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生病了,他原本就是身子骨虛,自從那天一起,他便更是一病不起。
他承受不住這樣的事情,如果被知道村里人知道了,他還有什么顏面在這個村子上活下去!這個一輩子都小心心地活著的可憐男人,害怕著風言風語,害怕著風吹草動,努力做著本分的老實人。
他的哮喘病開始越發地嚴重了,終日里躺在床上,撕心裂肺地咳嗽著。
曉蘭把孩子給做了,那是個男孩!曉蘭哭得暈了過去。那個叫大龍的男人沒有再在我家出現過,似乎從那天起,就開始在人間蒸發了一樣。
家里的那臺彩電已經好些時間沒有開了,上面落上了厚厚的灰塵。
我媽也開始不愛說話了,她整天地以淚洗面。
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他們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可是至于這樣嗎?難不成天都塌下來了?
晚飯后,我進了我爸的屋。
屋里沒有拉燈,我爸如一位垂死的人般正閉著眼睛靠在了床頭。
他整了整眼睛,又重新閉上了。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清是我,但是我想很有必要把家里的事情給重新理一遍,我受不了這樣的氛圍,而且我想盡快回城。
“爸,你睡著了嗎?”我問道。
他沒有回答我,感覺像睡著了一樣。
“爸,我準備回城了,你要保重身體!”我說道。
“你還要去那種地方上班嗎?”他的眼睛終于睜開了一絲縫。
“爸,現在時代不一樣了,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已經全然沒有之前的那種忐忑了,我落落大方地說道。
“唉,都是我無能啊,無能??!”他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他佝僂著身體劇烈地聳動著肩膀。這幾天生病已經把他折磨得越發得清瘦了。
我連忙上前給他捶著背部,他才緩過了神來。
“你就不能換個工作嗎?”他幾近哀求地看著我。
“爸,咱們能不說這些嗎?你身體重要!我盡量換個工作吧?!蔽曳鲋上?。
聽到我說這些,他重新閉上了眼睛,似乎安心了許多。
從我爸屋里出來的時候,我心里亂得很。如今他病成這樣,我怎么可能就回城呢?工作的事情都好說,我莫曉霞除了會做勾引男人的工作,我真沒有想到我還能有什么特長?
曉蘭的身體恢復得很好,只是她開始喜歡喜歡坐在一個地方出著神。
裁縫店里學徒的事情,我給她辭了。大龍買的那些電視和沙發,我給換掉了,我不想讓那些東西留在家里,讓人看著心里不舒服。
我媽比我爸似乎對我們的事情要看得開許多,她臉上會開始又有笑容了,只是她不喜歡聽我說城里的事情,她能有這樣的改變,我已經很滿足了。
然而我爸的身體確實每況日下,一天晚上他竟然都咳出了鮮血來!
這委實讓我們感到震驚不已!連夜我便顧了輛拖拉機,拉著我爸去了縣醫院看了。醫生說,我爸已經是肺癌晚期,已經沒有多長的活頭了!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簡直是被五雷轟頂。
我爸最終還是沒有熬過半個月的時間,便撒手人寰了。
我媽整天哭得和個淚人似的,她開始也每天躺在我爸躺的那張床上。每天都會有一些人過來看望。
然而讓我覺得意外的是,秋妮她媽張大嬸竟然沒有來。
這并不是因為我多希望張大嬸過來,相反我倒是覺得她最好不要出現,因為對于秋妮的這件事情,
我還沒有想好怎么回答。
辦理后事的這段時間,大龍過來了,他給我爸上了一柱香,飯也沒有吃,便匆匆地走了。
在這個時候我已經沒有時間去心思顧及這些。因為曉蘭的精神狀態也變得不太好了,這辦理后事的事情就全部落在了我的身上。
“大龍,不是在和曉蘭處對象嗎?怎么都沒見他來幫個忙?”來幫忙的婆子們七嘴八舌地小聲議論著,這話傳到了我媽的耳朵里,她哭得比之前還傷心了。
眼前這個時候,我真想有個男人能夠幫幫我。我想到了丁凱,然而我很快地否定了我的想法,這個時候如果再讓丁凱出現的話,那不是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嗎?
出殯的那天,村里的人基本上都來了!按照村里的規矩,誰家辦紅白喜事,男女老少都得來送葬,男的干些體力活,女的哭喪。三小子拎著籃子在隊伍的最前面放著喪炮,大龍散著煙??迒实年犖槔?,我依然沒有看到張大嬸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