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終年初（3）

一年初始，玄燁宴請了很多朝中重臣，琉璃坐在孝莊身旁，孝莊給她指了指較遠的一桌道“你爹坐在那邊。”

琉璃心里也明白，恐怕若不是她的緣故，自己的爹就連坐在那里的機會都沒有，點點頭說“時間過得真快。”

孝莊握握琉璃的小手說“想家了么？哀家也是太自私，都沒讓你回去過。”

招招手對身邊的大丫環道“一會兒另辟個安靜屋子給他們父女敘敘舊，你過會兒去傳阿布鼎過來。”

琉璃看著孝莊用心的為自己安排著，心知這老太太是真的把自己當親孫女了，打心眼里對自己好，否則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把自己指給常寧做妻，自己的身份，就是做妾似乎都是高攀了。

回握住孝莊的手，喚了一聲“奶奶。”

孝莊微笑著拍拍她的手，道“不要愣著不吃飯，燁兒和寧兒在看咱們這邊了。”

琉璃親自為孝莊挾菜，挾了幾筷孝莊喜歡的菜色，才轉而為自己挾菜，這時琉璃才發現這一桌上似乎少了一個人，除了她和孝莊還有赫舍里皇后，還有幾位庶妃之外，那位絕色傾城的皇貴妃沒有來，大家似乎也沒有覺得有什么奇怪，看看神色平靜的赫舍里，腦袋上就被孝莊輕輕拍了一下。

琉璃只好低頭吃飯，然后想，自己是不是也該準備下了，對，一會兒跟自己“老爹”A點兒錢去當跑路費。

吃過飯，琉璃被領著去了一個安靜側房，看見自己爹筆直的站在屋內，看見她還畢恭畢敬的彎腰行禮，琉璃趕緊攔著，道“爹，我什么都不是，您不必這么多禮。”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自己的爹看看自己身后，然后道“琉璃，爹就知道咱們衛家你最出息，喏，趁著沒人，這些你收好，我知道你很快就會飛黃騰達，到時不要忘了爹。”

琉璃懷里瞬間多了一個包裹，打開一看，全是黃金珠寶首飾，他爹在一旁道“你在這里事事都不方便，錢是打開通路最快的辦法，這些足夠你用一年的了，來年爹再給你送來，不夠就差香兒找人通知我。”

說罷就又抱了抱琉璃，然后頭也不回的走出屋子，琉璃看著不見人影的自己所謂的“爹”，無奈的開始輕笑，即使不是自己的親爹，可是自己棋子的身份，還真明顯啊，掂掂懷中的包袱，很沉，交給進來的丫鬟，說“一會兒幫我送回我房間。”

接著若無其事地回到宴席上，對著孝莊開心的笑說“琉璃很開心。”

孝莊沒說什么，只是撥了撥琉璃的劉海，溫和慈祥地對著琉璃笑，那笑讓琉璃心酸的想哭，恐怕自己從未來回到過去，也沒見過無親無故對自己這么好的人了吧。

第二日，緋顏隨她爹來進宮覲見，沒過多久就跑到琉璃院子里玩兒，兩個大小孩子一見面就你推我一下我揍你兩下鬧起來，接著跑進屋子里，緋顏拍著身上根本看不出來的塵土道“你看看你，把我弄得這么狼狽，我好歹也是個姑娘家。”

琉璃哼了一聲道“關我什么事，這是你的本質暴露出來了。”

緋顏瞪琉璃，然后說“我來不是和你鬧的，你說說，這年馬上就過了，你預備怎么著？”

琉璃冷笑著說“喲，知道著急了啊，我還以為你忘了我這茬了。”

緋顏推了一把琉璃道“說什么呢你，你叫我打聽的我給你打聽了一下，城外乞丐都住在破廟里，喏，這是我給你弄來的乞丐衣服，都是小孩穿的，肯定合身。”

琉璃別扭的道“你能不能不強調小孩倆字，我不舒服，對了，你過幾日還能來么？我還有事讓你幫我。”

緋顏雙手扶頰，道“倒是能來，怎么？”

琉璃回轉身抱出那個大包袱，從里面抽出好幾錠金元寶還有銀元寶，然后又拿出幾串碧玉鏈子和幾幅玉鐲，遞給緋顏。

緋顏一驚道“你干什么你！有病！我幫你可不是為了你的錢，我比你們家富！”

琉璃把東西塞在她懷里，倍兒逼視的道“得了吧，你還敢說，我干嘛給你錢啊，我是讓你幫我上外面看看找個店鋪投資，我做幕后老板，不管事兒，他們照樣經營運作，我只收盈利的一部分，其余他們支配，還有啊，你別弄得自己像個土地主暴發戶一樣，我特想揍你。”

緋顏捶了琉璃一下道“你倒想得美，誰愿意讓你白占便宜啊。”

琉璃切了一下道“那些想擴充規模的啊，我不管他們，就是純投資，有本事兒賺錢我就分紅，虧了算我倒霉。”

緋顏把東西包好，用力點點頭道“成，那我這就給你問去。”

