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勝天又道:“前天中午,金刀門的風云刀柴昆,突然找來。”
智通大師說道:“寧老施主方才說過,無形刀邢鏗也失蹤了,莫非也就為此事而來吧?”
寧勝天道:“此次神秘失蹤的,幾乎都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而且江湖上竟然沒有一點消息,無形刀邢鏗失蹤,兄弟根本一點都不知道,還是柴昆來了才知道的。”
他繼續說道:“柴昆來找兄弟之時,無形刀邢鏗已經回去,也和霍五兄一樣,不承認他失蹤,他是柴昆的師叔,他不說,柴昆當然不敢追問。”
萬青峰問道:“后來如何?”
寧勝天道:“柴昆覺得事情不同尋常,但又計無所出,他和敝教柴香主(催命符柴一桂)原是堂兄弟,因此來找柴香主商量,柴香主知道兄弟因霍五兄之事,正在全力偵查之中,無形刀邢鏗情形和霍五極類似,帶著柴昆來見兄弟。
經兄弟詳細詢問,發覺邢鏗失蹤日期和回家的日期,和霍五幾乎相同。正好據報諸位由安慶去了龍眠山莊,又從龍眠山莊出來,今天可能路過此地,因此把諸位邀請來此,想聽聽皖西三俠的情形,如果也和霍五、邢鏗一樣,此事就大有文章,也好趁大家相會一堂,做個磋商,好了,兄弟要說的,都已報告完畢了!”
封居易聽得一呆,說道:“會有這等事!”
崔介夫道:“這么說來,最近失蹤的人,不但武功都臻上乘,而且也都是幾十年的老江湖,這會有什么人能令他們守口如瓶,不敢吐露只字,難道天底下還有人能令這些人心懷戒懼,招惹不起的?”
“阿彌陀佛!”智通大師口喧佛號,說道:“這個當真透著古怪,老衲也想不出什么道理來了。”
“哈哈!”萬青峰忽然朗笑道:“諸位道兄到現在才想到透著古怪嗎?兄弟在龍眠山莊,在路上都不便明說,所以借口請諸位道兄到敝莊去盤桓幾日,目的就是要請諸位到了敝莊,再作計議,如今寧老哥提出來了,可見兄弟料想的不錯了。”
金贊廷目光轉動,問道:“萬老哥原來早就看出來了?
那為什么不早說呢?”
萬青峰道:“兄弟原也只是猜想而已,但有霍五兄和邢鏗兩人為例,就可證實這些人失蹤一事,其中仍有問題,兄弟當時雖然想到一點,但因事情毫無憑據,而且直到目前,咱們還不知道這些失蹤的人,是被入迷失了神智、還是受到什么威脅,對方究竟有何陰謀?是否暗中有人監視?兄弟只好故作不知,不到敝莊不敢和諸位明說,一旦使對方有了警覺,豈不更難偵查了嗎?”
金贊廷點頭道:“萬老哥心思縝密,老謀深算,兄弟佩服之至。”
萬青峰笑道:“金掌門人過獎,這許多高手失蹤,江湖上居然一點風聲郁沒有,可見對方處事手法何等高明,兄弟也不得不小心將事。”
寧勝天問道:“萬兄還沒把皖西三俠的情形見告呢?”
萬青峰當下就把找去龍眠山莊,以及自己單獨和李天云的談話,一字不漏的說了一遍。
金贊廷道:“原來萬老哥和李師弟單獨談過了!”
寧勝大一手摸著垂胸的白髯,只是點著頭道:“這件事果然不簡單,其中也必然蘊藏著一個極大陰謀,咱們目前雖然不知道這幕后人物,究竟是誰?他有些什么陰謀?
好在今日大家都在這里,現在心里也都已有數了,如能聯合起來,力量應該不算單薄,已足可應付任何變故。因此兄弟覺得咱們應該好好磋商磋商,如何互通聲氣,一旦有事,如何互相支援?才能應付不可逆料的未來事故,不知諸位道兄意下如何?”
“善哉,善哉!”
智通大師雙手合十說道:“寧老施主這提議十分重要,老衲早就覺得近來江湖上好像正在醞釀著變亂,但又若隱若現,你真要找出它那里不對,卻又找不出來了。如旋風花的出現,譬如這次許多人的神秘失蹤,都使人有風雨欲來的感覺,江湖同道如果不再團結一致,很可能會分別蒙受其害。”
封居易道:“可惜終南二老(竹筇叟易南軒和南山憔了陶石田)已經回去了。”
崔介夫道:“這個不要緊,咱們有了定論,再行通知他們好了。”
金贊廷目光轉向寧勝天,問道:“此求是寧老哥提出來的,不知寧老哥可有什么腹案嗎?”
