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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接近的腳步聲將維克從昏睡中驚醒。

時間是傍晚,從躺到這里開始算,已經(jīng)睡了十二個小時有余。

頭昏昏沉沉的,宿醉造成的頭疼現(xiàn)在正在腦后用力地鉆著,攪得腦內(nèi)如同一鍋燉菜般混亂。頭疼也影響到了視線,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外形,變成了混亂的抽象圖畫。維克艱難地試圖從眼前的這一團亂麻中理出幾個人的輪廓。

那似乎是一個女孩和幾個大漢的樣子,正是他們的吵鬧聲將維克從沉睡中拉醒,這讓他微微有幾分不爽。

不過,他現(xiàn)在呆的地方也不是什么舒適的旅館,而是小巷的垃圾堆。看來也正是由于這個原因,他們幾人完全沒有覺察到維克的存在。

艾琳驚慌地后退著。

眼前這幾個人她稍稍有些印象,似乎是當?shù)嘏f城區(qū)老大的打手。以前她都是繞著他們走的,所以一直沒被找事,但這一次,為了趕時間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從他們常出沒的地方穿過,卻就這么遇到了這最糟糕的情況。

三名大漢噴著酒氣,一步一步地逼了上來。身后是無處可逃的小巷,一旁的垃圾堆還散發(fā)著酸臭的氣味。那幾個人像是完全不介意似的,一邊享受著把獵物逼到盡頭的快感一邊慢悠悠地晃了過來。

艾琳竭力忍耐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雙腿在發(fā)軟。她不敢去想象接下來會遇到什么事情,只是緊緊抱著懷里的棕色紙袋,里面裝著的,正是她此行被逼著去買的東西。

為首的大漢伸出了右手,一步一晃地走了過來。

艾琳閉上了眼睛,準備接受自己的命運。

然而,她聽見的,卻只是“哎呀”的一聲,以及一個人摔倒的聲響。

她疑惑地張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三個正摸不著頭腦地站著的大漢,以及……

以及一個從垃圾堆旁,緩緩地站起身來的男子。

瘦削而略顯高挑的身材,一身皺皺巴巴的棕色衣褲,無論怎么看都像是這城市隨處可見的無家可歸的流浪者。但是,唯有那銳利如刀的眼神,讓在場的所有人心中一凜。

三名大漢一個激靈,瞬間擺好了攻擊姿態(tài)。

然而,就在下一個瞬間,三名大漢全部倒地。

沒有人看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在艾琳看來,那名男子似乎只是走了過去,與他交手的人就自己躺到了地上。

“滾?!蹦凶永淅涞叵铝睢2贿^,不用他說,那三個人就早已連滾帶爬地跑得沒影了。

待那些人跑遠,男子慢慢地轉(zhuǎn)過了頭來,在上下打量了艾琳一番之后,又躺回了垃圾堆的一旁。他眼中的光芒漸漸熄滅。

就在這時,艾琳聽到了男子的一聲低語,那低語如同嘆息般,一瞬間就消失在了風里。

“果然不是……嗎?”男子輕聲說道。

“果然不是……嗎?”維克輕聲說道。

不,當然不可能是,莎拉已經(jīng)死了,就在自己的眼前。

他頹喪地坐回原地,心中一片煩躁。

飄來的臭味提醒了他現(xiàn)在的位置。垃圾堆?倒真是和自己相稱的地方。他悶悶地想著。

剛才怎么會出手的?他有些想不通。不過,盡管只是在一瞬間,那女孩的身影與小時候的溫蒂卻是如此的相仿。

“那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他抬起頭,看見剛才救下的小女孩似乎正想與自己搭話。

“快回去吧?!本S克擺了擺手,又低下了頭,“以后記住,別在這種時候到這里來?!?

