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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呼。”

維克長出一口氣,膝蓋一軟,搖晃了一下。

“沒事吧,維克!”艾琳沖上來,急忙扶住了維克。維克搖了搖手,表示自己沒事,但額頭豆大的汗珠卻不住的流了下來。

能力用得太頻繁了,以前出一次任務至少都要休息一個月左右,但現在連續作戰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四個星期。畢竟有馬車這么一個顯眼的東西在,山賊強盜什么的出來得分外勤快。盡管已經盡量控制了血液的用量,但持續的戰斗仍然嚴重消耗著維克的體力。

剛才又是一伙,一共十五個人。就連艾琳這樣的外行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們絕不是一伙烏合之眾,而且目的似乎也不是單純的劫財。要說起來,無差別地襲擊路人可能才是他們的本意。雖然最終取得了勝利,但維克也受傷不輕。

“先休息一下吧。”艾琳扶著維克原地坐下。維克喘著粗氣,眼神模糊了起來。不妙。他想。意識快堅持不住了,這樣下去,如果有敵人……敵人的話……

“這位先生真是好手段。”忽然,從這林中空地的另一端傳來了鼓掌聲。二人隨聲望去,只見一名身著警長制服的人緩步走來,他約有四十多歲,身高不高,卻分外壯實,身后還跟著五十幾名手持劍盾的士兵。

“你是……”維克剛掙扎地說出這兩個字,終因體力不支而倒了下去。

“救助隊!”他大聲喝道。三名沒有穿著盔甲的人應聲快步跑了上來,其中為首的一名是一位面相和善的中年人,身后二人抬著擔架。

“接下來的交給我們吧。”他在維克身邊跪下,伸手測了測他的脈搏。在又查看過維克的傷勢之后,他向艾琳笑了笑:“沒關系,沒有生命危險。來,把這位先生抬到擔架上。放心,我們是醫生,不會做出危害人們性命的事情的。小姑娘也請一起來吧。”

艾琳擔心地看看維克的面容,在那張仍然年輕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她又抬頭看了看周圍的人,沒有感覺到敵意,而且,現在看起來也沒有別的辦法。

“好的,走吧。”她點點頭,答應了他們的邀請。

白色的病房。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墻壁,護士白色的衣裝,艾琳忽然有了一陣懷念的感覺。在布蘭登家的時候,得病也只是在家里挺一挺就過去了。唯一一次去醫院的記憶還是在很小的時候,真正的爸爸帶她去的。那一次……似乎是感冒吧。

一旁的床上,維克正沉沉地睡著。印象里,這是艾琳第一次看見維克能這樣睡著。在這之前,無時無刻他都在警戒著敵人的臨近。無論是殺手的習慣還好,亦或是艾琳的存在也罷,只在受傷昏過去之后才能睡得這么深沉,真是……

之前的醫生走了過來,向艾琳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艾琳在幫維克掖好被角后,輕手輕腳地走出了病房。

“怎么樣?”一出病房,艾琳就著急地問道。

“沒什么事。”醫生安撫地笑笑,“就是失血過多造成的身體虛弱。年輕人嘛,身體好,休息一陣子應該就沒事了。”

“哦。”艾琳放心地長出一口氣。

“對了,”醫生又道,“還記得當時你見到的那個警長吧,他要見你。”

“警長?”艾琳偏了偏頭。

艾琳和維克所在的醫院是警署的附屬醫院。最開始艾琳也疑惑過為什么一個警署能有自己的醫院,但在看到警署的時候她就完全理解了。

相較之一般的警署,這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堡壘,一個軍事據點該有的東西這里一樣不差。圍墻的四周,僅這里看見的就有十人左右在巡邏。中央的尖塔,是這里除教堂之外第二高的建筑。尖塔上巨大的徽標彰顯著沉重的威嚴。