寧勝天道:“兄弟也是臨時想到的,腹案可沒有,不過兄弟認為目前咱們不宜有什么形式,結合各大門派,也言之過早,因為到目前為止,對方幕后究是何人?有些什么陰謀,都不得而知。
以捕風捉影毫無事實根據,就去知會各大門派,未免有小題大做之議,給對方知道了,也適足以打草驚蛇,但反過來說,如果咱們沒有萬全準備,對方一旦有什么行動,咱們臨時又有措手不及之感。”
萬青峰道:“寧老哥說得極是。”
崔介夫也說道:“依寧老哥所說的,咱們結合也不是,不結合也不是,那又該如何的呢?”
寧勝天笑了笑道:“兄弟方才說過,咱們目前不宜有什么形式,但這并不礙咱們去做要做的事。譬如咱們以現有的幾個門派為骨干,最好能偵查出這些失蹤的人,是什么人弄去的?從他們失蹤到釋放,這十幾天之中,去了那里?這些只要抽絲剝繭,慢慢去查,一定可以查得出眉目來的,萬一查不出所以然來,也沒有關系。”
說到這里,頓了頓,又道:“他們處心積慮,把這些人弄去,不會沒有目的,咱們只要加強團結,隨時互通消息,不妨以靜制動,以觀其變,只要他們有什么蠢動,咱們隨時可以集合人手,揭發他們陰謀,咱們以現有的人手,兄弟不相信會敗在任何邪惡勢力的手里。”
金贊廷點頭道:“咱們沒有形式,又如何結合呢?”
寧勝天笑道:“兄弟說的不宜有什么形式,是指不對外公開,咱們以目前這里的人為骨干,自然要推舉一個頭幾總其成,古人說得好,蛇無頭不行……”
萬青峰道:“這個頭兒,自然非寧老哥莫屬……”
“不,不。”寧勝天連忙搖手道:“兄弟不成……”
萬青峰道:“你有神燈教作班底,到處都有你的耳目……”
寧勝天道:“敝教弟子遍布大江南北,這是不假,但要兄弟當這個頭兒,可大大的不成。”
崔介夫道:“為什么不成?”
寧勝天道:“天下武林,千百年來以少林、武當領袖群倫,各大門派,也都號稱名門正派,敝教在兄弟領導的四十年來,蒙大家不棄,沒把兄弟看作旁門左道,已經很客氣了,老實說,神燈教縱然坐得正,立得直,江湖朋友也只是把咱們看作介乎黑白之間的一個組合,論實力,固然足以和各大門派分庭抗禮;但終究不是名門正派,兄弟如果擔任了這個頭兒,就有點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兄弟可以擔任其他職務,卻不能領袖群倫,在座的都是兄弟數十年深交,這一點,其實兄弟不說,諸位道兄也應該清楚……”
他目光一掠萬青峰,又道:“兄弟認為咱們這頭兒,萬老哥應該是最適當的人選。第一、黃山世家,當過三代武林盟主,在江湖上,有足夠的號召力。第二、萬老哥不在各大門派之中,立場超然。第三、和各大門派都有深厚交情。擔任這一頭兒,雖然只是無名英雄,但說不定卻是挽救江湖一場劫難的主力,兄弟是經過再三思維,才提出來的,并非剛才萬老哥提了兄弟,兄弟投桃報李,也提出萬老哥來,互相標榜,這一點,務請諸位道兄共鑒。”
“阿彌陀佛。”
智通大師合十道:“寧老施主就事論事,說得極為公允,老衲也認為萬大施主是最適當的人選,因為咱們此次的結合,既無形式,又無名義,做的是無名英雄,為江湖武林未雨綢謬,幸而無事,大家只不過付出一點心力,一旦如果有甚變故,也有備無患,可以迅速集合增援,藉以減少無謂災害,萬大施主于公于私,看來應該勉為其難不可推辭才好。”
他此話一出,金贊廷、封居易、崔介夫一致同意。
崔介夫接著道:“方才寧老哥說過,名不正,言不順,咱們推萬老哥當頭兒,雖然不宜有任何形式,但總得有個名義才是。”
到居易道:“咱們以目前在場的門派來說,已有少林(少林寺對外一向以羅漢堂出面,智通大師是羅漢堂首席長老,自可代表少林一派)、形意、八卦、武功、和神燈教合起來是四派一教,再加上一個黃山世家,就是由六個武林宗派所組成,兄弟之意,這頭兒不如稱之為召集人,其意義,就是有召集和統一指揮之權,不知諸位道兄認為召集人這三個字,是否妥當?要請大家指教。”
寧勝天大笑道:“封老哥這召集人三字,最恰當也沒有了,將來如果再有其他門派加盟,召集人依然可用。”
智通大師道:“老衲呢,諸位施主可有什么差遣?”