琉璃點點頭道“要是以后真賺了，我請你吃飯。”

緋顏邊走邊罵“小氣鬼，就請我吃飯這么簡單。”

琉璃只是笑，不說話了。

大年初五，只是皇族內所有的人吃了一頓便飯，琉璃仍舊如常坐在孝莊身邊，而孝莊的另一邊坐著玄燁和赫舍里，琉璃的另一邊坐著常寧，常寧的旁邊是福全，一家子圍著桌子坐下來，孝莊微笑道“難得都是自家人，都別拘謹了。”

琉璃心里泛著酸澀，就是今天，就再不是一家人了，然后手中的筷子就不由自主的為孝莊多添了好幾筷菜肴，引得赫舍里都笑說“太皇太后收了一個好乖巧的孫女。”

孝莊也呵呵的笑著特別開心，玄燁舉杯看向琉璃，然后對著眾人道“為一家人，干杯！”

琉璃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常寧，推了推他道“你今天很反常啊。”

常寧把玩著手中的筷子，道“只是覺得不太真實，琉璃。”

琉璃看見轉過頭來看她的常寧，尷尬的打個哈哈說“你昨天是不是喝多了，現在還沒清醒呢。”

常寧頭一次不理琉璃，深深的低下頭。

一頓家宴過后，除去常寧，大家均是有說有笑，散席之前，孝莊道“玄燁，常寧，明天早上你們來哀家這里一趟吧，哀家有事兒和你們說。”

琉璃眼中一閃，果真她一天都不能多待了，常寧點點頭，眼睛卻不聽使喚的飄到身旁的小女孩身上，她頭低著，劉海兒微微飄動著，陰影覆蓋著精致的眉眼，看不到她的神情。

玄燁只是輕輕點點頭，然后有些奇怪的看著常寧和琉璃之間的詭異的沉默，這倆人平日必是要一打一挨的，今天怎的這么奇怪。

孝莊卻在此時開口道“時間不早了，散了吧。”

深夜，琉璃悄聲出現在孝莊的門前，看見蘇茉爾守在門外，似乎也有些倦了，于是輕手輕腳的推開窗欞，爬了進去，坐在孝莊的床前。

“老太太，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打算，我也想著能陪著你一輩子，可是我這人死心眼，不愿意嫁人就是不愿意，又不忍心讓你傷心生氣，你不知道我也不能說，玄燁和常寧是兄弟，你怎么能看著他們兄弟相殘，到時候你更頭痛，我走了你也能少操點兒心吧，我能為你做的，也就只有這么點兒事情了，你可別覺得少，就告訴你一個人，我可是很喜歡你孫子玄燁的，你不知道吧，嘿，又被我給蒙了吧，這回你可得把那串黑曜輸給我，我為了你連男人都丟了，對你可真是血肉情深啊，我說你可別怪我，明兒個早上一起來要是聽說我失蹤了，可別著急上火，我這么聰明，肯定死不了，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倒是你，要好好照顧身體啊，等趕明個你想通了，我再回來，咱還是哥倆好的祖孫倆。”

輕輕的探身親了親孝莊的側臉道“孝莊親親奶奶，再見了。”

把手中握著的紙條放在孝莊床前，最后看了一眼孝莊，眼淚嘩嘩的往下流，又翻窗出去，伸手擦干眼淚。

出了慈寧宮，徑直向神武門走去，這時身后有人拍拍她，琉璃警惕的沒有回頭，然后聽見常寧的嗓音“真的那么討厭嫁給我？”

琉璃肩膀稍稍放松了些，道“我不是討厭你，我是討厭嫁人。”

常寧看見遠處的燈光，伸手拉著琉璃飛至暗處，道“你錯了，你不嫁是因為你不愛，我早該知道，是我那么遲鈍。”

琉璃自懷里摸出那串極品黑曜，道“你那夜果真來了。”

常寧看著那串黑曜石臉上神色復雜，然后道“你若想走，我也只能成全你。”

琉璃握著手中的黑曜道“我會好好保管這串黑曜的。”

常寧抱住琉璃騰空而起，在紫禁城的上空飛翔著，琉璃看著緊緊抱著自己的常寧，愧疚的說“有人說過，永遠不要對深愛自己的人說對不起，因為那樣更傷人。”

常寧不說話，只是專注的帶著琉璃飛到城東一處客棧，落地后，琉璃抱住常寧的腰，腦袋只及常寧腰部的她輕輕的抱著常寧說“我不說抱歉，也不說再見，你懂我的意思么？”

常寧輕輕摸著琉璃的頭發，說“有什么事兒就來這間客棧，和掌柜小二哪一個說都可以。”

琉璃點點頭，是夜，衛總管之女神秘失蹤，孝莊床邊的字條，常寧手間的發絲，她獨獨沒有和一個人交代。

吾身如塵土，茫然何處尋，琉璃突然想起自己最喜歡的和歌里面的一句。

馬上我最偏愛的男三就要出來了，我們琉璃也該長大了，再不成年我要瘋的，其實我最近非常倒霉，運氣極差，誰會轉運？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