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間攻勢急轉!
雷鳴與獸吼長嘯。
無盡暴雷轟出,與神兵擊斬的流光,成互相撕咬之勢。一擊炸起,雷動一聲,流光即刻迸散,電光弱去三分。
兩把神兵虛影,在暴怒雷電的壓制下,逐漸由流光化殘影,緩下了許多斬伐的攻勢。
但,這虛空之中的攻伐氣焰,並沒有爲此而弱下,甚至更加狂猛!
千丈劍刀下往上攻,通天雷手上往下轟。三具蘊含著無盡天地氣息的恐怖存在,恰似三位掌管人間六道生死的天神,正在生死相向!
劍刀與暴雷相交一擊,必然就是天地一陣顫抖,崩裂虛空一道黑暗無邊的巨縫。而巨縫中中,滲透著的,則是一股天地本源的虛無氣息。給人感覺,只要稍與之碰觸,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場,極其恐怖!
轟隆隆…
“莎~”
一直緊皺眉頭的女軍將,忽然緩緩地伸出手掌。輕輕地撫摸著,眼前一抹,似乎停滯了的細小塵埃。
“道消了。”
“……”
是的,道消了。
九天上的瘋狂轟殺,並沒有引起想象中的狂風暴起,山崩地裂。但,卻轟得這方圓十里的天地,沒有了常態。
那是此間的時間與空間,都失去了應有的規律與法則支撐。
靜…
死寂。
在這一刻,人世間的長河,彷彿停止了流逝。
晚風沒了,暴雨劇止。豆大的雨滴伴著空氣中的塵埃,滯留在了虛空。地上的水跡,喪失了應有的漣漪。周遭列陣的數萬道人、軍士,都在這一個時間與空間裡,沒有了活人該有的動靜。
剩,死寂。
十里雷雲所覆蓋著的十里人間,萬物皆如死物般沒有了生息,似乎都定格在了這一刻。唯有天上的兩把神兵虛影與暴怒雷手,仍在瘋狂交錯,互相轟殺,雷怒嘶吼。
以及地下的幾位王者,還能眨眨眼皮子,動動嘴巴與手腳。
只不過,此刻由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修者氣息,則非常虛弱了。就和一個普通人一般,都那麼渺小,沒太大的區別。
稍有驚恐…
“我…我終於知道,當年呂奉仙爲什麼會敗了。”
“……”
巨大的鐵索重劍,不知何時被道人插在了地上。而此時,他的臉色則顯得非常僵硬…
遙想當年一戰。
天罰降臨時,這位道人只是在千萬裡之外的邊緣觀戰,所以並不能完全體會到,那道滅世雷罰,所蘊含的威力。
而此時此刻,今夜的天罰之人,就在他的旁邊。這將要落下的雷電巨手,到底蘊含著多麼恐怖的能量與天地法則,他已然清楚了。雖然,今日的天罰之人,只是一位王者。與當年那位殺神,完全不可相提並論!
但,一位王者,所觸怒天道,引致的雷罰,便能焚盡人間法則,斷絕時間與空間的長河。那,當年那位絕世殺神,弒殺億萬蒼生,斬盡王者聖人,所招致的天怒,到底有多麼的可怕,那就可想而知了…
想到這裡,這位道人不由得繃緊起了兩手。
“如果你是呂奉仙,我想我們都活不過今晚…”
“呵…你還是小瞧了…”
道人說的是夏淵,但此時接話的,卻是夏淵身旁的那位圓臉男子。他看著那柄通體黃金色的千丈刀影,默默說道:“當年的那位,差一步便能登仙證道,與天地同高。他的天罰,我們永遠都無法想象…”
說著,他的目光隨著刀影的斬落,稍稍移動一絲,看向刀刃上的那道缺口,繼續緩緩說道:“我家老頭曾說過一句話,我覺得挺有道理的…
天道之下,衆生皆塵埃。”
“……”
“轟隆!”
“吱吱…”
話語沉寂,沒有生息,一聲雷動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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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廝殺,在上下雙方的狂猛一擊之後,便陷入膠著的對持。
雷雲之下,恐怖的雷手五指外張,衍生出無數的電芒,交錯成一面電網,強勢下壓。雷手之下,兩把神兵虛影,凌空立刃,盛起光芒萬丈,奮力上挺。
死寂繼續蔓延。
方圓十里,甚至更遠的百里之外,萬物生息逐漸消散停滯。九天雷雲,仍不止地吞噬著外圍的氣息,瘋狂地聚攏在雷雲中央。化作無數的電流,充實雷手,又化作無數亂舞的雷電龍蛇,地轟擊在防守的刀刃與劍刃之上。綻裂出一道道恐怖的裂縫,幾乎佈滿了整片靜止的雨夜。
戰至此時,
攻防雙方之間的贏弱,其實已經有一個大概的譜了。
雖然,雙方交鋒只是短短半刻時長。雖然,在氣息上說來,除了那把破口的大刀稍微弱些以外,其餘兩者皆相去不遠。但從此間攻守趨勢上看,這隻代表著天道意志的雷罰之手,明顯更爲霸道強猛。如若繼續按這樣的勢態,發展下去。當天上這片十里雷雲,集聚到足夠的能量時。此消彼長之下,那兩把神兵虛影即使在強大,恐怕,也再難有招架之力了。
或許,就正如那位男子的長輩所說。天道之下,衆生皆塵埃吧…
只不過,縱然此間弱勢如此。
但,雷雲之下,那幾位等待著雷罰的人兒,卻一直都沒露出過,太過慌張的神色。甚至,除了那位始終皺著眉頭的女軍將,以及黑衣道人的剎那驚詫以外,便再沒有人顯出過一絲異樣。
皆一副認真看戲的淡定模樣…
非常奇怪。
“話說,現在四聖軍的編制有多少人了?”
