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尚早,可眾人已是在靈堂外聚集完畢;這是送夜夫人的最后一程!
晨間,天有小雨,細雨微蒙;朦朧下,是眾人整齊的號聲,他們一步步將夫人送上了山。
除了那整齊的號子聲外,天地間便再也沒了其他聲音。
詩兒攙扶我跟在眾人的身后,當她告訴我眾人正在將夫人葬下土時,我雙手合十,算是為夫人做的最后一點事情。
“先生,下山了。”
逝者安息,但愿夜夫人的靈魂可以尋到那過往的牽絆。
送葬的人已陸陸續續地下山,如今在山上仍留著的不過是我與詩兒,夜見君以及他的幾個弟兄。
“尋月先生,這些日子麻煩你了。”
夜見君的確變了很多,此時的他較以往要冷靜,性格更加內斂再也不是之前那般鋒芒必勝,這是好事,尤其是對一個要上戰場的人。
他是要奔赴疆場的這我知道,但他沒有跟任何人說,可有些事情不是一定要他人說了,你才能想得到!
“是我對你心有愧疚,是我對不住你……”
這句話我終于還是說出來,我憋了這么久不過是不想在這些日子里讓見君的心再度瀕臨崩潰。
是啊,若不是我,這些事情也許什么都不會發生!
“尋月先生,我……”
夜見君沉默了,說了一半便說不下去,我知道他的心里對我充滿了糾結,不知該如何面對我。
這一點,我與他何其相像。
“若非我,你也不會到了今天這般田地,的確是我的錯。”
我所做或許并沒有什么不該,但是卻影響到了夜見君,無論如何,都可以算是我的錯,有些事情,不是一定得是做錯才算錯!
他在呼吸,用力地深呼吸,連續呼吸了很多次。
周圍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他們知道我們的事情該是如何,可他們卻說不出對錯,這里似乎沒有誰可以說出對錯!
“尋月先生,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你沒錯,我也沒錯,錯的只是那天,那人,那時間……”
是命運嗎?
我不知道,這到底是命運對我的玩笑,還是對見君的殘酷,幾乎是在一夜之間,他失去了所有。
坡上的風有些大了,晨間的雨讓這路變得泥濘,我想我該離去了。
“縱你不怨我,可有些事情我也放不下,今日便就此別過,他日再見,若有難事,你開口便是。”
我不知如何補償,金錢之物別說我不多,便是盡數給他,見君也不會手,他頂天立地的男兒可是會被那金白二物誘惑?
泥濘的路不好走,特別是下坡,何況我還是個瞎子,便是有詩兒,也是艱難。
“尋月先生,留步!”
所行不過幾步,夜見君再次開口。
“可還有事?”
“夜某斗膽一問,先生此去何處?”
我不知他這么問是為何,可我沒必要對他隱瞞什么。
“尋那怪物,為民除害!”
我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高潔心懷天下之人,但是我做事憑自己的心,若是自己于心不忍便出手,若是自己看得下去,大可轉而避之,但我想我的心或許不是那么堅硬。
“既如此,夜某愿與先生同行。”
“大哥不可……”
我還未應承下來,他的兄弟卻是相繼不愿;那怪物有多厲害他們自然清楚,又怎么愿意自己的大哥身陷囹圄了。
“諸位兄弟別在多言,我雖已不是這落陽城捕頭,可要我什么也不做,我夜某做不到。”
他還是他,盡管性格變化,可骨子里的東西變不了。
“不怕死?”我問道。
“哼,賤命一條,上戰場會死,什么也不做依然會死,那我情愿死得有價值些。”
“夜大哥倒也豪邁,先生,你覺得如何?”
詩兒都已經開口我又如何拒絕,便讓他跟著,有我與詩兒保他安全卻也足以。
“不怕死就來吧。”
“那多謝先生成全。”
見我已經應承下來,夜見君身后的弟兄此時卻又吵鬧道:
“先生,我們也要去。“
“胡鬧!”夜見君已經先怒道:“你們當這是好玩了,小孩子過家家不是,都不許跟來。”
他的兄弟關心他的安全,他又如何不關心他兄弟們的安全。
人與人的交情是相互的,你很付出真心,便能收獲真心。
“大哥,便是危險我們才要跟著你,我們人多,量那怪物再厲害也架不住人多啊。”
他們還是不愿讓夜見君一人隨我去,可若是都讓他們跟來,他們的安全我可不敢有什么保證。
“好了,都去干什么,送死嗎?”
我的話一出口,周圍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可我知道他們對我的話是不喜的,可沒有辦法,真話往往會很刺耳。
“那怪物不是尋常怪物,連我如今都沒有摸透他到底是個什么,你們跟去跟送死無疑。”
“可先生,大哥他……”
“且不說你大哥武功不俗,何況有我與詩兒在,他一人跟去,難道還保證不了他的安全?”
我本一向不喜歡將話說得太慢,可此時若不這么說,他們又如何可以放下擔心?
我的話讓他們漸漸將心里的想法松動,終于還是答應了:
“既然如此,還請先生多多照顧我家大哥。”
“你個傻小子,你大哥歷來只會照顧人,像是被人照顧的主嗎?”
我聽得出夜見君的話里是喜悅的,他很高興自己能有這樣一群兄弟;便連我也是為他高興。
夜見君的兄弟先下了山,我與詩兒還待在山上。
他此時正在自己娘親的墳墓前說些什么,我沒有去聽。
“先生,先前他們都在你為何不去問明?”
我知道詩兒的話是在問我先前為什么不去了解見君兄弟身上那熟悉的氣息,那個時候不該問,我很清楚。
“不能問,問不得;詩兒你想想若是一個人有那氣息,那他定然與那兇手有關系,若是一群,那會是如何?”
“這……他們一群都和那怪物有關系?”詩兒遲疑。
“或許吧……”
夜見君已經過來,看著我與詩兒交談,不免好奇:
“尋月先生,可是有什么發現?”
“發現倒是沒有,不過你與我今晚得去一個地方?”
“哪里?”
“衙門!”
“衙門……”他一愣,才道:“既然如此,那先前何不與他們一起去?”
“因為我們去衙門不能讓任何知道,得悄悄的,明白?”
“這……”
我知道夜見君想到了什么,可他卻沒有因此多問什么,看來他對我是足夠信任的。
“走吧,你現在得休息,勞累了這么多天,若是不休息晚上怕你跟不上。”
“先生笑話了,便是在給我兩日不睡,我也沒事。”
他雖這樣說,可卻也沒有拒絕,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此時的狀態是怎么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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