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真有這般本事,我這叛逆早已束手就擒不知多少回了!”
呂乾陽反唇相譏,胡(蟹)平卉與胡綺刃反倒都神色平和,只是兩女雖不曾參與爭執(zhí),卻也只顧著逗弄被胡(蟹)平卉抱在懷中的果兒,好似根本就不曾看見面前還來了人一般。
李渺神色更是難看,一拂袖袍,留下句“好自為之”,便架了遁光破空而去。許聽潮同在云頭,他也只是冷冷看上一眼,不曾出聲招呼。
小丫頭果兒很是迷糊,昨日不還與這位“李師叔”處得很好么?怎的現(xiàn)在就成了仇人?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果真想不明白!
李渺離去,呂乾陽神色便平和下來,許聽潮心念一動(dòng),腳下云頭便又往前飄動(dòng),瞬息前行千余里。
胡(蟹)平卉與胡綺刃仿佛當(dāng)真從不曾見過李渺,依舊在興致勃勃地逗引果兒說話。呂乾陽沉吟一陣,卻忽然說道:“此事當(dāng)真怪異。李渺看我不順眼,為何還順帶將聽潮你也記恨上?”
許聽潮也正覺著不對,自己方才送了太清門偌大一座凝翠園,之前便有齟齬,這位李師叔也不該立時(shí)就擺出此等臉色。好處到手,立時(shí)翻臉,若說李渺是這等人物,就連呂乾陽都不信。此人心性當(dāng)是不錯(cuò)的,否則又豈能堪破重重迷障修至虛境?
盡管百思不得其解,許聽潮還是淡然道:“無須理會(huì),今日過后,鳳凰界之事于我等也無甚干系。”
呂乾陽哈哈一笑,點(diǎn)頭稱是。
此后一路無話,片刻之后,一行人便到得凝翠園之外。
幾人還未有什么舉動(dòng),太虛、殷老道與滕伯望三人便相攜出來迎接。
呂乾陽此來,除了應(yīng)太虛召喚,也并無其它事情,許聽潮與幾人昨日才見過,該說的都已說了,因此寒暄過后,便辭別離去,從始至終,都無人提起李渺。
此番回轉(zhuǎn)巨人界,須得穿越域外虛空,許聽潮徑直將元磁極空梭祭出,搭載四人一犬,化作一道千丈星光而去,只一個(gè)閃爍,便消失在視線極處。
太虛與殷老道、滕伯望目送星光隱去,方才動(dòng)身回轉(zhuǎn)凝翠園。太虛神色想來古井不波,殷老道和滕伯望卻相顧嘆氣。
到得此時(shí),許聽潮往來兩界也只倚仗自家飛梭,卻不借用門中更便捷的“接引仙陣”,可見其心頭芥蒂極深。
兩個(gè)老道本以為此番他贈(zèng)送凝翠園,與本宗會(huì)有所緩和,哪知到頭來似乎依舊無甚變化……
“聽潮慢些,讓你家?guī)熓搴蒙魄七@域外風(fēng)光!”
出得鳳凰界,許聽潮就催動(dòng)周天星辰大陣,接引周天星力,接連幾次挪移,瞬息行出億里,把呂乾陽和胡(蟹)平卉、胡綺刃驚得目瞪口呆!
呂乾陽反應(yīng)得快,趕緊忽停。
許聽潮依言止了陣法運(yùn)轉(zhuǎn),疑惑道:“這茫茫虛空有何好看的?師叔既已晉階虛境,就不曾自行穿越罡風(fēng)游玩過?”
呂乾陽嘿嘿一笑:“師叔可不似你這小怪物,橫渡虛空只作等閑。這些年確然來過機(jī)會(huì),只是有你師姑和姑姑在身旁,總也不敢太過深入,就在鳳凰界附近停留了一陣,便即返回,如何比得上此刻?”
說到此處,他伸掌雙臂,作勢用力一抱,似乎要將這無盡虛空攔在懷中。
“你看這上下茫茫無極,也不知有多少兇橫魔頭,索命絕地!我等仙道中人,倘若不等親自經(jīng)歷幾回,又如何敢說能修大道?聽潮可比我強(qiáng)得多了!”
許聽潮看著小師叔一臉憧憬的模樣,知他不是作偽,一番話全然發(fā)自肺腑,思及在域外虛空所厲種種,心頭感觸極深,便說道:“也知師叔有此想法,域外誠非修行之所!”
感嘆出口,許聽潮目光一轉(zhuǎn),落到巨人界之旁環(huán)繞那匹練一般的五色云霞:“譬如這元?dú)忾L河,便是合道老怪入得其中,稍有不慎,也要落個(gè)身死道消的下場!當(dāng)年弟子從那天道界返回,誤被卷入其中,親眼見得有碩大無朋的巨獸在搏風(fēng)擊浪,只一道元?dú)夂榱鞔騺恚筒铧c(diǎn)讓弟子這飛梭傾覆!”
“大丈夫當(dāng)如此!”
呂乾陽神色激躍,一句話出口,許聽潮就知自家的勸說全然白費(fèi)了。
“聽潮,你在那天道界可還有未竟之事?”
“自是有的,介時(shí)少不得要師叔相助!”
許聽潮哪里不知這小師叔打的什么主意?不過去時(shí)能有這般一位幫手,委實(shí)再好不過,就算他不說,自己也會(huì)從門中拉人同往。
“哈哈,如此便好!”呂乾陽歡喜不盡,兀自不放心地交待,“可莫要忘記了!”
