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終於寧靜了下來。
只是在這空氣裡卻是多了血腥的味道。
青國的暗衛都死了,死在了詩兒的手裡;詩兒沒有任何的留情,這一次,詩兒做得比什麼時候都乾淨。
“九兒,你……”
“二哥,人都是會變的,何況我們這麼久沒見,我早已不是之前的九兒了。”
“那……”
見他們這般掙扎,我倒是覺得還是先離開這裡的好,若先前離去的那人折返回來,指不定會發生什麼。
“詩兒,有什麼話都回府上再說吧!”
“好的,先生。”
我知道詩兒的二哥很好奇我對詩兒的稱呼,可這個故事很長,現在遠不是跟他說這些的時候。
何況,詩兒二哥體內如今還有咒怨死氣沒有解除,若是不盡早接觸,咒怨死氣可是會無時無刻蠶食他的生命。
這一路上,他已經向我開口了很多次,而我對他的回答依舊只有回到府上再談。
白雲天還在,周圍依舊是李公子派來的護衛,今日與那人交手後,我想九王不久便會跟自己攤牌了。
一切,終於還是快到了!
白雲天見我回來,也不多問我身邊這人是誰,但我知道他一定會對李公子說的,因爲他是護衛,更是李公子的下屬。
他是一個盡職盡責的人,作爲我的護衛他會很好保護我府上的安全,而作爲李公子的下屬,他自然會將自己所看見的一五一十地告訴李公子。
我沒有選擇隱瞞他,便是因爲這件事情不是什麼大事,李公子知道與否都沒有多大的事。
白雲天已經遠去,可庭院內,她們卻都是聚集到了一起。
“道門的人!”他突然一聲力喝,竟是對夢兒出手。
妖族與道門的人多數都是天生的敵人,因爲兩者的氣息對方都會不喜歡。
阻攔這一次的自然是詩兒,接下他二哥如今實力的一掌,詩兒自然不會是什麼難事。
“二哥,你可別亂動手,這是我妹妹,以後也就是你親妹妹了,你可不能欺負她。”
“什麼,九兒你居然和道門的人,這……”
“怎麼,不行啊,我和夢兒這麼久也沒見夢兒把我怎麼樣,明明是妖族內以訛傳訛說什麼道門的人是我們天生的敵人,可我在浮雲山來去那麼多回,也沒見哪個道人將我擒住啊!”
詩兒跟夢兒的感情自然不淺,便似親姐妹這樣說也沒有什麼不妥。
見自己的二哥對夢兒有看法,詩兒自然是不依,一下便解釋了這麼多。
“可……”她的二哥固然心裡還有意見,可是詩兒那樣說之後,也是不好繼續說下去。
我察覺到有目光望向了我,我知道是詩兒的二哥。
“你又是誰,與我九妹是什麼關係?”
“二哥,你不許對先生兇,你再這樣,九兒以後可就不理你了。”
“不是……”他沒有想到詩兒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沉默了半晌,才楞道:“九兒,你該不會和他……”
“是的,詩兒與我的確是情投意合,這樣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二哥了?”
有些事情不可能事事都要詩兒主動,所以我先開口說道。
“不能,你憑什麼,九兒可是我青國高貴的公主,你一個……”
“二哥!”
這一次,詩兒的語氣裡已經是充滿了憤怒。
“九兒,你怎麼這麼胡鬧,你難道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二哥,你告訴我我們現在是什麼身份?”
詩兒的話讓她二哥有些啞口無言,卻還是固執道:“總之,就是不可以,你是我青國的公主,體內的血脈是我青國的皇室血脈,怎麼能與這凡人在一起,我不同意,我絕對不同意。”
“二哥,你當真要這樣?”詩兒的語氣如今憤怒得可怕。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這低沉的語氣,庭院內所有人都能感到那種壓抑。
如今詩兒的實力已經是我們這些人當中最拔尖的存在!
“九兒,你就不能這麼胡鬧……”
“出去!”
所有人都被詩兒這一力喝給嚇住,便是我也沒有想到詩兒會這麼決絕。
“九兒,你……你這是……”
“白意,我忘了告訴你,我如今不是九兒,我叫故詩,念在你與我還有那血脈之情的份上,你可以喚我詩兒,但是請你尊重先生,若是沒有先生,我早就不知道死在了哪裡。”
“九兒,你……”白意沒有想到詩兒可以這般決絕。
何況是他,我也沒有想到。
“詩兒,別鬧了,他畢竟是你二哥,你這樣,他的心裡如何好受。”
我知道詩兒現在的情緒也很低落,她沒有想到她的二哥會這麼否定我;當然,一個瞎子,的確是很不容易被人看起。
何況,詩兒無論怎麼樣,她的身份的確是不簡單的。
“先生,我……”
詩兒這樣的舉動,白意還是冷靜了下來,他走向了我。
不過白意的舉動卻是讓詩兒一驚,護到了我的前面。
“詩兒,你讓開,你二哥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我的話是安慰詩兒,我也不清楚他會不會對我出手,按理說,他有很大的可能會出手。
“先生,可……”
“放心,沒事的。”
我安慰詩兒走開,我不可能一直都避著白意;他是詩兒的二哥,若是我一直不直面他解決這件事情,詩兒夾在我們之間會很難受的。
詩兒還是讓開了,可白意卻沒有打算在這裡跟我談。
“有膽子跟我去安靜的地方談談嗎?”
