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瀏覽完信息,甄明珠下意識看了眼時間:7點15分。
他們從酒店坐車去鼎盛王朝,估計得半小時左右,時間已經挺緊張了。
“砰砰——”
外面傳來兩道敲門聲。
她抬手扯下毛巾,一邊擦頭發一邊走出去開了門。
“群里消息你看到了嗎?”
李沛兒已經收拾停當,問完這一句才瞧見她頭發還濕著,便道:“制片說七點半在樓下坐車呢。”
“十多分鐘,我吹個頭發就行。”
甄明珠笑笑,轉身走去洗手間,開了吹風機。
等她再吹完頭發換好衣服,時間正好七點半,兩個人再沒耽誤,乘電梯下樓。
保姆車和大巴車都等在酒店露天停車場,她們倆坐上車的時候,周越和孫樂已經在車上了,抬眸看見甄明珠,周越懶洋洋抬眸,唇角扯出個笑容,算作打招呼了。
相處了十多天,甄明珠也曉得了他在人際交往里的懶散被動,她淺淺笑了一下,不過分熱絡。
隨后,她和李沛兒一起坐到了最后一排座位上。
也就剛坐好,顧景琛帶著他的助理上車了。
他是開拍幾天后才出現在劇組的,飾演影片里宋遇一個兄弟,出現的那一天,引得劇組一眾工作人員嘰嘰喳喳地議論了好久,都覺得他這行為令人費解。
以他顧氏集團二公子的身份,眼下在影視圈的名氣,演這么一個小配角簡直委屈。
不過他倒謙虛得很,說是自己從未在大熒屏露過面,這次也是過來跟著前輩一起積累一些經驗。他這話里的前輩便是比他大了兩歲卻童星出道的周越,當時聽見他說話的時候,周越朝天翻了個白眼。
許是因為這個白眼,這兩人有那么點不對付的意思。
眼下他一進來,車里氣壓都低了幾分。
顧景琛卻一副全無察覺的模樣,淡笑著問助理:“幾點了?”
他的助理坐去了副駕駛,聞言便道:“七點半了。”
“那走唄。”
顧景琛朝司機說了一句。
這司機是跟劇組一起過來的,聞言便放下手機,笑道:“走了。”
軍區大院這個取景點的演員總數是最少的,里面咖位最大的也就周越和任性過來的顧二少,其余有幾位老戲骨,跟著導演他們一起坐了轎車,工作人員則統一坐大巴,他這保姆車里,原本也就被安排了這么幾人而已。
不過,眼下這圈子,年輕演員一代不如一代了。
飾演女主角的那姑娘沒名氣,據說出身名校,看著倒還禮貌謙遜曉得讓人。相比之下,這兩個男生還真是差遠了,一個助理天天吹捧“帥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爛”,另一個說話頤指氣使,哪有一點媒體夸贊的親和低調?
得了,誰讓他是個打工的呢……
中年司機在心里默默地嘆了一聲,將車子駛出停車場。
臨近八點,一眾人先后到了鼎盛王朝會所。
午飯之后基本上都沒有進餐,饒是甄明珠,進了包廂之后看見已經擺好的涼菜也覺得饑腸轆轆,很快按著姓名銘牌,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坐了主桌。主桌區別于其他餐桌,是一個可同時容納二十人的大圓桌,除了幾位有分量的演員之外,其他都是劇組里管理層,包括導演、制片、主攝影師、主美工師等。
甄明珠落座后便發現,整張桌子,只有她跟前擺著鮮榨的橙汁。
邊上正倒酒的劇組后勤笑著說:“孫導特意叮嚀的,說是你一個女孩子,喝果汁就行。”
孫啟元和袁深關系好,開拍后因為她表現不錯對她非常照顧。甄明珠聞言便點頭笑了笑,說:“謝謝。”
做后勤的男人三十多歲,聞言也笑了一下,繼續給其他人的杯子里倒酒。等他轉一圈回來到了周越跟前的時候,周越抬眸瞥了他一眼,“我喝紅酒就行。”
他眼下也就二十一,白酒易醉。
“愣著干嘛。”
孫啟元一眾人從門口進來,聞言便朝后勤道:“咱們這不興灌酒那一套,誰想喝什么就上什么,別把人給整醉了,明天一早還得回云京,別耽誤事兒。”
“知道了導演。”
后勤笑笑說。
孫啟元嗯一聲,和一眾人先后落座。
導演團隊里清一色的男人,落座后有人便掏出了煙,吞云吐霧。
甄明珠處在一幫男人中間,莫名地產生些壓力,好在平時里也稍微熟悉了一些,她左邊坐著周越和顧景琛,右邊是導演孫啟元,桌上也沒人灌她喝酒,已經是頗受照顧。
桌上酒過三巡,幾個男人開始頗有興致地劃拳助興。
甄明珠自開席后便一直默不作聲吃東西,差不多就在她吃飽的時候,周越在邊上說:“要不敬導演一杯?”
