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他從臥室的位置聽見了腳步聲,接著,血色薔薇從臥室那邊走了出來。她沒有急衝而出並且第一時間發(fā)動攻擊,事實上她的腳步都不太穩(wěn)定,踉踉蹌蹌的。
如果不是昨夜看到這個血色薔薇如割稻草一樣將二十多個幫派份子大卸八塊的話,艾修魯法特大概會以爲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女賊上門”的戲碼。嗯,正常情況接下去就會來一場小賊向失主哭窮求饒的場面。
血色薔薇在客廳和臥室邊緣的位置停下了腳步。兩個人此時四目相對,儘管艾修魯法特十分確定她是來殺自己的,但是他卻從這個女人身上感覺不到任何殺意。血色薔薇穿著和昨日相同的那套盔甲。在近距離和光線良好的情況下,能夠清楚的看見這幅奇怪的貼身盔甲。這幅盔甲在一些身體要害的位置上使用金屬,而在另外一些位置上則是皮革。某種和魔法之風無關的奇異力量在盔甲上流動著,使之隨著環(huán)境改變顏色。這套盔甲倒有另外一個好處,那就是完整展現(xiàn)了血色薔薇作爲女人的身材——這個血色薔薇好歹也和羅蒂雅有血緣關係,身材方面確實沒話說。
血色薔薇此時戴著一副帶護面的頭盔,腰掛長劍,看不清她的長相。不過這一點倒無所謂,因爲艾修魯法特昨日已經看過她的臉了。此時此刻,她的長劍並未出鞘,手也沒有放在劍柄上。
“你是來殺我的嗎?”艾修魯法特問道。他稍微變換了一下姿勢,使自己能夠用最快的速度抽出長劍,當然,也更加方便自己用後背撞破窗戶逃離房間。雖然從血色薔薇的身上感覺不到殺意,但是艾修魯法特知道,殺意這種東西畢竟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覺,而理智清楚的告訴他,這位上門肯定不是來套交情的。
“是……”不知道爲什麼,血色薔薇說話的聲音很奇怪,這不是一種正常的說話口吻,而是那種極力掙扎下的聲音。
“爲什麼不動手呢?”艾修魯法特其實已經做好了戰(zhàn)鬥的準備。
“我……我……沒辦法……放我……走……”??…”
艾修魯法特一開始以爲這是故弄玄虛,一種讓目標降低警惕的僞裝,但是他馬上意識到對方壓根沒必要僞裝,再說這種僞裝也實在太弱智了。
“放你走?什麼意思?”
“你……控制著我的……靈魂……”血色薔薇的聲音清楚的說明她此刻在進行著一場掙扎。她好像在極力同某種力量進行抗爭。
“控制著靈魂?”艾修魯法特小小的吃驚了一下。他意識到對方並沒有說謊,而且壓根就沒有說謊的必要。雖然艾修魯法特自己有信心和這個叫做血色薔薇的女人來一場白刃戰(zhàn)(而且因爲武器的關係,勝算不是很大),但是血色薔薇並不知道這一點。對她來說,艾修魯法特應該只是一個獵物,就和昨天那些被殺掉的沒太大的區(qū)別。
“我……不能抗拒你的意志……”自稱爲血色薔薇的少女依然在掙扎,突然之間,她雙膝跪下來。那不是行禮,而是她的身體失去控制,癱軟下來,並且開始輕聲的抽泣。
發(fā)生什麼事情了?艾修魯法特很清楚自己並沒有做任何事情——假如做了,至少也和這個什麼“靈魂控制”無關。爲什麼這個女孩會這樣?之前還是一隻兇狠的食人虎,轉眼之間變成了一頭溫順而楚楚可憐的小貓?