“當然。”
我沒有拒絕,可詩兒卻是拉出了我的手,不準我去。
我知道詩兒是擔心我與她二哥交手。
“放心吧,詩兒,你二哥不會對一個瞎子動手的,別擔心。”
“那二哥你向我保證,你不能傷害先生,不然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詩兒的威脅似乎沒有什麼用,可白意卻還是慣著她:“好好好,九兒你說什麼都好,我不爲難他,我只是想跟他談談。”
他要談什麼,我不知道,要在哪裡談我也不清楚。
我跟著風聲一直緊跟在他的身後,最後,他似乎落到了一處屋頂,而我也緊跟在他的後面。
他沉默了不少的時間,好久後,才聽到說道:
“人類帝都這麼美麗的景色,你可曾見過?”
“沒有,我更習慣一個瞎子的身份,所以從未見過這帝都是怎麼樣的夜色。”
他開口卻不是與我談詩兒,而是談起了這帝都的夜色。
“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你可以睜開眼睛看看這帝都繁華的夜色,要知道這樣的景色可不常有。”
既然白意已經這麼說了,我還是睜開了眼睛;用我這雙眼睛看看這帝都的景色。
帝都的景色的確很美!
入夜後,那些照的通紅的燈籠高高掛在屋檐,從我們現在這個位置看下去,點點的燭火在風中輕輕搖動,就像是舞動的細微星辰一般。
“的確很美,看來作爲一個瞎子的確要錯失好多。”
“瞎子固然會錯失很多,可瞎子也有瞎子看不見的好。”
白意突然在我的耳邊感慨起來,我知道他是回憶起了什麼傷心事。
現如今,在白意的心裡還有什麼事情是最值得傷心的了,我想或許就只有青國內兄弟手足相殘吧!
他似是想要訴說,所以我選擇端坐在冰冷的石塊上,看著下面的萬家燈火,等著他的下文。
“你知道親眼看著自己的弟弟被另一個弟弟殘殺卻什麼都做不到的無力感嗎?”
果然,白意要給我講的是那段他自己曾經的往事,一段揭開後會是血淋淋傷口的往事。
我沒有答話,他已經沉溺進了曾經的那段悲傷;這件事情定然是在他的心裡積蓄了很久,不然此時的他不會是這麼的不堪。
他的不堪他沒有選擇留給詩兒,而是選擇講給我聽。
我知道是他不願意詩兒去承受這些,詩兒現在的生活很好,他已經不想讓曾經的事情再次去幹擾詩兒。
“你知道嘛,在那個時候,我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是一個瞎子、聾子;我什麼都不想看到,什麼都不想聽到,只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他們都是我弟弟,我親弟弟啊!”
一個男人在脆弱的時候會是一個比女子都要脆弱的人。
他在嚎哭,在這山頂上盡情地嚎哭。
帝王家固然是很多人羨慕的,可生在帝王家的人何嘗不羨慕那些羨慕他們的人了!
讓他哭吧,他早就該大哭一場了,現在的這場哭泣,說實話,來的真的太晚了!
夜風越吹越冷,而他的哭聲也越哭越細;終於,他還是制住了哭聲。
他是一個男人,身爲男人再大的痛苦哭過一場後,不會去管心情好沒好,我們也一樣要堅強下去。
因爲,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悲傷的理由了。
“舒服了?”我問道。
“舒服多了,這是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覺得很舒服;看來,你不安慰我,反倒很有作用!”
“安慰這東西只會是強者給弱者得,你不是弱者,你不需要安慰,你只需要繼續堅強下去。”
“繼續堅強……”他輕輕一笑,哭聲已經徹底消失。
我知道白意是好好地發泄了一通,那麼接下來,他便是要與我談談詩兒的事情了。
“謝謝……”
然兒,我等來的卻是他一句謝謝。
我也被他這突然的一言給愣在了原地,良久後笑道:“沒有,我其實什麼也沒有做。”
“可你這樣做,剛剛好!”
是啊,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不需要用力太猛,也不需要太輕,剛剛好就足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