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額不足
“老奎他們……”
隨著上唇間的刺疼,暈過去的趙三蒼白著臉,睜開了已經(jīng)變得血紅的眼睛,強忍著胸口之中沉悶的淤塞嘶啞著嗓門問道。
“對不起三哥,老奎他們……”
哽咽著,抱著他的王長貴扭頭躲開了他的逼視,自覺不自覺地把目光投向了不遠處被白單子蓋著的那堆物體。
他就覺得心里猛的一沉,胸口一堵,眼前又是一陣發(fā)黑。
“哇!”
張口吐出一口淤血,趙三猛的竄起來撲了過去。
守在白單子邊上的警察和兩個醫(yī)務(wù)人員一看趙三宛若瘋獸般的模樣,刷的一下,退開了。隨即他們就聽到一個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老奎!……”
落了不少細細灰燼的白單子下,兩團被燒焦了的物件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的堆在那里,兩個平時看起來雄糾糾、氣昂昂的大漢的軀體此刻就像兩塊被燒焦的木炭,整個的縮成一團,眼下看起來還不到一米長,如果不是就在火場邊上的話,趙三一定不會相信面前的兩塊木炭就是自己前面剛剛還曾交談過的兄弟。
撫摸著散發(fā)出焦臭味道的兩具尸體,趙三口中凄厲的哭喊轉(zhuǎn)化成無聲的悲泣,大串大串的淚珠和空中不斷落下的細密雨絲滑過他滿臉的烏黑,形成一道道的溝壑,伴隨著他口中再次吐出的淤血滑落在尸體旁的焦土之上,轉(zhuǎn)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身后,就在還冒著濃煙的瓦礫堆前,王長貴和眾多的混混無力地跪坐在地上,看著他們魁首冰冷的背影默默地流淚。
另一邊,消防車還在不停地噴散著高壓水,車旁邊,幾個年輕的消防隊員正在那邊嘔吐。
再另一頭,年老的警官達叔一邊用右手輕拍著正在劇烈嘔吐的年輕警官的后背,一邊不停地扭頭回望著正在那里緩緩站起的趙三,目光里盡是一片飽含著風(fēng)霜之后的憐憫和憂慮。
緩緩地、一寸寸地站起自己剛剛磕過三個響頭的身軀,趙三雙眼已經(jīng)血紅,面目已經(jīng)慘白到有些晶瑩。
隨著他身軀地站起、挺立,驚人的殺氣和無邊無際的血腥味又逐漸、逐漸地在火場中彌漫、擴散。
不能相信地看著趙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陰森冷酷的背影,達叔輕拍著年輕警官后背的右手不知不覺的握成了拳,一下比一下更有力的捶打在年輕人的背上,第三拳竟把毫無防備的同事捶倒在地。
“這樣的背影自己有多少年沒見了?趙三啊,難道你終于再也壓制不住咆哮在骨子里的仇恨,要再次任它泛濫了么?現(xiàn)在可不是當(dāng)年啊!”
想到這里,醒過神來的達叔根本顧不上看一眼腳下正在憤怒的大聲責(zé)問著自己,掙扎著要從嘔吐的污穢里爬起來的年輕同事已經(jīng)激怒到快要發(fā)飆的臉,幾個箭步?jīng)_到了趙三身后,正好碰上轉(zhuǎn)過身來的趙三。
“趙三,你冷靜點!”
強忍著被面前這雙散發(fā)著刺骨寒意和驚人殺氣的雙眸所鎖定的不適和恐懼,達叔此刻顯得格外明亮的雙眼也一瞬不瞬的迎了上去。同時,平日里看上去有些臃腫和懶散的身軀此刻也像釘子一般的釘在趙三身前,不肯有絲毫退讓。
“達叔,這事和你無關(guān),你讓開。”
看上去有若萬年寒冰一般冷酷的趙三此時的聲音也不帶任何一點感情色彩。他身后,王長貴和那群手下也都站起來慢慢的逼了過來。
“趙三,你冷靜點!”
