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脊上空,佈滿了陰雲(yún)般的濃重煞氣,然而這些可以阻隔陽光的煞氣,卻是無法遮蓋住藍(lán)火形成的兩排大字。
這些藍(lán)火大字,每一個都有幾間房大小,猶如夜裡大海上的兩排燈塔,光彩奪目的浮在高空裡,經(jīng)久不散。
王動盤坐在山脊上擡頭看了看,心裡充滿了希望,他敢斷定,這些藍(lán)火大字,縱然遠(yuǎn)在消息雀不能生效的百里之外,也很容易被人看到。
“那些劍符門弟子,看到求援信號一定會盡快趕來,我要做的,便是以逸待勞等著他們自投羅網(wǎng)。”
王動收回目光,取出銀刀橫放在雙腿之上,兩條捆仙索等物更是放到了觸手可及之處,細(xì)想之後,又取出一顆夜明珠擺放在了身側(cè)的一塊大石上。
有了夜明珠散發(fā)出的皎潔光亮,更爲(wèi)不知何時會趕來的那些劍符門弟子指明瞭方位,他要堂而皇之地以身作餌,靜待敵來。
遠(yuǎn)處的一條石縫裡,窩藏著的遊坦克煉化完了一顆回靈丹,腦袋探出石縫看了看,就見遠(yuǎn)處的濛濛煞氣中,盤坐在地上的王動身影模糊。
他窺視著四周山嶺,本性難移打起了小算盤,萬一趕來的劍符門弟子過多,叔父未必扛得住,安全第一,我可得藏好了。
視情況而定,他要是主宰了戰(zhàn)局,我便冷不丁殺出,專找那些實(shí)力比我菜的劍符門弟子下手,也好討得叔父歡心。
他要是有了嗝屁歸西的徵兆,我可萬不能陪他送死,一定要等到那些劍符門弟子走乾淨(jìng)了以後再反方向逃離,叔父重情重義,想必不會出賣我……
遊坦克打著什麼主意,王動並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他本就沒指望這個不靠譜的侄子。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後,高空中的藍(lán)火大字漸漸消散,可四周朦朦朧朧的山嶺卻是並無異常。
王動摸出了第二顆傳訊求援珠捏爆,藍(lán)幽幽的火焰沖天而起,又在高空的煞氣裡形成了兩排藍(lán)火大字,他沉心靜氣,繼續(xù)等待。
時間悄然流逝,就在山脊上空的藍(lán)火大字再次消散的時候,忽然,西面影影綽綽的山嶺方向,隱約傳來了一陣陣奇怪的響動,
“唰……唰……唰……”
這種斷斷續(xù)續(xù)隨風(fēng)傳來的聲音很是微弱,就像是拿著一把鐵刷子,在空中不時地?fù)]舞幾下生出的破風(fēng)聲,如果不是屏氣凝神,根本就聽不到,最起碼窩藏在石縫裡的遊坦克就一無所覺。
王動的耳根動了動,霍然睜眼卻並不起身,坐在這處整片山脈中地勢最高的山脊上循聲望去。
陰霧朦朧間,就見西面十幾裡外的山嶺之間,一個個忽起忽落蒼蠅般大小的黑點(diǎn),似慢實(shí)快的朝著這裡趕來。
“御劍符!”
