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輕輕拍了拍猴的頭,明顯看的出,那個(gè)傷疤根本就還沒有長好,隨著他手的拍擊,猴的頭蓋陷了下去,一些血水立刻滲出。
猴子疼的渾身抖動(dòng)。
他很無辜的看著僧,表情茫然。
僧凝視著他的傷口,咧嘴笑了一下,表情很殘忍。
他的眼睛居然已經(jīng)變成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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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師傅帶你走了……”僧說。
他騎上毛驢,手裡牽著一套細(xì)鏈子,鏈子的盡頭便是猴。這鏈子居然不是套在脖子上,而是用一個(gè)銳利的鉤子鉤在猴前頭蓋上。隨著鏈子的晃盪,心事重重的猴痛苦的呲牙咧嘴。
很奇詭。
猴痛苦而迷惘的走著。他不知道這是什麼路,也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shí)候。
前面驢背上的人,是“師父”。
但“師父”是什麼意思,他現(xiàn)在並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人要帶他走,他就跟隨。那人要帶給他痛苦,他就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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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隻手把鏈子切斷,把他扶住,取下鉤子,他才重新對這世界做出反應(yīng)。
是一個(gè)威猛的老人,高大,長鬚。
老人一手?jǐn)堉谋?,一邊查看他的傷疤?
良久,老人把他放在地上,淡淡的說了句:
“你都成了白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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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下了驢,回頭,看著老人,眼睛裡紅光閃爍。
“王一點(diǎn)?”他問。
“沒錯(cuò)??吹某觯氵@僧似乎不太一樣了。”老人冷笑道。
“你想帶他走?”僧問。
“對。”老人說著。
他突然向青煙一樣到了僧的面前,僧似乎無意識(shí)的抖動(dòng)了幾下,兩人的身體發(fā)生了幾次接觸,乍合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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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突然咳嗽幾聲,吐出一口血。
但仍舊筆直的站著。
他的眼睛象燒紅的烙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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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點(diǎn)的表情有些錯(cuò)愕。
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嘆了口氣,說:
“原來是這樣子?!?
他緩緩走到猴子的面前,撫摩了一下他的臉。
“你必須記得我是誰?!?
“你必須知道我對你做了些什麼?!?
“你必須知道你是誰。”
僧冷笑一聲,說:
“他是我的徒弟,孫猴子?!?
王一點(diǎn)並不理會(huì),仍舊凝視著猴子那空濛的眼睛。
“你認(rèn)得我,當(dāng)你還是個(gè)小猴子的時(shí)候?!?
“當(dāng)你還是個(gè)小猴子的時(sh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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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我還是個(gè)小猴子的時(shí)候……”
很大的山……
很大的霧……
很冰冷的水流……
在黑暗的大山洞裡,和許多猴子抱著發(fā)抖……
那是我嗎?
被羣猴追打,廝咬,掉到海里。扒著浮木,醒一陣,昏一陣,最後到了一個(gè)從沒去過的地方……
還是山,還是樹,那大房子裡的一羣人,那個(gè)抱起自己的老人……
我是個(gè)小猴子,是啊,那時(shí)候我還是個(gè)小猴子……
老人……老人……就是眼前的老人……
他是……他是我的師父!叫菩提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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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迷霧一般的眼眸,突然有閃電掠過。
王一點(diǎn)笑了:
“你這猴子……唉,從小就是,到現(xiàn)在還是這麼不小心……你看看你多慘……”
他一邊笑,血一邊從他的嘴裡噴濺出來,很快他的鬍子胸口全都鮮紅一片。
他全身都在進(jìn)入一種奇特的痙攣,不斷有骨骼的碎裂聲傳出,最終他渾身都有鮮血在噴濺,流淌。
他倒在地上,鮮血潺潺順山坡流下。嘴角居然還有一絲微笑。
猴子看著他,喃喃的發(fā)出很低的聲音:
“師父,我的師父,我還有點(diǎn)糊塗,但我會(huì)搞清楚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