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晉遲知道許清如生了孩子之后的一段時間,他基本不用微信,將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工作上。
睜眼工作,閉眼睡覺。
那天是周末,他睡到中午準(zhǔn)備起來洗漱之后去公司,門鈴響了起來。
他這才記起來傅行止向陸錦瑟求婚成功,兩人準(zhǔn)備在歐洲旅游一段時間之后再回海城,正好來了英國,知道他在這邊,所以過來見一面吃個飯。
他昨天晚上忙到凌晨兩點,回家洗個澡就睡到現(xiàn)在,壓根兒忘記這件事。
穿著睡衣的謝晉遲開了門,看到陸錦瑟和傅行止兩人滿面春風(fēng)地站在門口,看起來很幸福。
當(dāng)然,謝晉遲也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甜蜜的氣息。
暴擊一萬點。
“我剛起床,你們先進(jìn)來,我去洗漱換個衣服,再一起去吃飯。”謝晉遲打開門讓兩人進(jìn)來,自己則徑直往浴室那邊走去。
陸錦瑟和傅行止甚至都還來不及說一句話,就只看到了謝晉遲的背影,兩人相視一笑。
傅行止關(guān)門,和陸錦瑟走進(jìn)公寓。
公寓很干凈,一塵不染,也看不出任何生活的氣息,怕是每天只回來睡個覺。
但是陸錦瑟看到桌上放著幾個袋子,嬰兒用品。
陸錦瑟知道翻看別人的東西不太好,但還是走過去瞧了兩眼。
里面的確放著嬰兒用品,光是奶瓶就有好幾個款式的,藍(lán)色的,粉色的都有。還有各種各樣的小衣服,春夏秋冬都有。
“晉遲哥有孩子了?”陸錦瑟小聲地問了一句,“但是公寓里面沒有別人住過的痕跡啊!”
傅行止將八卦的陸錦瑟給拉了過來,“人家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不是別人啊,是很好的哥哥。”
“以后不要動不動就叫別的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男人‘哥哥’。”傅行止正色道,好像還很嚴(yán)肅的樣子。
陸錦瑟挑眉看傅行止,道:“哥哥。”
聲音很蘇,蘇到傅行止差點就顧不上這里是謝晉遲的公寓。
“回去再收拾你。”
陸錦瑟有恃無恐,畢竟離回去還有一段時間。
……
片刻,謝晉遲從房間出來,換下睡衣穿上西裝,整個人精神了不少。
不過男人在看到桌上那些東西堂而皇之地放在那兒時,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尷尬。
“晉遲哥,你都有孩子了,竟然不告訴我們!”
“不是,朋友托我買的,過兩天準(zhǔn)備寄回去。”謝晉遲隨便找了個理由打算把陸錦瑟搪塞過去,但小丫頭看起來并不好糊弄,而她身側(cè)的傅行止也是一臉不相信。
他一個分分鐘進(jìn)賬幾百萬的總裁,會浪費時間在這些事情上?
別鬧了,說出去不會有人相信的。
所以謝晉遲在說了上一句話之后,轉(zhuǎn)頭說道:“許清如不是剛生了孩子,我回不去孩子的滿月酒,就買點東西寄過去。”
“沒有啊,滿月酒早就辦了啊,孩子也生了有好幾個月了。”陸錦瑟沒做過多思考就開了口。
謝晉遲和傅行止皆為一怔,一個是想著時間軸可能不太對,一個想著自家媳婦兒可能多事了。
“時間不早了,我們?nèi)コ燥埌桑銊偛挪皇钦f餓了?”傅行止刻意而又生硬地?fù)Q了話題。
“是哦,好餓。”陸錦瑟完全沒察覺出來傅行止是想要換話題,很快就說到吃的上面。
唯有謝晉遲和傅行止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那一個眼神當(dāng)中蘊(yùn)含什么,怕是只有謝晉遲自己懂。
一頓中飯,謝晉遲沒用多少心思在上面,他登上了助理發(fā)過來的許清如的微信號。
他翻看了許清如設(shè)置的標(biāo)簽,只給他一個人設(shè)置了標(biāo)簽,朋友圈里面發(fā)的內(nèi)容,幾乎全部都是分組可見,給他一個人看,看她在那邊生活得多好多好。
看完許清如的朋友圈,謝晉遲整個表情都不太好,連裝一下都不愿意裝。
對面的陸錦瑟只當(dāng)謝晉遲沒有睡醒,所以一直默默吃飯,想著快點結(jié)束,還不如回去被傅行止“收拾”。
謝晉遲似乎一刻都坐不下去,提前結(jié)束了這頓法國大餐。
“我臨時有點事,先走了,你們慢慢吃。”謝晉遲說話間,已經(jīng)將餐巾放在桌上。
“那你去忙吧,過兩天又時間再一起吃飯。”
“應(yīng)該沒時間,我要回一趟國。”
“??”