“弟子去天道界,也是圖謀那混元派舊地。”
天道界的事情,許聽潮尚未和呂乾陽說過,但鈞天上院開府,胡姬與雷闖卻前來相賀,從自天道界歸來的幾女口中聽得一些,似混元派這等昔年天道界第一大宗,門中有人在凡界便修成大羅金仙的煊赫門派,自是知曉的,幾番輾轉(zhuǎn),便傳到呂乾陽、胡(蟹)平卉和胡綺刃耳中。
以呂乾陽的性子,既知許聽潮竟然要打這等大派舊地的主意,哪里會(huì)有不摻合一腳的?當(dāng)下便興致勃勃地問起混元派諸般事情。可惜許聽潮也不過是從摩陀老道等人口中聽得只言片語,又能知曉多少?
呂乾陽自是不滿意的,決意到得鈞天上院后,要去找摩陀老道這知情人細(xì)細(xì)詢問。
許聽潮翻手取出之前自凝翠園中拓印而來的八荒六合天地大陣和小禁靈陣陣圖,說道:“師叔不知我那義兄幾乎算得上天下第一陣癡,貿(mào)貿(mào)然前去詢問,只怕不甚妥當(dāng),這玉簡中有兩套弟子僥幸得來的陣圖,必然好用。”
“如此,師叔就不客氣了!”呂乾陽口中如此說,卻不曾伸手來接,而是問道,“可留了副本?”
“此簡便是副本,師叔盡管手下。”
呂乾陽一笑,將玉簡拿到手中。
“你這小子弄來的陣圖必然不同凡俗,若非此刻域外風(fēng)光獨(dú)好,只怕我也忍不住要好生參悟一番!”
“總有閑暇之時(shí)。”
許聽潮淡然出聲,呂乾陽搖搖頭,頗有些無奈道:“再與你說話,師叔一腔豪情只怕就要滅去。”
許聽潮笑而不語,胡(蟹)平卉卻忽然借口:“如此才好,省得你盡想著往兇險(xiǎn)處跑,害得旁人提心吊膽的。”
呂乾陽眉頭一揚(yáng):“吾道僅在于此,如之奈何?”
胡(蟹)平卉也不爭辯,只是恨恨白了他幾眼,而后對許聽潮道:“聽潮,你師叔與你同去那天道界時(shí),可得將他看好了……”
“哼!”呂乾陽怫然不悅,一聲冷哼打斷自家愛妻說話,“你當(dāng)我小孩子么!”
“我家夫君乃頂天獨(dú)立地之雄烈男子,怎會(huì)是那乳臭未干的孩童……”
胡(蟹)平卉大灌迷魂湯,果兒趁機(jī)溜到許聽潮身旁,小聲道:“果兒也去幫哥哥!”
語氣雖輕,神色卻是萬分篤定!
“小果兒好志氣!”
呂乾陽心情正好,聞言大贊。小丫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縮到許聽潮懷中。
“瞧你,把果兒嚇成什么樣了?”
胡(蟹)平卉大為不滿,呂乾陽愕然:“這丫頭只是害羞了些,何曾被為夫嚇著?”
“如何不是?你看果兒都躲到聽潮懷里不出來!”
呂乾陽這才幡然醒悟,嬌妻怕是因之前自己說的話不滿,借勢使小性子!唔,或許還不止這點(diǎn)因由……這漢子嘿嘿一笑,幾步走到許聽潮身邊,壓低聲音道:“好師侄,借你家果兒一用!”
小丫頭面色頓時(shí)一白!
許聽潮啼笑皆非,輕輕拍了拍果兒,柔聲道:“莫怕,與師姑玩耍去。”
果兒連連搖頭,可憐巴巴地看著許聽潮:“果兒想哥哥,果兒要和哥哥一起!”
胡(蟹)平卉見了,不禁氣沮,又狠狠瞪了呂乾陽幾眼。
呂乾陽只覺自家十分無辜,面色也苦了幾分。
胡綺刃搖頭偷笑不已。
呂乾陽略帶祈求的目光一直黏在身上,許聽潮心頭暗道:這位小師叔性子“雄烈”,不想?yún)s是個(gè)畏妻之人。從此之后,指不定鈞天上院中什么時(shí)候就會(huì)上眼一出“河?xùn)|獅吼”!
果兒不知怎的忽然纏著自己,許聽潮也不愿拂逆了小丫頭的心思,念頭一轉(zhuǎn),計(jì)上心來,對胡(蟹)平卉笑道:“師姑如此喜愛孩童,這飛梭中正好有兩個(gè)。”
“哦?”胡(蟹)平卉果真兩眼一亮,“在何處?快些帶師姑去瞧瞧!”
此事不單引得胡(蟹)平卉雙目放光,便是呂乾陽和胡綺刃也大感興趣,果兒更滿臉期盼——小丫頭乞兒出身,平日里不被同齡小兒欺凌就算好了,哪里會(huì)有什么玩伴?
“請隨弟子來!”
許聽潮起身,架起云頭,載了四人與翻著肚皮熟睡的包子往放置兩道先天靈脈的九地濁水湖而去。
須臾,便到得地頭。
孩童不曾見著,呂乾陽三人卻已驚呼不斷!
“先天靈脈!”
“這是何種靈水?竟如此之多!”
“聽潮,島上那藤蔓究竟是何根腳,氣息怎的如此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