寧勝天道:“兄弟覺得召集人之下,應該設偵查、連絡、各司其事,偵查這項,兄弟可以負責,至于連絡、就是負責秘密連絡各大門派,此事該請金兄、封兄、崔兄負責才好。”。
智通大師道:“這么說,老衲就沒有事可做了。”
寧勝天道:“大師不妨把貴寺羅漢堂十八護法弟子秘密調來,隨時機動支援,這樣不是也有事做了嗎?”
“阿彌陀佛!”智通大師雙手合十,笑道:“這一來,老衲豈不成了打手嗎?”
萬青峰眼看自己這“召集人”已是無可推諉,老實說這也是義不容辭之事,索性就靜靜的聽他們討論,這時才插口道:“大家要兄弟當召集人,兄弟義不容辭,兄弟認為偵查、連絡兩項只怕還嫌不夠,似乎應該再增設一個通訊,否則今日會后,各自分道揚鑣,又如何傳達消息呢?”
寧勝天道:“通訊一項,也由敝教負責好了,只要大家約定暗記,一旦有舉,敝教的人就隨時可以和諸位連絡。”
智通大師道:“這樣就好,咱們就這樣說定了。”
崔介夫道:“寧老哥,咱們談了半天,現在已經都談妥了,你準備的酒菜呢?兄弟肚子已經受不了了。”
寧勝天含笑道:“酒菜早已準備好了,只是咱們討論之事,十分機密,兄弟要鄭香主(鄭玄通)守在廳外,不奉兄弟召喚,任何人都不得進來,就沒有人進來擺簽席了。”
崔介夫道:“那就叫他們趕快來擺籠席吧!”
寧勝天喝了聲:“來人。”
廳外一位武士答應一聲,迅快走入。
寧勝天吩咐他可以擺酒席了。
武士退出之后立即招來了四五名武士,在廳上擺好兩桌酒席,幾名酒樓的伙計隨即紛紛送上酒萊。
寧勝天招手肅客,說道:“諸位道兄快請人席了。”
大家還待謙讓,崔介夫嚷聲道:“咱們都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每次遇上吃飯,一個位子就要推來推去,推上半天,說實在這已經不是客氣,而是跡近虛偽了,咱們都是江湖上人,要干脆,坐就坐下來,有什么好遜讓的?更何況今天至少比平日的吃飯時光,晚了半個多時辰,快坐下來吃吧!”
說著果然一屁股坐了下去。
萬青峰笑道:“崔掌門人果然快人快語,大家不用謙讓了,快請坐下來吧!”
大家依次坐下,伙計們陸續端上菜來。
兩名武士手捧銀壺給大家面前斟了酒。
寧勝天站起身舉杯道:“咱們今日不虛此會,也推舉了召集人,來,兄弟敬召集人和諸位道兄一杯。”
萬青峰和金贊廷、智通大師等人一齊站起身。
由萬青峰答道:“寧教主好說,咱們從前是幾十年老友,現在結合起來,已經是一家人了,何須客氣?”
說著大家各自干了一杯。
就在此時,只聽廳外響起一個嬌脆聲音,輕噫一聲道:“冬香,快來看,這里好熱鬧,有許多人在廳上喝酒呢!”“來了,來了!”另一個少女聲音說道:“啊,這些人是誰呢?”
接著只聽鄭玄通的聲音喝道:“女娃兒,你們是什么人!”
原來正有兩個綠衣小鬟從長廊走出,來至大廳石階前面,朝大廳上指指點點的在說著話。
站在階上的鄭玄通看到她們,自然要出聲喝問。
這兩個綠衣小鬟看去不過十六七歲,生得眉目如畫,極為清秀。
那先前說話的看到鄭玄通臉色黝黑,身形高大,不覺怯生生的往后退了一步,說道:
“你們又是什么人呢?”
鄭玄通揮揮手道:“你們怎么進來的?還不快出去?”
大門口有神燈教的武士守著,沒有人可以進得來。
稍后一個披披嘴道:“秋香,你聽,他要我們出去,哼,你們怎么進來的?你又不是這里的主人,好大的口氣?”
鄭玄通一喝,兩名神燈教武士立即舉步朝階下兩個綠衣小鬟逼去,口中喝道:“香主叫你們出去,你們還不快走?”
秋香小臉一沉,挺挺胸道:“你們叫誰出去?這里是我們老爺的住宅,我們在自己家里,為什么要出去?你們講不講理?你們拿著刀,就可以唬人了?”
她咭咭咯咯的說得又嬌又快!
冬香道:“他們大概是王老爹讓他們進來的,我們找王老爹去問問,怎么會讓這些兇霸霸的人,到我們莊上來的。”
秋香道:“對,我們找王老爹。”
兩人正待轉身,鄭玄通喝道:“你們慢點走!”
秋香回身道:“你待怎的?”
鄭玄通問道:“你們是這里的主人?”