“啊……”女孩細聲細氣地答了一句,卻依然沒有動。躊躇了一會,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她從紙袋中掏出了一個蘋果,放到了維克眼前的地上。

“謝謝!”女孩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氣,終于憋出了這么一句,然后在向維克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維克略略有些吃驚,他拾起蘋果,抬眼望向女孩跑走的方向。天已經(jīng)黑了,女孩穿的灰色粗布衣裳在一瞬間就融進了黑暗,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

“混賬東西!”

一個巴掌猛的扇了過來,不及反應,艾琳直接被扇倒到地上。

疼痛如火焰般在臉頰上燒起,耳朵里嗡嗡地響著,視線模糊了起來,只能看見一個男人憤怒地揮舞著手臂的身影。

“就憑你還想騙我!”那男人大聲地吼著,“你以為我不知道蘋果是個什么價?讓你辦點事,居然還偷嘴。你以為我們養(yǎng)你是為了什么?還不是因為你父親的祈求,才讓我們好心收留你。說是一年就回來,卻一等就是十年,你父親就留下那么點錢,夠干個什么!”

男人作勢舉手又要打,旁邊一個女人出聲攔了下來。正是那正在發(fā)火的男人,德里克?布蘭登的妻子薇德?布蘭登。

“跟這小廢物,有什么好生氣的?!鞭钡掠朴频卣f,一邊抿了一口茶,“來,坐下,消消氣。對了……”她轉(zhuǎn)向艾琳,聲音陡然變得尖利了起來“你還趴在那干什么?后院還有工作要做呢,還不快去!”

德里克憤憤地走了過去,重重地坐回了沙發(fā)上。艾琳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向二人鞠了個躬,快步走了出去。

微寒的夜風一瞬間刮了過來,讓艾琳打了個冷顫。她用手背抹了抹一直忍著的淚水,往后院走去。

夜幕已經(jīng)降臨,在這深重黑暗的對面,這相對平靜的高級住宅區(qū)的對面,是真正的犯罪天堂。 只有到了晚上,這座城市才露出它真正的面貌。以太陽的落山為標志,罪惡開始在黑暗中蔓延,而這其中,又尤其以艾琳不久前剛剛穿過的舊城區(qū)為最。僅僅到了黃昏,那里即已化為普通人不能涉足之地。若不是德里克的強迫,艾琳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到那里去的吧。

而他們這個住宅區(qū),卻因為有了與教會的安保協(xié)議,而得以偏安一隅。

收拾完后院,又是做飯的任務,在這之后緊接的是廚房和浴室的打掃,忙的幾乎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終于洗完衣服后,時間已是深夜。

這棟房子里的人們除了艾琳之外均已進入安眠,艾琳伸了個懶腰,直了直因彎的時間過長而有些僵硬的腰部,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閣樓。

沒有任何變化的一天就這么過去了,一樣的待遇,一樣的工作,僅有傍晚時分的偶遇是唯一的波瀾。然而,那樣的波瀾在這樣的日常之中,也如同晨霧般,一瞬間消失無蹤。

走進閣樓的小屋,那里是她的寢室,在完全沒有任何裝飾的房子內(nèi),寒意似乎凍結在了地面。

她躺在床上,本該是一碰枕頭就睡著的,但今天卻出奇的沒有睡意。黃昏時分遇到的青年的面龐,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出現(xiàn)在眼前。

砰砰。

似乎從什么地方傳來了輕敲窗戶的聲音。幻覺吧?艾琳并沒有注意。

砰砰。

又是兩聲,艾琳猛地坐了起來。抬頭往四周看去。這時她發(fā)現(xiàn)了,在閣樓的窗戶之外,一個穿著黑衣的青年正微笑著揮著手。

“要出來坐坐嗎?”青年輕聲問道。

“你怎么過來的?”

