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宴會我就不參加了,我們走吧!”
克爾流斯轉身離去……
夜黑得深沉,克爾流斯與老闆並行走在街道上,街邊幾米高的路燈上,停靠著幾隻怪鳥,形似烏鴉,三對猩紅血眼直勾勾地盯著街上的行人,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彷彿一具雕塑,與夜色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而此時的上城區,安靜得宛如一座死城。
“那些人都是城中貴族?”
一聲詢問打破了寂靜。
“不,他們是商人。”
商人?
“那上面的東西又是什麼?”
老闆眼神掠過街燈上的棲息者,對克爾流斯說道。
“嗯,那是棲語,一種不可愛的窺探者的眼睛。”
街道又恢復了安靜,路開始變得漫長起來。
許久之後,兩人依舊行走在彷彿永遠也走不完的街道上,路旁的街燈一如既往的照耀著街道,不曾有絲毫變化。
又過了許久,兩人停下腳步,眼前街道如鏡面支離破碎,碎裂的聲直達人心底部,似要撕碎兩人的意識。
錯亂的景象迴歸正常,放眼望去,眼前已是一片海岸,夜色中,無光的潮水漆黑幽冷,不斷地拍打著海岸,潮水與海岸撞擊的聲音清澈入耳,四濺的水花撲到兩人身上,卻是黯然滑落,停留數刻,衣襟竟無半點濡溼。
“我原以爲你會半途回去……”克爾流斯說道。
“你說過,那裡很安全。”
“不,我指的是那間旅館。”
“很不巧,我說的也是那間旅館。”
“你知道旅館老闆的來歷?”
“原本不知道,現在你說了,我感興趣了。”
“那你還是繼續感興趣吧。”
又是一陣寂靜無言,克爾流斯眼睛從海岸看向極遠處,那常人目力所不能及之地,那裡,有一個黢黑模糊的影,時而出現,時而消失,彷彿幻覺。
“那是什麼?”
“你的問題很多。”
“但你往往不說。”
“還不到說的時候。”
“你的行爲很有儀式感,你應該不只是那座監牢的主人吧?”
“你的存在很模糊,也不是一個四處流浪的遊俠那樣簡單吧?”
“有人說過你很令人討厭?”
“討厭我的人或者其他什麼東西很多,會直接說出來的暫時就你一個。”
言語的交鋒不停,或明或暗,似乎故意留存在海岸旁。
又是一陣,“回去吧!”克爾流斯道。
於是,站在海邊吹了許久海風的兩人踏上了回程的步伐。
……
來者是客旅館,作爲整天營業的一家旅館,虛掩的門縫中,絲絲光亮透出,旅館第一層的大廳中,除了旅館老闆之外庫爾勒外,已經沒有其他人了,桌椅都已經被下班的侍者收拾乾淨,庫爾勒躺在吧檯裡的一個躺椅上,寬大的背肌遮蓋了躺椅,兩隻腳伸長,微微的呼吸聲在這片空間迴響,看起來像是已經睡著了。
此時,微微的細風伴隨著淡淡的香味驚擾了睡夢中的庫爾勒,他的眼睛虛開一條縫,一個模糊的灰影一閃而逝,待完全睜開眼時,卻未發現任何異常,只是那門口虛開的縫隙好像寬了些許。
吸了吸鼻子,香味漸漸淡去,但極好的嗅覺依然能夠確認剛纔不是幻覺,同時還發現了那香味之下一點極淡的海水腥味。
腦中快速回憶了一下,一個渾身裹著灰袍,不知是男是女的客人印入腦海,庫爾勒的眼神有一絲古怪之色,看著虛掩的門扉不知在想些什麼。
……
莫羅克城監牢,再次迎來一位客人,一身灰袍在幽暗的大廳中穿行,極快而又輕靈彷彿無物的身軀,像是一片柳葉隨風盪漾,眼看就要接近監牢一層的鐵閘門時,一種被恐怖盯上的感覺襲上心頭,灰袍人低聲咒罵一句:“該死!”
嘶啞的聲音僅在方寸間傳遞,隨後灰袍人急忙抽身而退,不過瞬息,便來到出口處,然後身子一掠,如鴻雁穿雲,眨眼間便出了監牢,之後頭也不回地往一個方向扎去,莫羅克城監牢又恢復了安靜……
奔行的灰影從上城區直奔下城區,攀巖翻過城牆後,又極速經過百花園林,在來者是客旅館停留了少許,然後直往下下城區東部奔去。
來者是客旅館,在灰影經過的那一剎那,大廳中還在深思的庫爾勒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喃喃道:“下城區東部,會是他們嗎?”
下城區東部,似乎因爲大批流浪漢的死亡,原本就少有人住的廢棄之地變得更加幽靜,沿路已無燈光照耀,灰袍人快速奔跑著,周圍的房屋逐漸稀少,房屋間的間距逐漸拉大,漸漸地,直到許久之後,已經完全沒有房屋的彷彿狂野之地,一座莊園出現在眼前。
兩層高的木屋,四周有石砌的矮牆,上面荊棘滿布,唯一的大門處,鐵門似乎並未關上,而是留了一道縫隙,灰袍人順著縫隙鑽了進去,然後來到木樓一層的門前,輕輕的敲了三下,只聞裡面一道聲音傳來:“進來吧!”
