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玄機會來,谷璃倒不奇怪。劍閣古城的眾人見有天璣樓的修士過來,便很自覺的讓出一條路來。
寧玄機進了客房,房中滿滿當當都站著劍閣古城的修士。雖說寧玄機與谷璃不對付,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對身為掌劍的谷璃太過無禮,寧玄機難得對谷璃客氣的道:“谷掌劍,我來看看白師弟?!?
哎呀,不知道為什么,這種看著寧玄機低頭的感覺太美好了。
谷璃眉開眼笑的點了點頭,從所站的位置讓開,并示意葦叢和世卿也讓開些,讓寧玄機進去。
寧玄機剛走到陰陽果面前,站在另一邊的裴陵,腳下微微一用力,那圓形的透明陰陽果便往寧玄機的方向微微一滾。
白小凡坐在陰陽果內立時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在陰陽果內就往寧玄機的方向一撲,陰陽果滾動的趨勢更大了。
寧玄機忙伸手將滾動的陰陽果扶住,白小凡在陰陽果內想要起身,手掌一抬,恰好與寧玄機的手掌隔了一層靈光罩,重合在了一起。
而只這一觸,白小凡便如遭雷擊一般整個身體頓在了當場,眾人還來不及反應,白小凡的呼吸忽然一促,身體便脫力一般倒在了陰陽果內。
離得近的幾人立刻將寧玄機一把拉開,谷璃幾人則扶著陰陽果對白小凡大叫:“白師弟,你沒事吧?”
白小凡已是暈了過去,臉色蒼白呼吸急促,對谷璃幾人的呼喚毫無反應。
狂舞蹦出來對寧玄機怒目而視:“你對我們白師弟做了什么?”
白小凡忽然暈倒,寧玄機面上本來還帶著些許擔憂,遭到狂舞毫不客氣的質問,寧玄機那種性子哪里容得了別人如此對他,當下便高高昂起下巴,冷眼對狂舞硬聲道:“我什么都沒做。”
狂舞立時怒了:“你這是什么態度?”
一旁的一位結丹中期男修忙拉住狂舞道:“小舞師妹,也許是誤會,你也知道白師弟剛剛才醒過來,興許是因為陰陽果的關系又暈過去了,與這位師弟無關呢?!?
狂舞聽過之后,回頭看著一眼躺在陰陽果內的白小凡,這下也不確定是否真的因為寧玄機了。卻輸人不輸陣的對著寧玄機道:“你最好祈禱確實與你無關,否則,跟你沒完?!?
寧玄機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最后卻只是憤然的一甩袖,扔下一句:“莫名其妙?!北銘崙嵍?。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白小凡才呻吟一聲,有點暈暈乎乎的在陰陽果內爬起了身。
谷璃等人忙聚過來,關心的問道:“白師弟,你沒事吧?!?
白小凡扶著額頭呻吟了一聲,看了看周圍,嘀咕了一句:“這是在哪呢?!?
谷璃等人面面相覷,頗為擔心的看著白小凡道:“我們在風駿樓啊,天璣樓器宗的霧月谷駐地?!?
白小凡“哦”了一聲,臉色卻一片茫然,過了一會,臉上露出被嚇到一般的表情,對谷璃道:“谷師姐,我們快回朝宗山去吧?!?
谷璃和世卿、裴陵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谷璃轉頭對白小凡問道:“白師弟,你剛剛怎么了?”
白小凡猶豫了一下,對谷璃說:“谷師姐,我能不能回去再說?”
雖然沒問出來,白小凡同意回去了再說,谷璃也沒意見。看白小凡的情況,似乎是有所獲。只要知道這一點,谷璃便可以考慮回去。便對眾人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先回去吧?!?
當下,便前往這幾日剛打了基石的祿存殿,往寧馮海告辭。寧馮海終于可以將這些人送走,自然是求之不得。
谷璃與寧玄機并無交情,寧玄機和白小凡之間的交情顯然還沒建立起來,于是谷璃心安理得的帶著白小凡和一眾劍閣古城修士,往朝宗山駐地回返。
坐在陰陽果內,被谷璃等人帶回來的白小凡,甫一進朝宗山便引起了圍觀。聽說此物是陰陽果之后,就連派中的元嬰修士都被驚動了。
劍閣古城的眾修士,除了基本的尊師重道、行俠仗義之外,并不像天璣樓和白水觀那般將各種條條框框流于表面,即便是元嬰修士,大孩子個性一樣的人也是大把存在。
最開始大家還只是看看,然后便有人動手摸了一把軟軟滑滑有彈性的陰陽果,這下不得了,大家就便都動手來摸一把這五千年才現世一回的生死樹長出來的陰陽果。
裴陵等人一見,忙將眾人攔下,告訴大家摸上去白小凡便能知道大家在想什么,讓大家慎摸。
不說還好,說過之后劍閣古城的眾修士摸一下還會在后面問一句:“白師弟,我剛剛在想什么?”