陸錦瑟沒有等到謝晉遲的解釋,但是人已經(jīng)不見了。
她回頭看了眼傅行止,后者說道:“能讓他這么心急火燎回國的,你覺得還能有誰?”
一個都決定以后再也不回國的人在知道了什么事情之后忽然回國,理由必然是許清如。
……
謝晉遲在飛機(jī)上的時候就已經(jīng)讓人去找許清如現(xiàn)在住什么地方,并不想通過許清如身邊的人去了解這些事。
他有些事情想不明白,陸錦瑟說許清如早就生了孩子,時間根本對不上。
那那個孩子……
他們先前在洛城酒店的時候,剛開始他還能戴套,后面可能是覺得就算有了孩子,生下來就是了,所以并未做過任何措施,甚至還在她身體里面……
所以這個孩子是誰的,現(xiàn)在是謝晉遲最想弄清楚的。
到達(dá)許清如所在的城市是下午兩點,司機(jī)直接送他去了許清如住的地方。
十多個小時的飛行外加兩個小時的車程,讓謝晉遲的的情緒從一開始的緊張激動,到現(xiàn)在的平靜。
如果孩子真的是他的,那么許清如必然有很多事情隱瞞他。
在知道許清如隱瞞他的時候,謝晉遲是生氣的,這么大的事情都能把他瞞得死死地,并且還在朋友圈偽裝成過得很好的樣子,那肯定是有理由的,至于是什么理由,就需要他現(xiàn)在立刻見到許清如,聽她的解釋。
車子停在海邊別墅那邊,他按照門牌號找過去。
之前在英國的時候,謝晉遲其實一直都沒想過他和許清如再見面會是怎樣一種情景。回國的航班上一直在思考許清如這么做的原因,想來想去沒想明白。
所以當(dāng)他真的見到許清如的時候,那個畫面很戳她的心。
隔著客廳的落地窗,謝晉遲看著許清如搖著身邊的嬰兒床,可能室內(nèi)沒開空調(diào),所以許清如用蒲扇給孩子扇自然風(fēng)。
孩子醒來,她放下蒲扇,將孩子從嬰兒床里面抱出來,輕輕地拍著睡醒開始鬧脾氣的孩子。
她從沙發(fā)上起來,抱著孩子在客廳里面走著,嘴唇一張一合,估計在說著哄孩子的話。
謝晉遲看著客廳里面的一大一小,不自覺的推開身前的矮門。
就在他走進(jìn)花園的時候,客廳里的許清如抱著孩子轉(zhuǎn)身,目光不其然地與門口的謝晉遲對上。
四目相對時,謝晉遲覺得時間好像在這一刻都停止了一樣。
再見面,她懷中抱著一個生父未知的孩子,他長途跋涉十多個小時整個人累到疲倦。
可只要是想見的人,就算是翻山越嶺,也想要站在她面前。
謝晉遲再見到許清如的時候才發(fā)覺,所謂的放下不過是自欺欺人。真正的放下應(yīng)該是再見面心中毫無波瀾,還能微笑著打招呼。
他怎么可能做到笑著打招呼,就差沖上去親口問許清如這個孩子是誰的!