嘴里高喊著同樣的話,達叔不但不退,反而更向前跨出了一步。現(xiàn)在他和趙三兩者之間距離不過一尺,他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已經(jīng)能明顯地感覺到一片有若針刺得刺痛。他知道,那是趙三已經(jīng)根本無法自控的殺氣所造成的。
他身后,這時也發(fā)現(xiàn)了情況不對的年輕警官和其他幾個同事也迅速的往他身后靠來。
“對不起了,達叔!”
說著話,趙三一伸手,一股大力便把達叔推到了一邊。
“站住!”
這些天來,早就一再受夠了趙三囂張的年輕警官飛快地拔出了槍,上前一步頂在了趙三的眉間。他身后,他的同事們也都拔槍出套,對上了趙三身后幾乎同時拔刀在手的王長貴他們。
一時間,濃濃的殺機和緊張的氣氛從對峙著的兩群人之間揮發(fā)到了整個火場,幾乎所有的消防隊員和醫(yī)務(wù)人員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呆呆地注視著面前這罕見的一幕。
“開槍!要不就讓我過去!”
已經(jīng)紅得彷佛要滴出血來的雙眸在刻骨的冰寒和殺意中猛的燃燒起一抹瘋狂的張揚,趙三標(biāo)槍般的身子在槍頂眉頭地時刻不但不退,反而更加強硬的頂著槍跨了一大步。他身后,此刻也快要瘋狂的手下也都提著刀緊緊跟著向前逼出了一大步。
“站住!不然我真的開槍了!”
帶著點哭音,猛然爆發(fā)在退了一步的年輕警官唇齒間的厲喝有點顫抖,他緊緊握住槍的手也微微的有些顫抖。
“趙三,你這個不聽勸的混蛋!”
幾乎與此同時,隨著達叔也接近瘋狂的叫罵聲,一股子帶著強大壓力的水柱從側(cè)面打在了趙三的頭臉之間,帶著極大壓力的水柱一下子就把對側(cè)面毫無防范的趙三打了個跟頭。
緊接著還沒等趙三從地上爬起,摔開高壓水槍的達叔以超越了他年齡的敏捷竄了過來,劈手從還在愣神的年輕警官手中搶過手槍,一矮身就頂在了剛半跪起來的趙三眉間:“趙三,你冷靜點!不要逼我開槍!”
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用血紅血紅的雙眸盯著面前此時同樣面無血色的達叔,感受著他圓睜的雙眸之中,那片微紅的血色深處流露出來的堅決,彌漫在趙三眼眸深處的瘋狂便緩緩隨著他頭臉之上的水珠開始滑落。
他們身后,王長貴和趙三手下那群剛要發(fā)炸得漢子,此刻正被三條高壓水槍壓制在那邊,沖不過來。
“三,冷靜!”
看著趙三眼中得瘋狂和身上的殺氣收斂了不少,達叔在收槍的同時,熟練無比的從腰間拿出手銬,銬在趙三并沒有抵抗的腕間。這才伸手扶起趙三,高聲喝道:“全都住手!”
看到鬧哄哄的火場頓時因為自己的呼喊而猛的靜了下來,趁著趙三的手下看到已經(jīng)戴上手銬的趙三也一愣的空里,達叔鼓足中氣,又喊道:“現(xiàn)在火災(zāi)現(xiàn)場已經(jīng)初步得到控制,警方要進一步調(diào)查起火原因,無關(guān)的人們統(tǒng)統(tǒng)給我回去睡覺,等候警方的傳訊!趕快離開!”說話的同時,提著趙三手銬的左手暗暗使勁。
自帶上手銬后,就一直低著頭閉著眼睛的趙三此刻又重新抬起頭睜開眼睛,飛快的給正焦急的盯著自己的王長貴使了個眼色。他知道眼下達叔正在竭盡所能的幫自己,否則就憑著自己這些人在自己剛剛失控的瞬間和警方的對峙,就足以被全部關(guān)進大牢。
剛剛火上心頭的時候,自己并沒有考慮太多,可被冷水一激和被達叔再三提醒后,此時已經(jīng)基本冷靜下來的趙三便恢復(fù)了些自己一貫的冷靜。
畢竟,時代已經(jīng)和十多年前不同了。而今,自己依舊是孤家寡人一個,這條命拼就拼了,可自己這些手下,大多還有各自的家庭、父母、妻兒的生活需要料理。平時跟著自己在暗處打打殺殺還行,可今天在眾目睽睽之下,和警方明槍明刀的硬來這算什么事?就算今天自己這邊人多,暫時能站上風(fēng),可以后呢?趙三,你可真胡涂啊!
