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們都累得在馬背上連連打盹。京城路途奔波,我也不知道騎在另一匹馬上的兩位姑娘是否頂得住。我們一前一後,緩緩前行,因爲月光雖照得地上的草葉微微發光,方圓幾裡也未見有客棧村落。我們怕一不小心就撞上荊棘叢大樹之類的,摔下來可不好,所以我們只好一邊打盹,一邊前進。我們今晚還在趕路的理由還有一個,早就聽聞,這裡是野獸搶匪經常出沒的地帶,離京城又不遠了,我們就打消在這裡露宿的念頭繼續前進。
一路上,山林不時響起幾聲狼嚎狗叫,就像一隻欲破牢而出的猛獸,讓人膽戰心驚。我老遠望去,山林墨黑,似乎連光都進不去。頭上,零星微光,烏雲朦朧,我心裡些許不安。大蟲也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摟著我腰部,我真的有點擔心,擔心他口水潤溼我肩,因爲他正投靠我那有力迷人的雙肩,做著從小到大不知做過幾遍的美食夢。我有時也會,肚子餓的時候特別明顯。現在我也知道大家肯定都餓了。沒吃宵夜,漫漫長夜,綿綿道途,如何挨?
姐姐,我肚子好餓。
我也是,倩萍,你忍忍,我們就快到了。
嗯。姐姐累嗎,我來騎。
不累,你睡吧。我還行。
嗯,晚安。
晚安。
捱過一夜,我們終於等來天亮。再一里路,我們就到傳說中的京城了。心裡無比激動。我不知道這激動是因爲快要見到京城了,還是。
公子,我們到了,我們到了。
我知道。
公子,我肚子餓扁了,我要狠狠吃一頓。
走吧。
兩位姑娘,你們餓了吧。要一起去吃嗎?
對了,還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哦,也是,這麼久都還不知道兩位姑娘芳名。我叫蔡大樹,他叫大蟲。敢問姑娘?
我們姓樑,我叫之宜,妹妹叫倩萍。
樑姑娘好,那我們這就吃飯去吧。
嗯。
公子,京城的客棧就是不一樣,你看,這裡的魚都那麼鮮甜滑口,看,紅燒肉更是肥而不膩脆而不爛,實在是人生第一享受啊。
大蟲,你吃夠了沒。我們不用吃啊。
哦哦,不好意思公子,呵呵。
真想一根手指頭彈到你流鼻血。
哈哈,公子,手下留情。
對了,蔡公子,你武藝高強招式奇異,不知拜師何門?
我師傅神秘莫測,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總之,我是在一個山頂的草屋裡遇到師傅他老人家的。當時,我在樹下烤番薯。烤著烤著,突然樹上掉下一隻破拖鞋,是那種人字拖。臭死了,我就把它丟到草溝裡去。我往樹上一看,又沒什麼人。我就奇怪了,我心想,可能真有什麼人躲在某個樹幹後或藏在茂密的樹葉裡,所以我就扔石頭。扔了好久,該扔的角落我都扔了,儘量都以足夠的力氣往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扔,可還是沒動靜。接著,我就吃番薯,不管它了。
但當時是這樣的,且聽我慢慢道來。
天將降大雨於斯人也,必先五雷轟頂,烤其身體,直至燒焦。
什麼人?快出來。我當時就這麼問。
你往頭上看。
咦。你是何方怪物,怎麼頭上長滿包包?
不礙事,不礙事,上天註定我要被石頭砸,這是天意。
哦,那爬那麼高,不怕摔呀,快下來。
莫急,莫急,老夫我看就要下雨了。我是在等一道光。
一道光?什麼光?
雷光。
你要等雷做什麼?
老夫聽說天欲雨,必以雷電告之,而樹,可引電,我想在這被雷劈。
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雅興。那老頭子,你繼續,我的番薯都快涼了,涼了就不好吃了。
住口。
幹嘛?
老夫看你天生異稟,是個練武的奇才。不如。
好啊,快教我武功。
哎呀。
哇,老頭,你幹嘛不用爬的下來。
爬太慢了。直接摔下來比較快,不用考慮那麼多。
哦。
快拜我師父吧。
好,師父在上,就受徒兒。
慢。
幹嘛?
那個番薯給我一個。
哦。
嗯,還不錯,挺香。
師父,現在可以拜了嗎?
嗯拜吧。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免禮。
謝師傅。
那天就這樣。我拜了師傅,可我不認識他,我到現在還不知師父他叫什麼。也許,師父他老人家名字太難聽,所以不方便告與我們這些當徒兒的。你知道嗎。在我們家鄉那邊,就是這樣。有些名字取得太難聽,就會被拿來當歌唱。大街小巷口口相傳,你唱一句我和一句。在你家門口唱,在你家窗戶口唱,在你面前唱,極盡變態扭曲的唱,唱到你也忍不住想加入他們,一起唱。你知道,有時一首我們剛開始並不喜歡的歌,可一旦老有人在你可接收到的範圍重複放給你聽,幾天過去,你也就被迫喜歡了,人家不播這首歌了,你還會不習慣起來,說,怎麼不播啦。這跟喜歡一個人也有異曲同工之處,比如,有一個人老在你面前說你喜歡某某,不止一次的提起,可是你是知道的,你對那個人還沒他說的有那種衝動。可是,提久了,你會突然某一天想到,我不會是真的喜歡上她了吧。這就叫重複提醒法。重複的在你腦裡留下這麼個區域,水滴石穿,日子一久,就真有那回事了。所以。
公子,人家姑娘都睡了。我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兩位,不好意思,思起往事,心中就止不住感慨萬千啊。
蔡公子,看來,你對你師傅愛之深切啊。
哈哈。是啊。
蔡公子的武功肯定無人能敵。
誰說的。那天就被一黑衣人給踢飛了。人家幾個拳腳就震倒他了。哈哈哈。真糗。
大蟲,你懂個屁。那是一套江湖上失傳已久的拳法。這陣子我查閱各種武學資料才得知,那叫陳家拳,天底下能接的住也就有三個人。
哪三個?
公子,你快說啊。別吊我們胃口了。等下,我夾塊肉吃。
一個就是蔡郝馳。
那不是老爺。
沒錯,就是我老爹。
沒想到老爺這麼厲害。嗯,牛肉丸真好吃。
那還用說。
可是兒子沒用啊。公子,你說是不是。哇~這菜真辣口。
大蟲,你相不相信我一個手指頭彈到你流鼻血。
哈哈哈哈。
倩萍,休得無禮。
哦。
啊哈哈哈哈。
樑之宜,你笑的比我還大聲。
倩萍,我實在是忍不住了。
切。
那另外兩個呢。
據說另一個是住在天行山的一個老頭,但老頭的姓名無人能知。
這說的不就是你的師傅?
之宜姑娘跟我想的一樣,可是我也不確定。
那還有一個呢?
你們猜猜。哈哈哈。
哦~不會就是蔡公子吧。呵呵。
額~那晚我已經跟她交過手了。
那會是誰呢。蔡公子,恕我們幾個孤陋寡聞,你還是跟我們說了吧。
其實很簡單,就是那個黑衣人咯。這都猜不出,哈哈哈哈。
公子,一點也不好笑。
哈哈哈哈。
之宜姑娘,倩萍姑娘,你們別在意,我們家公子確實有點神經不正常,莫怪,莫怪。
哎呀,啊呀,公子,別打我,別打我。
你才神經不正常,這叫幽默,你懂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