冬香搶著道:“是又怎樣?”
鄭玄通大笑道:“這里的主人,一向在京為官,這座莊院,只有一個老蒼頭在看管,你們……”
秋香沒待他說下去,就接著道:“老蒼頭就是王老爹,他在咱們莊上,已經有三代了,老爺在京里為官,難道我們就不能住在莊院里?”
鄭玄通目光緊緊的逼視著她們,沉笑道:“這座莊院久無人住了,你們是住在那里?”
神燈教借下這座莊院之時,他曾親自四面察看過,并無人住。”
冬香道:“我們小姐住在后花園,我們自然也住在后花園了。”
后花園,鄭玄通倒不曾進去過,他接著問道:“你家小姐住在后花園?怎么不住到京里去?”
冬香又說道:“小姐一向身子不好,就住在后花園,沒跟老爺晉京,難道不可以嗎?”
鄭玄通疑信參半,問道:“只有你家小姐一個人住在這里嗎?”
誰說只有小姐一個人?冬香道:“還有戚嬤嬤,還有……”
秋香攔道:“冬香,別告訴他……”
鄭女通和秋香、冬香說的話,廳上眾人雖沒聽得清楚,但總可以聽到鄭玄通好像在和女子說話。
蒼龍寧勝天抬目朝一名斟酒的武士問道:“鄭香主和誰在說話?”
那武士放下酒壺,躬身道:“屬下出去看看。”
過了不多一會,那武士匆匆走入,垂手道:“回教主,鄭香主是在和兩個綠衣丫鬟說話,聽兩個丫鬟的口氣,她們小姐就住在后花園。”
萬青峰聽到兩個丫鬟身穿綠衣,不由心中一動,抬眼朝蒼龍寧勝天看去。
寧勝天已經朝那武士吩咐道:“你去告訴鄭香主,叫那兩個丫鬟進來。”
那武士答應一聲,立即回身退出,朝鄭玄通躬躬身道:“啟稟鄭香主,教主請這兩位姑娘進去。”
鄭玄通點點頭,就朝秋香、冬香含笑道:“二位姑娘,教主請你們進去。”
秋香道:“我們不去,我們要找王老爹去。”
冬香跨上了一步,偷偷朝廳上看了一眼,低聲道:“秋香,這人說他們教主叫我們進去,不知是什么教主?
我們進去看看也好,不然,待會小姐問起來,我們什么都不知道,那該怎么辦?”
秋香想了想,點點頭道:“對,他們教主好像是在請客,我們既然來了,問問清楚也好,這時去找王老爹,他只怕已經睡了,纏纏夾夾的要說上大半天,也說不清楚。”
她一雙俏眼朝鄭玄通校來,欣然道:“好吧,我們就去見你們教主。”
鄭玄通一抬手道:“你們隨他進去好了。”
那武士轉身道:“二位姑娘請隨我來。”
秋香、冬香果然跟著他朝廳上走入。
那武士跨進廳門,就躬身道:“啟稟教主,二位姑娘來了。”一面朝坐在右首一席主位上的寧勝天一指,說道:““二位姑娘,這就是咱們教主了。”
秋香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轉說道:“教主是一位老伯伯了,你叫我們進來,有什么事嗎?”
寧勝天一手捋須,含笑問道:“二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秋香嬌黠的道:“教主老伯伯,你問我們叫什么名字?
應該先說說你叫什么名字?”
寧勝天道:“老夫寧勝天。”
秋香搖搖頭道:“我們沒有聽見過。”
冬香道:“他叫寧勝天,這名字口氣大得很,他要勝過天呢!”
寧勝天道:“現在你們總可以說了吧?”
秋香道:“我叫秋香,她叫冬香。”
寧勝天問道:“你們住在后花園?不知還有些什么人?”
秋香道:“我們小姐就住在園里。”
寧勝天問道:“你們小姐姓什么?”
冬香叫道:“秋香,不要告訴他們。”
廳外突然傳來一個老婆子像野鴨般的尖沙聲音叫道:“秋香、冬香……你們兩個小蹄子,又跑到那里去了?”
秋香啊了一聲,急急說道:“戚嬤嬤在叫我們了,我們要走啦!冬香,快走!”
兩人一個轉身,翩然往廳外奔了出去。
萬青峰眼看她們行動輕捷,翩若飛鴻,不覺目芒飛閃,朝寧勝天道:“這兩個丫頭不簡單……”
寧勝天手拂長髯,頷首道:“不錯!”
就在此時,只聽鄭玄通洪聲喝道:“什么人在這里大聲吆喝?”
從長廊走出來的是一個身穿藍布大褂的灰白頭發老婆子。這老婆子又瘦又高,狹長臉,雙顴突出,看去一副男人樣子。
這時已快走近廳前,聽到鄭玄通的喝聲,腳下不覺一停,一雙三角眼不由的朝鄭玄通投來,冷聲道:“你是什么人,黑夜里跑到咱們宅院里,跟誰大聲吆喝?”