他用了征詢的語氣。
甄明珠聞言想了想,扭頭小聲朝身后一直倒酒的后勤說:“給我一杯酒吧。”
“紅的白的?”
“紅的。”
甄明珠話音落地,自他手中接過高腳杯。
“導演。”
孫啟元正和邊上攝影師說話呢,聽見了兩道年輕的聲音。
扭頭一看,甄明珠朝他笑,一副尚且生澀的神情道:“感謝這段日子對我們的照顧,敬您一杯。”
“好好好。”
孫啟元頓時笑了,讓后勤幫他滿上酒。
喝了這一杯,這飯局便算圓滿結束,甄明珠放下筷子,松了一口氣。
這頓飯徹底結束,時至九點十分。
一群中年男人去洗腳按摩,甄明珠和其他人一起,去包廂唱歌。
也不曉得是不是多日以來緊張拍攝之后驟然放松,她靠在松軟的沙發上,沒一會兒,覺得昏昏欲睡。
邊上一眾人又玩又鬧嗨得很,李沛兒扭頭便看見她垂著腦袋打哈欠,連忙湊上去問:“困了啊?”
甄明珠抬手捏了捏酸疼的后頸,“嗯,有點瞌睡。”
“這才剛開始呢。”
李沛兒有些遺憾地說。
甄明珠身子往沙發上倒,“沒事兒,我趴這瞇一會兒。”
“這吵的怎么睡。”
李沛兒聞言便擰了眉,跑去找生活制片。
沒一會兒,后勤上的男人過來,讓李沛兒扶住昏昏欲睡的她,去樓上包廂里睡。
扶著甄明珠躺在床上,李沛兒這才松了一口氣,朝后勤笑笑說:“麻煩你了。”
“沒事兒,吃完飯就倒下了好幾個,眼下都睡著呢。”后勤說,“你過去玩兒吧。等會要走的時候會點人數,到時候一起弄回去就行。”
李沛兒嗯一聲,下意識環顧房間。
半晌,頗有些驚嘆地說:“難怪孫導說比得上云景會所呢,這房間也太豪華了。”
目之所及,紋理細膩的仿古木紋磚上鋪著色彩鮮艷沉郁的羊絨地毯,房間和客廳之間的紅木屏風上還浮雕著怒放的牡丹,視線往門口延伸,通透光亮的大理石面茶幾在水晶燈照耀下一塵不染,匹配著邊上碩大的一組淺黃褐色真皮沙發……
“公司財大氣粗嘛。”
后勤不以為然地說了一句,領了她出去。
*
甄明珠睡得并不踏實。
腦袋暈沉沉的,讓人有一種喘不過氣的煩悶感。
不知怎么地,突然就醒了。
房間里厚重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水晶燈光芒流轉,四下里家具陳設奢華貴氣,中央空調的出風口源源不斷地傳送著涼意,卻并不能解除她身體里的燥熱。
一瞬間,她猛地就清醒了過來。
只是瞌睡了而已,劇組會安排這么豪華的套房讓她休息?
她從頭到尾只喝了一杯酒,根本不至于醉。
酒里有問題?
周越?
還是孫啟元?
這兩個念頭浮現在腦海里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懵了,連忙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
也就在同時,開門的響聲傳來。
甄明珠一顆心也跟著咯噔了一聲,踩在地毯上的身子一晃,連忙閃到了屏風和墻壁的角落去。
男人扶著周越進來的時候,看著空無一人的大床剛愣了一下,身側便傳來響動。
他下意識看過去,迎面而來一個花瓶,砰一聲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花瓶砰一聲被揮開,應聲落地發出嗵的一聲悶響,男人一手捂著流血的鼻子,一手猛地握住女孩手腕,粗聲粗氣道:“找死是不是?”
“放開我……”
甄明珠話未說完,脖頸上挨了一記手刀。
兩個人力氣先天差距懸殊,她本來已經乏軟無力,這一下之后,被男人甩到了床上。
同時,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
男人舒口氣,一手捂著鼻子出去開門。
顧景琛抬步而入便瞅見他這一副模樣,眉毛上挑,“怎么搞的?”
“甄明珠給醒了。”
男人頗有些郁悶,粗聲道。
顧景琛抬眸看進去,男人邊走邊說:“這下是徹底暈了。您好好享用。”
“啪!”