“這都是米歇爾?弗蘭克斯警長一手建立起來的。”似乎是看出了艾琳的疑問,帶路的本森開口道,他是這里保衛隊的隊長,一個三十歲左右健壯的男人。“他第一次擔任這里警長的時候才二十歲。當時這個城鎮可是一團亂,犯罪橫行,民眾苦不堪言。在連續幾個擔任警長的人被暗殺之后,弗蘭克斯就成為了唯一愿意擔任警長的人。他表面上與黑幫們交易以積攢資金,暗地里用了五年的時間秘密組建了一支自己的軍隊,隨即對當時的黑幫進行了絕對的鎮壓,將這里的一切都納入了他的統治。他控制著這里的地下交易、資金流動、治安,甚至還包括教會的機能:行政、城市規劃、社會保障,等等等等。獨裁,不是么?不過,這種做法卻的的確確給這里帶來了和平與安寧。”

“教會的人不管么?”艾琳問。

“教會?”本森露出了嘲諷的微笑,“這里說到底只是一個邊緣的城鎮,教會的人怎么會管這里?哦,不說那么多了,我們到了。”

在艾琳的面前,是類似于堡壘一般的警署的中央建筑,暗灰色的墻壁泛著死亡的氣味,在厚重的正門門口,兩名警衛向本森敬禮之后,緩緩打開了大門。

穿過長長的走廊,三樓盡頭的房間就是弗蘭克斯警長的辦公室。辦公室并不大,僅在靠窗的一側擺放著一張辦公桌,除此之外就是幾個書架和一幅油畫。油畫中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扭曲著痛苦的面容,不知道為何,艾琳突然覺得有些害怕。

“你來了。”低沉的聲音響起,把艾琳嚇了一跳。

“嗯,你……你好。”艾琳有些拘謹地行了一禮,“承蒙幫助,非常感謝。”

“不用這么拘束。”弗蘭克斯警長揮了揮手,示意本森退下。本森微微鞠躬,退到了一邊。“要說感謝的,是我才對。”

“誒?”艾琳不解地望著他。

“雖然這個問題對于一個小孩來說可能有些難了,但你認為,要維持一個地方的穩定,什么最重要呢?”弗蘭克斯警長并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呃……敬畏上帝,心懷仁慈?”艾琳想了半天,試探地回道。

“哈哈哈。”弗蘭克斯警長突然大聲笑了起來,“對于教會來說,那的確是他們的說法。但在這里,這個詞應該是——平衡。”

“平衡?”艾琳重復著這個詞。

“對,是平衡。黑暗與光明的平衡,正義與邪惡的平衡。”弗蘭克斯警長站了起來,轉身望向窗外。“光與暗是一體兩面,只有在兩者取得平衡時整體才能向前邁進。這個城市原來黑暗太過深重,所以我下了手,最終我也成功了,這里成為了一個光暗調和的安寧的城市。但是,依舊有人不滿這平衡。你們之前消滅的那個小隊就是他們的主力,他們妄圖以屠殺過往旅者為要挾逼迫我打破平衡。本來消滅他們該是我的工作的,你們卻幫我解決了他們,因此,我要感謝你們。幫助那個男人療傷算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吧。”

“啊,謝謝。”艾琳局促地答道。

“對了,先不談這個了。”弗蘭克斯警長看向艾琳,浮現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在那個男人解決他們的時候,為了不被卷入戰斗以造成無謂的傷亡,我旁觀了約有半場戰斗。那個時候,我最先注意到的就是你。”

“我?”艾琳一驚。

“沒錯。”弗蘭克斯警長點點頭,“從你的表現看來,你只是一介平民,也沒有任何戰斗經驗,也不會經歷過多少血肉橫飛的場面。那么,在那種“戰斗”下,你不怕嗎?”

在說這話的時候,他著重強調了一下“戰斗”這個詞,似乎意有所指。

艾琳表情嚴肅起來,有一段時間沒說話,貌似在思考什么。

“嗯……我也知道,維克的戰斗在旁人看來,確實是充滿著瘋狂與自殘。但是……”艾琳慢慢斟酌著詞匯,“他是為了保護我而戰斗,我沒道理去害怕一個保護我的人吧。”

“是么。”弗蘭克斯警長微微點頭,“真是一個勇敢的女孩,那個男人是個幸運的人啊。”

“本森。”他向默立在一旁的男人吩咐道,“帶她去街上逛逛吧。他們是我的客人,不要怠慢了。”

“是。”本森立正敬禮,干脆地答道,隨后,他轉向艾琳。“請這邊走。”