話聲未落,秋香、冬香兩人已從大廳奔出,擁然掠到老婆子身邊,齊聲叫道:“戚嬤嬤。”
戚嬤嬤眨著眼睛。問道:“你們不去伺候小姐,到那里去了?”
秋香道:“小婢兩人是廳上的教主老伯伯叫我們進去的。”
戚嬤嬤問道:“廳上那來的什么教主老伯伯?”
冬香道:“戚嬤嬤,你老還不知道呢,廳上好像有人在請客,好多客人。”
戚嬤嬤哼道:“又是王老爹收了人家的錢,擅作主張,把咱們宅院借給人家請客,他現在膽子也越來越大了,這種事,也不稟告小姐一聲,就是不好跟小姐說,至少也要跟老婆子說上一說,現在倒好,老婆子不問他們是誰?他們的下人倒居然向老婆子大聲吼叫起來了。”
這話是把堂堂的神燈教首席香主鄭玄通看作了下人!
鄭玄通聽得勃然大怒,沉聲道:“老夫鄭玄通,并不是下人。”
戚嬤嬤道:“老婆子管你什么通不通,你主人在廳上請客,你為什么不到廳上去坐,卻站在這里?”
鄭玄通被她說得幾乎氣破胸膛,沉聲道:“廳上咱們教主正有客人。”
戚嬤嬤呷呷尖笑道:“說來說去,還不是一樣?好啦,以后借別人的地方,別狗眼看人低,王老爹收你的銀子,只是貪小,惹怒了老婆子,一樣叫你們滾,看他作得了主?還是老婆子作得了主?”說完,冷然道:“秋香、冬香,咱們走!”
她不但把鄭玄通看作下人,還說什么“狗眼看人低”,這話,鄭玄通如何受得了?口中大喝一聲:“你給我站住!”
這一聲大喝,聲音洪大,恍如焦雷!
戚嬤嬤翻著三角眼冷然道:“你吼什么?老婆子各式各樣的人看得多了,憑你還唬不倒人。”
鄭玄通大笑道:“老夫何用唬你?爾等行跡可疑,老夫要把爾等拿下。”右手一揮,喝道:“還不把她們拿下。”
他突有此舉,是聽到大廳上教主以“傳音入密”的授意,要試試這三個人會不會武?
他喝聲甫出,這回就有四個神燈教的武士舉步走下石階,由其中一人喝道:“鄭香主要咱們把你拿下,你愿意束手就縛呢?還是意圖頑抗?”。戚嬤嬤瞇起三角眼,呷呷笑道:
“要把老婆子拿下姓鄭的,你沒說錯吧?你們不過是一個什么邪教,又不是官府……”
四名神燈教武士可沒待她說完,就出手了,左右兩個探手就朝戚嬤嬤抓來。
秋香、冬香看得大怒、齊聲嬌叱:“你們敢對嬤嬤她出手……”
戚嬤嬤發出尖沙的笑聲,說道:“不要緊,讓他們來好了,老婆子還練過幾年拳腳,上來幾個蠻漢,老婆子還不在乎。”
她話說得不快,出手卻快得很,雙手一分,也沒什么招式,卻“砰”、“砰”兩聲,右手一拳,擊中右首一個的鼻梁,左手一拳,擊中左首一個的下巴。
兩人沒防她會突然出手,口中悶哼了一聲,兩個人各自被擊得后退三步,幾乎仰跌下去。
另外兩名武士眼看同伴一招就被擊退,不待吩咐,立即一下抽出撲刀;一步跨上,揮刀就砍。
戚嬤嬤朝沖上來的兩人看也不看,尖哼道:“你們也要來試試?”
身形一側,呼的一拳,直搗過去。這一拳依然只是筆發出拳,毫無花招,但這一拳卻出得十分精確,正好在對方一刀斫出的空隙中間襲人。砰的一聲,打在這人的左頰顴骨之上,把那人擊了出去。
戚嬤嬤可沒閑著,在右拳出手的同時,左腳也一記側踹,向左下方踹出,這名武士堪堪掠近,右膝側面被蹬,幾乎脫臼,口中“啊”一聲,身子一傾,跌撲在地。
嬤嬤她拍拍手掌,轉過頭,朝秋香、冬香得意的尖笑道:“你們看到了,老婆子這兩手還不錯吧?”
秋香咭的笑道:“戚嬤嬤,你本領真好!”
冬香道:“戚嬤嬤你老幾時教我們兒手咯!”
嬤嬤道:“老婆子幾十年沒練了,對付對付蠻漢可以,真要遇上高手,老婆于只怕連人家一招都接不下來呢?”
