍了下來,竟硬生生把尖刺砍斷!
一股鮮血沖天噴濺,黃風怪慘叫一聲,化手爲抓,掏向和尚胸膛。
和尚左手輕輕撥開,右手一晃,便印在了他的胸口。
“喀嚓嚓”一陣聲音響起,黃風怪狂噴鮮血,退後幾步,委泥在地。
他眼前一片模糊,視線晃動的厲害,勉強能看見和尚走到那個癡癡的、心事重重的人身邊,似乎還說了一句話,然後,他再也無法支持,失去了意識。
那句話他聽清楚了,那和尚對癡癡的人說:
“猴,別害怕,爲師來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