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衝!”
“上”字脫口,夏淵大手一甩!
猛地一下就把頂上的紅木大箱子,朝著山道中段,脫手砸出!
勁風飛嘯,力道極大,但被砸出的箱子周遭,並無氣芒覆蓋。很明顯,這是夏淵留一手力氣了。只不過,縱然留力,這巔峰王者的隨意一砸,也不是開玩笑的…
“啪啪啪!”
只見一陣脆響響,
夏淵目標所指,中段那百十名問天弟子,雖然早已揮劍刺天將蓄勢劍氣兇狠擊出,奈何這木箱子衝力只大,仍然止不住箱子的落勢。
“呔!”
附近一位老儒見勢不妙,趕緊雙手一推,化出青色竹簡一道虛影,迎著衝落的箱子,就大力砸去!
“咚!”
上下對衝,一陣巨響!
箱子炸開,木碎飛濺,黃金飛散!
一個紅木箱子,人般長寬高,裝著的金子至少也有近萬數之多。這一下炸開,就宛如白日放金花一大朵,霎時亮堂!
那纔是真正的黃金雨啊!
而地下,那就真的瘋了…
“你們別過來!”
“滾開!”
“淵爺說了,咱們不怕這羣狗兔崽子!”
“大夥兒,衝啊!”
“你別過來了,不然…”
“啊…”
“呀!好狗不擋道都給老子滾開!”
“啊!”
“哇!衝啊…”
“衝啊!”
“……”
都瘋了。
夏淵的一句話就好比一把熊熊大火,頃刻點燃了所有百姓人兒心中,那一堆叫做貪婪的乾柴。看著大山竹林中,滿天飛灑著的黃金,誰也無法再壓抑住,自己心中的那份慾望了。無論看到沒看到,聽到沒聽到,前方剛剛所發生的事情。
在前端人潮的慫恿和鼓勵下,十數里人海,頃刻驚濤拍岸!發瘋了的人潮,一波接著一波,前仆後繼蜂擁上山。而,面對這無窮無盡衝踏而來的人海,守備在大山周邊和上山道上的幾千號問天儒生,就宛如架在山洪之下的一撮小木欄桿。嘶喝,痛罵,完全不起丁點作用,兩下子便被洪水帶起的驚濤給衝散了。
沒轍。
是不敢動手…
也是不能動手啊!
先不說,夏淵先前那句威脅是真是假。
就說,現在衝上來的這些人,都是手無寸鐵的小老百姓這點。就能讓那些讀慣了聖賢書的問天儒生,手足無措了!
“兩袖清風,不理朝堂江湖事。飽讀經綸,只求天下太平,黎民盛世。”
這,便是問天的教義。古往今來,“民”這一字,便是問天的天!而現在,衝上來的這些百姓人兒,就正是他們所認爲的“天“!這“天”,他們是打不得,更加是殺不得呀!除了眼睜睜看著,他們發瘋似得衝踏過自己身肩,這些問天弟子,還能有啥選擇的餘地呢?
“哈哈!好使勁衝!”
“踩爛他卵蛋蛋…”
金不換哈著腰,執起一根大拇指,朝著夏淵奉走去,邊承笑道:“淵爺,您這威名就是好使!一句話就能把這問天山給燒了!”
“了不起,了不起啊!”
“啪啪~”
“廢話…”
拍拍沾著些木灰的手掌,夏淵跳下馬車,走到金不換身邊,一把大手就搭在他的肩上。
“淵爺我是誰呀?那小子犯傻,你也犯傻是吧?這還要你來說?”
“對對對,淵爺的威名全天下都知道,還用咱們說嗎?小金這就掌嘴,掌嘴。”
“啪~啪。”
金不換輕輕地打下自己兩個耳光子,而後指著大山,繼續憨笑道:“只是淵爺呀,待會這山,小的就不上去了吧。畢竟…畢竟…小的也在這念過幾天書,都有些個熟人,這上去不太好呀。”
夏淵微笑著彎下一些腦袋,看著金不換那兩顆綠豆小眼,臉色突然一肅!
“不行!”
“……”
沒給金不換回旋的餘地,夏淵兩字說完,便一把把他那身龐大的肥肉,推到了一邊。邁開痞子步,就走到了夏尋的跟前。
“你兩…”
他先是點了點夏尋身旁的墨閒和夏侯,說道:“等下就負責給我看好他,砍人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們出手。要他出岔子了,我就找你們兩算賬…”
夏侯小雞啄米,墨閒冷冷點頭。
手指轉一邊,夏淵這才點著夏尋繼續說道:“我也再提醒你一次。那老頭的架勢,你都看到了,人家壓根就不想搭理你。所以,若要取媳婦就只能搶!心慈手軟,就等著回老家抱母豬吧…”
有些尷尬,更多的是無奈,夏尋點點頭:“淵叔,我盡力而爲。”
夏淵兩眼一瞪:“是一定要做到!”
“額…”
夏尋無奈地擡起頭來,看著大山山腰那道倩影。
“我盡力去一定做到吧…”
“別丟我們村子臉。”
“盡力…”
“……”
另一邊…
此時此刻。
大山之上,只能用混亂二字形容得了。
人兒密密麻麻,吵吵雜雜,弓腰撕搶。有好些地方,都已經開始有人搶得紅人,打起架來咯。
竹海躁動,不斷有參天的翠竹倒下。山道上原來的那些問天弟子,早就已經被埋到了人海當中,再也難以找到他們的身影。隨著廣場這邊,馬車上的紅衣蒙面人,撒出的金子越來越高,人海的波濤也逐漸往山上漫去。
“混帳!混帳啊…”
“按我說,就該殺雞儆猴,亮刀子咯!”
“可那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呀…”
“對啊,這陰招我們破不了啊。”
“災星!真是災星啊!”