夏淵的嘴角,抖著根樹枝條,問道。而他問的是軍務,甚至還可以說是軍密。所以,此間能回答他這問題的,也就只有那位女軍將了。
“內編四十萬,皆沖天。核心兩萬,皆天啓。其他是機密,你無需知道。”女軍將冷淡回道。
“哎呦,這還成機密了呀…”
夏淵調侃一笑,接著稍稍往南面側了個身子,凝視著遠處長安城內,那座天下間最高的樓宇。
“即使你不說,哥哥我也能猜到。不就是四隻假聖人,帶著一羣小王者麼?”
“……”
“知道你還問?”
“我不是問,只是想告訴你一個事實而已。”
夏淵語氣平平,看不出話中情緒幾何。女軍將聞言之後,則皺著眉頭沉思片刻。
“那也與我無關。”
“呵…和你身後那位有關,不然你也不會連聖旨都拿不到呀,傻妞。”
“……”
很難得,這次被夏淵調侃後,女軍將並沒有發怒,而是選擇了沉默不語。像有心事重重…
“吱吱…”
天上的對弈仍在相持。
雷雲伸出的大手,比之前大上了一圈,而雷電的轟擊勢頭和密度也更密集了許多。架在雷手之下的兩把神兵虛影,雖說依舊不動如山,但其中的攻伐氣勢,則已然弱下了些許…
安靜地等了一會,見女軍將依舊沒有說話。夏淵便繼續說道:“功高蓋主,向來就是朝堂大忌。而握軍權脅天子以令萬民,則更是大忌中的禁忌了。君不君,臣非臣,和傀儡又有何區別?你身後那位,可能就此甘心一生?”
“……”
這話語攻心至極,甚至還有些大逆不道。
但,此時此間,沒人會對夏淵能說出如此大逆的話語,而感到驚詫。因爲,他自北而來。即便他說得再大逆不道,那也是理所當然…
“這就是太傅讓你傳的話?”
看著極遠處,那棟逐漸盛起熒光的高塔,女軍將又深思了片刻,方纔說道。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得看清這個事實。”夏淵回道。
“即便事實如此,那也大唐的朝堂內事。”女軍將說道。
“哎喲?原來現在的大唐,還有朝堂的呀?我咋不知道哩…”
“……”
女軍將眉頭不鬆,眼睛瞇起些許,便再沒有回話了。
只不過,這並非就代表著她不想再說,又或有話語難言。而是今夜這一場萬衆矚目的大戲,即將要迎來真正的高潮了!
九天雷雲洶涌,天罰雷手逐漸膨脹,電芒迸綻,力壓兩道神兵虛影。
眺南望,京都長安北!
無聲有色。
那棟天下第一高的通天之塔上…
突然之間,數不盡的星星點點,陸續亮起!
由塔底一路向上蔓延至塔頂,爾後沒入九天雲霄之間。星點並不耀眼,卻勝在數量極其多,密密麻麻地,幾乎遮掩了整座塔身。
緊接著,七千長安,東南西北,四面萬里城牆這上,皆有異動!那是每隔半丈,便盛起一道的詭異煙霧。煙霧粗數尺,小小一道,漆黑且濃郁,似有靈性。盛起之後,均不約而同地,朝著北城的通天高塔塔頂,疾掠而去!
這些煙霧並不明顯,但和塔裡的星點一樣,勝在數量極多,且速度極快。快至一瞬百十里,多至大大小小,一眼看去,整座長安城皆被黑霧撲撒!
極其壯觀。
就在這個時候,整座長安城內的,小老百姓以及無數的江湖朝堂中人,也終於都從緊張的氣氛中,頓時變得慌起來了。
慌張,驚慌…
如果說,那些百姓的慌,是慌在不明真相的迷茫。那這些江湖大能和朝堂達官,則是慌在忽明真相的驚慫!
是恍然大悟!
大戲演到這裡,一個若隱若現深藏多時的大局,終於露出了一絲蛛絲馬跡。今夜的異象絕不簡單…
只要是經歷過,二十年前那場京都聚變的人兒,都非常清楚地知道,這些突然盛起的黑霧與高塔裡的星點,到底代表著什麼。它們與正在北郊對弈的那兩把神兵虛影,完全不同。因爲,它們並不是物件…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大唐將士!
這是一個大陣!
城牆上,盛起的黑霧,是機關。那是由五十萬京都守備軍,各自激活萬里城牆上的道陣樞而成。那座通天高塔上,燃起的星點,則是陣眼所在。那是由那支大唐最神秘的軍旅,四十萬軍將所盛起的無盡氣芒,是陣柱!
五十萬備軍佈陣四方,矩陣化黑霧。
四十萬聖軍居中醞勢,盛芒燃天塔。
這是一個天下間,最恐怖的大陣!
一個以七千里長安城爲陣基,萬萬人道行爲支撐,一個可以讓大唐基業,萬萬年永盛不衰的護國大陣!
名:天覆!
此陣攻伐之天下無雙,世人皆知。
如其名,陣成一刻,即可天地翻覆,殺伐長安內外萬里!縱然是二十年前,那位以一己之力斬盡天下的絕世殺神,在這座護國大陣的面前,最終也唯有在奮力刺出三劍之後,選擇避其鋒芒,南走純陽的下場。
由此可見,這座以長安爲基的大陣,到底有多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