面前的女孩這么問道,臉上滿是驚訝。

維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向著推開了窗戶的女孩伸出了手。再略一使勁,就把女孩拉到了房頂上。

找到一個比較穩(wěn)的地方之后,二人并排坐了下來。女孩看起來有些緊張,不住地偷眼瞧著他。維克也注意到了,想說些什么來緩解一下,但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什么好說的,只好聳了聳肩,從外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個蘋果。

“那個是……”女孩低呼了一聲。

那正是今天傍晚女孩給他的那個,蘋果已經(jīng)被清洗過了,映著星光反射著特有的紅潤的光芒。

維克右手輕輕一抖,一柄閃著銀光的短刀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中。一陣銀光閃爍,蘋果瞬間被均勻地分成了兩半。再一閃,短刀立即不知消失到了某處。

“給。”維克將一半遞給了女孩。

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蘋果,小口地咬了起來。數(shù)年沒有品嘗到的味道,又一次在嘴中彌漫開來。那略帶酸澀的感覺,不知怎的引起了女孩一點點過去的回憶。

“抱歉。”維克開口了。這突然的道歉讓女孩嚇了一跳。

維克繼續(xù)說了下去。

“你今天,挨打了是吧。抱歉。是因為給我這個蘋果的關系吧?!?

“沒關系的。”女孩微微搖了搖頭,“這都是家常便飯了,就算我把蘋果全部帶回去,也少不掉這次責罵的吧。”

突然,女孩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似的抬起了頭,問:“你跟著我回來的?”

維克抱歉地笑笑,點點頭,“嗯,拿了你的蘋果總有些不安,于是就跟了過來,結果……覺得當時不太好進去,于是就等到現(xiàn)在了?!?

“那么,你都知道了吧……”女孩依舊沒有介意,只是輕聲念叨著。她抬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深夜的涼風。

“他們……不是你的親生父母吧?!本S克有些遲疑地說,他知道,這些話對于一個小孩的重量,同時也終于確定了,他們之所以讓這個女孩在那種時間還去城市另一頭買蘋果,以至于她要為了節(jié)省時間而穿越舊城區(qū),完全只是為了找茬而已的事實。

“嗯。”女孩微微地點頭?!按蟾攀窃谑昵鞍桑敃r我四歲,媽媽在生我的時候就死了,爸爸說是有要事要辦,一年后回來,就把我寄養(yǎng)在了這個家庭里。結果一走就是十年,到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連爸爸長什么樣子都快記不清了,這說不定很糟糕吧?!?

女孩苦笑著,把玩著手中的蘋果,也沒有再吃,只是翻來覆去地看著。

忽地,女孩用力拍了一下大腿,直起了腰,像是給自己打氣般做了個深呼吸,用著盡量明快的聲音問道:“喂,你的身手很好啊,這個區(qū)域守備可是很嚴的,但看起來好像也沒費你什么勁嘛。”

維克微微搖搖頭?!安凰闶裁戳?,由于有著協(xié)議的存在,像我們這種生活在對面的人,是不能到這邊來的。所以守備什么的也只是做做樣子,要約束我們,只要有教會這個名字就夠了?!?

“對面……那你是干什么的?”女孩好奇地問道。

“不是什么能拿到臺面上的工作。”維克擺了擺手,“搭檔還在上一個任務中掛了,所以現(xiàn)在連這個也干不了了吧,不,已經(jīng)什么都干不了了。”

他黯然地笑著,嘴角掛滿苦澀。

“對不起。”聽了維克的話,女孩的聲音變得黯淡。

“沒事,這在對面也不是什么少見的事?!本S克舉起一直沒動的蘋果,一口咬下了一大塊。“話說回來,這里還真是漂亮啊,跟我住的地方可真是不一樣?!?

艾琳沉默著,維克意識到不對,只好尷尬地笑了笑。

“倒是你,既然現(xiàn)在都是這待遇了,沒想過跑出來,去找找你爸爸之類的嗎?”維克又找了個話題。

“還是算了吧。”女孩輕輕搖了搖頭,“不管怎么說他們也都是養(yǎng)了我十年的人,雖然現(xiàn)在是很刻薄,但是也沒到過不下去的地步。而且,他們也一直都沒有孩子,所以,現(xiàn)在,就這樣吧。上帝不會拋棄我的?!?