猝不及防一個耳光落在他臉上。
男人被打得有些懵,一只手不曉得該捂鼻子還是捂臉,怔怔地看過去,也不敢說話。
顧景琛唇角撇起,“滾。”
“……是。”
好半晌,男人隱忍著情緒應了一聲。
兩人走到門口,他回頭看見顧景琛陰沉的臉,頭皮都發麻。誰能想到這一位被盛贊親和紳士的顧家二公子有這么邪氣變態的一面,也不曉得到底是熱衷男女通吃還是純粹有看人親熱的怪癖。
一時間,他都有點后悔利欲熏心了。
這甄明珠倒也罷了,小新人而已,周越可已經在圈子里名氣挺大了。
念及此,他低著頭提醒:“孫導說十二點之前回去……”
“呵~”
顧景琛溢出一道冷笑,半晌,吐出一句,“等著。”
“是。”
“砰!”
房門關上。
顧景琛隨手落了鎖,抬步慢悠悠地進了臥室。
視線里,甄明珠這一下睡熟了,周越卻開始蜷縮,俊秀白皙的那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紅暈。
藥效還不錯……
隨意地瞥了兩眼,顧景琛玩味地從褲兜里掏出了手機。
“咔擦咔擦——”
兩道脆響后,他心滿意足地欣賞著屏幕上生成的照片,點開微信,發送了出去。
收件人:哥。
*
顧景行洗了澡剛出來,便聽見手機的微信提示音。
一手勒緊浴袍走過去,點開后映入眼簾的照片讓他狠狠愣了一下,腦子都空白了。
照片里,大床上躺著的那女孩,分明是甄明珠,她邊上滿面潮紅蜷成蝦米的男生赫然是周越,想想也知道,他定然又被灌了不少足以讓他發狂的東西。
一行文字在這時候躍入眼簾:“遠在云京的你,這次該如何是好?”
混蛋!
顧景行指尖猛地按上了語音鍵,朝手機吼:“那是你堂姐!”
顧景琛和甄明珠同歲,只生日晚她幾十天而已。
因為顧振南找上他的時候,叮嚀過在照看甄明珠之余,先不要將她的身世透露出去。因而彼此有血緣關系的事情,顧景行連父母都未曾告訴,自然也不可能告訴這個眼下行事肆意妄為離經叛道的弟弟。
也是他大意,分明知道他瞄上了甄明珠,卻以為自己阻止他接近她就沒事了,況且血緣這一層關系被他所知,便下意識覺得那兩人不會出現什么問題。
如何是好?
他只想一想,思緒已然到了崩潰的邊緣。
父母那邊不能說,二叔那邊不敢說,一個電話打去劇組,更無法預料要捅出什么后果了。
怎么辦?
顧景行猛地拿起手機,卻發現對話框里再沒有任何動靜。
電話撥出去,遭遇冰冷的關機提示語。
混蛋!
他手指抖抖索索地滑開通訊錄,一個電話撥給程硯寧。
事到如今,先通知他肯定妥當些。
*
酒店標間。
程硯寧接通電話便聽見他抖動的聲音:“明珠出事了。”
“什么?”
猝不及防竄入耳中的一句話,讓程硯寧愣了一下,遲疑反問。
顧景行的聲音已經顫得不像話,“怪我。不,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趕緊想辦法過去。鼎盛王朝會所里,她被景琛下了藥,眼下昏迷著。”
“你說清楚!”
顛三倒四又令人不敢置信的一番話,聽得程硯寧面沉如水。
“景琛他心理有問題,而且他現在不知道明珠和他的關系,不知道怎么將她給弄暈了。人就在鼎盛王朝會所里。我在床尾巾看見刺繡的這名字了。”
他在安城讀書一年,曉得這地方也不奇怪。
程硯寧直接掛了電話。
“怎么了?”
邊上,薛飛見他臉色不對,出聲問。
“別說話。”
程硯寧握著手機喘了喘,這才聲音硬邦邦地朝他道:“趕緊問一下岳靈珊的電話,讓她打聽一下徐夢澤號碼。”
“哦。”
眼見他臉色一瞬間難看到極致,薛飛連忙應了一聲。
鼎盛王朝是徐家的產業,只要有了徐夢澤號碼,一切都來得及。
腦海里這念頭閃過,程硯寧一把扯了薛飛,一邊大步往門口走一邊翻開通訊錄撥了個電話。
他們住的這酒店距離工程不遠,一起同住的還有其他一些人,薛飛耳聽著他一開口便急吼吼地借車,整個人頓時也不好了,忙不迭打電話。
岳靈珊又不是學生會的,他這電話找的也不容易,等最終繞了一圈要到徐夢澤號碼的時候,程硯寧開車竄出了停車場,將他嚇得一顆心差點從嗓子眼跳了出來。
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扯了安全帶扣緊,程硯寧看也沒看他,快語說:“手機給我,坐好了。”
薛飛連忙將號碼撥出去,手機給了他。
“嘟嘟嘟——”
兩道忙音之后,那邊傳來隱隱熟悉的聲音:“喂?”