正是在被達叔槍逼到腦門上的那一刻,他想到了這些,所以很配合的讓達叔給自己戴上了手銬,剛剛達叔說話的時候,他就在攪盡腦汁的盤算怎么為自己這些也犯了血氣的兄弟們開脫,此時一聽達叔的有意開脫,怎么不趕緊配合?他相信王長貴現(xiàn)在也能明白其中的含意。
果然,跟了他許多年的王長貴并沒有令他失望,就在領(lǐng)受到他目光示意后的片刻,顯然已經(jīng)明白了的王長貴便帶著那群還不停回頭的漢子迅速離去。
“達叔,他們……”
顯然,發(fā)現(xiàn)了達叔意圖的并不止是他趙三和王長貴,眼瞅著王長貴他們的背影融進黑夜里不見,從達叔手中接過槍的年輕盡管不干了。
“別著急,你先把他帶到車上去。”
揮了揮手,達叔打斷了他的疑問,也不等他再說話,徑自往正停在一邊觀望的消防隊員和醫(yī)務(wù)人員走去。
“走,上車!”
沉著臉,沒好氣的年輕警官揮舞著手中的槍,推著趙三往警車走去。
被他推了一把的趙三停住腳步,扭頭用血紅的雙眸冷冷得瞪住了他,就在他不由自主的又開始緊張里,淡漠的一笑,自己轉(zhuǎn)身又往警車走去。
“媽的!狂什么?”
勉強保持著神色的鎮(zhèn)靜,自己感覺臉都有點開始微微發(fā)燒的年輕警官在心里狠狠的罵了一句,不過倒是再沒有伸手去推。
“達叔,他的同伙剛剛明明和我們持刀對抗,你為什么要為他們開脫?”等達叔一上車,已經(jīng)憋了一肚子火的年輕人再也忍不住了。
他不明白為什么面前這個自己一向以來當(dāng)作偶像一樣崇拜的前輩會對這個名副其實的黑幫頭子這么忍讓和維護。要不是自己素來知道他達叔是怎么樣一個人,還以為他被趙三給收買了呢。
“你們是不是也都和他一個想法?”
在車上坐穩(wěn),同時點上了兩顆煙,分了一顆給默不做聲的趙三后,達叔吐出煙龍,掃了眼同車的其他同事一眼。
“在我回答之前,大家能否先給我回答一個問題?”
看到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又深吸了一口眼的達叔臉色一正。
“沒問題,達叔你說。”
車上的幾個警官有點不解的相互看了一看,還是由最年輕的人開了口。
“這些年你們盡管因為工作忙,并沒有去過太多的地方,但是周圍的那些城鎮(zhèn)你們肯定都去過,現(xiàn)在你們想想,我們聊城和周圍的城鎮(zhèn)相比,治安方面有什么不同?”
“沒有什么大的不同啊!”
“是啊,沒發(fā)現(xiàn)什么大的不同。”
莫名其妙的尋思了一會,眾警官一致的搖著頭答道。
“沒有什么不同?”
無聲的笑了笑,達叔的目光掃過閉目抽煙、不發(fā)一語的趙三,在心里暗嘆了口氣后,振作精神、盯著面前這些相對年輕的同事:“要是沒什么不同,咱們聊城警局憑什么年年得到上頭的獎勵?為什么我們聊城的刑事案件這幾年都比別的城市少?
難道聊城的風(fēng)水就這么好,聊城人的素質(zhì)都那么高?不會出現(xiàn)慣偷、皮條客、賣淫者和吸毒的人?再想想咱們聊城的娛樂場所,和周圍的城市相比,是不是干凈的多?”
“哈,這倒也是,咱們聊城的治安相比周圍的縣市好的多,可這些都是我們警方人人努力的結(jié)果,和徇情放走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要不是有他們這些人在,聊城的治安局面就算不會有煥然一新的變化,也會現(xiàn)在更好上百十倍!”