王動心中暗喜,那些個頭緩緩變大的黑影,自然是一個個劍符門弟子,粗略一數(shù),足有二十幾人,他們的腳下,應(yīng)該都踏著一把把加持了御劍符的闊劍。
這些劍符門弟子的修爲(wèi)並未達(dá)到築基境,所以不能做到真正的御空踏劍而行,只能通過這種踏劍飛起飛落的方式趕路。
王動能知道這些,是他在南疆?dāng)貧Ⅳ攨R幾人的時候親眼目睹的,之後也曾問過齊芳,他本人也可以使用御劍符滑翔趕路,自然可以斷定這一點(diǎn)。
看到王動這裡的異常,遠(yuǎn)處石縫裡的遊坦克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朝著西面的山嶺下一看。
就見一羣身形模糊的人影,踏著一柄柄散發(fā)著微弱光芒的闊劍飛起飛落,活像一羣只能短途飛行的蚱蜢,一起一落已經(jīng)離著此處山脊不遠(yuǎn)。
他剛想低聲提醒王動,卻見坐在煞氣裡的王動,忽然向前一撲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叔父唉,一羣敵人眼看就要到了,您老人家不思迎敵,裝什麼死啊?”遊坦克暗暗跳腳,急忙縮回了烏龜殼般的狹窄石縫,只露出半隻眼睛窺視著外面。
“唰!”
“唰!”
“唰!”
片刻後,闊劍飛起飛落的聲音停在了附近的山脊上,霧海般的煞氣裡面,快步走來了二十幾個年輕男女,一個個提著闊劍抓著靈符,都穿著一身黃袍,正是劍符門弟子。
“看!放出信號求援的本門弟子在那裡!”
其中一男子忽然目光一凝,闊劍遙指著夜明珠旁趴在地上的王動,其他人同時看了過去。
“先別忙,看看再說。”一個男子喊住了
其他人,透過霧濛濛的煞氣打量著王動。
想要上前搭救的其他人頓時停下腳步,暗想道:外人誰能放得出本門秘製的求援信號?鍾離噲師兄也太過小心了。
遠(yuǎn)處石縫裡的遊坦克倒吸一口涼氣,媽的,這些劍符門弟子狡猾的好比狐貍,叔父啊,你老人家自求多福吧,小侄先躲一躲再說。
王動死人般的趴在地上,藏在袍袖裡的左手抓著兩條捆仙索,壓在身下的右手,緊緊地握著銀刀刀柄,等著敵人圍攏到近前。
劍符門弟子中,一人指了指王動,對鍾離噲急切道:“鍾師兄,那位師弟既能放出本門的求援信號,又穿著本門弟子的衣袍,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是啊,”另有一人道:“這整片蕩陰山脈裡,除了十九天前,主動跳進(jìn)那條地縫生死不明的四個青羅弟子,其餘的都被我等先後追殺一盡,哪裡還會有外人出現(xiàn)。”
一個女子贊同道:“他們說的不錯,趴在地上的那個師弟,一定是和其他兩隊(duì)師兄弟走散迷路了,如今顯然是耗盡靈力煞氣入體陷入了昏迷,我們?nèi)绻悔s快救他,他隨時都可能變成煞屍。”
“是啊,鍾師兄。”
“趕快救他吧,再晚些可能就來不及了。”
“要不你們等著,我先過去看看。”
鍾離噲看了看身旁七嘴八舌的師弟妹們,想想他們的話也不無道理,於是點(diǎn)頭道:“既然這樣,大家一起過去吧。”
衆(zhòng)人紛紛響應(yīng)快步走向了王動,不少人都收起了闊劍和靈符。
遠(yuǎn)處石縫裡的遊坦克暗喜,哈哈,你們完蛋了。
六丈,五丈,四丈,三丈,兩丈……
駁雜的腳步聲中,一羣劍符門弟子離著王動越來越近。
突然,遊坦克瞪大了眼,就見那些男女剛剛圍攏到王動身旁一丈遠(yuǎn)的一剎那,趴在地上的王動彈身而起!
一衆(zhòng)劍符門弟子紛紛一驚,遠(yuǎn)處石縫裡的遊坦克一把捂住了嘴,只見彈身半空的王動霍然拔刀“倉啷”出鞘!
十幾片月牙狀的銀色刀光,同一時間朝著前後左右斬了出去,在圍了他一圈的十幾個男女脖子上一閃即逝斬過!