“麻煩你了。”艾琳也行了一禮,又向弗蘭克斯警長鞠了一躬,算作告別。在臨走的時候,警長忽地補充了一句。

“小女孩啊,你也是心中燃有火焰之人,我能聽到你心中惡魔的怒吼。像你這種人注定不會生活在平和的生活之下,我對你的未來,很感興趣啊。”

這句話,在艾琳的心中,一瞬間掀起了波瀾。

“警長先生好像……是個不錯的人呢。”和本森在街上走的時候,艾琳發表了自己的感想。

“呵。”本森無奈地笑笑,“那是你沒見到他對付敵人的時候,那時候的警長可是個真正的惡魔,也因此他和許多人也積怨頗深。就在這個城鎮里面,現在想要他命的人也不少哦。”

“啊?”艾琳驚訝地啊了一聲,但很快她也點了點頭,尷尬地笑了。“想象得出來。”

“不過,他今天的表現已經算是出奇得溫和了。也許是在你和那個男人的身上看到自己過去的影子了吧。”本森若有所思得說道。

“警長先生的過去?”艾琳點著頭,“是什么時候的事?”

“年輕的時候了,大概是他剛接手警長工作的時候吧。”本森仰起頭,看著遠處建筑的尖頂回憶著,“那時候他有一個未婚妻。剛也給你說了,那時候,警長干了很多骯臟的事。結果,那個人因為不齒他的行為而離開了他。一直到現在,警長也再沒有聯系過她,也沒再去找其他的女人。現在他看到你能那么相信那個男人,可能突然有了些感慨吧。”

“是么。”艾琳應了一句,忽然想到了那個總是將她護在身后的人。

“哎,不談過去的事了。”本森伸了個懶腰,“平時我一直在忙警備的工作,也難得出來逛逛。這回可是沾了你的光了。對了……”他走到一個水果攤旁,拿起了一個奇形怪狀的水果,“這個,要不要?味道很不錯的。”

不知不覺之間,二人已經走到了位于這個城市中央的集市。這個集市將城市中央的廣場占得滿滿當當,四處都是叫賣和閑逛的人們。雖然這個城市在全國中是個相當偏僻的地方,但這個集市中卻依舊有售賣各種各樣新奇物品的人。這個水果似乎就是剛剛運過來的新品種。

艾琳不自覺地瞪大了眼睛。

在集市里四處晃著,艾琳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有很久都沒有這種閑暇的時光了。之前每天都在忙著家務,后來也一直趕路。這種久違的感覺,讓她突然產生了一種慵懶的感受。

這時,一個舊貨攤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那個貨攤的一角,有一個褐色的木盒,盒蓋的正中印著一個翅膀的標志。征得攤主的同意后,艾琳打開了木盒。

盒子里面墊著柔軟的海綿,正中是一個類似于曲尺的物品。曲尺的一端看起來與弩弓的握把一模一樣,連扳機都毫無二致。另一端則是中空的圓筒,仔細看的話還可以發現在圓筒的深處有一個透鏡一樣的東西,正向外散射著彩虹般的光芒。整個物品呈現著乳白的顏色,表面上刻著優雅而精細的花紋,在那繁復的花紋中,艾琳感到了一種強烈的美感。

艾琳試著握住了握把。那個東西很小巧,因此這整個物品就如同為她量身定制一般,被她舒適地握在手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采用的材料的原因,她手中竟然產生了一種溫暖的觸感。

“這個,是武器嗎?”艾琳向攤主問道。

“哪有這種武器。”攤主聳聳肩說道,“這據說是從一個破落的貴族家里流出的,按那個扳機也沒用,估計是藝術品一類的東西吧。你要是想要的話……”他抬眼看了看在一旁站著的本森,遲疑了一下,“十元吧。”

艾琳有著一種感覺,她似乎知道這是什么。但是,大腦中就像是布滿了迷霧般,她找不出真正的答案。

“嗯,我要了。”艾琳干脆地答道,掏出錢包,抽出十元遞給了攤主。這并不是個小數目,十元錢如果省些的話,至少足夠一家人過一個星期。而且,這些錢還是維克的,雖然現在由她來保管。