“……”
此時山腰廣場上。
曹閣主的臉色非常難看。那繃緊的臉頰,苦得都快滴出水來了咯。而守備在他身後的八位問天老儒,他們的神態也好不到哪裡去。沒人能想到,向來視金銀錢財爲糞土的讀書聖地,問天大山,居然會有被金錢吞沒的一天。而且,是被吞沒得如此之迅速,不帶半分掙扎餘地…
此時此刻,他們除了眼睜睜地看著事情發生,也只能忍氣吞聲。
所以,此間所有儒者儒生的心情,都不太好。
但,
有一人例外…
芍藥。
兩片小紅花盛開在白嫩的臉蛋上,心中的矜持壓不住兩邊嘴角的微翹,兩眼花開,她那歡喜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
“我說小芍藥,你就這麼恨嫁嗎?”看著芍藥這癡癡的神色,負責看管她的刀師傅,酸溜溜地說道。
“刀師傅!”
一跺小腳,被戳穿心思的芍藥,幽怨地扭頭看向到師傅:“你別亂說話哦,我哪裡恨嫁了呀?”
擼起嘴巴,相當惱火,刀師傅側眼看向苦去一臉的曹閣主:“仁軒,你說她哪裡不恨嫁了呀?”
“哪裡都恨嫁。”曹閣主冷道。
“聽到沒有,聽到沒有!你哪裡都恨嫁。我就說嘛,那小子到底哪裡好呀?把你給迷成這樣…”刀師傅沒好氣第轉回頭道。
“哼!”
竊喜生一分不悅,小嘴嘟起。
芍藥再跺一下小腳,稍有惱怒。
“我纔沒恨嫁了。而且,他哪裡都好,不用你來評價!”說著,便把臉蛋甩回了正面,不再理會刀師傅。
“……”
見芍藥發起小姑娘家的脾氣來了,曹閣主和刀師傅,都識趣地閉上了嘴巴子。只是曹閣主身後,其中一位及腰長髮幾乎全數發白的老儒,卻忍不住接著開口了…
“小芍藥,這話刀子說得在理…”
“這小子爲了上這趟山,居然拿錢板子,砸咱們的臉蛋子,這德行可壞著了。要不得!”
“對呀,對呀…”
隨著第一位老儒開口,他身旁另一位老儒也忍不住附和著,勸了起來。
“這小子那腦袋裡,全是陰謀詭計。弄不好,以後把你給賣了,你都不知道呀。”
“對呀,對呀。”
“而且,他還是顆災星來著。”
一人剛說完,一人再起。
“而且,是顆專門克著咱們的災星…”
“你瞧瞧啊,他剛來問天,就把李儒給活活氣死了,對吧?接下來,咱們又爲了他的破事,白白死了幾百號弟子,最後差點連這千年基業都給他燒去了…”
“你說是不是災星呀?”
“對對,就是災星…”
這時,周遭幾位老儒者,七嘴八舌地,都附和起來了。
“還有啊,還有啊,前幾天大過年的…”
“這喝酒就喝酒嘛,他非要三更半夜把你拽去那荒山野嶺,結果害你被人揍了一身傷…”
“對,還給那小子偷心了!”
“這小子要不得…”
“你們都別說了!”
叨叨聲,碎碎念。
芍藥是被這幾位老儒給說毛了,猛地再次回頭,狠狠地盯著曹閣主身後的幾位老儒,嬌喝道:“我不準你們說他壞話!不然我生氣咯!”
“……”
“哎…”
看得出,這幾位碎碎唸的老儒,以往一定很寶貝芍藥。先前忍不住叨叨,現在被芍藥這麼一聲嬌喝,他們便立馬慫下去不再吭聲了。
在此同時,山下。
金光閃閃,太陽高照。
山下的紅衣蒙面人,拋出的漫天金雨,越拋越高。那十數裡的茫茫人海,隨之滲入了大山一半。看著勢態,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淹上山腰了。而,此時還留在山下的人兒,就基本上,都是些能不被金錢所動搖的,修道中人了。
事至此,戰況已經非常明瞭。
問天四千鐵劍,以及數千雜役外門的防守。被金不換這一手金錢開道的碾壓下,幾近全軍覆沒。可以說,這是一場極其高明的謀戰。隨便灑出幾箱,修道中人視爲糞土的金子。不費吹灰之力,便能驅使萬萬人橫踏一遍問天山。
雖說,這筆花銷的可是一城黃金。
但,從某些角度來講,這其實非常劃算。就正如金不換曾經所言那般,他從不缺錢,缺的是勢。這錢沒了,隨手便能賺回來,但今日這勢…
錯過了,可就錯過了。
南面…
問天山南面數裡外,一家武館的天臺上,兩糟老頭兒各坐著張小凳子,撐著下巴,呆呆往西眺望。給人感覺,那是真在看大戲一般,看得入神。
“這金小胖子不簡單吶。”
“那是必然的咯。”
一老頭巴喳巴喳著嘴巴子,平平說道:“能雄霸南域商道這麼多年的金主,又怎麼可能會簡單囉?”
“不不不。”
“我說的,是他的謀略一道。”另一老頭道。
“商道即謀道,大謀與小謀罷了…”
“他謀的估計也小不了哪裡去。”
“萬金不換,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咯。”
“會見著的,慢慢等吧。”
“恩…”
“……”
金雨瀑下,人海漫山。
此間兩老頭的小心思,此時正徘徊在許多江湖人兒的心頭上。確實如此,今日金不換漏的這一手,確實讓得許多曾經輕視商者力量的修者,重新審視了一番,這條恐怖的黃金大鱷的腦子。
不說商謀如何,他今日能有這能耐,玩這一手小謀,那也是值得讓人深思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