白小凡苦不堪言的呆在陰陽果內,腦袋都快要爆炸了。后來實在是遭到太多人圍攻,終于承受不住身體一晃,暈了過去。見他暈了過去,大家才紛紛覺得自己過分了。按捺住好奇規規矩矩的觀賞了一番陰陽果后,終于各自散去了。
谷璃幾人將白小凡弄進劍閣草堂的時候,離幾人抵達朝宗山駐地,已經過了三個多時辰。谷璃等人也是一陣唏噓。
大概是感覺到周圍安靜了,白小凡終于在陰陽果內醒了過來,爬起了身。
張中陵等人身為樓主,知道谷璃會將白小凡帶到劍閣草堂來,自然沒有去圍觀。
白小凡一爬起來,首先便看到宋都如狼似虎的眼神,嚇得眼眶都濕了。一雙重瞳泡在濕潤的眼眶里,周圍一圈人都愧疚的撇開了眼。
谷璃受了這么久的熏陶,好歹增強了一點免疫力,見了白小凡這可憐模樣,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的道:“怎么剛剛對著那些人的時候,你不曉得要哭。”
白小凡委屈的縮了縮鼻子,垂下腦袋道:“我很笨的。”
一句話,大家都沒了脾氣。就連宋都都委頓了肩膀,一副不忍下手的模樣。眾人也終于將注意力回到了正事上來。
青枝節被生死樹一事所擾,谷璃在回來的路上已經發傳信符告知了洛飛揚。生死樹打亂了他們原本的計劃,自然是要稟告一番的。然后便是白小凡被陰陽果所困,出不來的事情,要請教派中元嬰長老幫忙想辦法。最后則是因為陰陽果,白小凡多出來的這項異能。
而白小凡也將寧玄機與他一觸手之時,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外人將手放在陰陽果上,陰陽果內的白小凡,可以知道將手放在陰陽果上時,那人心中那瞬間所想之事。而寧玄機當時與他手掌相對,卻是相當于寧玄機整個人的記憶,都在那瞬間竄入了他的腦中。
記憶其實相當于一種神念,神念竄入太多,白小凡一時承受不住,才會在陰陽果內暈過去。
當然,這些記憶并非都是完整的,比如白小凡可以知道寧玄機做了什么,也可以知道寧玄機在修行的過程中遇到了哪些困難,卻無法知道寧玄機所修功法究竟是何模樣。
白小凡當時會要求回來再說,也是因為那些記憶一下子竄進他腦中,卻是混亂一團,白小凡在回來的這一路上,才終于將這些記憶整理明白。谷璃等人踏破鐵鞋無覓處的東西,白小凡可謂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而隨著白小凡娓娓道來,谷璃對寧玄機此人卻多了一點改觀。
一如洛飛揚等人所憂,天璣樓器宗之內,確實有人對祭魂之事念念不忘。更有一批人甚至將這研究方向,轉向了如何將人直接收為類似傀儡的助力,就如同獸王殿將靈獸直接收入麾下一般。
在寧玄機的概念中,無論是物宗的魂獸,還是獸王殿的靈獸,這種借助外力而成的能力,都不算真正的實力??梢哉f,寧玄機是一個極度自信,甚至可以說只相信自己的人。
寧玄機當年與谷璃在地龍池上相遇,對看起來很可疑的谷璃全不假辭色,也是因為寧玄機頗為看不起一心想要依靠魂獸的物宗,所以就看不起陌未聞,自然就看低了和陌未聞相處融洽的谷璃。
寧玄機是在結丹之后,才知道當年器宗追殺容華,是為了得到物宗的祭魂之法。寧玄機不明白器宗為何要這么做,同時也對自己所修習的器宗功法產生了質疑,甚至從此再無進益。
而根據寧玄機的記憶,天柱之事也尋到了答案。此事雖是天璣樓元嬰前輩所為,卻與寧家并無關系。天璣樓祖師常先當年座下十二大弟子,傳承至今的八脈之中,陌、祁兩脈是物宗弟子。余下寧、左、姚、上邪、遮羅、馭勿六脈為器宗弟子。天柱之事便是六脈之中的姚、馭勿兩脈所為。
如今的天璣樓器宗,實際上已經四分五裂,眾結丹修士表面上將寧馮海尊為宗主,也是因為寧家老祖將云夢澤一地礦脈的位置牢牢掌握在寧家手中。天璣樓器宗數次派去參與大荒之戰的修士,多是其他幾姓以及從派外收入天璣樓的弟子。寧家老祖用這種辦法削弱宗內不和諧的聲音,但寧家內部也因為器宗物宗之爭產生了裂隙。
寧玄機也并未如谷璃所想,對白小凡有非分之想。只是因為對上白小凡的重瞳,寧玄機心中可以什么都不想,獲得短暫的安寧,寧玄機才會對白小凡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