“啊……”
各種腔調(diào)的慘叫聲響起,離著王動最近的十幾人捂著噴血的脖子倒地抽搐,哪怕有靈丹妙藥,可喉嚨被割斷,明顯是活不成了。
人羣外圍的鐘離噲驚吼道:“有埋伏!”
其他弟子紛紛後退,慌手慌腳的取出了闊劍靈符。
飛身落地的王動一個梯雲(yún)縱再次騰空而起,快過大鵬俯衝撲食的速度五六倍,幾乎在空中翻滾的煞氣裡只一閃,便撲到了他們頭頂上方。
“梯雲(yún)縱!“
“青羅弟子!”
王動的身法,青羅宗的煉氣境弟子大多數(shù)都會使,只不過一縱之下的距離有長有短罷了,
無論是傳聞中,還是先前的追殺裡,鍾離噲等劍符門弟子都聽過見過,同時驚呼出口。
他們現(xiàn)在只有八個人因爲(wèi)先前跟在人羣外圍,所以躲過了王動的第一撥快刀連斬,此刻紛紛驚呼倒退。
哪知道飛撲到他們身前上方的王動一聲大吼:“看刀!”
刀隨聲走,又是五片月牙狀的銀色刀光,絢爛如同孔雀開屏,速度快過了霹靂閃電,“唰“的破風(fēng)聲中,已經(jīng)從五人的身上斬過!
曾有見識過王動快刀連斬的青羅弟子,用如此的言語形容王動的快刀:
“一丈之內(nèi),當(dāng)你聽到了那聲龍吟般的拔刀聲,你已經(jīng)中刀!“
“一丈之內(nèi),當(dāng)你看到那抹刀光的一瞬間,你的生死,已經(jīng)是王動說了算。”
“一丈之內(nèi),築基境以下,無人能躲過接得住那片刀光!” wωw ⊕тTkan ⊕co
轉(zhuǎn)瞬之間,刀光雖已消逝,一蓬蓬血光卻在空中飛濺,又有五個劍符門弟子倒在了地上。
不過這五刀連斬,卻是沒有要他們性命,王動提刀飄落在地,一條捆仙索黑蛇一般卷出,兩三個呼吸之間,將翻滾在地上哀嚎的五個劍符門弟子勒住了脖子捆在了一起。
就是這兩三個呼吸的短暫時間,卻是給了鍾離噲等三人機(jī)會,其中一男子趁著王動綁人的一刻,一道靈符果斷出手,朝著王動的頭顱擊去,“去死!”
鍾離噲一把拉著他後退,“這廝的近身刀法太過厲害,我等萬萬擋不
住,隨我拉開距離金剛符護(hù)體,用靈符轟死他!”
五個同門被斬斷了胳膊腿,他還要嘗試能不能營救,他若遇險,相信其他師兄弟也會如此,這便是同門之間的情意,有時候勝過親兄弟。
那弟子和另外一人同時點(diǎn)頭,隨著他飛身倒縱之際,紛紛摸出了金剛符拍在了各自身上!
叔父,小心靈符!快躲啊,你要是完蛋了,我只能是對不住你了!遠(yuǎn)處石縫裡的遊坦克齜牙咧嘴,兩隻拳頭裡攥滿了冷汗。
王動剛剛捆住了五人,擡眼一看,那張火紅色的靈符,已經(jīng)激射到了他面門前方,真可謂近在咫尺!
電光火石間,他雙膝“噗通”跪地上半身猛往後倒,激射而來的靈符,幾乎擦著他的鼻子尖“唰”的飛了過去,在他身後的方向“轟”的炸出了沖天火光!
“好身法!漂亮!”石縫裡的遊坦克激動的渾身發(fā)抖。
遠(yuǎn)處的鐘離噲三人大驚,紛紛摸出引雷符激射上了半空!
王動翻身而起,哪管天上盤旋的引雷符,一個個箭步連閃,朝著鍾離噲三人殺去!