“你的意思是,你必須服從我?”艾修魯法特試探著問道。
“是……的……”看得出來,血色薔薇非常非常不想做出這個回答,這幾個音節(jié)完全是在她的牙縫裡硬擠出來的。
“把頭盔脫下來。”艾修魯法特說道。他其實對這件事情半信半疑,但是接下去血色薔薇確確實實的將頭盔摘了下來。頭盔下確實就是昨天的那個女人,那張臉一眼就能看出和羅蒂雅有著血緣關係。
“你叫什麼名字?”艾修魯法特問道。
“拉莉亞。”血色薔薇回答道,對於這個問題她幾乎沒怎麼抗拒,所以聲音聽起來比較自然。
“你是羅蒂雅的妹妹嗎?你的盔甲、你的武器是從哪裡來的?還有你的本領是誰教你的。”艾修魯法特在心中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問道。不管這個什麼“靈魂控制”是怎麼回事,但是看起來有些問題拉莉亞並不抗拒,而有些問題她極力的不想回答。
“我是她妹妹……我的盔甲、武器,還有我的能力,全部是血色公爵賜予我的。”
“血色公爵?”艾修魯法特現(xiàn)在已經聽說過這個吸血鬼的故事了。雖然夾雜著大量的謠言、誇張和捏造,但是所有的故事都有著類似的部分。總之事情就是這麼回事:卡萊安被人類大軍消滅,夷爲平地,但是一個最強也最邪惡的吸血鬼逃了出來。這個吸血鬼自稱爲血色公爵,他跑到了人類領土的最南端,一個叫做西瓦尼亞,本屬於瑞恩王國的地方。這個吸血鬼想辦法拼湊起一支龐大的不死軍團,並最終打敗了瑞恩人,從而佔領了西瓦尼亞,據(jù)地爲王了。
不知道這個自稱血色公爵的吸血鬼到底叫什麼名字(教會方面應該有它的正式名字,但是艾修魯法特沒興趣也沒時間去仔細搜查相關資料),但是這一點已經沒什麼必要了。名字只是一個符號罷了,既然已知世界上只剩下唯一的一個吸血鬼,那麼人們就用“吸血鬼”或者是“血色公爵”來稱呼他,肯定不會搞錯。
艾修魯法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那個夢。他騎乘著沒有生命的坐騎,看著龐大的不死軍團從他身邊無聲的蹣跚走過。在想起夢中的這個場景之時,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
“這裡可是距離西瓦尼亞很遙遠的……告訴我你和血色公爵之間是什麼關係。”艾修魯法特說道。說句實話,武器盔甲什麼倒還能理解,但是能讓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一下子成爲同時精通劍和魔法的高手,能夠輕輕鬆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幹掉幾十個武裝的流氓,這可就令人難以置信了。無疑的,戰(zhàn)技這種東西肯定是要經過嚴格的鍛鍊加上無數(shù)次實戰(zhàn)的經驗才能最終獲得的,而且對於天賦要求極高。
“我是屬於他的女奴,但是我最終……逃走了……不過他控制了我的靈魂。”
“你的意思是……我是吸血鬼?還是我跟那個吸血鬼長得很像?”
“很像。”拉莉亞回答。她竭力的掙扎,但是某種源自她體內的力量迫使她不得不服從。“但是你們……他的臉上沒有這道傷疤(說這句話的時候,艾修魯法特情不自禁的摸了摸鼻樑上的傷疤),還有,他的眼睛冰冷死寂,宛如一尊無生命的傀儡一樣。”
艾修魯法特倒吸一口冷氣。他開始明白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了。總之,拉莉亞的靈魂深處,已經被用某種方式灌入了“必須服從吸血鬼”這樣的命令——雖然艾修魯法特只是和那個吸血鬼比較像,但是因爲這個緣故,她也必須服從艾修魯法特……
等等……那個夢……那個如此真實……不,那個應該是真實的夢!我是誰?!
艾修魯法特把這個疑問趕出腦海,暫時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
“你是怎麼變成吸血鬼的女奴的?”他問道。西瓦尼亞可是和格魯尼有著遙遠的距離呢,從地圖上看,差不多是從人類領土的最北端來到最南端,千里迢迢。
拉莉亞這一次沒有進行太過猛烈的掙扎,很快開始用一種相對平靜的口吻開始講述。故事的開始倒沒出艾修魯法特的預料之外:姐妹兩個本來是鷹隼城內的孤兒,但是有一天,作爲妹妹的拉莉亞在一次上街的時候被強盜掠走,然後就被賣到奴隸商人那裡去了。雖然說奴隸貿易本來是受到國家嚴格控制的,但是因爲那個時候因爲戰(zhàn)爭的緣故,格魯尼的政局一片混亂,使得商人們長時間的失去了監(jiān)督。這樣一來,就有一些膽大包天的傢伙開始從事非法的奴隸貿易,主要劫賣漂亮的小女孩。而他們把這些小女孩販賣的目的地也很明確——距離格魯尼非常遙遠的西瓦尼亞,被吸血鬼統(tǒng)治的土地。這是因爲吸血鬼在食物方面非常挑剔,他只會喝年輕美貌的少女的血——所以這樣的女孩可以在西瓦尼亞賣出很高的價格。拉莉亞的情況也沒有例外,她被人買下,然後這個新主人迅速的將她送給了吸血鬼。
“你說,你被送給了吸血鬼?”艾修魯法特問道。關於吸血鬼喜歡年輕少女的血的事情,他早就聽說了。
“是的,被我的主人……送給了吸血鬼。我偷偷的聽見他們的對話,他們說吸血鬼對珍寶、金錢之類的東西都不感興趣,唯一喜歡的只有美少女。想要取悅他,唯一的方法就是贈送他美麗的女奴。所以這種女孩在西瓦尼亞價格不菲。那些買下我的人想要取悅吸血鬼,以得到經商的許可,還有稅收方面的優(yōu)惠。”
“經商許可?西瓦尼亞那個地方……怎麼樣?我的意思是那地方繁華嗎?”
“我沒有去過很多地方,但是……那裡,那座叫做‘新城’的城市確實非常的繁華。”
“比鷹隼城還繁華?”
“比鷹隼城還繁華。”
“你被送給了吸血鬼,但是你的力量是怎麼回事?吸血鬼是怎麼賜予你力量的?”
“我不知道。”拉莉亞帶著幾分哭腔的回答道。“他當時來到我面前……我們幾個人的面前。我那個時候以爲我死定了,肯定要被吃掉。但不知道爲什麼,吸血鬼沒有吃我們,而是向我們幾個提出了一個交易。”
“交易?”艾修魯法特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吸血鬼和自己的女奴談交易?所謂的奴隸,就是那種連自己的生命和自由都沒有的人吧。這種對象還能怎麼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