她兩次說到“蠻漢”,其實神燈教這四個武土一點也不是蠻漢。
蠻漢就是只有蠻力,沒練過武功的人;但這四個武士極為了得,在神燈教中,可是百中挑一之選,卻連戚嬤嬤一拳都接不下。
鄭玄通看得不禁凜然變色,口中沉喝一聲道:“你們退下。”
四名武士才攻了一招,就鬧得鼻青臉腫,心頭自然極不服氣,但香主命他們退下,只得斂手而退。
鄭玄通目光如雷,直逼戚嬤嬤,沉笑道:“看來你果非等閑之輩,鄭某不才,倒想討教幾招。”
隨著話聲,舉步朝階下走來。
戚嬤嬤回頭朝兩個小鬟尖笑道:“他把老婆子看作不是等閑之輩,呷呷,老婆子居然一下變成不是等閑之輩了,這話傳出去不笑掉人家大牙才怪,老婆子只是小姐的奶媽而已,他要向我討教……”忽然三角眼一抬,望著鄭玄通尖聲道:“怎么,你要和老婆子動手?”
話聲甫落,突聽催命符柴一桂的聲音說道:“鄭老大,你要和什么人動手?”
三絕手婁通接口道:“若要和人動手,也該讓給兄弟先上!”
兩條人影隨著話聲,從前面走來。
原來他們兩人本來是守在大門前的,忽然聽到有人在大天井和神燈教弟兄動手才趕來的。
戚嬤嬤目光一掠,哼道:“你們人手倒是不少。”
三絕手婁通道:“神燈教四大香主,你沒聽人說過?”
嬤嬤哼道:“老婆子只知道侍候小姐,你們是什么四大香主,四小香主,和老婆子何關?”
嬤嬤怒笑道:“這么說,你是沒把咱們放在眼里了?”
成嬤嬤尖笑道:“老婆子連聽都沒聽說過,如何放到眼里去?”
婁通道:“很好,婁某先讓你見識見識!”
舉步迎了上來。
戚嬤嬤道:“你要找老婆子動手,老婆子怕過誰來了。”
秋香急忙叫道:“戚嬤嬤,慢點!”
戚嬤嬤回頭道:“你有什么事?”
秋香伸手指指鄭玄通等三人,說道:“他們一共有三個人,我們也正好三個人,咱們正好一對一,戚嬤嬤該把他讓給小婢才是。”
她不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鬟,居然要和名動江湖的神燈教四大香主中的三絕手婁通動手!
戚嬤嬤一雙三角眼斜睨了婁通一眼,居然點點頭,尖笑道:“你們大概看老婆子跟四個蠻漢動手,也手癢了,這人可沒四個蠻漢好斗,你可得小心應付!”
秋香欣然道:“小婢省得,小婢不會敗在他手下的。”
不會敗在他(指婁通)手下,那是說她有把握勝得了婁通。
冬香看戚嬤嬤答應了秋香,心中一喜,纖纖嫩指朝柴一桂指了指,撒嬌的道:“戚嬤嬤,那一個就該讓給小婢了。”
戚嬤嬤笑道:“小蹄子,你們若是敗在人家手下,辱沒了小姐的顏面,看你們怎么辦?”
冬香道:“不會的,戚嬤嬤,你老只管放心好了。”
她們說話之時,秋香早已迫不及待的朝婁通迎了上去,叫道:“喂,我來和你動手,你要怎么打法?”
三絕手婁通眼看迎上來的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鬟,他成名數十年,怎肯和一個丫鬟動手?不覺攢攢眉道:“小姑娘,你不是我的對手,快去叫那老婆子上來。”
秋香聽他說話的口氣,分明瞧不起自己,心中不禁有氣,小腮一鼓,雙手叉腰,挺了挺胸,哼道:“你才不是我對手呢,不信你來試試!我們是分好了的,你該和我動手,你要和戚嬤嬤動手,就得先把我打敗了。”
婁通看她模樣,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說道:“小姑娘,你真要和我動手?”
“這還會假的?”秋香氣他瞧不起自己,披披嘴,哼道:“你不出手?我可要出手了!”
突然雙肩一晃,欺身而上,右手一只纖纖玉手忽然揚起,用手背朝前拂出。
這一記手勢奇快,毫無花招,直拂婁通左肩!
婁通看她說打就打,身法手法均極快速,雖然只是舉手一拂,自己居然無法化解,好像除了后退,別無躲閃封解的余地,心頭不期一楞,只得往后斜退了一步。
以三絕手婁通的武功,第一招上居然被人地得后退,這當真是從未有過之事!
秋香只當他還是不愿和自己動手,心中更氣,冷笑道:“你可是不愿和我動手?哼,看你退到那里去?”