“是么,果然不一樣呢,你和我。”維克若有所思地說著,聽聽嘆了口氣。聲音很輕,女孩沒聽清他說的話,稍稍地歪了歪腦袋。

夜晚突然變得很靜,只能聽見周圍風的流動。

“走了,很晚了,好好睡吧?!蓖蝗婚g,維克打斷了平靜,揮了揮手,就如同他來的時候一般,沒有任何聲息,在一瞬間就融入了黑暗。

女孩只是靜靜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沒有任何動作,正如下午她跑走時,那注視著她背影的目光的主人。

第二天,艾琳很早就起來了。

又是一天的工作,打掃,洗衣,繁重且單調(diào),然而艾琳卻沒有絲毫的怨言,只是勤勤懇懇地干著??赡苁墙K于下定決心的原因吧、不知怎的艾琳的情緒忽然有些高昂。

在院子里晾衣服的時候,艾琳突然想了起來自己昨晚吃完的果核似乎沒有處理掉,于是便急忙返了回去。

時間是上午,艾琳匆匆穿過一般在這個時候不會經(jīng)過的走道,卻在經(jīng)過客廳時,聽見了兩個熟悉的聲音。

不經(jīng)意間,從談話中漏出的她自己的名字讓艾琳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你的主意不行嘛?!笔寝钡履羌饫穆曇簦斑€不是讓那個小家伙回來了。不過話說回來,這樣都能回來,看來真像那個占卜的說的那樣,她真是我們的災星啊,我們一直沒有孩子,真是她的問題了。”

“不要擔心,我有辦法?!钡吕锟寺卣f道,“我有個朋友,能聯(lián)系到舊城區(qū)的人,待會我聯(lián)系他一下,直接讓他帶人把她帶走就好了,還能小賺上一筆呢?!?

“那些舊城區(qū)的渣滓?”薇德似乎生氣了起來,“我可不想讓他們踏進這個房子?!?

“哎,忍一忍吧?!钡吕锟税参康溃暗饶莻€小災星一走,我們就終于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好吧,忍一忍?”

后面的話艾琳沒有再聽進去,只感覺身體內(nèi)一度沸騰的血液漸漸地冷卻,直至變成寒冰,變成永遠不會融化的固體。在走道的陰影當中,她的眼神逐漸變得陰冷。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

艾琳靜靜地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一個小時前,她收到了薇德的命令,說是有客人來,要她在閣樓等著。

太陽略略西斜的時候,從樓下傳來了一陣吵雜的聲音。艾琳身體微微一抖,眼睛里有一道光芒悄悄閃過。

聲音越來越近,終于,那聲音停在了通往閣樓的樓梯口。從艾琳的角度,她看不到來的人是誰,但是,幾個陌生男人說話的聲音卻真真切切地傳了上來。

一步,又是一步,在一陣哄笑聲中,一個人慢慢走了上來。樓梯發(fā)出吱呀的聲音,仿佛是挽歌的節(jié)拍。

終于,一個男人的頭從地板上探了出來。

瞬間,一道寒光閃過。

一聲鈍響,男人當場撲倒在地,艾琳低低笑了起來,在濺起的血花中,她因為激動而不住地顫抖。

終于下手了。

艾琳的情緒開始燃燒。

高昂的情緒化作火焰,在全身的血管中奔流。在那死一般的寂靜中,艾琳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她的右手握著從廚房偷來的菜刀,反射著她顯露著瘋狂的面容。

地上的男人扭動了一下,又爬了起來。艾琳畢竟年紀尚幼,手勁不足,那一下僅僅在后腦劃破了一個口子,并未深入顱骨。

那個人伸手摸了摸后腦,趁著這個機會,艾琳已經(jīng)做好了下一刀的準備。

高高舉起雙手,提氣,牙齒緊緊咬合,心中的嘶吼從齒間漏出。

就算上帝拋棄了我,我也不會拋棄自己!