被達叔一提醒后,相對年長的幾個警官陷入了沉思,倒是最年輕的這位警官更加的忍不住了。
“聊城的治安會有現(xiàn)在的這個結(jié)果,當(dāng)然首先是我們警方的努力,可是在我們警方不方便和察覺不到的地方。說實話,他和他的那些人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你別瞪我,你轉(zhuǎn)頭看看車外的那些消防人員和醫(yī)院的人,再看看你周圍的這些同事,他們年紀(jì)都比你大點,都經(jīng)歷過聊城的混混們?nèi)糊垷o首的那段時代,回去問問你的父母,他們都會告訴那會和現(xiàn)在的變化有多大。
平時,這些東西他們可能都會熟視無睹,但只要提醒了,他們都會明白的。就像剛才,我去請他們賣我個面子,不要把今天發(fā)生的真實情況泄漏出去,給那些人條路走,他們都答應(yīng)了。
現(xiàn)在我也向你們求個情,不要把今天對峙的事情報上去。
我知道,這樣的請求違背一個警員的操守。
可是,作為一個普通人、一個有兩個正在成長中的孩子的父親,我真得不希望我的孩子們在一個物欲橫流,亂七八糟的聊城受到各種各樣不好的影響。
唉,總有一天,你們會明白我現(xiàn)在的心情的。”
嘆息著,達叔彷佛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在一聲長嘆中結(jié)束了這番可能會讓他的生活大起變化的心里話。
“達叔,謝謝!”
自上車后,一直像個雕塑一般的趙三就在眾警官的驚訝和沉思中,猛的睜開眼,伸出帶著手銬的雙手,輕輕的拍了拍達叔的肩膀,血紅的雙眸中,隱隱有層霧氣在閃動。
他怎么能不激動呢?
一個人默默的在黑暗中努力了這么久之后,終于有人,還是應(yīng)該站在自己對立面的人中,在他最艱難、最困苦的關(guān)頭,有人冒著巨大的風(fēng)險,憑著一個普通人的良心,在一定程度上認(rèn)可了他做的一切。這讓他忽然有種想哭的感覺。這在他,是非常罕見的一種沖動。
彷佛沒聽到他的謝意,也沒看到他眼中的霧氣和激動,搖開車窗扔掉煙頭的達叔做了個深呼吸后,忽然出聲打破了車廂里鐵一般的沉默:“小王,給他打開手銬,我們現(xiàn)在只是請他回去配合調(diào)查,用不著手銬的。”
就在年輕警官小王盡管有點遲疑,但還是順從的打開了趙三腕間手銬的那一瞬,提懸了心的達叔終于在把心放回了原位。精神大振的他飛快的搖起車窗,大聲說道:“現(xiàn)在帶他回去做筆錄,48小時內(nèi),沒我的命令,不準(zhǔn)放他離開警局。”
隨著警車嗚嗚嗚叫著離去,三三倆倆在火場上忙活的消防隊員和醫(yī)務(wù)人員也收拾整理著快速離去,還在冒著黑煙的火場中,只有淡黃色的警界繩和此際又忽然變大了的細雨飄搖著盡一份最后的心力,盡管已經(jīng)散落了整天的細雨在剛剛那場大火中并沒有起什么作用。
趙三在聊城的所有產(chǎn)業(yè)就在這場大火中化為灰燼,但是他在聊城的勢力呢?