闊劍指向天空正要激發(fā)引雷符的鐘離噲大驚,王動衝來的速度太快,就像一陣旋風(fēng),他們即便激發(fā)了引雷符,生出的一條條閃電也無法鎖定劈中王動!
無奈之下,鍾離噲衝著身旁二人吼道:“邊退邊放靈符打擊!轟殺他!”
身旁二人二話不說,遁地烈火符、破空爆裂符、黃沙符先後飛快離手。
一瞬間,就見黃沙符貼地旋轉(zhuǎn)飛行之中,捲起了一人多高黃沙泥土形成的一道道風(fēng)柱,迷人視線掩護(hù)著藏在裡面的一張張破空爆裂符,配合著鑽地而行的遁地烈火符,朝著衝來的王動打去。
僅憑這一手便能看出,劍符門弟子的控符之術(shù),的確在四大仙門弟子中獨(dú)領(lǐng)**!
藏在暗處的遊坦克大驚,完了,叔父再能打,可堂堂血肉之軀,又如何扛得住這密集的靈符打擊!
就在這時,他和外面的鐘離噲三人同時大驚,就見幾條滾滾而去的黃沙風(fēng)柱之中,衣衫獵獵的王動單手提刀,奔行中左搖右閃,以妙到毫巔的靈巧跑位,脫繮野馬般的衝了出來!
“給我破!”
王動銀刀連抖,三道白霜般的匹練刀芒,快過了靈符的激射速度,眨眼間斬到了鍾離噲三人身前。
“別慌!刀芒破不了金……”
鍾離噲剛剛喊了半句話,就聽“咣”的震響!
他身子一震難以置信低頭,透過身前被震碎成點(diǎn)點(diǎn)黃色光點(diǎn)四散的金剛符護(hù)罩,就見自己的胸膛上,衣衫裂開的細(xì)縫中,越來越多的鮮血浸染而出!
一陣錐心的劇痛猛的襲上腦際,他身子一栽歪闊劍“噗”的插進(jìn)地下,勉強(qiáng)維持著不倒,艱難的轉(zhuǎn)動脖頸看向身旁。
就見身旁一男一女的兩個同門,各自捂著血淋淋的胸口倒在地上掙扎哀嚎。
這時候,對面沉穩(wěn)的腳步聲靠近,他回頭看去,就見不知何時歸刀入鞘的那個黑袍青年,站在了他的身前三尺處!
“你……你是何人?爲(wèi)何襲殺我劍符門弟子?”他內(nèi)臟已被透體而過的刀芒斬碎,嘴角咕咕冒血怒問道。
王動雙拳攥的青筋畢露,“我乃青羅王動,特來找我同門,救我兄弟!”
“青羅王動?難怪了……”
鍾離噲緩緩點(diǎn)頭,又是一大口黑血涌出嘴角,他拄著闊劍好不容易站穩(wěn)後,忽然嘿嘿發(fā)笑道:“找你同門?救你兄弟?這不難,你死了,便能見到他們!”
王動咬牙道:“方纔聽你們說過,有四個青羅弟子跳進(jìn)了一處地縫,我只想知道那處地縫在什麼位置,你說出來,我保證給你們一個痛快!”他把最後一線希望寄託在了這裡。
“好啊,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靠過來一點(diǎn),我告訴你。”
鍾離噲慘笑點(diǎn)頭,呼吸艱難的補(bǔ)充了一句:“但願你言而有信,給我們一個痛快。”
王動兩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揪著對方的腦後亂髮喝道:“快說!”
就在這時,奄奄一息的鐘離噲忽然面色猙獰,一把抽出了扎進(jìn)地裡的闊劍,拼盡全力反手撩向了王動的褲襠,厲聲狂笑道:“老子和你同歸於盡!”
近在咫尺,闊劍泛起的寒光,已經(jīng)撩進(jìn)了王動衣袍,遠(yuǎn)處石縫裡的遊坦克駭然尖叫道:“叔父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