片刻后,謝晉遲和許清如坐在客廳里,月嫂將孩子抱到房間里面去了。
“時坤呢?”謝晉遲進(jìn)客廳的時候就仔細(xì)地看了一眼,里面并沒有什么男性用品。也沒見到時坤,不知道那人在什么地方。
“上班。”
也是,這個時間應(yīng)該在上班,不在家很正常。
“你是不是該和我解釋什么?”關(guān)于朋友圈的狀態(tài)為什么分組可見,而且故意打亂了時間軸。
許清如似乎在回想那一段記憶,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開了口。
至少在謝晉遲看來,許清如即將講述一段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許清如說:“都過去了,我不想再說。孩子是你的,但是他身體不太好,這邊的空氣質(zhì)量相對于海城和洛城更適合他成長。”
長久的沉默之后,謝晉遲說道:“你和時坤……”
“他有女朋友了,在那邊一個民宿的老板。”
所以,連結(jié)婚都是假的。
謝晉遲點點頭。
“如果我不過來呢?你就打算一個人帶著孩子在這邊生活?”
許清如捧著面前的水杯,道:“你不是來了?”
如果的事,許清如不打算去設(shè)想,況且現(xiàn)在謝晉遲不是出現(xiàn)在她面前嗎?
謝晉遲搖搖頭,哪里是把他許清如吃得死死的,明明是許清如把他吃得死死地。聽到稍微有一點可以重修舊好的機(jī)會,他都不愿意放過,馬上從英國回來。
這一次,終于讓他等到。
他說:“還好,我還沒有去辦移民。”
許清如點點頭,就算心中有千言萬語要說,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好像沒什么好說的。
畢竟,都過去了。
而且故事很長,許清如不知道該從什么時候說起。一旦提起那些事情,她心情必然不好。
比如,以為腦子中的微型炸彈失效,但那東西壓迫神經(jīng),動手術(shù)的話很可能下不來手術(shù)臺。
比如,在發(fā)現(xiàn)神經(jīng)被壓迫之后,又檢查出懷了孩子,要么流掉孩子做手術(shù)將壓迫神經(jīng)的裝置拿出來,要么就是留著孩子,但不知道什么時候腦出血死亡。
在那么多不確定的因素下,許清如根本不知道和謝晉遲開這個口。
所以,才有了婚禮。
所以,才有了她毫不留情地拒絕謝晉遲。
后來,時坤帶她來了這邊,別人懷孕的十個月里,可能只是最后要到預(yù)產(chǎn)期的時候才會住進(jìn)醫(yī)院,但許清如來了這邊就住進(jìn)了醫(yī)院,身上每天戴著各種儀器。
因為懷孕,她很多藥不能吃,特別是頭疼的時候,不能吃止痛藥來緩解,只能生生的忍下那些疼痛。
加上她流過一個孩子的緣故,再懷孕本來就很容易流掉。
她每天都在提心吊膽,每天都盼望著自己還能再多撐一天,能夠撐到孩子生出來的那一天。
從懷孕到生孩子那一段,很艱難。
剖腹之后,許清如又接受了腦部手術(shù),將壓迫神經(jīng)裝置取了出來。
孩子不是足月生出來的,又在保溫箱里面待了許久。
后來母子平安。
就連醫(yī)院的醫(yī)生護(hù)士都說,母子能夠平安,簡直就是奇跡。
許清如想,的確是奇跡了,所以她不敢再奢求更多,只要安安靜靜在這邊生活,看著孩子健康成長就好。
她想過某一天謝晉遲可能會知道這些事情,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直到今天他來,在剛剛謝晉遲問她是不是需要給他一個解釋的時候,她才想起那些事情。
她自己經(jīng)歷過一遍,就沒有必要再告訴謝晉遲,讓他再經(jīng)歷一次。
幸福快樂可以分成兩份傳遞出去,痛苦難過不行,她不想將這種壞情緒傳遞出去。
……
想說的話應(yīng)該都有很多,但想做的,也就一件事。
謝晉遲將戒指從西裝內(nèi)襯口袋里面拿了出來。
當(dāng)初他親自設(shè)計,親自打磨的鉆石,再親自安在戒托上的戒指。全部都是他親力親為,只為最后將戒指戴在喜歡的女人手上。
戒指還是那枚戒指,謝晉遲托著戒指,道:“這次收了,就再沒有退還的理由。”
許清如看著面前的男人,點了點頭。
祝君安好不如與君同好。
最好的愛情莫過于相濡以沫,攜手白頭。
許清如想,她和謝晉遲已經(jīng)相忘于江湖過,接下來便是相濡以沫,她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