就在趙三的聊城酒樓起火的同時,四海歌舞廳內(nèi),送走總部派來和趙三溝通的特使后,身為老板的馬明義忽然就覺得心頭一陣沒有來由的煩躁,作為一個四海社的資深成員,能夠混到現(xiàn)在這種分支負責(zé)人的中層地位,他一向還是相當(dāng)滿意的。
盡管聊城的這個分支在四海那多的外派機構(gòu)里,實在算不上什么優(yōu)差,但不能否認(rèn),只要總部一天不下和“血狼”趙三火拼的決心,他自己就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在聊城混他的太平日子。和其他的中層不同,已經(jīng)年過四十的他已經(jīng)沒有了太多的要求和野心,并沒再想著做出什么特別的業(yè)績報上去,獲得更高的位置。
所以,眼下的聊城的這個位置,正好是他所喜歡的。不用費盡心思的想辦法賺錢應(yīng)付上面的費用,不用操太多的心和別人爭搶什么地盤,只要老老實實的按照趙三的規(guī)矩在這邊混著,同時也不要耽擱上面的事情,日子一向都平平安安的過得十分遐意。
可是這一切的平靜都在蒼狼他們?nèi)齻€人橫死之后就被打破了,在福清被槍殺之后,這日子就過得更加提心吊膽了,還好這些天陸續(xù)從總部來了些人手,加強了防守的實力,今天又從總部派來的人口中打聽到了確切的消息,這才讓自己的心踏實了不少。
可是現(xiàn)在自己為什么又會有這種有事要發(fā)生之前的煩躁呢?以自己這段時間和趙三打交道的經(jīng)驗看,趙三不是那種不守言諾的人,既然答應(yīng)了總部,就不會對這里再做什么。長風(fēng)那邊諒他們也沒那個膽子在聊城這里鬧事。那是為什么呢?
“老公,我悶死了,我要離開這里回省城去!”
就在他抱著腦袋苦苦琢磨的空里,一把嗲聲嗲氣的聲音鉆入了他的耳際。
“原來是因為這個騷貨,媽的!怎么一迷糊就把她給忘了?”
心里暗罵著,他臉上勉強擠出了笑容,抬頭望向來人。
“老公,怎么一個人躲在這里?我悶死了,我現(xiàn)在就要回省城去,好不好嗎?老公!”
隨著一股濃郁的香水味道,面前這個令他愛恨交織的狐貍精溫?zé)岬纳眢w就鉆進了他的懷抱。
“你不是才剛來兩天嗎?怎么又要回去?留在這里陪老公不好嗎?”
盡管平時不見的時候心里十分的煩她,可每次被她鉆進自己的懷中,利用她天身的本錢撒嬌發(fā)嗲的時候,他心中的厭煩和恨意轉(zhuǎn)眼就會變成熊熊的欲火和百倍的愛憐。這不,此刻他又覺得身體上某一部分硬起來了。
“不嘛老公,人家剛才忽然想起約了翠姐去中心廣場買東西,不能失約的。再說你這邊什么都沒有,都快把人家悶死了,我要回去嘛。”撒著嬌,故意扭動著自己的豐乳肥臀,她知道很快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那你不早回來一點,特使的車剛走,現(xiàn)在這么晚了,你叫我去那里給你找車回去?”
馬明義臉上忽然閃過一抹奇異的紅潮,松開摟著女人的雙手,垂頭喪氣的答道。
“我不管,反正我今天就要回去!”
看到自己的手段已經(jīng)徹底的打垮了面前這個男人的信心,女人豐滿的身子就像一條蛇一樣從他的身上滑開,忽然冷起臉,盯著他說道。
“那你自己出去租車走吧,這是這個月的家用,省這點花!
沮喪莫名的躲開她的盯視,馬明義忍著心頭的抽痛,從兜里摸出厚厚的一疊鈔票,放在了她的面前。
“多謝老公,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看到鈔票,剛還冷淡的臉上忽然閃過一抹喜色,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一把抓起鈔票,眉開眼笑的撲過來重重的在他臉上親了一記后,就像離了籠的小鳥一樣,飛快的消失了。
“我操你媽的臭婊子,看以后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順手抓起面前桌上的茶杯,忽然一臉猙獰的馬明義狠狠的朝著對面的墻上丟了過去。
隨著茶杯在墻上的粉碎,他漲的通紅的臉色忽然也變得沮喪莫名,感受著身上再也不給他面子的某一部分,除了背后撒撒氣,他還能把自己這個不受婦道的騷老婆怎么樣?
同一時間,被砸的一塌糊涂的長風(fēng)娛樂園里,早早關(guān)了門打發(fā)手下的人們?nèi)茧x開了以后,在空蕩蕩的大廳里,原本一直鐵青著面皮的胖子忽然有些歇斯底里的狂笑了起來。他笑的看上去似那么投入和瘋狂,就像一個窮的要死的人忽然撿到了寶一樣,把鼻涕眼淚都笑了出來。
良久之后,笑夠了的他從懷中掏出手機,低聲的匯報了起來。
“三,事情怎么會弄成這樣?”
