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聽過神之詛咒嗎?”
想了一會,苓孚女士突然開口道,臉上似有驚訝之色,很明顯她被自己的猜測驚到了。
嗯?
老板疑惑地看著苓孚女士,他并不確定苓孚女士口中的神之詛咒具體指的到底是什么,于是也不發表意見,望文生義不是好習慣,很可能會扭曲發言者的原意。
“我曾在某些世界里,見到過被神詛咒的存在,他們被所有的神厭惡著,這詛咒給了他們強大的力量,卻也在某些方面讓他們承受著極刑,比如比較出名的吸血鬼,最開始的源頭就是來自神的詛咒……”苓孚女士娓娓道來。
老板打斷了苓孚女士的話,直言道:“克爾流斯應該不是神之詛咒所致,因為神之詛咒是給予背棄神的人的懲罰,總是會剝奪些什么,但是,克爾流斯看起來并沒有受到懲罰的跡象,他不像是一個罪人,而吸血鬼的原貌就是丑陋而貪婪,它們象征著壓迫人的權貴階級,白天的陽光正是它的禁區……”
剩下的話老板沒有明言,但苓孚女士明白,老板并不贊同她之前的猜測,不過,這也就是苓孚女士直覺性的發言,她心中另有一個有些不可思議的猜想,那就是克爾流斯曾經弒殺過現界神,沐浴過神血。
但這個猜想的問題也很大,就是這樣一個沒有走出的地表的文明,究竟是如何出得了能弒殺現界神的個體?
可苓孚女士的直覺卻認為這很可能就是背后的真相,不要小瞧直覺,所謂的直覺就是潛意識對表意識所知但卻很少注意的信息的處理,往往比表意識來得高效與深刻得多,而作為有著至高精靈種族基因的苓孚女士,在直覺的準確性上更是很少發現錯漏之處。
不過,苓孚女士自然不可能將自己的直覺當做事實,以邏輯思維為主導是作為文明一員的驕傲,哪怕直覺再準確,依然不可能對其產生依賴,最多只是將其作為一個參考。
實際上,老板也有這種猜測,只是壓在了心底深處。
這時,老板突然道:“對了,若這魚人是一名神侍,那應該不太可能被迷惑心智,可現在卻成了這副憨樣,很有可能是某位神在下暗手,控制其他神的神侍,然后借此誤導某些存在,盡而達到祂的真正目的,只是……那位德利萊克莊園的主人看來是有異心了……”
苓孚女士雙手環繞胸前,點頭道:“確實,這魚人的失控看起來并不是偶然事件,很可能是故意為之,畢竟以神的手段,失控這種事情太過低端,但若是神故意讓其失控,又實在過于明顯……”
兩人在此刻的看法達成一致,對于莫羅克城中發生的事情,尚有幾點未解之處,不過已經不影響他們對其脈絡的把握,如今莫羅克城中政治的結構收斂在常人難及之處,無法混入權力的中心,那么就意味著對于許多情報的把握會失真,能掌控到這種地步實屬不易,而且接下來很大概率他們會成為邊緣人物,坐看莫羅克城發生變動。
此時,苓孚女士也恰如其分地問道:“那接下來,老板你打算怎么辦?雖然奸商并不要求我們在世界中過多參與,但這回的最終敵人很可能會開地圖炮,躲藏并不是好辦法,我們有把握能活下去,他們可沒那個本事!”
老板沉吟道:“嗯,奸商每次要等世界中的某些進程發展到一點程度才會接人回去,這一回確實不能夠躲下去,而積極參與世界的某些事件,最終獎勵又會高上不少,對于那些新人來說則是至關重要的第一桶金,現在莫羅克城內無法再安全進入,看來我們只能等那些人對克爾流斯出手時再出手,或者,時常與克爾流斯接觸,然后在他們對克爾流斯出手之前,先揭開莫羅克城的所有隱秘,之后聯合克爾流斯主動出擊!”
苓孚女士突然笑道:“我想老板你一定選擇的是主動出擊的路,我說得對嗎?”
老板也同樣笑著點了點頭,道:“我不是一個喜歡被動挨打的人,而且掌握主動權,往往意味著占據上風,雖然我不是唯勝利論,但我不喜歡失敗,特別是某些時候……”
某些時候指的應是生命與抉擇綁架的時候,這種情況下大概誰都不喜歡失敗吧?苓孚女士心中如此想著。
不知不覺,兩人談論了已有一段時間,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也因為苓孚女士身上淡淡的熒光而變得有些光亮,越是能夠發展出文明的種族,感官就越是復雜,雖然可能不都是在視覺方面發展,但有視覺的文明種族,那眼睛所能接受的信息也就越是繁多。
這時候,一直伏跪在地,沒有半點吭聲的魚人終于引起了兩人的注意,苓孚女士問道:“這魚人,老板你打算怎么處理?”