口中說著,左足倏地跟上,左手揚處,又用手背朝婁通當胸直拂過來。
三絕手婁通先前只是驟不及防,才被她逼退的,此時早已有備,豈會再被你逼退?而且第一招上被一小丫鬟逼退,心頭也不是滋味,口中哼了一聲,右掌從胸前舉起,迎著秋香拂來的手背,食、中、無名、小指四指連續彈出。
他因第一招就被秋香逼退,是以第二招上,就用出他成名絕技“三絕手”中的“琵琶指”。
四指彈出,迅若掣電,四縷指風,嘶然有聲,勁直如矢,但怎知和秋香拂來的手背要接未接,她玉掌忽然一翻,纖纖五指由下而上,一下就避開“琵琶指”的四縷尖風,“啪“的一聲輕響,拍落在婁通腕骨之上。
婁通驟覺手腕一麻,整條手臂幾乎酸麻得再也舉不起來,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一時不由得惡向膽邊生,口中大喝一聲,左掌直豎,閃電般朝前擊出。
這一掌,他含怒出手,使出來的乃是他不肯輕易施展的“絕戶掌”了。
秋香左手一下拍中婁通手腕,心頭方是一喜,陡覺一股令人窒息的掌風撲上身來,急忙身形閃動,一個輕旋,轉到了婁通左側,身法奇妙,任你婁通久經大敵,竟然還沒發覺秋香已經轉到他左側。
秋香也毫不怠慢,身形堪堪飄閃出去,右手業已隨手反拂而出,又是“啪”的一聲,她纖小的手背已經拂上婁通手肘關節。
婁通的“絕戶掌”縱然厲害,但手肘關節被人拂上了,“絕戶掌”再厲害,也使不出勁來,一只左手軟軟的垂了下去。
婁通做夢也想不到三招之中,已使出兩種成名絕技,還是會被人所制,他究是臨敵經驗較豐,發現不時,立即一吸真氣,雙腳離去,一個人倒退出去一丈開外,暗自運氣,逼向左臂。
他先前還以為被秋香拂中穴道,才會手臂軟軟下垂,使不出力道來,那知這一運氣,竟然發現左臂之間,似是被一縷陰氣滲人,并非穴道受制,心中更覺驚詫,忖道:“這小丫頭練的是什么陰功不成?
秋香看到婁通飛退出去,不覺咭的笑出聲來,叫道:“戚嬤嬤,我贏啦!”
冬香柳眉一挑,喜孜孜的道:“現在該輪到我了。”
雙肩晃動,迅快的朝柴一桂掠了過去,在他面前七八尺遠近,站定下來,揚眉道:
“喂,現在我們動手啦!你要怎么打法?”
柴一桂已經看到第一陣三絕手婁通出手不過三招,就敗在人家一個小丫鬟的手下,這回冬香閃身而出,向自己挑戰,他自然不敢再輕視這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鬟了。
口中呵呵一笑,右手一提旱煙管,左手指抬背在肩頭的鐵牌,才道:“小姑娘,你既然問了,柴某不妨告訴你,柴某和人動手,一向拳掌兵刃同使,這旱煙管和鐵牌,郁是柴某的兵刃,你兵刃呢?”
他因冬香身邊似乎并未攜帶兵刃,故而說旱煙管和鐵牌都是兵刃,而且和人動手拳掌兵刃同使,萬一掌上無法取勝,(三絕手婁通是一個例子)就順理成章的可以使用兵刃了。
冬香點頭道:“這么說,你是要使用兵刃了?”
柴一桂道:“不錯,柴某一向都是如此。”
冬香道:“好,那么我們就在兵刃上比劃比劃好了。”
話聲一落,忽然翻起上衣下擺,喇的一聲,抽出一柄一尺八寸長的短劍來,左手食中二指輕輕拭著劍鋒,抬目道:“你可以出手了。”
柴一桂身為神燈教四大香主之一,香主在教中地位極高,對付人家一個小丫鬟,縱然明知對方并不易與,也不肯有失他的身份,聞言呵呵笑道:“小姑娘,你只管出手,柴某接著就是了。”
冬香早就躍躍欲試,口中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短劍一指,側身進招,唰的一劍朝柴一桂肋下刺出。
柴一桂右手提著旱煙管,故示從容,緩緩吸了一口煙,直等劍尖快要近身,才用煙斗朝她劍尖上磕去。
冬香一劍出手,可絲毫不慢,左足跨進,劍尖忽然一昂,閃電刺向柴一桂左肩,但柴一桂豈是等閑之人?你劍尖一昂,他已知你這一招所取部位,旱煙管中途變招,早已在等候著你。
冬香劍尖堪堪刺到,就“叮”的一聲,刺在他純鋼鑄制的煙斗之上!
不,這聲“叮”,是柴一桂的煙斗迎著劍尖磕上了!
冬香總究不過十六七歲,腕力如何能和柴一桂相比?