天剛放亮,在打發(fā)走忙活了一夜的小王他們幾個年輕人后,略顯疲倦的達叔順手倒了杯水給趙三遞了過去。
“我也想不通怎么會這樣,現(xiàn)在看來,不是四海就是長風(fēng)要和我開戰(zhàn)了。”
還是紅著雙眼的趙三此刻嘶啞著嗓子澀聲答道。
“我想拘留你十五天!”
聞聲沉默了一會后,達叔在遞給他一根煙的同時,忽然說道。
“千萬不要!達叔。你要是現(xiàn)在拘留我,回頭聊城再無安穩(wěn)之日,達叔!”
猛地站起身,趙三急了。
“你真的以為沒了你,聊城里就會鬧翻了天?”
臉上閃過一抹嘲諷的笑容,達叔也猛的沖著趙三喝到。
“不是那個意思,達叔你也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猛得回過神來的趙三無力的坐回椅子上。
他知道,自己剛才一急,口不擇言之下,已經(jīng)傷害到了面前這個中年人的職業(yè)尊嚴(yán)。面對現(xiàn)在有點高深莫測的達叔,他實在不想和他也再起什么沖突。
其實在今夜之前,這個當(dāng)年在拘捕自己后,曾經(jīng)有意無意的對自己有過些小關(guān)照的資深警官,一向以來,他只是抱著一種客觀上的敬意和感激,而達叔也除了在公事和他很客氣的打過一些有限的交道外,并沒有和他走的很近。
可他沒想到昨夜會從達叔口中聽到那么一番話,從那是起,達叔這個人在他的腦海中的形象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加上經(jīng)過昨天夜里的接觸和剛剛從他眼中領(lǐng)略過的堅定和頑強,他知道眼前這個人近中年的達叔絕對不簡單。從本性上講,他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三,難道真的準(zhǔn)備一輩子就這么下去?江湖路險,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
又沉默了半晌,重新點起顆煙的達叔回到自己坐位上坐下,緩緩說道。
“達叔,已經(jīng)來不及了,既然我已經(jīng)選擇了這條路,你就讓我自己走下去吧。你也知道,我這條命是聊城父老替我揀回來的,就當(dāng)原還給他們了。”
趙三也重新站起身,走到達叔的桌子對面,誠懇的說道。
“可是你有沒有為跟著你的那些人想過?有沒有為那些人的家人想過?”
抬起頭,達叔此刻分外明亮的眼睛瞪著面前的趙三。
“當(dāng)然想過,要是不想我就不會來這里,我們也不會走到現(xiàn)在這樣的局面!”面頰抽動了幾下的趙三也用閃著精光的雙眼一步不讓的回敬的達叔,他的聲音也高了起來。
“難道真的只有這條路可走?”
對視了半晌,達叔的目光種隱隱有種痛心的東西在流淌。
“眼下只有這條路可走了,除非達叔你能保證永遠在聊城的地頭上掃干凈幫派和社團的勢力,保證其他地方的那些勢力不進入到聊城。這點我想你保證不了,就是聊城的最高層也保證不了。就像有陽光就一定會有陰影一樣,這是整個社會發(fā)展的必然。既然這樣,達叔,為什么不讓我來試試呢?起碼,這幾年我趙三”
“你不用說了,這事我也做不了主。這兩天我想你還在呆在這里比較穩(wěn)當(dāng)。”揮手打斷了趙三的游說,摁滅煙頭的達叔站了起來,頓了頓又彷佛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一般的慢慢說道:“我就不相信聊城的地面我們會掌握不了!”