這是最后的信念!

殺!

嘭。

刀在半路停住。

艾琳揮出的手臂被那人準準地抓住。

“小妞,想偷襲我啊?!绷钊四懞穆曇繇懫穑莻€男人獰笑著轉(zhuǎn)過了頭。

她心中一涼。

“喲,還是個熟面孔啊?!蹦腥顺靶χ沂忠粩Q,再向一旁一磕。一陣劇痛頓時從手腕處傳來,艾琳不由得松掉了菜刀。

“你的小情人呢?這回可來救不了你了吧?!弊I諷的聲音傳來,那是穩(wěn)操勝券的聲音。

沒錯,那些正是昨天傍晚,艾琳在舊城區(qū)遇到的那三人。

一聲悶響,她被輕易地甩到了房間的一角,后背狠狠地撞到了墻上,爆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三個人慢慢走了上來,另外同行的還有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看起來似乎是這三個人的頭領。

“老哥,看在交情份上,這我就不計較了,但這醫(yī)藥費可得你來掏啊。”那頭領向跟隨過來的德里克示意了一下,又轉(zhuǎn)向了艾琳:“小姐,就不用我說啥了,看來你也明白,走吧?!?

三個人一步步逼了上來,簡直就如同一天前的重現(xiàn),但這次,還會有人來救么。

艾琳不甘心地咬住了嘴唇。

這就是最后了嗎?

不!

還沒完!

就算結局已經(jīng)注定,我也絕不會輕言放棄!

艾琳又一次站起了身,握緊拳頭,向逼近的三人發(fā)起了必敗的沖鋒。

似乎是沒有想到艾琳居然還敢反抗,三人動作停了一瞬。

就在這一瞬,紅光閃爍之下,走在最前面的一人已經(jīng)從正中被分為兩半。鮮血如暴雨而下,在這血紅的暴雨之中,那名熟悉的青年如同天使般降臨。

“你做的很好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鼻嗄贻p聲道,背影如山,不可撼動。

鮮血向四周噴濺,隨后的二人被澆得一頭一臉,但唯獨在濺到維克與艾琳身旁時,血滴憑空停在空中,化為一堵鮮艷的障壁。

而再一秒,另兩人已被飛射而出的血滴撕成碎片。

“這……這種能力……流血的維克?你不是死了么?”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那個首領居然還能保有著思考。

“我可是被上帝詛咒的人?!蹦莻€青年,被稱作流血的維克的青年冷冷笑道, “怎么會死呢?”

手輕輕揮動,連一絲慘叫都沒有,那個頭領瞬間變?yōu)橐粸┧槿狻?

解決了對手,維克向四周掃視了一下,德里克與薇德已經(jīng)縮在了房間的一角,已經(jīng)是崩潰邊緣的狀態(tài),而艾琳……

艾琳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輕輕地,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你又來救我了?!卑盏穆曇羲坪蹙拖窨煲蕹鰜砹艘话?,眼角已經(jīng)有淚花在閃爍。

“嗯,我來了。”維克微微點了點頭,蹲下身。這時艾琳才注意到,在維克的右手手腕,正滴落著紅色的血液。

“你受傷了?!卑照f。

“沒關系,總是這樣的?!本S克淡淡一笑,右手又是一揮,甩出的鮮血竟然就在維克的手中固化,形成了一把鋒銳的短劍。

維克把短劍劍柄向前,遞給了艾琳。

“對于他們,你還有些話要說的吧。”

“謝謝?!卑蛰p聲道謝,深深吸了一口氣,擦干眼淚,握著短劍,向縮在房子的一角正瑟瑟發(fā)抖的二人緩步走去。面對房間內(nèi)的慘狀,艾琳毫無懼怕之意,步伐堅定。仿佛這些早已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不知怎的,她稍稍地感到了,自己已經(jīng)與決心下殺手之前的自己,在某些地方已經(jīng)不一樣了。原來那個逆來順受的自己,似乎在剛才已經(jīng)死去。

她忽地感到好笑。

“你,你要干什么?殺了我,你以后怎么辦?你不想想這些年誰養(yǎng)你的!??!”