劍尖被震得直蕩開去,人世跟著被震退了三步。
柴一桂得理不饒人,倏地跨上一步,他這一步跨得和冬香后退的三步差不多,左手也在跨上之際,豎掌直印而出。他以“陰手”成名,外號催命符,這一舉自然使出了看家本領。
冬梅被震后退,手中短劍幾乎被震脫手,心頭大為驚慌失措,此時忽見對方直逼而上,一只手舉已經經快到身前三尺光景,一時無暇多想,右手化掌,迅速朝前推出,這在她來說,只是忙亂之際的本能反應,你手掌推來,我閃避不及,只好舉掌推出。
這一記,兩人左手一個推來,一個推出,自然很快就接觸上了。
柴一桂心中暗暗哼道:“小丫頭,你居然敢和柴某硬接!”
思念未已,只聽“啪”的一聲,一大一小兩只手舉已接個正著。
柴一桂的“陰手”,顧名思義,就該是毫無半點強烈掌風,但冬香推出的手掌,也絲毫不帶風聲,就像一個不會武的人推出來的一般。因此除了雙掌接實時發出“啪”的一聲輕響,沒有絲毫勁氣。
既然雙方掌勢都不帶內勁掌風,冬香自然也沒有再被震退。
架一桂卻在此時,突然感到不對,他使出來的“陰手”,原是旁門陰功,手掌不論拍上敵人任何部位,掌心所凝聚的陰氣,就會在無形之中滲入對方經絡,但這回和冬香手掌乍接,只覺從對方手中傳過來一縷陰寒之氣,反而由掌心透入,沿臂直上,自己“陰手”竟以失去了效用!
這下直把柴一桂驚出一身冷汗,因為他練的是“陰手”,除非對方練的陰功,勝過自己,否則絕不會有此現象!
同樣是旁門陰功,如果對方勝過自己的話,那么自己的“陰手”,就可能被對方一舉破去!
這就是說“陰手”一旦被破,自己所練的陰功,就會完全被對方所用,乘機反噬,這是練旁門功夫的大忌。
柴一桂一念及此,急忙往后躍退,一條左臂幾乎已完全用不上力,趕緊吸了口氣,默默運功一試,差幸自己苦練數十年,功力要比冬香深厚得多。
雖已證明冬香練的陰功,在本質上勝過自己“陰手”,因她功力尚淺,還不至于被對方破去。
譬如水固然可以滅火,但對方只有一杯水,而且自己卻有一車薪,雖然一經接觸,立有反應,還不至于遭到克制。
冬香似乎并不知道她練的陰功,可以克制柴一桂的“陰手”。她甚至連柴一桂使出來的是“陰手”,都不知道。
看他忽然身往后躍,她依然站在原地?一手提劍,在等他發招,一面眨動眼波,催道:
“要打就快點下,你還不發招,這多沒意思?”
柴一桂已知自己武功受制于人,不宜再和她動手,就舉起旱煙管吸了一口,含笑道:
“柴某不想和你動手,就算你勝好了。”
冬香只覺對方旱煙管上力道剛猛無倫,方才自己就被他震退了三步,怎么會是自己勝了呢?怔了怔神,才收起短劍,回過身去,朝戚嬤嬤問道:“戚嬤嬤,小婢勝了嗎?”
戚嬤嬤尖笑道:“他說你勝了,自然是你勝了。”
冬香喜形于色的道:“真的?”
戚嬤嬤道:“老婆子騙你作甚?好了,你且退下,現在該老婆子上場了。”一面朝鄭玄通招招手道:“姓鄭的,該你了吧?”
卻說廳上諸人眼看婁通、柴一桂兩人,和人家兩個綠衣小鬟動手,都沒走出三招,不禁都傻了眼!
要知今晚在廳上的都是江湖上的武學宗匠,居然誰也沒看出兩人是如何落敗的?
蒼龍寧勝天一手摸著垂胸長髯,攢攢眉道:“各位道兄可曾看出這兩個小丫髯的路數來嗎?”
萬青峰微微搖頭,沉吟道:“婁、柴二位香主,一身所學,在江湖上,足可列名一流高手,居然會在人家手下走不出三招,可見并非技不如人,其中只怕另有古怪!”
智通大師道:“依老衲看來,你們都是和兩個小姑娘對掌之后才落敗的,奇怪也就在此,婁、柴二位施主一個練的是‘絕戶掌’,一個練的是‘陰手’,這兩種武功,雖非正宗武學,但江湖上已極少對手,更何況他們都有數十年修為,豈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所能抗衡?莫非這兩個小姑娘練的某種功夫,恰好有克制他們之功……”
寧勝天矍然道:“這會是什么功夫呢?”
智通大師道:“這個老衲一時也說不上來,非親身經歷,很難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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