就在趙三在警局里和達叔唇槍舌彈的想說服對方的同時,遠在省城的四海社總部大堂里,清晨時分,也罕見的鬧哄哄的亂成了一團。
因為就在清晨前的拂曉,兩具被亂刀砍死的尸體忽然就被神不知鬼不覺的擺放在了他們四海大廈的門口。
在最初的騷亂過后,值班的保安人員認(rèn)出了那具男尸就是前兩天被派往聊城和趙三溝通的使者,而那具此刻看上去慘不忍睹的女尸,卻是遠在聊城的四海派出干部馬明義那又騷又嗲的老婆。
于是,幾乎和警方一起接到了報告的四海上層迅速被驚動了起來,在被警察和記者包圍之前,內(nèi)部先開始了鬧哄哄的討論。
“都給我住嘴!不用討論了,現(xiàn)在我宣布,咱們四海社和聊城的血狼趙三正式開戰(zhàn),不死不休!他們欺人太甚!”
鐵青著面皮,四海的老大夏永忠終于露出了他“狂梟”的猙獰面目,在時隔多年之后,再次發(fā)出了意味著斬草除根的格殺令。
喧鬧的地下室大堂內(nèi),所有的四海社中高層干部頓時安靜了下來,只有越來越濃的煞氣逐漸逐漸的開始在他們身上彌漫擴散。
也難怪夏永忠再次露出他“狂梟”的血腥面目,以他堂堂四海社在本省道上的威名和實力,主動派出去和小小的“血狼”趙三聯(lián)系溝通的使者三番五次的被殺,先前的蒼狼他們?nèi)齻€人先不去說他,雖然死了,可畢竟也是死在外地,那像這次,派去的人不但被殺,連尸體都被他們擺到了自己總部的門口,甚至手段殘忍到連他四海社干部的家屬都不放過,這樣的侮辱和挑釁你叫他怎么忍?
如果連這樣的惡氣和挑釁都能忍下,他四海社還在道上混什么?他夏永忠在當(dāng)什么老大?不如回去抱孫子算了。
閃著寒光的雙眼冷冷的掃視著眾手下表情各異的臉龐,夏永忠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嗜血的殘忍:“老四,你帶著天地兩堂的突擊隊立刻趕去聊城,到了之后去這里找到馬明義,他會給你提供趙三那群手下的詳細資料,今天晚上就給我們把他收拾干凈,一個都不許漏網(wǎng)。
老五,你帶上后堂的刺殺小隊,隨后跟去以防萬一,主要給我盯著長風(fēng)的那群雜碎,不要讓他們乘機撈便宜。”
“老大,眼下全省正在嚴(yán)打,這當(dāng)口弄出這么大的動靜到底合適不合適?”
就在眼中冒著殺氣的老四老五應(yīng)聲準(zhǔn)備出去的時刻,一直陰沉著臉的老二卻開了口。一直以來,他是四海社的智囊和軍師,別看說起話來慢吞吞的,可做起殺人放火的勾當(dāng)來,手段卻比大多數(shù)四海社的所謂干將們還要毒辣和陰狠干脆。
所以他的話狂怒的夏永忠倒也還能聽的進去。
“老二說的對。老四、老五,你們?nèi)チ肆某侵笞约喊盐债?dāng)?shù)氐男问剑蔷娇刂频奶o的話,不要硬來,要看準(zhǔn)時機。趕緊去辦!”
一看夏永忠已經(jīng)鐵了心要火拼,本想再勸的老二便輕微的皺了皺眉后,打住不說了。
“剩下的人都回去給我提高警惕,還有老三,記者和警方還有他們倆的后事就全交給你去安排了,快去辦吧,我進來的時候,那群記者已經(jīng)圍滿了大廳,再沒人去搭理不知道等下會給咱們又編排出什么屁事呢。趕緊去,我和老二還有點事商量。”
揮手弄走大群的手下后,頓時顯得空蕩蕩的地下室大堂里只剩下了一聲不吭的老二和夏永忠。
“老二,是不是還在擔(dān)心我剛才的安排?”
松了口氣在自己的龍頭大椅上坐下之后,夏永忠從桌上拿起一根雪茄點上,在雪茄繚繞的清香里,緩緩的出聲問道。
“恩,老大,我總覺得現(xiàn)在就動手有點冒失。”
也點了顆煙之后的老二點了點頭。
“這我也知道,可是老二,你想想,再過一會,我四海派出去的人和我四海家屬橫尸在我四海總部的消息,就會被那些好事的記者宣揚的全省都知道,先不說這樣的舉動對我們四海眼下聲譽和惹來的麻煩,光是這赤裸裸的羞辱,全省的道上人物都在睜大眼睛看,我要是不用雷霆手段以最快的速度解決趙三他們,我們四海怎么還能在道上維持住我們的威嚴(yán)?