老板沒有半點猶豫,直接道:“帶它回德利萊克莊園,充當門衛,用來保護他們,剩下的事情已經不是他們能夠參與的了,而有這魚人的守衛,基本能保證他們的安全,我會在魚人的腦海中植入特殊手段,用以防止其被再控制,而神既然放棄過魚人,并且一日都沒有選擇重新控制它,說明要么神不重視,要么神不能輕易動作,祂在忌憚些什么,如此一來,我的手段也能保證魚人的安全性……”
見老板將魚人安排得妥妥當當,苓孚女士也就沒再說什么,只是道:“那你……要和我一起回德利萊克莊園?”
雖然乍一聽苓孚女士的話沒什么不妥,但稍一琢磨,這里面的邀請的意味有些重了,再者說,克爾流斯那邊,也需要老板繼續接觸,還有那神秘的來者是客旅館的老板庫爾勒也需要好好查一下。
于是老板拒絕道:“不了,今晚我繼續回來者是客旅館居住,一來我的行蹤已經被上城區的約翰子爵所知,貿然失蹤,要是他不小心派人查到德利萊克莊園這里來了,那就糟糕了,二來那來者是客旅館的老板庫爾勒也很不簡單,我需要觀察他一段時間……”
聽老板提起了庫爾勒,苓孚女士帶著不滿的語氣道:“他雖然有可能有泄密的嫌疑但不至于與莫羅克城背后的隱秘有關吧?”
老板知道苓孚女士不滿的真正原因,但還是無視道:“之前我發現庫爾勒對我們有些超乎主客的在意,于是便留意上了,今天與約翰子爵談了很久,從他的表現來看,是把我當成了王國派來的使者,而且還是那種鍍金的愣頭青,所以才壓下殺意,決定故意留我回王國報信,因此我聯想到之前庫爾勒可能的告密,或許并非因為懼怕貴族手下的士兵而告密……”
苓孚女士有些沒脾氣了,無力道:“好吧,那你就走吧。”
話語中似乎有些賭氣的味道,不過很微弱,雖然苓孚女士偶爾會鬧些小脾氣,但在需要思考的時候從不讓情緒占上風,這也是為何老板愿意解釋這么多的緣故。
不過,老板當然不能就這樣走了,只見他走到魚人面前,看著魚人誠惶誠恐的樣子,老板一指點在魚人頭頂上,不過瞬間,當老板抽回手指的時候,魚人緩緩站起來,原本猙獰的魚臉憨厚地一笑,活像個鄉下來的淳樸少年,一下子變得有些呆萌起來。
老板滿意地點點頭,然后向魚人指著苓孚女士道:“以后聽這位女士的話,就像聽我的話一樣,懂了嗎?”
魚人碩大的魚頭猛地一點,頓時刮起了一陣小風,要不是老板知道魚人的實力非凡,怕不是要擔心魚人把頭點斷。
一切做完了,老板轉過身來,道:“嗯,我就走了,你帶著它回去吧。”
話甫落,老板便背著雙手,一步一步,邁著步子朝莫羅克城中走去。
苓孚女士哼了一聲,為了表達不滿,故意讓老板聽見,她這聲很重。
可惜,老板的步子沒有停過,漸漸地越來越遠,直到不見。
老板徹底從視線中消失,苓孚女士才收回注視的目光,看向正用魚掌撓著腦袋的魚人,看到苓孚女士看過來了,魚人還咧開嘴,朝苓孚女士笑了笑,不過這笑的幅度有些大了,把一嘴閃亮的白尖牙露了出來,這一笑只怕是有小兒止啼的功效吧?
苓孚女士心中如此吐槽著,之前的一絲不愉快的心情在吐槽中快速消磨。
“點頭!”
魚人猛點頭。
“搖頭!”
魚人猛地搖頭。
“嗯,翻個跟頭看看?”
魚人抓了抓腦袋,然后雙足頓地,腳下的土層竟是波浪一般向周圍擴散,巨大的力道伴隨著聲響,魚人騰空而起,朝空氣一躍而起幾十米高,然后垂直落地,重重地砸在地上,腦袋嵌入地面,周圍又是一陣土浪,之后又似旱地拔蔥,雙掌一撐,魚頭拔出,一步并兩步跑到苓孚女士身旁,像個哈巴狗似地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她,仿佛在等著她的點評。
嗯?
苓孚女士頓時驚了,這魚人究竟是哪里來的沙雕,翻個跟頭也弄出這么大的動靜,看著夜色里那個大坑,與周圍的小土包,還有魚人無辜的眼神,苓孚女士悟了,這魚人上輩子準是個哈士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