德里克話沒說完,血做的短劍就鈍響一聲,深深沒入了他頭邊的墻壁,他神經(jīng)質(zhì)地大叫了起來。

“閉嘴?!卑盏?。

德里克立刻閉上了嘴。

“逆轉(zhuǎn)了啊?!卑粘錆M諷刺地笑了起來,“人生果然總是充滿意外的。剛剛我被逼入了絕境,但僅僅兩分鐘,就換到了你們。說真的,以前你們待我也不錯,我也當你們是我的親人。但是,你們卻僅僅因為一個占卜的人的話就要賣了我,我很失望啊。你以為我要殺你?不,我才不會這么干,我要你活著,每天都活在今天的陰影下。我要你記住,你的生命,完全是因一個你曾不屑一顧的人的仁慈而留了下來。這是我的詛咒,好好留著吧?!?

艾琳貼著德里克的耳朵,吐氣如蘭,聲音簡直如同蜜糖般甜蜜,但在聽者的耳中,那卻是一條毒蛇的吐信。啪的一聲,血刃重新化成了一灘血水,在德里克的側臉上濺出了一道道紅印。

“走吧?!卑盏吐暤?。轉(zhuǎn)身向屋外走去,再沒有回頭。

維克代替她,再次看了一眼艾琳在此長大的閣樓,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也只是無奈地笑了笑,轉(zhuǎn)身離去,留下了那在房子一角,曾經(jīng)是艾琳養(yǎng)父母的二人。

走出了房門,發(fā)生了這么大的變故,時間卻沒有過去多少。艾琳深深吸了口氣,活動了一下肩膀。沒有什么東西再束縛著自己了,就連空氣都似乎輕了那么幾分。她第一次覺得,夕陽原來是這么好看。

吱的一聲,是維克推門出來的聲音。不知道為什么,她能感覺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她先開口了。

“喂,”是明亮至極的聲音,“記得你說過,你最近沒什么事干是吧?!?

“嗯?!北澈蟮哪腥它c了點頭。

“那么,跟我來吧。我要去找我爸爸,你就做我一路上的保鏢好了?!卑辙D(zhuǎn)過了身,笑著,邀請著。

那是如此明亮的笑容,就連她背后那說不上是多么刺眼的夕陽,也突然間變得如此的耀眼,以至于維克不得不伸出手去遮擋一下那燦爛的陽光。

在這樣的笑容之下,答案只會有一個。

“好啊?!狈浅8纱嗟模S克一口答應了下來。不過——“今天干了這事,我也違反了不得在此地鬧事的協(xié)議,也必須得跑路了。正好,就跟你走一段路吧。”——借口什么的,總還是需要的。

艾琳伸出右手,握成拳頭,維克頓了一下,也伸出了右手。一大一小兩個拳頭在空中輕輕相撞,這是古老的結盟誓約。

漸漸落山的夕陽之下,兩個身影漸行漸遠,依稀還能聽見他們的說話聲音,那是關于稱呼的話題。

“喂,你是叫……流血的維克是吧?!迸柕馈?

“嗯,雖然原名是維克.諾亞,不過大家倒都這么叫我?!鼻嗄挈c點頭。

“不好聽,我不喜歡,換一個吧?!迸⒏纱嗟胤穸诉@個稱呼,思考了一陣,她想到了一個滿意的名字。“就叫救人的維克吧,你不是救了我兩次了么。”

青年聳聳肩,似乎接受了這個聽起來就很怪的名字。反問道:“那么,我怎么稱呼你呢?”

“艾琳,就叫艾琳就好了?!迸⒁灾恢膩淼淖孕?,豎起了拇指。

那當真是,無法拒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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