好像有點對不起他……艾琳有些不好意思地想。不過,我買的這個東西應該有些用處的吧……大概……

“對了,要不要去那里?”打斷了艾琳的思緒,本森指著不遠處的鐘塔說。那是此地教堂的附屬建筑,也是這里最高的地方。“那里可以看到這里的全景。”

“好啊。”艾琳一口答應了下來。

與城鎮的井井有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里的教堂看起來破破爛爛的。據本森說,這一方面是因為從很多年前起教會就完全放棄了這里,既沒有派兵守衛,也從沒有給過這里任何援助;而另一方面,在他們面前,就有實實在在統治這里的一般人在,即弗蘭克斯警長。因此,教會受冷落也是在情理之中了。現在在這間教會之中,僅有三名神父仍然住在這里,維持著鐘樓的運轉,以及主持著根本不會有人來的彌撒。

鐘樓的入口與教堂并不在一塊,從一個小門進去之后,是一道螺旋形的樓梯。拾級而上,突然之間,視野豁然開朗。

湛藍的青空之下,是這座安寧的城市。從這個高度看,人已經很小了,但依然能感受到人們的氣息。在這些普通的人群之中,遍布其中的灰色人群分外顯眼。那些是全副武裝的士兵,用以維持這里的治安。從他們身上,肅殺的氣息四溢,所到之處,似乎空氣都已凍結。人們敬畏地看著他們,試圖避開那種寒冷。

“這就是我們的城市。”本森靠在一旁的墻上,點燃了雪茄,咧開嘴笑了笑。“我們曾因暴力而痛苦,現在又依靠暴力而獲得安寧,這就是所謂平衡的代價么,想著總有些諷刺。嘛,不過,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吧。”

下午四點的鐘聲響起,聲音很大,艾琳不禁捂住了耳朵。在這響徹全鎮的鐘聲之下,本森似乎說了些什么,但一切都被掩蓋,只有雪茄的火星在隨風飛散。

接下來的時間,艾琳一直住在警署的別館。因為維克的狀況已經穩定了,應艾琳的請求,第二天他也被送到了艾琳的住處。不知道為什么,維克仍然昏睡著。

輕輕嘆口氣后,艾琳合上書,從床邊的椅子上站起身來。

已經是第三天了,從他被送過來之后,艾琳一直足不出戶地照料著他,但維克仍然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唯一一個好消息是面色倒不再蒼白,這讓艾琳略微有些心安。

艾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梳理著維克的頭發。頭發有些長,亂糟糟地,看上去主人也沒有用心打理過。胡須也長了出來,這給他的面龐又添了幾分蒼老。

明明還很年輕的。艾琳心想。

“快點好起來,我們的旅行,才剛剛開始哦。”她貼近維克耳邊,輕聲耳語。

“呼。”維克突然吐了口氣,艾琳被嚇了一跳,一下蹦離了床邊,臉頓時紅到了耳根。半晌,見維克沒有更多的動作了,才悄悄靠過去,這才發現維克仍然在睡著。

“啊……”艾琳拍著胸口,松了口氣,心兀自還在跳個不停。這時,她的手無意間在口袋中碰到了什么堅硬的東西,掏出來后,發現原來是之前買的那個東西。

這兩天,在照料維克的間隙,沒事干的時候,艾琳就會把這個東西拿出來研究它的用法。在那個盒子里雖然還找到了一個小方塊和一個說明書一樣的東西,但上面所使用的文字卻好像是古代所使用的,對艾琳來說完全是看不懂的東西。

“喂,維克,你知道這個東西是什么嗎?”閑得無聊,艾琳干脆坐在維克床前,像平時一樣跟他聊著天,“好像是一個武器一樣的東西,不過卻不知道該怎么用啊,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如果真能用的話就好了啊,到時候我就可以跟你一起戰斗了,那樣的話,我也能離你近點了吧。”

她靠著椅背,向著陽光舉起了那個“曲尺”。乳白色的尺身柔和地散發著光芒,花紋如同活了過來般,流動著奇異的色彩。

“很漂亮吧,維克。”她輕輕握住維克放在被子外面,正因輸液而插著針頭的左手,手很涼,布滿了傷痕。幾乎感覺不到生氣。她忽然感到心中很虛,似乎沒有著落,

“快點醒過來吧,我們,還要一起去北方呢。”