這時,灰袍人這才老老實實地開門進屋,之後又順手把門關上。
從大門口起,一道金紅色的地毯鋪滿了整個地面,灰袍人脫下了鞋襪,小巧而白嫩的赤腳走在地毯上,來到屋正中間,那裡,柔順的不知名動物的毛皮披在地上,一個大半肌膚裸露在外的女人斜躺著,一隻手枕在耳旁,素手撩撥著耳發,紅脣輕啓,道:“事情成了嗎?”
那灰袍人頓了一下,有些尷尬道:“那個……好像那個傳聞是真的……”
一股不同與之前的女子聲音自遮掩的灰袍下流出。
躺著的女人看著灰袍人,眼睛一瞇,彷彿毒蛇盯著獵物,看得灰袍人好不自在。
她抖了抖身子,小聲道:“姐,這個真不能怪我,誰想到那……”
女人嗯了一聲,揮了揮手,用柔和的聲音道:“去休息吧!”
呼!
灰袍人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像是被貓發現的耗子一樣,灰溜溜地上了樓。
這番舉動,弄得女人苦笑不得,她輕輕地摸了摸自己豔麗的臉龐,柔聲細語道:“我有那麼可怕嗎?”
不過,這番柔弱姿態持續了不過短短一瞬,一張俏臉冷了下來。
“有霧謎之袍的遮掩,居然還是被發現了,傳聞中大教堂的秘密守護者果然名不虛傳,只是,傳聞中,那守護者不該已經死於神之背面之手了嗎?還是說……”
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在她腦海中,剛察覺到那個念頭,女人立馬強壓下去,並在心底反覆給自己暗示,通過自我洗腦的方式,試圖將其永遠埋入心底。
精神的緊繃讓女人的身上出了一層細汗,浸溼了一身本薄如輕紗的衣裳,輕輕解開身上的衣物,女人裸身來到屋內的浴池之中,冷水浸白膚,讓她的頭腦格外的清醒。
克爾流斯……神之背面……殺……真的殺得了?
腦中浮現了那個一身銀甲,看似一個功勳卓絕的貴族,實際上卻是許多人或者存在害怕的人,難以置信的同時,忌憚與豔羨的感覺揮之不去。
哎!自由的人……真是讓人羨慕啊!
雙目微閉,進一步的計劃調整漸漸形成,不知不覺,夜已過大半……
莫羅克城監牢,兩個吹了半宿海風的人終於回到了此地,還未進門,克爾流斯便是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似乎在監牢裡發生過的事早已知悉。
而一旁的老闆則是眼睛微微朝著上方看去,隨後道:“現在我那兩名朋友可以走了吧?”
克爾流斯笑道:“請自便。”
見此,老闆也不客氣,徑直走進了監牢大廳,並朝著監牢一層走去……
哐啷!
鐵鎖落到地上的身音驚醒了本就沒有熟睡的畢朝暉,看著老闆已經變得普通的面容,問道:“老闆,我們已經可以走了嗎?”
老闆點頭道:“嗯,把他叫醒吧!”
“儈樂……儈樂……醒醒!我們已經可以走了!”畢朝暉使勁地搖晃著儈樂,因爲怕驚醒其他犯人,他聲音壓得很低,因此搖晃了好一陣儈樂才呻吟一聲後,醒了過來。
“什麼……事?什麼……可以走了……可以走了?”
先還有些腦子不清醒的儈樂,不過片刻突然意識到終於不用睡監牢了,一時差點驚喜地喊叫出聲,好在被畢朝暉使了個眼色,讓他沒有喊出來。
不過,當看向老闆的時候,儈樂小聲道:“這是誰啊?那天我就想問了,但畢大哥你一直不說……”
畢朝暉笑著搖頭道:“這我就不說了,你慢慢想吧!”
說完,趕緊起身準備離去,儈樂也不再多想,急忙跟上畢朝暉,這段時日讓儈樂想明白了一件事,抱大腿纔是王道啊!
於是他決定緊跟畢朝暉的步伐,至少在未有生命危險之前,絕不去瞎搞事。
三人走過監牢一層的走廊,出了鐵閘門,途徑監牢大廳之時,三人並未發現監牢的主人——克爾流斯,沒功夫細想,直接出了監牢。
新鮮的空氣是那麼的美好,從未遭受過囚禁的儈樂感到此刻自己是真的前所未有的快樂,那種劫後餘生,從惶惶不可終日的感受中脫離的感覺,太讓人迷醉了。
啪!
左肩被拍了一下,儈樂回過神來,畢朝暉與另外一人已經走了有幾步路了。
“嘿,等等我!”
喊叫聲中,三人漸漸沒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