“我是程硯寧。”
前面所有寒暄全部省略,程硯寧開門見山道:“聽著。明珠眼下在你們北二環邊上的鼎盛王朝里被人下了藥,下藥的顧景琛就在她跟前。我正開車往過趕,二十分鐘就能到,在這之前你務必找到她……”
“知道了。”
只聽到這里,徐夢澤直接掛了電話。
車子闖了一個紅燈駛上環線,薛飛被他語氣里的意思險些嚇死,扭頭正想問,卻發現他額頭上汗珠如豆,染濕了鬢角,順著下巴脖頸一直滾落到衣領里。
瞬間,所有問話就那么梗在他喉嚨口。
*
大廳沙發上。
后勤的男人仰靠著看手機。
九點五十分……
距離顧二少進去已經快二十分鐘了。
可也不曉得是不是這會所包廂隔音太好的緣故,他就坐在這大廳里,壓根聽不到任何一個包廂里傳來響聲,就跟這一層完全沒人似的,空蕩又安靜。
“叮!”
不遠處電梯鈴響的聲音將他驚了一跳。
“確定是706?”
一道帶著緊迫感的男中音旋即傳來。
穿著襯衫西褲的年輕男人大跨步出來,身后五大三粗一群拿著家伙的保鏢魚貫而出,緊跟著男人的會所經理則聲音抖抖索索地說:“對,他們就開了這么一個豪華套房。”
徐夢輝嗯一聲,朝身側一眾人吩咐:“守著有客人的房門,別將人給驚擾了。”
“是!”
一陣整齊利落的應答聲,訓練有素的一行保鏢迅速散了開來。
706?
這數字浮現在腦海里,劇組后勤看向徐夢輝的臉色便有些發怵了。
徐夢輝剛才已經注意到他,抬眸正對上他目光微微愣了一下,不曾說話便發現男人騰一聲起身,抬步往樓梯口跑。
“跑什么!”
一道低喝落在耳邊,劇組后勤便被人從后面一腳踹中腿彎。
健壯的保鏢扯著他后領將他拖到徐夢輝邊上。
“跑什么?說話!”
皮鞋踹向肩膀,徐夢輝沒好氣地道。
“沒沒沒……沒跑什么。”
“搜。”
男人微抬下巴,平淡地說。
劇組后勤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掙扎起身喊:“你們就這么對待客人嗎?”
“哈——”
徐夢輝撇頭干笑一聲,目光如炬地盯他一眼,語調卻是帶著玩味的強勢,“嚷嚷什么?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螞蟻費不了多少事,安靜點。”
“大少,云京的。”
一個保鏢抬手將身份證遞了過去。
徐夢輝一腳將人踹倒,隨手抽了保鏢手里的鋼管抵住他脖子,“明珠在706?”
“……誰……誰是明珠,我不知道。”
徐夢輝拿著鋼管在他脖子上戳了兩下,抬手將鋼管遞回給保鏢,冷聲道:“先給我看好了。”
“是。”
一個保鏢抬腳將男人踹到了沙發邊。
徐夢輝抬眸看一眼706的房門,正想打電話給徐夢澤,那邊電話先過來了。
“找到人了嗎?”
自個這堂弟一貫算冷靜內斂的性子,聲音里帶著一絲輕顫。
“人在房間里,要不要等你來?”
徐夢澤頓了一下,“救人要緊。”
“行,你慢點開車。”
話音落地,徐夢輝掐了通話,扭兩下脖子,抬手將頸間豎條紋的領帶給扯了開。
印象里他最后一次見到甄明珠還是在醫院里,小姑娘跟李家那小子一起過來,看上去有些狼狽,弱不禁風的樣子。眼下一晃幾年,哪曾想還能救她一次。
幸虧晚上在這邊有飯局。
收斂思緒,徐夢輝輕嘆一聲,走過去抬手敲門。
------題外話------
*
兩天時間,腿差點跑斷,昨天下午啊,我和一起去買花的閨蜜,兩個人吃完了一條魚+兩盤菜。
發現運動不但能曬太陽、出汗,還能增強食欲……
出門的時候三十多度大太陽,人家打著太陽傘,我不舍得打傘,有一種難得看見露天下太陽的感覺,滿足的要死要活的,嚶嚶嚶。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