她的聲音,如同晨霧般飄渺

一陣夜風吹過,艾琳打了個寒顫,醒了過來。

已經是晚上了,維克的吊瓶已經換過了,看來護士在她睡著的時候來了一趟。艾琳伸個懶腰,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關上窗戶后,艾琳突然感到肚子很餓。這幾天她一直都吃得很少,這又空了一頓過去。

“不知道現在去廚房的話能不能找點吃的啊……”艾琳嘟囔著,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廚房應該已經關了,不過自己去做點什么應該不會有人反對吧。

維克還在睡,確認維克的狀況沒什么惡化后,艾琳輕手輕腳走出了房門。

又是一陣夜風。現在是秋天,夜風已經帶上了幾分凜冽,艾琳抖了幾下,不禁裹緊了衣服。

這時,她突然發覺有些不對。平時不管在什么時候,這警署的院子里應該都站滿了警衛,艾琳剛住到這的時候,弗蘭克斯警長還特意撥出幾個人來擔當他們的護衛。但現在,院子里面卻一個人都沒有。

順著走廊走了幾步,終于,艾琳見到了第一個人。

沒有照明,只能大概看清那人正靠著墻坐著,低著頭。艾琳靠前幾步,彎下腰,想要去問個明白。

在眼睛逐漸習慣了黑暗的一瞬,艾琳瞬間屏住了呼吸。

那人的脖子上,一道刀傷從左到右橫貫了頸部,鮮血噴濺了一地。他的眼睛仍然圓睜著,仿佛還沒了解到發生了什么就被人一刀致命。

一道寒意猛地竄了上來,艾琳下意識地想要尖叫。

這時候,一張大手從一側伸了過來,捂住了她的嘴,將她拉到了一邊。

“別吵。”那人冷冷說道,是個非常熟悉的男聲。

“本森先生?”愣了一下,艾琳試探著叫了這個名字。

背后的人頓了頓,松開了手。艾琳轉過身,果然,在她背后的,正是前幾天和她一起去過集市的警衛隊長本森。

“本森先生,那里……”艾琳驚慌地指著剛發現尸體的地方,低聲道。這時,她突然發覺,自己的嘴上剛被捂住的地方傳來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有什么液體黏在上面。

她伸手抹了抹,嗆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血?”艾琳一下沒反應過來,疑惑地看向本森。這回她注意到了,本森身上穿的并不是警衛隊的制服,而是緊身的夜行裝,而且就算在這黯淡的月光之下,他身上濡濕的地方也依然清晰可見。他的右手,依然在滴落著點點鮮血。

“本森先生,你……”艾琳一時不敢相信。

“我剛把弗蘭克斯警長殺了。”本森鎮靜地低聲說道,“不要吵,就這樣回去,裝成你什么都沒有看到的樣子,這樣我還可以留你一條性命。”

月光灑下,艾琳可以看見,本森的雙眼,正閃爍著冰冷的殺意。

“哈哈哈!你剛說把誰殺了?”

就在此刻,狂放的笑聲響徹庭院。

瞬間,無數的火把燃起,照得周圍如同白晝。就像魔法般,本來空無一物的庭院突然之間站滿了士兵,而在所有人之中,弗蘭克斯警長如同死神般佇立。

“怎么可能?我剛可是確認過的。”本森大驚失色。

“一個替身就把你騙了,虧我還一度把你當做我的接班人的,太讓我失望了。”弗蘭克斯警長咂咂嘴,搖頭道。“雖然我早就知道你和在城外鬧騰的那幫人有關系,但還是說來聽聽吧,為什么要殺我?”

“你的做法錯了。”本森恢復了鎮定,從腰部重新拔出了匕首,“依靠獨裁,依靠暴力,絕無法讓所有的人都獲得幸福。你口中的平衡,正在讓這座城市失去它的活力,漸漸向死亡邁進。所以,我要殺了你,讓這一切終結。”

“哈哈哈哈。”弗蘭克斯警長仰天長笑,“幼稚!你應該知道這座城市的原貌,這是一座被上帝拋棄的城市,是被當做罪犯流放地的城市。在這里,本來就沒有什么全員幸福可言。在這里通行的,只有暴力。你真的認為,殺了我,能讓這里更好嗎?”