就現(xiàn)在這樣,我都能猜到賀瘋子那垃圾此時正躲在他的狗窩里偷笑,這口氣你叫我怎么能忍的下去?再者,眼下聊城的那群混混又因為趙三被警方關(guān)了起來,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現(xiàn)在不動手,還等什么時候動手?等趙三出來準(zhǔn)備好了再動手?那樣的話,鬧出來的動靜會更大,損失也更大,得不償失啊老二!”
“恩,這么看來,眼下動手盡管冒的風(fēng)險有點大,不過倒也正是時機,不過老大,有沒有仔細想過究竟是誰殺了福清和燒了趙三的老窩?該不會這件事整個就是有人在暗中搗鬼,想坐收魚翁之利吧?”
皺著眉頭,摁滅了手中煙頭的老二陰森森的說道。
“果然不愧是老二。其實我也發(fā)覺這次的這事發(fā)生的有點蹊蹺,很可能有人在暗中搗鬼,而且非常可能就是長風(fēng)的那群垃圾搞的鬼,咱們的這兩批人也都是他們殺的。”
緩緩的吐著眼圈,露出一絲詭笑的夏永忠點了點頭。
“哦?那老大還有什么安排?”
好像早就猜到他會這么說的一樣,又點起顆煙的老二臉上并沒有多少意外的表情。
“我想老二安排咱們所有的精干人手,盯著長風(fēng)的一舉一動,他們要是往聊城方向有任何的風(fēng)吹草動,咱們就乘機來個一網(wǎng)打盡,狠狠的給他們一個教訓(xùn)。”
毫不掩飾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機和貪婪,夏永忠比劃出了一個惡狠狠的手勢。
“明白了老大,我這就去安排,奶奶的,我忍這群龜孫子也忍的夠了。”
話落,站起身準(zhǔn)備離開的老二又轉(zhuǎn)過身說道:“說實話老大,有時候真懷念以前快意恩仇的歲月,那時節(jié)咱們盡管過的不如現(xiàn)在舒坦,可這心里,卻舒服的多。”
說完,不等夏永忠回答,轉(zhuǎn)身就走。
出神的盯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摁滅雪茄的夏永忠低聲自言自語的說道:“誰說不是呢?”
同一時間,長風(fēng)集團的董事長辦公室里,保安部長望著放下電話后,神情得意的老大賀明萬分期待的問道:“怎么樣了老大?”
“全都安排好了,等下你去通知所有的兄弟,今晚我在大富豪擺酒慶祝,要他們?nèi)拷y(tǒng)統(tǒng)都來參加,不醉不歸!”
賀明有些猙獰地笑著吩咐道。
“好的,我這就去辦!”
臉上也露出狂喜神情的保安部長答應(yīng)著正要出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于是轉(zhuǎn)過身又問道:“老大,如果二哥三哥他們要是問起來擺酒的理由,我該怎么回答?”
“理由?老子擺酒請他們來造,還要理由?”
粗魯?shù)弥淞R了兩句,賀明在保安部長出門的前一瞬又忽然說道:“理由就是老子的寶貝兒子過兩天就要學(xué)成回國,我想提前慶祝一下,就這么說!”
說罷,嘿嘿地笑了起來,眼中閃爍的盡是狡猾和得意。
“老大,就這么說?”
好似贊同,又好似疑問的重復(fù)了一句,保安部長也嘿嘿的笑了起來。
“嗯,就這么說!哈哈哈!”
看著面前心腹的媚笑,賀明再也忍不住心頭的得意,哈哈的狂笑了起來。
“老大高明,老大實在高明啊,哈哈!”
也同樣大笑了起來的保安部長樂巔巔的笑著出門了。
在門關(guān)上的瞬間,狂笑著的賀明猛然打住笑容,咬牙切齒的握拳自語到:“饒你精似鬼,也要喝你爹我的洗腳水!”說完,呆呆的木立了半晌,又忍不住哈哈地狂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