“多說無益。”本森一把抓過站在一旁的艾琳,將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閃開,要不然你的客人就死在這里了。”

“可笑,跟了我那么多年了,你還不知道我對干這種事的人是怎樣處理的么。”弗蘭克斯警長舉起了手,“投降吧。”

本森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將匕首更貼近了艾琳的皮膚。那已經是稍稍一動就會劃傷她的距離,匕首的寒氣陣陣向艾琳襲來。

但奇怪的是,艾琳卻并未感到害怕。

與之相反,她卻感到了,興奮。

恍惚中,她又回到了那天傍晚的閣樓上,三個彪形大漢正向她逐步逼近。拼命的沖動在她心中高漲,她的身體甚至在為之顫抖。

下意識地,她的手伸進口袋,握住了“曲尺”的握把。

這一次,腦中的迷霧一掃而空。

我知道這是什么,這原本就是刻在我身上的記憶,我不可能不知道。這是地球產袖珍型激光手槍,原本用途僅供觀賞,但依然具有戰斗的能力。因設計為傳代型收藏品,最大預估使用年限為500年。

它,依然活著。

心中的火焰開始燃燒,在火焰之中,惡魔登場。

撥開保險,開始充能,惡魔又一次露出獠牙。

“你想要阻擋我嗎?”艾琳冷冷笑道。

“艾琳,住手。”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艾琳一驚,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下一秒,本森右臂被整條切下。

還未待他反應,他的頭已經脫離了他的身體。

一直到死,本森都不知道到底是誰殺了他。

“維克,你醒了。”艾琳欣喜地呼喚著這個名字,她的聲音是如此明亮,就如從烏云中一躍而出的明月。

“抱歉,讓你擔心了。”靠在一邊的墻壁上,維克帶著疲憊的笑容,輕輕揮了揮手。

“你又幫了我一次,真的不接收點什么禮物就走嗎?”在辦公桌后,弗蘭克斯警長支著雙臂,說道。

離行刺事件又過去了一天,維克已經完全恢復了,之前虛弱的狀態簡直就像假的一般。因此二人決定,不如就在這個時候繼續旅程,

馬車一直由警長的人保管著,在打點完行裝之后,二人即來向弗蘭克斯警長告別。

雖然維克和艾琳并沒有參與,但聽說死去的警衛和本森的尸體都被秘密地處理掉了,這個城市依然和以前一樣,由軍隊維持著脆弱的安寧,沒有任何的變化。

“不用了,在我昏睡的時候,你們能保護好艾琳的安全,這已經夠了。”維克淡淡地笑笑,“馬上就要冬天了,路會變得不好走,所以我們決定還是盡早動身比較好。”

“是么,那就祝你好運了。”警長也笑了笑,“雖然我來說可能不太好,但你的確擁有個很好的旅伴。”

“哎?”艾琳刷的一下臉紅了。維克伸手過來,拍了拍她的頭。

“好了,那我們走了。”維克提起行李,禮節性地點點頭。

“走好,警衛會帶你們到停放馬車的地方。”警長站起身,與維克握了握手。隨后,維克和艾琳,轉身離開。

等他們走到聽不見的的地方的時候,新提拔上來的警衛隊長,阿爾杰試探性地開口道:“那個……不是收到他們的通緝令了么,就這么放他們走好么?”

“你看到那個男人的眼睛了沒有?”警長反問了一句。

“呃……黑色的?”

“不是指這個。”警長笑著揮揮手,“我指的是他眼里的東西,在那里面,有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志。對他來說,那個女孩的地位甚至可能在他自己之上,我是不知道他以前的經歷,但是,如果我們當時對他們出手的話,恐怕我們都活不到現在了。”

“那男人,活著就是一個破壞平衡的存在。他和那個女孩,最后會怎么樣呢?”警長走到窗前,維克和艾琳正好從窗下走過,他饒有興趣地看著二人的背影,呵呵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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